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遭遇鬼打牆

天空灰蒙蒙, 一夜的暴風驟雨讓整個江州城陷入濕漉漉的陰冷中。

此時的江州, 或者說整個國家的道路建設還處于起步階段。出了主城區, 輪胎下的道路愈發泥濘不堪,車子幾乎是淌着泥水開到西郊山腳下。

昨夜疾風驟雨,還未來得及采摘的海棠果被打落一地。紅彤彤的果子零落入泥, 好不可憐。

林蕊看了心痛,十分想跳下去趁着沒爛掉趕緊撿起來。她昨天帶了果子去學校吃, 于蘭他們都說好吃。

要是做成果醬配面包, 禮拜六去秋游就不用準備其他什麽吃的了。

不過初三學生深谙抓大放小的道理, 不敢這時候作妖,只眼睛偷偷瞥了眼滿地落紅, 暗暗心痛。這回可真是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了。

車子剛停穩,睡眼惺忪的蘇木就猛的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急急跳下車,深一腳淺一腳往草地方向走。

要是動作快的話,采到藥就往學校出發,他跟蕊蕊還能趕得及第一堂語文課。

雖說西郊草厚, 但泥土本就松軟, 再經過一夜暴雨的沖刷,簡直就成了沼澤地。不管誰一腳陷下去, 帶出來都是泥巴。

林蕊本能地害怕,結結巴巴問父母:“該不會有泥石流吧?”

她記得暴雨過後容易引發山體滑坡。雖說江州是平原地帶, 可這兒不正是山嗎?

鄭大夫變了臉色,小聲訓斥女兒:“別胡說八道。”

她語氣雖強硬,自己卻忍不住想要跟下去,卻被提前一步下車的丈夫攔住了:“你在車上陪蕊蕊。”

說着,他将一包雄黃塞給了妻子。

林蕊好奇地想要查看:“媽,這是什麽?”

“沒什麽。”林母心頭嘆了口氣,摸摸女兒的腦袋,将雄黃包塞到她口袋中,放柔了聲音,“別怕,不會有事的。”

鄭大夫滿懷擔憂地看着丈夫跟蘇木的背影,又收回目光,仔細查看車窗跟車門,确定沒有能讓蛇游進來的縫隙才稍稍安心。

林蕊察覺到母親的異樣,輕聲試探着問:“媽,我們不去幫忙嗎?”

多一雙眼睛,早點兒找到草藥的可能性也更大啊。

林母搖搖頭,撫摸着女兒的腦袋。如果蕊蕊沒有跟出來,自己肯定要陪着丈夫和蘇木一塊兒找。

可是現在,比起其他的,對她這個當媽的人而言,還是小女兒的安全更重要。

那條從何半仙窗戶游走長蛇,成了鄭大夫心頭揮之不散的陰影。

理智告訴她,毒蛇不可能千裏迢迢從西郊跑到筒子樓去報複。蘇木又沒抓過它,也沒挖它的蛇窩。

可那畢竟是條蛇啊,她跟丈夫兩個人都親眼看到的大蛇,足足有一米長。

車裏頭的鄭大夫忐忑不安,車外翻找草藥的衆人同樣焦灼難耐。

蘇木眉頭緊皺,半弓着腰在泥土中翻找。因為天色陰暗,他的眼睛珠子都快黏到草地上了。

礦燈跟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原本足有一人高的茅草此時東倒西歪,被雨水沖擊得七零八落。

警察在邊上介紹情況:“他們挖的地道不是叫卡車給壓塌了嘛,這幾個人就懶得再挖,直接從墓穴上方打洞進去。”

幾個盜墓賊鐵鍬跟鋤頭齊上陣,自然将好好的平穩草地挖得一塌糊塗。加上昨夜的暴雨,挖成工地的草坪直接被沖成了水泡子。

蘇木不時抽動鼻子努力辨認避蛇草的氣味。前天上午,他明明看到不少避蛇草的,随手一拽就是一把,怎麽現在一根都找不到。

林父舉着手電筒給他照明:“那草到底長什麽樣?”

“就是一圈葉子中間包着花,不是七葉一枝花啊,有點兒像,但不是。”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更糊塗了。不是專業跟草藥打交道的人,連七葉一枝花都不認識,更遑論他口中所謂的像又不是。

蘇木有些着急:“就是那樣的,葉子長長的,有點兒像橢圓形。”

說着,他随手一指,“就是那種。”

話音剛落,少年便眼睛一亮。

難怪剛才遍尋不着,原來是被盜墓賊挖空了。大雨一沖,整個草面陷下去了。

“那個,那個就是避蛇草。”蘇木焦急地指着斜坡上的野草,示意抓着礦燈的警察。

人民警察身先士卒,立刻要下去采。結果他一腳沒落在實處,直接踩進泥坑中,半條腿都陷入泥水,死活拔不上來。

林建明跟周師傅慌忙過去扶人。

眼下雨雖然停了,天卻陰沉得跟要掉下來一樣,周遭彌漫着難言的陰森鬼魅,他們本能覺得不對。

同樣的惶恐也充斥在車廂當中。

現在可沒有手機,連港片中最時髦的大哥大也尚未出現在江州市面上。

車子沒辦法開上山坡,只能停在泥濘不堪的泥土路邊,剩下林家母女仿佛被困在孤島之中。

“媽,我爸他們怎麽還不回來啊。”林蕊逃課成功的喜悅已經在漫長的等待中被消耗殆盡。

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此刻一顆心卻砰砰直跳,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林母也等不下去了。

此刻她手表已經指向早晨七點半,按照慣例,此刻的江州早就天光大亮,然而現在窗外依然黑雲壓城。

一開始隐隐約約她還能看到丈夫他們帶着的手電筒發出的光亮,到後來,那點兒微光也消失不見。仿佛跟着上山的衆人一并被黑暗吞噬掉了。

這個念頭讓鄭大夫驚恐難耐,幾乎完全坐不住。

所以女兒第二次小心翼翼地提出要下去看看的時候,她沒有再反對,而是脫了自己的身上的外套給小女兒裹好,自己先下車示意:“上來。”

林蕊看着母親的後背吓了一跳,立刻反對:“媽,我自己走。”

“聽話,趕緊上來。”林母堅持要背小女兒。

蛇咬人基本上都是咬在小腿或者腳背上,真正能拱起身子攻擊人,她猜測只有眼鏡蛇。

林母高高地背起女兒,催促她道:“腳往上夠,夾着媽的腰,不要拖在下面。”

那條蛇大約一米長,即使真能直起身子,最多也就能擡起來半米高。沒有下半段做支撐,它的身體豎不起來。

林蕊直覺不妙,小聲問母親:“媽,怎麽了?”

“噓,先不說話,媽帶你過去看看。”

越往山上走,那股濕漉漉的陰森感越強烈。鄭大夫覺得自己是陷進了沼澤中,深一腳淺一腳的,怎麽也掙紮不出去。

理智告訴她要趕緊退回車上才安全,然而情感卻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丢下丈夫跟蘇木不管。

就不該讓孩子出來幫公安這個忙的。

鄭大夫心中充斥着滿滿的後悔。

什麽盜墓賊,牽扯再重要的國寶,那也是挖人祖墳的缺德鬼。這樣的人,值得大家冒險過來救他們嗎?

自己就該攔着的,看病找醫生,抓賊找警察。她家蘇木兩頭不靠的,這群大人找個孩子較什麽勁兒。

被暴雨打出萬點坑的山坡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鄭大夫的鞋子都要重上一斤。

趴在她背上的林蕊愈發不安,小聲念叨:“媽,我下來自己走吧。”

出門的時候太匆忙,林蕊都忘了換雙膠鞋。

“趴好了,聽話。”林母又颠了下背上的女兒,叮囑道,“蕊蕊,雄黃包抓好了,有什麽不對趕緊撒出去,知道嗎?”

雄黃氧化後就是砒霜,毒性大得很。否則她真想讓小女兒身上撒滿了雄黃,好避讓開毒蛇。

林蕊連連應聲,趕緊捏緊手上的油紙包,咽下喉嚨口的話。她懷疑自己跟母親遭遇了“鬼打牆”,因為走來走去好像都在海棠果林附近轉悠。

那一片海棠林雖然不小,但沒理由總也走不到盡頭。空氣中彌漫着股說不清的味道,像是暴雨将魚都沖上了岸,散發出噴鼻的腥氣。

林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額頭跟後背都汗如水漿。

不能慌,她在心裏頭告誡自己。現在這狀況,必須得想辦法闖出去,否則她們娘兒倆得活活困死在原地。

一時半會兒餓不死,起碼旁邊就有海棠果能填肚子。就是雨後降溫,到後面體溫下降太厲害,她們都會吃不消。

“媽,這是不是瘴氣啊?”林蕊小心翼翼地問。

她想說好像瘴氣能夠制造幻境,不過怕被根正苗紅講科學的鄭大夫揍,沒敢提。

林母看了眼周遭,皺着眉頭叮囑小女兒:“把雄黃拿出來,小心點兒,慢慢撒着。”

鹹蛋黃一樣顏色的雄黃細細的撒出了一條線。不知道是真的驅除了瘴氣還是因為有了路标,林母這回走了三五分鐘就将海棠林丢在身後。

她不敢耽擱,一路背着小女兒快快往草地的方向去。待看到微弱的橘黃色的光,母女倆俱是心頭大定。

“蘇木——”林蕊扯着嗓子喊正往坑洞邊挪的少年,“你找到草藥沒有?”

彎着腰的男孩下意識地直起身,示意林蕊:“這就是啊。”

幾乎是他站直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坑洞中蹿出來,堪堪擦着男孩的手邊飛過去。

“蛇!”林蕊失聲尖叫,下意識地就将手上的雄黃撒了過去。

大約雄黃對蛇來說真有強烈的刺激性,那條拱起身子的長蛇立刻往回避,被反應過來的蘇木一叉子卡住了脖子。

鋼叉是蘇木前天晚上從箱子裏頭翻出來的,他常年鑽墳堆的爸親手制作的産品,抓蛇一抓就是一個準。

林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的時候,蘇木已經捏住蛇頭下面,迫使黑白相間的大蛇張開嘴巴,一把鉗子直接拔光了所有蛇牙。

鄭大夫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直接的聲音:“你個孩子怎麽能這麽莽呢?”

這是要徹底得罪死了大蛇啊。

蘇木鎮定得很:“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它要真盯上我就不能放它走。”

周師傅跟好不容易從泥坑裏頭拔出腳的公安面面相觑。

這事兒透着邪門。就連林建明都懷疑草藥是被大蛇拖到坑裏頭去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他們過去采,好方面它報仇。

蛇躲在坑洞暗處不是偶然,它是在伏擊!

大蛇被卡住了脖子,還在地上翻滾掙紮。

蘇木毫無畏懼,直接拿出墨綠色的行軍水壺。那裏頭的藥酒已經被用光了,他又灌了小半瓶水。此時晃一晃清洗下來的酒液,剛好可以撲在銀環蛇身上。

這下子,大蛇終于消停下來,像是被打了麻醉劑一般,搖搖晃晃地癱倒在地上。

林蕊捂着嘴巴,軟軟地癱在她媽的背上,抓着雄黃包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剛才,就差一點兒,那蛇就要咬到蘇木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