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誰都不吃虧

林蕊推着孫澤要回病房。

孫澤趕緊喊停:“別別, 我都在那房裏頭悶了兩天, 麻煩您可否讓我呼吸口清新的空氣?”

他外婆多狠的心。

孫教授不是一視同仁, 而是對自己的血親分外下得了手。

明明有雙人間跟八人大病房兩種選擇,他又不會少了醫院一分錢。護士站都給安排好床位了,孫教授眼睛一擡, 直接把好床位又轉給位爛腿的農村少年。

他立刻被調換進左邊睡覺打呼右邊臭屁不斷的八人間之中。

“整整兩晚上,我一分鐘都沒合上眼。”孫澤兩眼發直, 堅持要去樓下小花園呼吸新鮮空氣。

再這麽下來, 他不是死于腳踝骨折, 而是倒在睡眠不足上。

林蕊自言自語道:“我現在相信雷震軍長真的存在。”

孫澤吓得渾身一個激靈:“你別張口就來啊。我可不想跟‘小北.京’一樣吃槍子兒。”

“這你放心,仗都打完了。”

孫澤哈哈大笑:“戰争是永遠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除非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全都不存在了。那才真是天下太平。”

林蕊推着輪椅下電梯,碰上芬妮跟蘇木在樓梯口徘徊。

她奇怪道:“你倆在這兒幹什麽?住院費交了沒有?多少錢?”

林蕊拿過收費單子看,頓時傻眼。

大約是她根深蒂固的陳舊觀念,她一直以為現在看病非常便宜, 卻忽略了根生叔叔經過歷時十多個鐘頭的頂尖手術,又住院一個月觀察治療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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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鎮上衛生院順産生孩子尚且要一百塊起步,何況是根生叔叔的情況呢。

根生叔叔的三根手指頭,花費了一千五百塊錢。

“醫生護士一直都沒催。”芬妮低下頭。她清楚這是看在孫教授的面子上, 她也從手術後就知道花的錢不少。

她每天晚上拼了命地捉知了猴, 蕊蕊給了她八十塊錢。這都趕上她家一年養的鵝賣掉掙的錢了。

可是比起昂貴的醫藥費,這些根本是杯水車薪。

家裏頭沒錢, 倘若有錢的話,她爸爸再生氣也不會拿自己的手指頭開玩笑。

蘇木同情地看着芬妮, 卻愛莫能助。

他跟蕊蕊掙的錢全讓嬢嬢給收走了,嬢嬢也不許他們再去做生意。

林蕊皺眉:“這應該是你爸媽操心的事情。”

芬妮才多大,今年不過十四歲,家裏頭大人脫不開身,讓她上來接爸爸出院也就算了,哪裏還能裝死,就讓她空着手進城?

“我媽現在下床走路都頭暈,人快熬成幹了。我姐給了我錢。”她掏出個手絹,一張十塊錢,裏頭總共是三十六張。

芬妮沒說出口的是,她知道姐姐在攢自己的嫁妝。現在家中添了弟弟,以後姐姐出門更加不要指望父母能拿出什麽樣的嫁妝。

女人嫁進婆家,沒有嫁妝傍身的話,會叫人戳脊梁骨,看不起。

媽媽在逼姐姐拿錢,但是姐姐并不願意妥協。

從媽媽懷孕起,姐姐就十分不高興。在可見的未來中,弟弟都會是這個家庭沉重的負擔。

前天媽媽讓姐姐掏爸爸的醫藥費時,姐姐就跟媽媽大吵了一架。昨晚快半夜的時候,姐姐才回家,給了她這個手帕。

“我不敢跟我爸說,我怕他會又拿起刀剁掉手指頭。”

好,你們讓我花一千五百塊買手指頭。我不要,我還給你們就是。

林蕊深覺芬妮不是杞人憂天,她懷疑根生叔叔真能做出這種事。

跟桂芬嬸嬸講,同樣無濟于事。

雖然林蕊相當懷疑桂芬嬸嬸是故意不露面,只把小女兒推來頂事;但無論如何,人家一個哺乳期婦女,而且還落了月子病;她也不好意思真拿人家怎樣。

孫澤在電梯門口等得不耐煩,揚聲催促林蕊:“哎哎哎,可以了吧,有什麽不能下去說。電梯都來了三趟了。”

林蕊想到他手上已經漲到四千三的錄像機,頓時感慨。看看,人家兩臺錄像機的差價就能抵得上三根手指頭。

孫澤不明所以,還在一個勁兒揮手:“走走走,一起下去。醫院食堂就鴨血粉絲湯泡燒餅不錯,哥哥請你們吃。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飯,才能長個子長身體。”

林蕊皺下眉頭,擡腳朝輪椅走。

林母從病區大門伸出頭,招呼小女兒:“蕊蕊,你過來一下。”

她輾轉找到護士,打聽了根生的醫藥費,心裏頭就咯噔。

她跟丈夫都是國營廠職工,鋼鐵廠效益又不錯,醫療費都是廠裏兜着,所以看病對他們來說不存在費用問題。她甚至下意識的就忽略了這件事。

可根生不一樣,農民沒地方報銷,看病得自己全掏。所以不到迫不得已,農民從不進醫院。

根生住院已經一個來月了。鄭大夫潛意識中認定費用早就斷斷續續交的七七八八。

畢竟,陳家大女兒已經工作兩三年了,每個月都有進賬。

沒想到,除了入院時交的五十塊,根生後續費用一直都沒交。

林母再出來看芬妮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裏頭哪裏還會沒數。這孩子身上沒這麽多錢,家裏頭沒給她這個錢。

林母摸着女兒的腦袋,輕聲嘆息:“也真是的,這不是在為難芬妮嚒。你跟蘇木說話注意點兒。”

春妮初中畢業後就上班,每個月上交家裏二十塊錢夥食費,剩下的攢着。

這幾年,港鎮的服裝廠生意紅火,訂單不斷。兩三年下來,春妮手上一千五大約是有的。

可是她并沒有拿出來給父親交費,也沒有陪妹妹一塊兒來醫院。

林蕊心道: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春妮開了這個口子,以後身上怕是再也存不下錢。

“越缺錢越有事。”林母微微蹙額,輕聲感慨,“你倒是輕輕巧巧的就掙了一千五呢。”

“我不出。”林蕊要跳腳。

這又不是她爸,她才不當冤大頭呢。

“啊?”林母愣了下,旋即哭笑不得。她戳了戳女兒的額頭,嗔了她一眼,“放心,你媽不會貪污你的錢,掉進錢眼翻跟頭!”

林蕊的腦袋繼續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要她的錢也不行,這錢堅決不能由她家出。

根生叔叔的手指頭,說到底還是她家想辦法給保下來的。

如果不是她姐一力堅持,又有她姐夫,哦,未來的姐夫出面聯系醫生,根生叔叔以後肯定只剩下七根手指頭。

沒他通消息,孫教授再看根生母親跟老太的面子也沒機會知道。

沒理由她家又出人又出力還得搭上錢。

話糙理不糙,實際上眼下陳家根本不具備還款能力。

雖說莫欺少年窮,可等到陳家能掏出這一千五百塊的時候,金錢的實際購買力都不知道已經下降到什麽程度了。

1988年的一千五百塊,跟1998年相比,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怎麽算?按照銀行付利息也是自己家虧大了。

“再說了,媽,根生叔叔的事,你不方便插手。”她嘟着嘴巴,“老太可什麽都跟我說了。”

林母怔愣了下,沒想到小女兒算起賬來竟然頭頭是道。有這腦袋瓜子,怎麽沒見她數學考及格啊?再聽到她話中隐晦的意思,林母愈發哭笑不得。

“胡說八道什麽呢,你根生叔叔就相當于我一個堂兄。”

按道理說,蕊蕊應該管芬妮父母叫舅舅舅媽,結果剛學會說話不久的蕊蕊卻堅持叫叔叔嬸嬸,後來連着鑫鑫也這麽叫了。

林蕊哼哼唧唧:“我爸可未必這樣想。”

誰沒個嫉妒心啊,娃娃親未婚夫出事,這又出錢又出力的,讓她爸心裏頭怎麽想?

呵,搭上自家人的日子,窮大方個什麽勁兒。這又不是等着錢救命。

手指頭都保下來了,自己不會出去借?多的沒有,一家百八十塊總能借到吧。多借幾家,那風險就轉移掉大半。

“你急什麽啊。”林蕊一本正經,“她家大人開口問你借錢沒?反正你跟我爸每個月的工資加在一起還沒有兩百塊呢。”

一千五,她家存折上有沒有這個數,都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林母敲小女兒的腦袋:“行了你,我一句話能引出你多少句話來。這張嘴叽裏咕嚕的,就沒個完的時候。”

她嘆了口氣,“就是苦了芬妮啊。”

當媽的跟做姐姐的都不出面,算個什麽事兒呢。

“你別管。”林蕊對重男輕女的人從來沒好印象,連帶着看芬妮的父母也不是那麽順眼,“說不定他們就是故意的。”

住院要花多少錢,夫妻倆真心裏頭沒數?保不齊這兩個人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等着冤大頭站出來被占便宜呢。

“不許人後說是非!”林母虎着臉教育女兒,“行了,你推小盧出去逛逛吧。這事媽來想辦法。”

農村重體力活多,鄭家唯一的壯年男勞力常年在外當兵,外公年紀大了,舅媽就是再鐵娘子也畢竟是個女的。

分田到戶之後,鄭家的大半重體力活都是根生幫忙做的。他相當于鄭家的半個兒。

他出了事,鄭家人當然不能撒手不管。否則豈不是成了用時有閑時無了麽。

只是怎麽管,又得管到什麽程度,是個大問題。

林蕊胸有成竹:“你別煩,這事兒我來處理。不過,媽,你得答應我,我解決了這件事,以後我掙的分紅,得由我自己處理。”

一天十塊錢,攢到年前就是一千多。要是讓她逮着了機會買股票。嘿!說不定天降橫財,她能一夜暴富。

林母瞪眼:“我倒是忘了,你現在一天的進賬比你媽還多。”

林蕊立刻抱住媽媽的胳膊,各種搖來晃去:“媽,你就答應我吧,我又沒幹壞事。”

掙錢可是正經事!

林母被她吵得頭痛,只當她小孩子瞎胡鬧,随口敷衍:“行行行,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解決。”

哼哼,林蕊眯起眼睛,轉過頭,視線落在等得百無聊賴的孫澤身上。

看他咯,未來的無冕之王。

林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旋即嘴巴咧得快要挂到耳朵上:“孫哥,我們下樓去吧!”

孫澤坐在小花園中,傷腿高高地跷起。

時值三秋,天清氣朗,小花園裏頭彌漫着桂花香。清風徐來,秋日暖陽,柔柔落在每個人身上。

孫澤卻沒心情欣賞眼前的美景。他兩只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小丫頭,瞠目結舌。

半晌過後,可憐的孫姓青年總算找回自己的舌頭:“我虧大了啊。早知道人力成本這麽高,叫你推我出來一趟,就得給你解決掉一千五的醫藥費;我在病房悶死我自己得了。”

“哎,孫哥,不是要你解決,是醫院自己解決。”林蕊滿臉嚴肅,“你可不能偷換概念。”

孫澤啼笑皆非:“醫院憑什麽免掉他的醫藥費?一千五都覺得貴?摸良心說話吧,我的姑娘。就我們家老太太站在臺上那十多個小時,就遠遠不止一千五。”

換個地方試試。

天天叫嚣造□□的不如賣茶葉蛋的不應該。可看看到底是怎麽對待專業人士知識分子的。再不知道尊重人才,人才就全跑光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蕊不滿地瞪大眼睛,“孫哥你就不能聽我說完啊。雙贏,斷指再植術是不是很厲害?那醫院應該宣傳啊。不說南省,光江州的大醫院就不止一家吧。像省立醫院,省中醫院還有人民醫院,現在都搞市場經濟了,醫院也要争取病人。”

孫澤不置可否。

林蕊幹脆繼續說下去:“醫院要發展就得有錢。別這麽看我,我又不傻,醫院憑什麽不能掙錢啊。所以工人醫院要把金字招牌打出去,我們牛啊,我們能做厲害的手術。”

金杯銀杯不如口碑,但是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口碑其實就是輿論。

輿論怎麽來,主要力量靠媒體啊。

“為什麽可口可樂願意掏出一年的利潤換取在央視露臉的機會,這就是廣告效應。”

“喲,還知道可口可樂廣告啊。”孫澤點頭,“嗯,這麽好,你去找院長吧,院長肯定大力歡迎,謝謝您給他長臉,啊!”

林蕊蹲在地上,雙手捧起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死了孫澤:“同一個計劃由不同的人實行起來,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誰都能空手套白狼嗎?要看是誰的手!

沒省委副書記的岳父跟鐵路局長的父親做背景,1983年的青年王石能說服廣州海運局能開通航線給他運玉米倒賣掙上三百萬?還是打白條先欠着運費的那種。

開什麽玩笑,海運局的航線說開就開?王石有經營許可證嗎?2016年內蒙古農民倒賣玉米掙了六千塊,還被以非法經營罪判了一年刑呢。

人跟人的臉是不一樣的。

她算老幾,誰給她這個臉。

孫澤看她的臉被手撐的鼓出來一塊,忍不住就手欠,直接伸出去捏了把。

哎喲喂,蕊蕊的小臉又嫩又軟,捏起來真好玩。

等在亭子裏頭看動靜的蘇木“嗷”的一聲沖出去,拍開孫澤的手,怒氣沖沖:“你幹嘛,老是捏蕊蕊的臉。你怎麽不捏自己的啊。”

孫澤嘆氣:“老了,捏了沒意思。”

林蕊捂住自己的臉,警惕地瞪着他:“那我算你答應了啊。”

“小丫頭片子。”孫澤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訛上我了?”

林蕊趕緊做低伏小,要給孫澤捶背:“哪有,我這是對您的信賴與仰慕。你看,醫院本身有專項資金,醫院每年又有宣傳任務。與其到年底抓瞎,不如現在解決問題。”

上輩子,她家樓下的阿姨在醫院宣傳科工作。每年考核的重點就是在各級媒體露過多少次醫院的臉,媒體檔次越高,績效積分就越多,直接關系到阿姨能拿到多少錢。

孫澤咂嘴:“我說你怎麽老不長個兒呢?原來吃下去的東西全用來長心眼了。你姐學醫研究怎麽治病救人,你卻眼睛都盯着能醫院榨出什麽錢。”

研究還挺透徹的啊,這一般人還真沒地方去知道。

林蕊好想順手掐死他,可惜人窮志短不得不夾着尾巴做小伏低:“這不叫榨醫院的錢,這是專款有專用,總比霍霍了強。”

她上輩子是在機關裏頭長大的,還不清楚每到年底就突擊花錢,一定要用光今年撥下來預算的套路?不花完的話,明年預算就要削減了,反正你們也不用那麽多錢。

到時候該花的不該花的,全都巧立名目以各種借口一股腦兒地全花了,白白造成國家財産的流失。

她讨好地沖孫擇笑:“錢要花在刀刃上。孫哥您在我眼中比齊天大聖還厲害,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你怎麽不誇我黏上毛就是猴子精啊!”孫澤嗤笑,看她眨巴大眼睛的樣子就想笑,存心逗小孩玩,“別想了,我跟醫院可沒關系,幫不上忙。”

“哎,孫哥,這對孫教授也有好處的。”林蕊鼓起腮幫子,“真正的三贏,專家也需要媒體宣傳才能打響知名度。”

孫澤攤手,有意捉弄她:“我們家老太太淡泊名利,對這些不感興趣。”

“那是她還不清楚知名度的重要性。”林蕊不服氣,“同樣申請課題,名學者就能更占優勢。”

孫澤依然漫不經心:“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得找我們家老太太說去。”

他笑着看林蕊圓滾滾的小臉蛋,“就你這張嘴吧唧吧唧的,說不定真能說服我們高風亮節的老教授。”

林蕊氣急,她哪裏能真驚動孫教授。

她朝孫澤招招手,決定上殺手锏:“孫哥,想讓你家外婆對你刮目相看嗎?”

孫澤警惕地抓緊輪椅,生怕小丫頭突然間喪心病狂直接推翻輪椅。他總不能真動手打小姑娘吧。

“至于嘛,您好歹也是位人高馬大的青壯年。”林蕊嫌棄地撇撇嘴,“放心,我要的是互惠互利,誰也不吃虧。”

孫教授對名利不感興趣,可她對何半仙手上的秘藥很有興趣。

“我負責說服我幹爹提供藥物配合您外婆的臨床試驗。”

孫澤失笑:“這需要你說服嗎?我看你幹爹挺給我們家教授面子的。”

這不已經開始滿城樓的施藥了嗎。

林蕊搖搖頭:“不會,我幹爹是風水先生,不是大夫。他跟孫教授也認識幾十年了,教授恢複正常工作也起碼有一二十年了吧。你看教授手上真正能用到藥膏的有幾位?”

上輩子,她從來沒聽長輩們提起過什麽專治跌打損傷的秘藥。

這意味着幹爺爺肯定沒有将秘藥方子發揚光大。

否則就以幹爺爺在南省的人脈,自己建個制藥廠也不是難事。

為什麽沒有?

因為何半仙他老人家立志在風水界發展,根本不想跨界醫藥行業啊。

看病救人對他來說是順帶手的,不在業務範圍內,存粹看緣分。

“怎麽樣?您好好考慮一下。這件事要是成了,醫院得到在媒體露臉正面宣傳的機會,孫教授可以順利大規模使用藥膏治療病人,你可以讓教授對你刮目相看,而根生叔叔則解決了燃眉之急。”

林蕊雙眼亮晶晶地盯着孫澤,等待他的回複。

孫澤眯起眼睛,愈發覺得有意思:“我們蕊蕊挺厲害的啊,方方面面都考慮全乎了。只是哥哥有點兒想不通,你這麽費心又費力的,到底圖個什麽啊。”

林蕊扭扭捏捏,怪不好意思地承認:“我跟我媽打賭來着,我要是能解決這件事,她就同意我投資我舅媽的養雞場。”

“滾蛋。”孫澤哭笑不得,就她擺小吃攤掙的那點兒錢還投資呢。買買零嘴添兩件裙子都差不多了。

這點兒小事還要絞盡腦汁上蹦下跳地折騰,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林蕊不高興:“你不能嘲笑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說不定這就是我的第一桶金。”

“行,哥哥等你雞生蛋蛋生雞啊!”孫少爺揮揮手,“不笑你。去去去,給我買包煙去。在病房裏頭,我都快憋死了。”

林蕊立刻旗幟鮮明地反對:“你現在不能抽煙。”

孫澤眼睛一橫,蘇木登時毫無節操地擡腳:“我去買,不過我身上就一塊錢。”

“少給我作怪,我還能讓你們小孩掏錢給我買煙。”孫澤不愧是大款,一出手就是十塊錢,“随便拿包紅塔山吧。剩下的錢你們買雪糕吃吧。”

孫澤嫌棄地掃了眼林蕊,“看你剛才盯着人家吃的那饞樣兒。眼睛珠子黏在上頭,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林蕊委屈:“我沒有!”

她就是上輩子沒見過那樣的雪糕,随便多瞄了兩眼而已。

孫澤龇牙咧嘴:“好了,小孩子家,嘴饞就嘴饞點兒呗,哥哥又沒嫌棄你。乖,哥哥給你買雪糕吃。”

要不是看在還指望你解決根生叔叔醫藥費的份上!

窮人的尊嚴比雪糕紙都薄,林蕊只得頂起“嘴饞”這口大鍋,忍氣吞聲地承認了。

哎喲,不錯,這五羊雪糕真好吃,奶味真濃。

吃好了良心發現的林蕊正色道:“孫哥,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孫澤看她吃得跟個小貓似的,哭笑不得:“算了吧,你少給我找事才是真的。”

“不。”林蕊嚴肅地強調,“螞蟻也有能幫到大象的時候,你的恩情我記下了。”

這人對她媽真好。要是他家将來真是因為站錯隊倒了大黴,她可千萬得想辦法提醒着點兒。孫教授這麽好的老專家,可不能晚年還不得安寧。

孫澤笑得厲害,差點兒被煙嗆到。

他揮揮手,漫不經心:“好好好,哥哥等我們蕊蕊大顯身手啊。”

蘇木拉着林蕊到邊上咬耳朵,略有些犯愁:“我師父不怎麽熬藥膏啊。他嫌麻煩。”

孫教授那麽多病人,一趟就能用掉一罐子藥膏,他師父肯定要氣得罵人。

“不熬也得熬。”林蕊瞪眼,狠狠吮吸了口雪糕,“咱們堅決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藥品牛不牛,重點看療效。療效怎麽樣,唯有問臨床。只有獲得了大規模嚴格的臨床試驗數據認可,秘藥才能發揮經濟價值。

三十年後找病人做臨床藥品試驗可是要給人家補助的。現在送上門來的叉着用藥的病人就是財神爺。

幹爺爺要是把財神爺都推出門去,他沒胡子,她都要拔光他的頭發!

也不看看他跟蘇木住的是什麽屋子,竟然還敢不好好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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