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親了心頭肉
“二七, 替我打探清楚,執嬰與林無意二人在這兩年裏的動向。”
楊珥回到了自己的宮殿,剛下辇嬌, 就喚來二七吩咐道。今日筵席發生的事,連在暗處的他都看得心驚膽戰, 忙應下,飛快離去了。
在殿門前來回地踱着步的暮雲, 瞧見楊珥回來後, 終是松了口氣,忙上前問候。楊珥無力地擺手,遣退了包括她在內的所有宮人,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甫一推開房門,她的嘴巴便被捂住,緊接着被一股大力掼到一旁的柱子上。
她冷眼瞧着林無意把門給帶上, 心中了然, 在她聽到執嬰說他喝醉了的時候, 便猜到他只是想提早離席,來這裏候她, 所以她剛才散退了所有人。
他和她之間, 确實需要“好好”談一談。
感受到肩膀撞到柱上被撂得生疼, 她心裏感嘆,能夠輕而易舉地便躲過了她宮中死士的暗哨,那麽拔得武舉頭籌,他實至名歸。
林無意見她并沒有掙紮的念想, 神色複雜地放開了捂住她的手。
二人就這樣無聲對視了許久。
忽然,他放下了緊繃,背靠在門上,望着房梁,面上散淡,緩緩道來:
“從我母親帶着聰兒離開我的時候,我便發了毒誓,我一定要娶明舒長公主,你可知道為何?”
楊珥心裏沒由來得一緊,她一直以為,他揚言要娶的,是哪家的小姐,那小姐可能是他兒時的鄉好,沒有想到竟會是她!
“因為我一定要看看,這嚣張跋扈的長公主,究竟是有何魅力,能引得我敬重的兄長執意迎娶?究竟又是何德何能,在移情別戀後,還能激得我穩重的兄長拔刀揮砍那情郎?”
他的語氣風輕雲淡,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她從他顫抖的雙肩間看出了他心中的狂怒。她鼻子又不争氣地酸了起來。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個女人,稀裏糊塗地就出現在了我的生活裏,說要伴着我,依靠我。”他猛地瞥過了腦袋,望向她,眼睛深不見底:
“她年紀比我大,總喜歡強迫我喊她阿姐,卻又總是做着孩子氣的事情。起先我是把她當妹妹對待的,可是她會搶我的床,還大嚷着是要監督我讀書。雖然她的廚藝很爛,但她會提着菜接我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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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珥不願與她對視,垂下了頭。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有些顫抖,“日夜看着她在身邊入睡,我竟生了退縮之意!我竟想着,我不要什麽功名了!我不要娶那刁蠻的長公主了!我更不要複仇了!一輩子很短,我就想和她安安穩穩地待在那一處小窩裏,哪裏也不去!”
他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頭給硬擡了起來,一字一句地道: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就徹底消失了!我怕她出事,發瘋似地找啊找啊,連鞋都因為走得太多的路,而見底了,走得雙腳麻木,回到家後,僅僅收到了張她随兄長走了的字條,哦不對,還有一瓶雄黃酒。她就這樣,草草并且絕情地結束了我們的關系!沒有給我任何預兆,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他的指甲快要陷入了她的下巴裏,語氣裏滿是嘲弄,“你說說,我是不是很可笑?就一個月的時間,人家根本還未沒把我當回事,我卻傻了吧唧地想要為了她丢棄彭家的血海深仇?還幻想着與她成親生子?”
楊珥吃痛,眉頭一皺,卻只是無聲地把他望着。
她眼裏的神色,在他看來,是同情,是悲憫,卻更像嘲諷,刺得他心裏生疼。
“時間久了,我也想通了,她回家過富商小姐的日子,絕對要好過與我偷偷摸摸平淡得過且過。我一個人重拾舊怨,反複掙紮就好了,想她了,夜裏喝上口雄黃酒,心裏也就暖和了。只是……”
他的話鋒急轉,“我怎麽就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女人,會和長公主是一人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早知如此,我何必那樣費心糾結娶誰?你說,我現在該叫你楊珥,還是該喚你辛玥?”
楊珥徐徐閉上了雙眼,生怕再看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誰料他手力忽然加重,“明舒長公主,你說話啊,嗯?”
她觑了他一眼,“随你。”
他真的很想撕破她這張淡然的嘴臉,真的好想看到曾經嫣然笑着喚她“二郎”時的樣子。他猛地擲開她的腦袋,嫌棄地擦了擦手,“說吧,三年前為什麽來到我身邊,別告訴我是偶然,我不相信有這麽巧的事。”
她懶散地別過頭,眉眼一彎,“在歸元寺的時候,偶然間知道了彭太尉的暗地裏做的小把戲,閑着無聊,就去和你玩玩姐弟的游戲呗。”
“游戲?”他猶如遭了當頭一棒。
她點了點頭,笑得無辜,“你不覺得很有趣嗎?我覺得還挺好玩的,不過沒什麽難度,你要是再晚點喜歡上我,說不定得再過一個月我才會玩厭呢。”
話音剛落,便被一雙青筋暴起的手扼住了喉嚨,他的雙眼瞪得遍布血絲,面色很是猙獰,咬牙切齒道:
“來這的路上,我還可笑地給你找過無數個理由,以為你是真的對我兄長有內疚才來探望我的。和你相處的那段時間,我真的沒法把你和那嬌蠻的長公主當作一人,我甚至想到,你與我的兄長之間,會不會另有隐情?”
她被扼得呼吸困難,他手上的力道逐漸加大,單手便将她給擡了起來,她艱難地回答道:
“是……是你想多了!”
他聞言一頓,随即冷笑得停不下來,不住地搖頭,同時收緊了握住她的手。
她面色泛青,意識已經有些迷離,卻仍是不做掙紮,心裏只想着一句話,無論他想要怎麽樣,全依他,這是她該受了,她認了。
直到她被掐得開始眼皮向上掀起,他盛怒的瞳孔中才找回一絲理智,緊接着便被驚懼給填滿,這女人莫不是瘋了吧?明知自己身處劣勢還要說出激怒他的話,這麽想死?
她覺得自己兩眼發黑,心裏竟有些解脫,死在他的手裏,總好過死在丞相黨羽的手裏,她甚至開始擔心,她死後,他離開的時候,可不要被人發現了才好。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徹底換不上氣來的時候,他的手卻驀地松開了。她渾身乏力,眼看着就要順着柱子滑到地上,卻被他一把給抱到了懷裏。
緊接着,突如其來的親吻便像風暴般席卷上了她的唇,驚得她瞬間睜開雙眼,想要抵開他,卻發現沒有半分的力氣,那推讓,更像是撩撥,徹底激起他壓抑許久的欲望。
他左手擡住她的後腦勺,涼舌瞬間突破了她的防線,在她的齒間索取着香津,她的腦中猶如電光一閃,眼中彌漫的情意,徹底驅趕走了所有理性,雙手不由自主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因為剛才被他扼緊了喉嚨,現在出于本能,閉緊雙目,主動地探到他的唇內,汲取着空氣。
此時,只有一句話在她的腦海中叫嚣着,什麽皇家身份,什麽帝托重任,她統統都顧不得了,她只想要他!只要他!
感受到了她的變化,他的貪心變得愈發地不可收拾,原以為,只要吻上了這日思夜想的蜜餞,自己的遺憾就會補全,便不會再對她升起任何念想,誰料這竟是個毒|藥,吃了竟是會上瘾的,一經碰觸,便再也離不得了。
他欺身将她抵到柱上,化被動為主動,緊貼着她的腰身,感受着雙春在他胸前的湧動,內心就燃氣了一股無名的火,思及她剛才對他的冷漠,他恨不得現在将她揉到骨子裏。
他咬了一口她的唇,頓時,血腥氣在二人嘴裏彌漫,卻沒有任何一人想到要松開。
她唇部沒有感到有多少的疼痛,可見他并沒有真地想要傷她。只是她的心裏卻抽搐了起來,一陣接一陣的,疼得她眼眶裏沁出了淚水,他究竟是對她的感情有多深,才會這般忘乎所以。
她心知,那感情有多重,他就會有多難過。
二人動情忘我地交織着,只希望悲苦的歲月能永遠停在這美好的一刻。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恢複過來的氣力,又被他給奪了去。
可是,他身下的異動,卻驚得二人猛然睜開雙眼!
擾心的身世、經歷、記憶如潮般湧入了他的腦海裏,對父兄的愧疚更是讓此時起反應的他臊得又羞又怒!
他猛地将她推開,後退了兩步,不願看她。
楊珥扶着柱子,雙腿發軟,勉強站穩了,看着他面上克制的神情,心裏一柔,面上卻冷硬,擦了擦嘴角,笑得玩味,“技術不錯。”
驚慌失措的他,被她的這句話潑了盆冷水後,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知道,只有讓他恨她,才能減少他心中對血仇的愧意。
他的臉色發白,再沒有了先前的底氣,“你玩厭了我,就想着要殺了我?”他趁她擦嘴時,忽然瞟到她指間的鹿骨扳指,忽然笑得古怪,“可是,你可曾想過,你派的人,殺錯了人?”
她雙眼微張,顯然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以為是長公主殺的周斯濂?
只是一轉瞬,她便想明白了,如此也好,當即抿唇道:
“當然想過啊,不然我怎麽會在科舉文試上做手腳,讓你一直不得高中呢?只是,我倒從未想到,你會走武舉這條路,終是我大意了!不過……”
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尤其在那處停了一下,笑得暧昧,“你挺适合當武狀元的,身材不錯。”
林無意心頭一陣惡心,臉又白上了些許,“原來……是你在文試上做了手腳,我還以為是我自身才疏學淺……”
楊珥一聳肩,頗有些無賴相道:
“親也親了,便宜也給你占了,念在舊情,那麽我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想辦法辭官離開朝堂。如果不照辦,你現在也知道我的能力通天,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世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覺得到那時候,你還能完好地站在我面前與我争論是非對錯嗎?”
他的腦袋有些發昏,心中苦澀,“到現在你還想着置我于死地?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她語中的威脅之意不減,“你來京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報複我,我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得逞?我已經對你夠仁慈了,二郎。”
“你住嘴!不許你再這樣喚我!”他沖她吼道,聲嘶力竭,不願再在這地久待,轉身踉倉着欲離去,卻被她倏地叫住:
“記住,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裏,盡量與丞相少接觸,莫要讓我知道你與他聯手對我不義,不然,這一個月之約霎時便會不複存在!對了,離開時小心些我的眼目,別被他們撞見。當然,你若是想和我傳出些什麽,我也是樂意接受的。”
他的身形一顫,滿是恨意地望向她,“我現在要收回曾經想要娶長公主的話,既然長公主這麽不想與謝慶岱成親,我又怎麽可能會不如您的願呢?”
她神色微變,正欲說話,他卻已經消失了,不願再與她久待,連同處一處呼吸同一道空氣,都讓他覺得躁動難安。
他走了良久,楊珥才緩過神來,轟地一聲跌到地上,目光呆滞。
房頂那人一直留意着屋內的動靜,聽到聲響,連忙掠了下來,看到她的頹像,驚訝萬分。執嬰心中對長公主的印象,一直都是剛強不可摧的,也是第一次看到這般女人柔弱的姿态,心中不免憐惜,忙上前攙扶起她。
楊珥借着他的手力,靠在門欄上,也不看他,只望着地面發呆。運籌帷幄兩年,橫生的這一變故,讓她有些應接不暇。
執嬰來得晚,雖沒有将二人的對話聽完全,但也聽了個大概,急聲問道:
“長公主為什麽沒将實情告訴無意?為什麽由着他誤會您?為什麽又要執意趕他走?您知道他走到這一步,有多不容易麽?”
楊珥聲音忽然一淩,“你又知道他彭家二郎的身份若是暴露,想死有多容易嗎?你知道他要來京城,不阻攔就算了,竟然跟着他為所欲為?”
他深吸了一口氣,跪了下來,恭聲道:
“長公主,我一直沒忍心告訴您,您知道您走了以後,無意他過得有多麽渾渾噩噩嗎?若是不給他一個來京的念想,我覺得他怕是會走火入魔罷!只是我以為,他刻苦和嚴老習武,為的是光複彭家從前的榮耀,所以才一直沒有給您通風報信,萬般沒有想到他是回來尋仇的,是我的疏忽,請您責罰!”
她卻沖他說了一句,“你現在都沒有對本宮自稱‘屬下’了,又何需像我讨罰。”
他心中一懼,連忙壓低身子欲再度領罰,卻被她給制止住了。
她對他揮了揮手,“你走吧,當初我命你今後只尊崇于他,你做得很好,今後,再也不用再來找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意意:哼,以後再讓你好好嘗嘗,什麽叫身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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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淩晨3:16分打卡,這兩天巨忙,希望到周四能好一些。
寫激情戲費腦子啊,感覺身體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