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是宮鬥

若說陸澈這是多疑,那後宮中的太監宮女就只能用八卦來形容了。

聽小玉說,自中午陸澈與嚴小姐吃了頓飯,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宮裏的太監宮女們立馬就揣摸開了。

一部分說我這個皇後當得傻不拉幾的,被嚴大人一陣糊弄就将他的閨女弄到宮裏來與自個兒争寵。另一部分覺得,我與顧小姐短短幾次的交鋒已經積怨甚深,為了與顧小姐作鬥争,不惜從宮外弄了個家世差不多的官小姐進來與她抗衡。

兩方人馬各持己見,齊聚憶雲門,為了分出個高下,互噴了對方一臉的唾沫星子。就方才去看,那門坊下都還濕漉漉的,充分還原了當時辯駁的壯觀場面。

我聽完胸中澎湃,覺得這件事簡單來說,無非是一部分人覺得我傻,一部分人覺得我精明。雖然都帶着貶義,但總還有些争議。

可憐的嚴小姐就不一樣了,所有人都一致認定她是進宮來勾引皇帝的,着實冤屈。

我身為輿論熱點的中心,既不好站出來澄清,也不好對嚴氏出言寬慰,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由着宮人們去了。

且漸漸地,我發現這茬八卦也帶給了我一些好處,就更是懶得搭理了。譬如聽聞顧小姐為此大發雷霆,氣得飯量都小了。再譬如嚴大人聽聞我将他的閨女推薦給陸澈,馬上又着人送來了一尊白玉觀音。

真是既出了一口惡氣,又小發了一筆,是個劃算的生意。

只唯一的不好,便是嚴小姐一得知陸澈來了昭純殿,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躲在後頭的悅華軒裏,生怕再逮着機會遭人非議。

這也難怪,嚴小姐自小養在深閨,柔柔弱弱的臉皮也薄。不像我,自打爹爹死後就成了孤兒,成天混跡于市井山野,冷暖惡毒都早已經嘗遍了。除了事關吃飯和砍頭的大事,其他的一律都可以忽略不計。

是以,當顧小姐拿着這事兒來揶揄我時,我不僅沒有生氣,還将計就計,對她發動了強有力的攻擊。

這天下午,我正捧着餌料在廣明宮外的荷花池邊喂魚,顧小姐扭着婀娜的身姿盈盈而至,頭一句話就是:“皇後娘娘好高的雅興,被人糊弄着接了個狐貍精入宮,還有閑情在這裏喂魚。”

其實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小玉說憶雲門前持“皇後傻不拉幾”這一觀點以瓊華殿為首一事确然不虛。

我淡淡地掃她一眼,繼續看着荷花池裏的錦鯉:“不是每個入宮的官女子都是沖着皇上而來的,也有人單純只是進來作陪,并不三心二意。”

顧小姐捂着嘴笑了笑:“民女可沒見着嚴小姐什麽時候陪過娘娘,倒是與皇上用飯時跑得殷勤。”語畢又将眼珠子在我身邊轉一圈:“就娘娘今日出來喂魚,不也是身邊的近侍作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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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手裏的餌料遞到小玉手裏:“聽聞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是極少出來抛頭露面的,嚴小姐重教守禮,很合規矩。倒是顧小姐你,成天在這廣明宮外轉悠,莫非是這邊的風景好些?還是顧小姐一時健忘,忘了‘矜持’兩個字當如何寫?”

她臉色一僵,慌忙拿過身後侍女手裏的筆墨給我看:“我是奉了太後之命來這兒為她老人家畫荷花的,整個皇宮裏就廣明宮外的荷花開得最好,來這裏有什麽稀奇?”

我笑眯眯地擺手:“不稀奇不稀奇,嚴小姐來這裏才叫稀奇,你熟門熟路的,怎麽能稱作稀奇呢?”語畢又施施然走上階梯,直到站着與她其肩了,方湊過去道:“其實你對皇上冷淡些說不定更能有欲拒還迎之效,你看人家嚴小姐,什麽也沒做,皇上昨晚還向我問起她來着。”

雖說我并不想卷入顧小姐想封妃的這一場是非裏,但她不僅口無遮攔說人家品秋是狐貍精,還拿我當傻子揶揄,我也不能忍氣吞聲。

幹脆就搬出嚴氏與她對比,教她知道她的這一頓忙活有多沒意義。

顧小姐聽完,腮幫子抖了抖:“嚴氏果然好手段。”說完又好整以暇地看了看我:“就是不知皇上在娘娘這兒問起旁的女子,娘娘作何感想?”

我哪有什麽感想?陸澈昨晚不過是奇怪嚴小姐入宮後的表現而已。顧小姐拿這個來刺激我,真是打歪了算盤。

我故作思索地默了一默,認真道:“要說感想嘛,大概就是我與皇上間的話題又增加了一項,聊得更為投機了吧。”

她聽完登時瞳孔大張:“原來宮中的傳言都是真的!”

我不是很明白地問:“什麽傳言?”

她冷哼一聲:“你接嚴大人之女入宮,果然是為了籠絡皇上!”語畢湊在我耳邊咬牙道:“為了阻止我封妃,娘娘果然是無所不用其極啊!竟然使出這樣的手段,不惜将皇上拱手送到旁的女子手上。”

我呆了一呆,心想她這陣營轉變得真是夠快。方才還站在論我傻的那一頭百般揶揄,幾句話的時間,又覺得我精明了,真是受寵若驚。

我親密地拉着她的手:“顧小姐真是擡舉了。”

她眯了眯眼睛:“不是我今日擡舉你,是我過往太小看你了。”

我又是一呆,覺得她對我的這句話大概有些誤解,慌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擡舉我,我的意思是,你擡舉你自個兒了。我與皇上同心同德,即便你再想見縫插針地擠進來也牢不可破,不要以為半月前在我面前拉了一回皇上的手,我就會将你放在眼裏視為勁敵。你在我心裏,真的連一絲兒水花也濺不起。”

語畢手上一松,她的臉立馬就綠了,顫抖着嘴唇抖了好半天,甩着袖子走了。

顧氏父女對我不敬已不是一日兩日了,也是時候教教規矩。我瞧着她離開的背影,又朗聲補上一句:“你這人怎麽老忘記行禮哩?我大人大量,自當不會與你計較,但周圍這麽多宮娥看着,傳到皇上耳朵裏可怎麽好?”

一聽說這樣會影響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顧小姐當即腳下一頓,回身行了個标标準準的告退禮。不論是那烏雲密布的一張臉,還是腰身彎下去的幅度,每一樣都讓人舒心。

小玉在一旁高興道:“原來娘娘以前是讓着她,今日三兩句就将顧小姐打發了,真是大快人心。”

我臉上笑了笑,心裏卻憂心得緊。

從今日起,我與顧小姐的梁子恐怕就結下了。我無權無勢,連後宮的協理權都不曾分到一星半點兒,她前朝有權臣爹爹,後宮又有太後姑姑撐腰,日後只怕有的鬥了。

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人間處處是江湖。

回了宮我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果真被太後她老人家給“請”去了。

偌大的瓊華殿中,太後在主位上正襟危坐,不怒而威。一旁的顧小姐表現出從未有過的柔弱,面上豆大的淚珠子滾滾而落,正撚着塊手帕撅泣。

我雖未犯錯,瞧了這個陣仗也難免心虛,躬身朝太後道:“兒媳給母後請安。”

頭頂的聲音冷冷的:“你非我所生,稱太後便是,重來一次。”

我原還想着既已嫁給陸澈為妻,便該稱她一聲母後,不想皇室之中這麽多規矩。尴尬地擡頭掃了掃她,只好從命:“太後萬安。”

她這才“嗯”了一聲,不大情願地命我起來。

我誠惶誠恐地站在一邊,等着她老人家發話。

可等了好一陣,她老人家既不讓我坐下,也不張口說點什麽,就傻愣愣地将我晾在一邊,自顧自地押起茶來。

殿內除了顧小姐的抽泣聲外靜得落針可聞,我乖乖地立在一旁,覺着暴風雨前的寧靜委實愁人。就像頭上懸着一把刀,你摸不準它到底什麽時候落下來。

約莫站了一炷香的時間,顧小姐再抹不出眼淚來了,她終于将手裏的茶盞一放,冷聲道:“皇後,你可知錯?”

我吓得周身一顫,卻實在想不出自個兒錯在何處,只能可憐巴巴地将太後望着。

她不悅地投過來一記眼刀:“你身為皇後,雖有權處置宮中的奴婢們,但茗兒是官女子,又是我的親侄女,你不知天高地厚,竟連她也敢動?”

我一頭霧水:“我何時動她了?還請太後明示,臣妾愚鈍,沒怎麽聽懂。”

不過是臨走前讓她向我行個禮,該不是這也算動她吧?我這皇後連讓一個官員之女行禮的權利都沒有,那這皇後當得豈不是太凄涼了些?

太後聽完一拍桌椅上的扶手,呵斥道:“大膽皇後!你這一套裝傻充愣的把戲在皇兒面前耍耍也就罷了,竟還敢拿到哀家的面前來!”她朝顧小姐揚了揚下巴:“茗兒,将你袖子撩起來給皇後看看。”

顧小姐委屈地點點頭,立馬将袖子撩起來伸到我面前。

我茫茫然地朝她小臂上一掃,頓時傻眼了。只見顧小姐白皙的一段藕臂上五顏六色,清淤遍布,俨然一副受過酷刑的模樣,駭人極了。

雖然她與我有些過節,但見着她被人傷成了這樣,也着實是有些于心不忍。我抓着她的手臂,一面打算幫她揉上一揉消消腫,一面詫異道:“顧小姐,怎麽才一會兒不見就傷成了這樣?方才你幹什麽去了?”

不想才剛剛碰到她,顧小姐就猛地将手一縮,顫抖地指着我道:“娘娘您怎麽能這麽說呢?這明明是被您給掐的。”

作者有話要說: 與顧氏的正面交鋒終于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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