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捉蟲)

“來了?東西放沙發上吧。”對方頭也沒擡,兀自翻着辦公桌上的文件。

靳棉棉卻呆呆地愣了神,把相機包攥得緊緊的,腳步一毫米也挪不動。

自己依稀還是當年的青澀模樣,然而他,一別三年,如今渾身上下散發着成功者的氣息,儒雅睿智,眉目俊朗。

靳棉棉從來沒有料想過,再次遇見陸意銘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下。

猝不及防,窘迫難耐,讓她只想盡快逃離。

陸意銘此時已經發現了屋裏的另一個人并不是他所以為的曲铮,而是一個姑娘。

準确來說,是他所挂念的姑娘。前陣子還擔心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姑娘。

如今,她竟自己找上門了。

“好久不見。”陸意銘笑着走近。

靳棉棉把相機包擱在茶幾上,急忙退了一步,僵硬地舉着右手,嘴角上揚得有點難看,低聲回道:“……好久不見。”

“那個……”剛一開口,靳棉棉卻不知道怎麽稱呼他了。

三年前鬧得那麽僵,都絕交了,再喚銘哥哥顯然不合适。

陸總?更加怪怪的。

糾結許久,靳棉棉最終放棄了,硬着頭皮直入主題:“曲老師說他最近很忙,相機你別急着還,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靳棉棉轉身就去開門,陸意銘上前一步,卻只撈到她的發尾,扯掉了一根頭發。

應該本來就是斷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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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秒,靳棉棉的背影已經望不見了,陸意銘輕撚着指尖孤零零的青絲,無奈地搖了搖頭。

***************

畢業典禮那天,是靳棉棉半個月以來第一次早上睡懶覺。自從開始去電視臺實習,每天地鐵加步行統共接近一個半小時的路程,手殘到連BB霜都抹不勻的她還被要求化妝,因此不得不起得比雞早,反複捯饬好多遍。

難得有機會睡懶覺,當然要睡夠本。

然而,想象總是美的,現實卻不會盡如人意。

才過十二點,手機鈴聲就開始不依不饒地響起來。靳棉棉大腦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睜不開,全憑直覺點了點屏幕。

應該是按對了,聽筒裏傳來說話聲。

“棉棉,方便出來一下嗎?”

是蔣越。上次挂了他電話後,他居然很久沒出現了,靳棉棉本來還驚訝這顆牛皮糖怎麽突然這麽識相,卻沒想到,人家或許只是在養精蓄銳。

果然——

靳棉棉沒說話,蔣越繼續笑嘻嘻道:“我在你宿舍樓下,有東西要送給你。”

“我還沒起床。”

“不要緊,我等你。”

“………………”

靳棉棉又一次默了。

對于這個百折不撓了四年的偏執狂追求者,任何拒絕都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這一點靳棉棉清楚得很。

幸虧這人還不知道她早兩年前就在發小專用的朋友圈發了兩個人的合照,說這人是她男朋友,不然後果……想想都可怕。

目前除了葉紗,沒人了解事情的真相,靳棉棉的發小幾乎都以為她和照片裏的男生是一對。當然,包括一直呈挺屍狀态的陸意銘。

如果他沒有屏蔽她朋友圈的話。

半小時後,靳棉棉收拾好自己,和施媛一起下了樓,也見識到了蔣越口中的那個禮物。

乍一看只是一個漂亮精致的A4塑膠本,可靳棉棉翻開了才發現,裏面寫着大學裏所有她認識的同窗的祝福。

因為沒有用專門的同學錄,所以格式自由,花樣百出。有文藝青年的酸腐氣,也有逗逼們的诙諧話語,還有某些總愛扮長者教育人的“小老頭”的“名言警句”。

施媛識趣地閃了,留下靳棉棉獨自一人和騎在電動車上的蔣越面面相觑。

“蔣越,我之前和你說得很清楚了,你不必做這麽多。”靳棉棉攥着封面一角,有點傷感和無措。

她太清楚自己不喜歡也不會喜歡上這個人,卻不能不被如此情節打動。

“我只是做了分內的事,你不要覺得有壓力。”蔣越說,“就算是同學送你的生日禮物,收下吧。”

生日……禮物?

見靳棉棉一臉呆愣,蔣越笑着解釋:“過陣子就是你生日,到時候你又找借口不見我,我只好今天送了。”

這話裏濃濃的委屈,讓靳棉棉隐約覺得自己似乎該說句對不起?可她好像并沒有做錯什麽。

思忖良久,她還是把本子收下了,對蔣越說了謝謝。

“呵呵,有時候我竟然覺得,能得你一句謝謝也挺好的。”蔣越拍了拍電動車的後座,“上來,帶你去大禮堂。”

靳棉棉連連搖頭:“不用了!我自己過去。”

蔣越看了一眼手表,若有所思地皺眉:“時間還很充裕。”語畢又接着道:“不過剛才我室友打電話來說禮堂現在已經人山人海了。給你們占了位置,但是不早點過去的話,他也不好意思一直留,畢竟那麽多人看着。”

“不是按班級坐?”靳棉棉問。

蔣越搖頭:“現場很混亂,完全無法控制,因為聽說有前幾屆的學長回校致辭,女生們都瘋了。”

“………………”還真是服了這些姑娘們聽見男神就走不動道的矜持啊……靳棉棉感動得差點落淚:“那走吧。”

識時務者為俊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反正蔣越也不會因此就以為自己接受了他,靳棉棉覺得沒必要再矯情,利索地上了車。

小時候聽葉紗神叨叨地說,驚吓之所以叫做驚吓,就是因為猝不及防。

活了二十多年,直到這些天靳棉棉才算領悟了這句話的真谛。

三天前剛在電視臺的副總辦見到陸意銘,而今天,他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雖然他自始至終只專注于自己的講話,偶爾目光瞥過來,也并不一定是在看她。可主席臺上那個豐神俊朗的男人,一如既往地讓靳棉棉不自覺攥緊了手指頭。

“此刻,我有很多感言想要送給你們,最先想到的,是李治盛老校長所說的:我希望……”

似乎禮堂裏的所有人都被他的翩翩風度所折服,不論男女。先前對女生們的花癡行徑嗤之以鼻的男生們也都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用心聆聽着這位傳說中的神級別學長的教誨。

“也許你們難以有那麽多的記憶,也許你們很快就會忘記大學中瑣碎的喜悅和悲傷。盡管你們不喜歡‘被’,母校還是想強加給你們一個‘被’:你們的未來‘被’傳媒大記憶!”

掌聲如雷。

校長分批為同學們撥穗發畢業證的時候,靳棉棉站在主席臺上,手攏在寬大而長的學士服袖子裏,觀衆席第一排正對着她的就是陸意銘。

如果說剛才他發言的時候只是禮節性地看着臺下的同學,那麽此刻靳棉棉幾乎敢确定,他是在看着她,目光裏有她所熟悉的意味。

靳棉棉強迫自己不去與他對視,直到眼珠子發酸,僵了,最後走下臺兩條腿都是麻的。

“喂,你發什麽呆呢?”

忽然耳朵一癢,靳棉棉縮了縮脖子,轉過頭瞪施媛:“幹嘛啊?”

施媛托着腮嘿嘿地笑:“我正要問你幹嘛呢,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知道我叫了你幾聲麽?你看你這小樣兒,被陸學長迷住了吧?剛才還笑別人,自己都快走不動道了,啧啧。”

靳棉棉背好包站起來:“少胡說,我是在想事情。”

施媛跟上靳棉棉疑似落荒而逃的腳步,繼續追問:“什麽事情?想男人啊?”

“工作的事情!說了你也不懂!”靳棉棉跺着腳走出禮堂,右轉。

“哎,走錯了你個豬!”施媛拉住她,“去體育場拍畢業照,左邊!”

到了體育場門口,人潮開始擁擠起來,大家又都穿着學士服,戴着不太穩的學士帽,你挨我我挨你,小心扶着腦袋的場面十分滑稽。

因為一時疏忽沒看見地上的坎,靳棉棉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幸好被人扶住了。

回過頭,是一臉笑意的蔣越:“小心點。”

“謝謝。”胳膊被攬着,人太多掙不開,靳棉棉十分艱難地與他保持些許距離。

蔣越卻似乎毫不在意,只小心翼翼地護着她。

施媛早不知道被人群沖散到哪裏去了,直到全院集合拍照的時候,兩個人才重新會合。

拍照的站架擺成弧形,繞了操場半周,整個學院的師生按班級次序排列,靳棉棉個子在他們班女生中算高的,站在第三排。而第三排的另一半是男生,得益于同學們的起哄,蔣越正好站在了靳棉棉旁邊。

靳棉棉各種不自在,蔣越心裏卻樂開了花。

不管最終的命運如何,能在畢業照裏肩并肩一遭,對蔣越來說就是不可多得的幸運。

可靳棉棉隐隐覺得,這事兒不妙。至于為什麽,她也說不上原因。

“寶寶們!準備好了嗎?!”攝影師是教過大多數同學媒體技術課程的程副教授,和大家熟稔得很,手扶在相機上,笑意盎然,喊聲嘹亮。

“沒有!”大家異口同聲。

程副教授把眼珠子從鏡頭挪開,瞪圓了望着故意胡鬧的大家夥兒道:“你們這群熊孩子,還想怎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日更了。。。這是一個意外嗯,意外~

快用收藏和評論淹沒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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