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思念重重

阿采沒有離開巧國。

她抛下一切回來就是為了巧國,即使現在,她身份敏感,但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目的也只是守護這個國家。

有一件事,她誰都沒有說。自她離開神龍村後,她每天都會遇到許多殘留世間的幽魂,他們或有意識,或懵懵懂懂。阿采從不敢和他們說一句話,他們之所以死去,有她的原因。

雖然在這件事中,她也是身不由已的那一個,但結果是,他們死了,她還活着,那一條條不可複活的生命就成了沉甸甸地壓在她心上的惡夢。

她沒有對赤司大輝說謊,她留在這裏,确實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她化名阿景,每天牽着馬游走在巧國的大地上,穿過那一個個在人世間徘徊的幽魂。

新王正式的登基儀式還沒舉行,巧國境內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阿采去到巧國受災害戰亂影響最深的各個地區,默默地加入到了地區救災重建的工作中,遇到一些緊急情況,或現在還在和新王磨合的朝廷沒法騰出手來管的貪官污吏時,阿采就帶上面巾,無聲地幫巧國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麻煩。

漸漸地,巧國境內出現了一個蒙面女俠客的傳言就流傳了開來,大家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那是誰。

“那肯定是我們的女王陛下放不下她的子民,回來拯救我們的吧!”

不大的酒館裏,一個姑娘雙手交握,一臉憧憬地道:

“啊~女王陛下一直是我最仰慕的人,我曾經遠遠地看了她一眼,陛下那凜然高貴的身姿,那溫和如春風的笑容,我看着就心醉了~那天,一只腿受傷了的狗狗驚擾了聖駕,她不但沒有責罰,反而叫人把狗狗帶走治療了,陛下真是太慈祥了~”

“傻子啊你!”旁邊有個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好氣地道:“現在不能叫女王陛下了,新王大半年前已經登基了!被人聽到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情呢!”

另一個男人笑笑道:“別那麽緊張啦,聽說新王也是個好的,愛民如子,當初鄭州叛亂的時候,他不顧自身安危,一個人出去拯救被吊在城牆上的人質,差點被殺呢!這樣的王,應該不會小肚雞腸到因為別人一句話就遷怒吧!這大半年,他不是把國家管理得好好的麽,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巧國在慢慢變好。而且據說王最近在推行一種運動,叫什麽棒球,目前只在邯鄲試行,我有朋友在邯鄲給我寫信,說那個玩意兒可好玩了,讓人熱血沸騰!”

“是麽?”姑娘對什麽運動啊,政治啊的話題都興趣缺缺,單手托腮,幽幽地看着窗外,“新王是很好啦,可是我還是想念我們的女王陛下,據說陛下是突然失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坐在他們身後的一個帶着鬥笠的嬌小女生聽着他們的對話,微抿的嘴角微微揚起,最後喝了一口茶後,就放下錢離開了。

為什麽不推行網球呢?也許她可以寫信給赤司大輝,提一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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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叛亂後不到三個月,新王就正式登基了,至今已經半年有餘。朝廷逐漸恢複穩定,巧國的情況也慢慢變好了,阿采也能看到,徘徊世間的幽魂,也在漸漸減少。

許多人留戀人世,其實是擔心自己還活着的家人在亂世中會不會遭遇不測,現在國家穩定了下來,他們自然沒有了徘徊不去的理由。

如她所想的,赤司大輝是個好王。阿采欣慰之餘,卻漸漸感覺到了一絲寂寞和迷茫。

巧國如她所願,慢慢恢複了以往的寧靜安然,因為動蕩的時間只是一年多,國家受損其實不算嚴重,何況它之前的底子好,恢複起來也快。在阿采牽着馬走過了許多地方,卻再也找不到她可以做的事情後,她停下了腳步。

巧國徹徹底底不再需要她了,她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她茫然地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城鎮和村落,最後,當發現自己回到了最初的神龍村時,忍不住愣了愣,随即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終究還是無法騙過自己的心,她的心知道她最想去哪裏。

此時正是晨光初現,村子裏的人都還沒醒來,到處都靜悄悄的。她慢慢走進了村子裏,忽地,身後卻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阿采!”

是彌月。

新王登基後,彌月就帶着十月和當初跟着她們的十個少女回到了神龍村,村子被人販子洗劫一空,幸好有左丞相範成達的幫助,她們才能很快地安定下來。這一年多,回到神龍村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村子慢慢恢複了以往的生氣。

那時候,她奇怪一國的丞相為什麽會這麽熱心地幫助她們這幾個無依無靠的少女,那個大人卻只是笑眯眯地說:“我只是報恩。”

彌月至今還記得,那個笑容溫暖得讓她看呆了。

然而,他口中所謂的報恩,卻讓她迷惑至今。

此時,看到已經快兩年沒見到的人,彌月激動得丢掉了一早出去采回來的草藥,跑過去一把抱住阿采又哭又笑的,“你到底去了哪裏?我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在那樣的亂世,你出事了。

阿采被她抱得一懵,聽着耳邊彌月激動的聲音,心一點一點地軟了下來。

阿采自此在神龍村住下了。

彌月原本想讓阿采和她們一起住,阿采謝絕了,只是在彌月的堅持下,她搬進了她們旁邊的一所空屋子裏。那裏原本住着的人家在那一場浩劫後,死的死,散的散,至今沒有人回來。

彌月現在以采草藥為生,無業游民·阿采閑着沒事幹,也加入了這一個活計。每天一大早起來,和彌月去山林裏采草藥,然後拿到不遠處的小鎮裏賣。彌月細心地存下了賺來的錢,笑眯眯地對阿采說,等十月夠年齡了,她就送她去女學讀書,這些銀子要好好攢起來,以後用到錢的地方多着呢。

阿采靜靜地聽着,沒說什麽,但也悄悄把錢攢了起來。

嗯,反正她孤身一人,無牽無挂,沒什麽要用到錢的地方,以後可以一起給彌月,讓十月好好上學。

彌月還跟她說了很多事情,說剛回到神龍村時的無助,說她們幾個女生一起振作精神好好生活的勵志,也說到了左丞相對她們的幫助。

“真是奇怪,”彌月曾經一臉困惑地說:“那位大人說他在報恩,但我記得沒救過他啊。”

阿采只淡淡地笑笑,眼神卻柔和了。

看了看身邊安靜的少女,彌月忽然有點心疼。

從她認識阿采以來,她總是獨自一人,她有十月陪着,不會覺得寂寞,可是阿采呢?

她一個人,不會覺得寂寞嗎?

她突然想起了阿采從人販子手中把她們救出來那一晚,曾表情溫柔地看着星空,告訴她,她有一個很思念、很思念的人。

那分明是思念情人的眼神。

那個人是誰?她卻不敢問。

要是那個人還在這個世上,阿采早就去到他身邊了吧,又怎麽會住在村子裏。

生離和死別,永遠是一個人心上最痛的兩道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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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阿采總是會一個人來到神龍村毗鄰的海邊,在夜色下靜靜地看着海浪翻滾的海面。

她在想些什麽呢?已經這麽多年了,跡部應該……早就忘了她了吧。

別說她現在沒有回去的方法,就算回去了,在對那個少年說了那麽決絕的話後,她還有資格去見他嗎?

他肯定恨死她了。

阿采眼裏閃過一抹痛楚,下意識地握上挂在脖子上的圓形指環。

可是,還是想見他。

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也好,就靜靜地在一旁看着他,也是幸福的。

至少,心不用像現在這樣空虛得可怕,仿佛那裏破了一個巨大的洞,她卻找不到填補它的方法,只能每天恍然若失地活着。

她明明站立在這個天地間,卻可怕地找不到自己的歸屬。

只有在空無一人的大海邊,阿采才會放任自己心中泛濫的思念。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會到什麽時候,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是那麽長,又那麽短。

長到每一天都仿佛是沒有盡頭的延長。

短到也許窮盡這一生,她都無法再見到那個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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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沒有盡頭的生活,終于在某一天給了她一個小小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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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平靜的夏日午夜,阿采正安然地睡着,忽地,卻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她仿佛掉進了某個沒有重力的空間,腦袋昏昏沉沉的,讓她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睛。

“哎呀!老頭子,你那條臭尾巴又掃到人了!下一次信不信我真的找根繩子把它綁起來。抽你!抽你!抽死你!”

“哎喲,兇得你,我又不是故意的!這世界的人怪得很,這個不會又像上次那女孩一樣,一進來就死了吧!咦?!這少女怎麽好生眼熟?”

“臭老頭,就是你上次搞出人命後,幫她另找軀殼那一位!只是怎麽她在這裏?不會是我們穿錯空間了吧?”

“哈哈,管他呢!幸好她沒有再死一次,我們把她送回去就好了。”

迷迷糊糊的,身體似乎被一條柔軟的東西托了起來,阿采終于能稍稍睜開一點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水波蕩漾的海平面。

她似乎在海裏,正在被人慢慢托着送上海面。

她想轉頭看看托着她的是什麽東西,只是腦子暈乎乎的,不一會兒,她就再次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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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是在一片刺眼的光亮中,她似乎坐在了一處松軟的沙地上,一雙腳還泡在水裏,身邊圍了無數的人,都在用一束光對着她,叽裏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阿采吃力地坐了起來,發現她醒了,周圍人一片歡呼,只是阿采照例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那群人的臉隐藏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但阿采還是能看出他們的穿着,不是巧國人的日常服飾,幾乎每個人都穿着短袖短褲,一派清涼的打扮。心裏猛地一跳,因為預感到什麽的阿采舔了舔幹燥的唇,吃力地問:“請問……這裏是哪?”

一群人一愣,面面相觑。

沒人聽得懂。

最後,莫名來到了這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的阿采姑娘被一群說着奇怪語言的膚色各異的人,簇擁着來到了一個扁平的建築前,那個建築的大門上有一串字符,好歹也算在現代上了一段時間學的阿采姑娘這次看懂了。

Police Station.

呃,她貌似……進警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采姑娘的遭遇告訴我們,學好英語很重要= =

黑戶身份的姑娘一回來就進局子了哦呵呵呵呵,兇悍的警察叔叔會對着姑娘拍桌子大叫,快叫人來認領你!

姑娘:“……”

完全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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