第2章 ☆、債主逼債

豈料這美夢才做到一半,外頭瞬時傳來一陣猛烈的拍門聲。

我眼睛猛地張開,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天色早已大亮,那敲門的聲氣也跟催命似地越來越猛。

該不是事主找上門來了吧?

我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湊到院門處的門縫一瞧。只見大清早的,外頭竟一下子圍了七八個人,一邊敲門一邊道:“舒婉,再不開門我們可就要砸門了啊!這街裏街坊的,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還是趕緊開門吧!”

我慌忙捂住了嘴巴。

只聽外頭又有人道:“我說舒婉,你半年前欠我的碾子錢到底什麽時候還?我也是開門做生意的,要是客人個個都像你這樣,我全家老小就只有去喝西北風了。”

我憂郁地皺了皺眉,昨日拿了錢本來是打算去還的,結果路過長樂賭坊的時候一個沒忍住,将錢全都輸出去了,現在哪有錢還啊?

這廂話音一落,那廂又有人道:“還有三月前你在我這兒買了一卷紗布,說是第二天來給錢,結果到現在還沒來,你是不是打算抵賴啊?”

我再惆悵地捏了捏口袋,想起确有其事。我們畢家世世代代做胭脂為生,買那卷紗布便是作材料用的,當時在賭坊輸光了錢,不得已才賒了賬,這日子一久,竟然就給忘了。

但我忘了別人可沒忘,眼下這家門口四面楚歌,要債的聲音更是此起彼伏。

“我說舒婉啊!你就趕緊開門吧,我們知道你在裏頭。”

“是啊是啊!你要再不開門,我們可就真要闖進來了。”

“舒婉啊!我老周奉勸你一句啊,這門萬一砸壞了你又得請人來修,那不是雪上加霜嘛?”

“舒婉……”

我捂了捂腦袋,只覺這一聲又一聲的“舒婉”實在鬧得人頭疼,之所以賭牌九總輸,我看多半就是被他們給叫輸的。畢舒婉,必輸完,也不知我爹當年取名的時候到底是怎麽想的。早早地丢下我去地府投奔了我娘親也就罷了,連取個名字都這麽坑自個兒閨女。

考慮到門壞了又要花錢,屋裏又躺着個傷患,我狠心将自個兒大腿一擰,瞬時拉開院門,頭也不擡地朝面前的幾個人跪下去,怎麽凄惶怎麽喊:“求求你們再寬限幾天吧,你們看看我這家裏頭,窮得就剩下四面牆了,連個像樣的桌椅都沒有,實在已經當無可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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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站在院門口望了一眼:“這個我們當然知道,但昨天清平巷的王四還說見着你去了賭坊,你要是沒錢,哪來的錢去賭?”

我噎了一下,趕緊揉了揉被掐得生疼的大腿,弱弱地道:“正因為去了賭坊,所以現在已經沒錢了啊……”

“你!”雜貨鋪的龐嬸呲牙咧嘴地指了指我:“有錢去賭沒錢還賬,把我們當猴耍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佯裝着抹了把眼淚,抓着她的裙角搖晃:“我昨天本來贏了好些錢來着,但後來都輸出去了,不信你搜搜,我現在身上真的沒有錢了啊!”

龐嬸将脖子一歪:“我不管,你欠我那六錢銀子已經好幾個月了,今天說什麽也要拿出來。”

眼見求她無果,我又挪到布莊的周掌櫃跟前,哭着道:“周掌櫃,您的布莊在咱們封陽縣是數一數二的大,應當不缺那三錢銀子吧?求求您,您就寬限我幾天吧。”

豈料向來和順的周掌櫃這兒今日也不好使了,他嘆一口氣,不忍地将頭扭到一邊:“不是我無情,實在是你在封陽縣已經信譽全無,誰知道你口中的幾天到底是多少天啊?”

我腮幫子酸了一酸,心裏苦悶極了,既然無法,那也只好硬着頭皮去求下一個。

米鋪的陳大爺、藥鋪的李先生、鹽販衛老爺……

哪知挨個地求過去,說得嗓子都啞了,這幾人就都跟串通好了似地,無人一理會我。紛紛頂着張冷臉,一副讨不到錢便誓不罷休的架勢。

我跪得膝蓋都軟了,扭扭捏捏地挪到一邊,幹脆也不再說話。反正身上是沒錢了,他們還能将我賣了抵債不成?

還真別說,這人一倒黴起來,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債主們靜了一瞬,人群中忽然就竄出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媽子來,這個人我認得,是隔壁街存香院的張媽媽。

張媽媽笑容可掬地彎下身子:“舒婉啊,大家做了十幾年的街坊,今日見你落難,媽媽實在是于心不忍。”她望着天外嘆息一聲,大有惋惜之意:“你平日裏雖不擅打扮,但打扮打扮也絕對是個美人兒,不如索性跟了我,這些債媽媽都替你還了。”

我身子一抖,這不是乘人之危嘛?

我低着頭撅泣了幾下,又巴巴地望一望身前的債主們,指望着他們能給條活路。

哪知這些人真的是鐵石心腸,但凡與我眼神對上的人都瞬時将眼睛挪到別處,像是見了瘟疫似地,毫不憐憫。

好吧,雖然我也知道自己不值得憐憫,但他們也不能這樣逼良為娼啊!這是人幹的事兒麽!

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撲倒在門檻上,大哭道:“蒼天啊!我畢家世世代代只賣胭脂,你們卻非要逼着我賣身,還有沒有王法啊!若真要去那種地方,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算了……”我一邊哭着,一邊捂着臉從指縫裏撇一眼衆人的反應,瞧着他們壓根兒就沒打算反應,幹脆牙一咬,心一橫,開始往門框上撞,嘴裏嚎着:“我撞了,我真的撞了……”

如此反複了幾回,不想嚎了半天也沒個人站出來拉着,我只好繼續捂着臉嘤嘤嗡嗡地哭。心想這到底是撞呢?還是不撞呢?這狀況真讓人有點拿不住。

正當騎虎難下,身後突然響起個好聽的聲音:“這位姑娘欠了你們多少錢?”

哎呀媽呀,真是潤人心脾。

我趕緊收了聲,回頭呆呆地将他望着。

待看清楚來人,我登時虎軀一震。

謝天謝地謝財神,昨夜總算沒白忙活,救回來的這個富家公子他竟然醒了。眼下看起來雖氣色不好,但能動能說話,更重要的是,他打算替我還債。

債主們見着屋裏頭突然冒出來個虛弱得走路都翩翩然的公子,齊刷刷地一愣,左看右看,又将各自的賬目一合計,伸出四根手指道:“總共四兩六錢。”

我暗暗心驚,我竟欠了這麽多錢?若要自個兒還清,那得不吃不喝地攢上大半年啊!同時也對債主們略有些鄙夷,我這屋裏突然冒出個清秀俊逸的公子哥兒來,你們好歹驚上一驚啊!滿腦子只知道錢,一股子銅臭氣。

好在這位公子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性子也豪爽,面對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債主,眼睛也不眨一下地道:“你們別難為她了,我替她還了就是。”

唉呀媽呀,真是撿到寶了!

我強忍着心花不怒放出來,嬌滴滴地道:“公子大恩,小女子一定舍命償還。”

他瞄了我一眼道:“你不必如此,我不過是嫌門口太吵,這才決定出來替你解圍的。”

我啞了一會兒,登時覺得有些下不來臺。

這個沒良心的,好歹我救了你一命,說話也不知道給我留點面子。罷了罷了,就當他是在害羞好了。

我谄笑道:“想做好事還不肯承認,您可真幽默。”

他沒理我,只自顧自地在身上摸起來。哪知胸口、袖口、腰間都摸了個遍,就連一個銅錢也沒摸出來。

我站在一旁真是急死了,想提醒他腰上的玉佩能當不少錢,又不好意思開口。

好半天過後,他才終于望見了腰上的環佩,解下來朝衆人躬身一揖,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我出來得匆忙,身上沒帶銀子,不如這塊玉佩你們就先拿着?”

我心尖尖上一顫,這個敗家孩子,這麽好的一塊羊脂白玉就這麽輕輕松松地給出去了?

震驚之餘再望一眼跟前的債主們,他們個個都直愣愣地望着玉佩,看得眼睛都綠了。

我趕忙将它奪過來捂在懷裏,湊過去道:“你傻呀!這塊玉佩怎麽着也能賣個三五十兩!我才欠他們四兩!”

他望着我皺了皺眉:“那……”

我抽了抽嘴角:“當然是拿到當鋪去當了,換成銀子啊!”

他眉頭一展:“也好。”

我“呵呵”笑了兩聲:“那這事兒就交給我去辦了。你傷還沒好,還是趕緊回屋裏歇着吧,我先随他們去還債,很快就回來。”

他點點頭,轉身走回去,又回過來道:“記得回來的時候帶些熟食,我好久沒吃東西,肚子有些餓了。”

我慌忙點頭。

望着他進了屋,方得意地轉身面對着院子裏的一排債主:“你們先別急啊,先回去等着,等我到當鋪換了銀子,再挨家挨戶地給你們送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寫歡脫文了,如今還有點風韻猶存不?【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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