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結局-你是誰?
第三個月即将結束的時候,高旭遠找到了董遲和李醫生。
“看來,我并不是她的挫折點。”高旭遠面上帶着微笑說,那個笑讓董遲心疼,“但是,我想,可能這裏的環境并不太适合她,她不會喜歡這裏。我想帶她走,回到她喜歡的地方。”
李醫生當即提出了反對意見:“這裏有先進的醫療設施和醫護人員,沈夕成在這裏可以得到最有效的治療。”
很顯然,高旭遠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他臉上仍舊挂着淡淡的微笑,沒有反駁李醫生,卻看向了董遲。
此時董遲正在用他那優秀律師的腦子迅速思考着。他想過如果沈夕成一直沒有好轉,高旭遠會不會永遠在這裏陪伴下去。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無論高旭遠是放棄,還是繼續戰鬥,他都不會任憑沈夕成在療養院以這個樣子度過她的餘生。董遲完全理解,因為他也這麽想過。
“旭遠,這個事情,我們要再考慮一下,過幾天再給你答複。”董遲說。
高旭遠微笑着點點頭,“好!”高旭遠在療養院這三個月一直沒有間斷地在做着例行的心理測試,那是為病人家屬專門設立的測試。三個月的測試結果顯示高旭遠一切正常。
高旭遠離開後,董遲和李醫生展開了激烈的争論。
最後,李醫生說:“讓醫生做這樣一個決定是非常困難的,這等于讓沈夕成放棄了治療,任她在一個遙遠的,精神醫療方面不發達的地區生活,由一個剛剛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孩子照顧她。這無異于讓醫生見死不救。但是,以我們,甚至是世界的醫療技術,目前對沈夕成的病都是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的。所以,作為她的合法監護人,董遲,我們尊重你的決定。也請你為你的這個決定負責。”
董遲和高旭遠分別簽署了一堆文件之後。董遲租了一輛房車,帶着高旭遠、沈夕成,以及沈夕成的藥回到了那個喧鬧的學校邊,有着兩棵桃樹的院子。
董遲幫着修整了院子,整理了房間。這裏,高旭遠每個月都會派人過來打掃一次,鑰匙是魏瑩留給他的。所以,清理工作并不複雜。
沈夕成依然住在她自己的房間,高旭遠住在她的隔壁。
“放心回去吧,我們會好好生活!”高旭遠站在院子裏笑着對董遲說,這個笑讓董遲又看到了那個曾經的陽光少年,把沈夕成交給高旭遠,董遲放心。
“這張卡裏我會定期打錢過來。”董遲拿着一張金色的□□遞給高旭遠。
高旭遠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了□□。這張□□一直放在沈夕成的櫃子裏,多年以後都未曾動過。
每天清晨,小鎮上的人們都會看見高旭遠帶着沈夕成在開滿小野花的小路上散步。傍晚,在那個小山坡上,兩人并排坐在椅子上,看着夕陽夕下,溫暖的黃色光芒撒滿眼前的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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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瑩和韓清源來過幾次,最初的時候,魏瑩看着對她毫無反應的沈夕成,每次都哭得泣不成聲。漸漸地,她接受了這樣的沈夕成,每次來都會給她講笑話,講她們以前的事情。
一年後,小鎮上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為附近的人們拍攝藝術照、婚紗照。由于老板的攝影技術一流,附近幾個鎮、村,甚至是縣的人們都慕名而來,工作室的生意越來越好。只是工作室年輕英俊的老板,也是唯一的攝影師卻是個奇怪和固執的人。不管多忙,他都是每天上午九點開門,十一點關門,下午一點開門,兩點半關門,三點再開門,四點關門。後來生意太好了,老板雇了兩個攝影助理,但是他的工作時間絲毫沒有改變,只是中間他離開的時間,不用關門,排隊的人也能在小小的工作室裏面等着他了。
高旭遠的姑姑非常不理解高旭遠,每次在網絡上聊天時都會锲而不舍地唠叨着,“小遠,你的攝影技術在那個小鎮上開個小影樓,太委屈你了。國家地理雜志你不去,那我們找一家普通的雜志社或者攝影公司,不用那麽辛苦也能發揮你的技術啊。我把你的攝影作品推薦給了好幾家雜志社和公司,他們都邀請你到美國來發展。沈小姐也可以來美國治病啊,這裏的醫療研發技術更先進,他們也許會有辦法……”
每周,高旭遠都會給董遲發郵件,說一下沈夕成的情況。
每個月,高旭遠會給李醫生發一封郵件,詳細地彙報沈夕成的近況。李醫生也會準時地把沈夕成需要的藥品寄到小鎮。李醫生偶爾會發一些國內外這種病例的新情況,比如,最近一次病例是國外有一個人和沈夕成的情況類似,十三年後,突然有一天,誰都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間完全恢複了意識和反應。所以,我們都要有信心。并用到目前為止,沈夕成的病情雖然沒有好轉,但也沒有更加惡化。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是的,所有人都在繼續着自己的生活,只有沈夕成依然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到小鎮一年多了,高旭遠帶她走遍了她曾經熟悉和喜愛的每個角落。
每周六下午,高旭遠都帶着沈夕成到學校的操場上,讓沈夕成坐在籃球場周圍,看着高旭遠和一堆讀高中的大男孩兒打球。高旭遠的球技不減當年。周圍不時傳來陣陣歡呼聲和跳躍者,只有坐着的沈夕成一動不動。
一年半後,又是院子裏桃花盛開的季節。
這天下午四點十分,高旭遠和往常一樣,從工作室回來,推開院門的一瞬間,高旭遠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定在了雙手推門,一只腳邁在門裏,一只腳還在門外的姿勢。
院子內,涼棚下面,沈夕成背對着大門站着,兩個衣服袖口挽在了胳膊肘處,雙手叉着腰,頭發還是中午高旭遠用黑色的皮筋綁成的樣子,只是平時一絲不茍的長發此時有些零亂。
聽到大門響,沈夕成轉過身來,依然叉着腰看着高旭遠。
高旭遠屏住呼吸,慢慢地站直身體,雙手離開大門,放在胸前,微微張開嘴,“夕~”字還沒從嘴裏出來。
“你是誰?你怎麽沒經過主人同意就進來了?”沈夕成的聲音清脆明亮,但表情卻是警覺的。
“你……”高旭遠努力控制着劇烈跳動的心髒,“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是新搬來的,我租了這裏五十年。”沈夕成現在更像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樣子。說着話,她用手撓了撓頭發,讓頭發更加零亂,“嗯,房東沒說之前有人住過啊?”
“我……很久以前住過,當時走得太匆忙,有些東西留在這兒了,我以為這個地方不會再租出去……”高旭遠冷靜了一下。
“哦,你怎麽證明以前在這兒住過,嗯,怎麽證明留下的東西是你的?”沈夕成說話語氣中透着天真,但是還保留着沈夕成的敏感和直接。高旭遠心裏突然掠過了一絲炙熱。
“我是攝影師,二樓第一個房間是我的,裏面有我留下的照片。這裏,”高旭遠舉起身上背着的相機,“相機裏有和房間裏一樣的照片。”
沈夕成将信将疑,把頭湊了過來,看着高旭遠給她展示的相機的一張張照片。這個相機是高旭遠随身帶的,平時會拍一些小鎮上的人和物。
“我就是小鎮上的人,大家都認識我,我在鎮上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高旭遠極力解釋着,想讓沈夕成相信她。
好像是在心裏做着劇烈的鬥争,良久,沈夕成才說:“好吧,我跟你一起上樓拿東西。”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大廳,上了樓梯,高旭遠在前面,沈夕成在幾步遠的後面跟着,眼神依舊警覺地注視着高旭遠。
還好,高旭遠一直把自己的東西都放在了自己的房間,其他地方幾乎找不到高旭遠生活的跡象。他一直等着沈夕成醒來,他希望沈夕成醒來的時候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有任何不适。
打開高旭遠的房門,裏面堆得最多的是書和雜志,內容主要是精神醫學和攝影方面的。滿牆的照片,都是高旭遠到小鎮後拍攝的,可以引起沈夕成注意的照片。
的确,這些照片成功地吸引了沈夕成的視線。“這些都是你拍的?”
“嗯。”高旭遠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偷偷注視着沈夕成。
“拍的很好啊!”沈夕成由衷地贊美着,“看來你是一個不錯的攝影師。”
“我,看到樓下有畫板,你會畫畫?”高旭遠試探着問。
“不算會畫,只是沒事兒的時候畫着玩。”沈夕成不經心地回答着。
“這時候,我們小鎮上有一個特別美的,适合畫畫的景點,你要不要去看看?”高旭遠大着膽子問道。
“……”沈夕成看了一眼高旭遠,那眼神中又有了懷疑。
高旭遠後悔自己太着急了,趕緊抓了幾件衣服,放在了一個行李包中。
“你說的地方,離這兒遠嗎?”過了一會兒,沈夕成突然問。
“不遠,就在對面的小山包上,走路,慢的話五分鐘。”高旭遠答着,盡量讓自己不顯得那麽急迫。
“好,你帶我去看看,我昨天剛搬來,對這兒都還不熟悉。”沈夕成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高旭遠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剛剛有些平複的心跳又加速了起來。
用最快的速度胡亂收拾了一些東西,高旭遠拉上了行李包的拉鏈,“東西太多了,以後有時間我再來拿,行嗎?”
“好吧,但是你要把這裏的鑰匙給我,明天我找人換把鎖,你來之前一定要經過我的同意。”沈夕成說。
“好!沒問題!”說着高旭遠掏出了一堆鑰匙,從上面卸下來幾把遞給沈夕成。
路上,高旭遠肩上背着自己的大行李包,一只手拿着沈夕成的畫架,另一只手拎着沈夕成的折疊椅。沈夕成拿着顏料跟在後面。
兩人在山包上擺好了畫架,并排站着,看着眼前的景色。
此時,夕陽正挂在遠處的山尖上,餘晖鋪滿了整個小鎮,也照在了高旭遠和沈夕成的臉上、身上。校園內還和從前一樣,精力旺盛的男孩子們在激烈地打着籃球。
“你說的沒錯!這裏真的很美!”沈夕成完全陶醉在了這個夕陽夕下的美景中,此時此景,沒有日薄西山的清冷,有的是滲透到身體內部的溫暖,象嬰兒躺在媽媽的懷抱中,聽着媽媽熟悉的心跳聲,感受着初來人間的美好。
“你叫什麽名字?”沈夕成突然扭過臉來,擡頭看着高旭遠,那張有着青色胡茬,滄桑卻又充滿着活力的臉也正對着她,雙眼中有晶瑩的東西閃過。
“我叫高旭遠,旭日的旭,遠方的遠。”高旭遠深情地看着被光芒籠罩着的沈夕成。
沈夕成的臉突然覺得有些發燙,趕緊扭過臉,重新看着夕陽,說:“我叫沈夕成,夕陽的夕,成功的成。”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