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建軍節有演講比賽這件事兒,靳棉棉是一周前才接到的通知。本來她混日子正樂得逍遙,蘇景儀突然來電話告訴她替她報了名,就當鍛煉一下。
那時候她還在醫院養傷,因此初稿準備得并不充分,算起來只發揮了她百分之八十的水平。
痊愈出院後,靳棉棉才開始有了精力滿足自己的強迫症,對着演講稿反複遣詞酌句修來修去,可直到八一前夕她還是覺得這份演講稿差強人意。
她心想着如果時間充足一點,或許她會有更多的時間來突破這個瓶頸。
然而,現實中沒有如果。
周三當天,跨上演講臺的都是各部門精英和急切想要在衆人面前表現的新人們。像靳棉棉這樣一半算是趕鴨子上架的,不知道還有沒有。
在靳棉棉之前上臺的是淩染,靳棉棉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淩染最好看的一天:妝容精致的臉龐散發着無比自信的光芒,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激情洋溢。
淩染那份演講稿的文筆顯然比自己好得多。
靳棉棉努了努嘴,站在幕布後繼續默頌昨晚熬夜改出的九十分滿意的稿子。
正式演講完後是大約五分鐘的評分過程,淩染獲得的評價很高,很有希望在新老員工中脫穎而出。
眼看着淩染滿意地笑着鞠躬,身姿婀娜地走下臺,靳棉棉深呼吸幾秒,踏着臺階上場。
朝臺下觀衆深深一鞠躬,把稿子擱在講臺上,靳棉棉有點小緊張,心髒咚咚敲着鼓,但多年的練習使得她在緊張時也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和平穩的嗓音,開場白得到了大部分評委一致的微笑贊賞。
評委席坐着臺裏的各大領導和部門小領導,當然也包括陸意銘。
講話的時候,靳棉棉總覺得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自始至終在盯着自己,即便此刻已經是衆人焦點,但那道目光尤其讓她如坐針氈。
她不敢去尋找目光的源頭,刻意避開了那一方向。
結束的時候,臺下掌聲雷動,與方才淩染獲得的反響不相上下。靳棉棉隐隐有奇怪的預感,直到主持報出了她的分數,這預感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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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算下來,靳棉棉的分數和淩染的一模一樣,評委給出的評價是大方得體,臺風自然。淩染的亮點則在于她的甜美嗓音和精彩的演講詞。
待所有報了名的選手都演講完畢并評完分數,角逐第一名獎項的時候,主持人和評委一致犯難了:這一屆出現了兩個最高分,可冠軍只有一個名額。
主持人問:“各位領導怎麽看?”
評委席都低頭思索着,地中海齊臺長偏過頭問旁邊的人:“小陸,你說呢?”
陸意銘的視線從靳棉棉身上挪開,頗為難地對着齊臺長笑道:“您讓我來做這個決定怕是不公平。”
桌面上放着擴音器,陸意銘說這話時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整個觀衆席都聽得清清楚楚。
如果沒有這上千雙眼睛盯着,攝像機對着,靳棉棉一定立刻甩他一記白眼外加拳腳伺候。
自從那次在食堂同桌吃了一頓飯,兩人的緋聞在臺裏傳了近一個月,這陣子好不容易風頭漸消,陸意銘這一句話,恐怕又要激起千層浪了。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臺下頓時一陣噓聲口哨聲,此起彼伏,連齊臺長都輕輕咳了兩下。
看熱鬧的心情激動,仰慕男神的黯然失落,評委席上那幾位也有忍俊不禁的。
可靳棉棉只覺得又生氣又難堪。
她不知道陸意銘每一次都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些暧昧不明的話的,明明他就……
她自以為從小一起長大,她已經足夠了解這個人,但他的舉動卻屢屢讓她捉摸不透。
最後,衆評委商讨的結果是破例把一等獎增到兩位,皆大歡喜。
散場之後,靳棉棉攥着演講稿心事重重地往部門辦公室走,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她倒抽一口冷氣,猛回過頭,見是同部門的文員蕭杉,忙笑着瞪她一眼:“你走路學貓呢?都沒聲兒的,吓死我了。”
說得好聽是文員,其實在這個地方,就只是個打雜的編外人員。但靳棉棉覺得這姑娘性子比淩染明朗許多,更好相處。
“明明是你自己走神。”蕭杉笑道,托着腮邊走邊問:“棉棉啊,滿足一下我洶湧澎湃的八卦心呗。”
靳棉棉暗叫不妙,警惕地望着她:“啥?”
蕭杉神神秘秘地把靳棉棉拉到旁邊,附耳過去:“他們都說陸總在追你诶,是不是真的?”
“別聽人胡說,沒有的事兒。”靳棉棉頓時哭笑不得。
傳緋聞就罷了,居然還傳出陸意銘在追她這樣的幺蛾子,那些人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那你們倆早就認識吧?”蕭杉自信滿滿地問,“別否認啊,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靳棉棉點了點頭,步子加快了些:“嗯。”
“你真幸運啊。”蕭杉蹬着小高跟追上,“臺裏好多姑娘都暗戀他,就沒一個敢撲上去的,陸總雖然待人挺和善,但除了工作不怎麽愛和女生打交道。”
“噢,是嘛?”靳棉棉應了一聲,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作為過來人,靳棉棉很想勸那些姑娘們別犯傻,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況且人家對女的沒興趣。可她知道這話一旦說出口,陸意銘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就徹底崩毀了。
好歹從小一起長大,就算他對自己不仁,她也狠不下心對他不義。
于是靳棉棉選擇了沉默。
到辦公室門前的時候,靳棉棉又見到了如今頂頂不願意見的人。
這一次拔腿跑也來不及了,她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走。
蕭杉悄悄對着靳棉棉擠眉弄眼一番,識相地閃人了。
靳棉棉停下腳步,陸意銘就站在她三米之外。
這是自從出院後,兩人第一次對視超過五秒鐘。
陸意銘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所以靳棉棉知道自己沒得退路。
認識和不認識的同事們在門口來往進出,她相信如果現在自己轉身跑開,陸意銘說不定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把她給倒着拎出來。
要知道這人心裏從來沒有注意影響這個概念。
靳棉棉往電梯口挪了挪,避開玻璃門外最顯眼的位置,問他:“有什麽事?”
“獎品。”陸意銘遞過來一個小盒子,兩寸見方。
靳棉棉見着包裝中規中矩的,有電視臺标志,就道了句謝謝後收下了。
轉身的時候,肩膀被手掌蓋住,靳棉棉聽見他在背後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五點半我在一樓大廳等你。”
不是商量也不是請求,靳棉棉沒必要也知道自己拒絕不了。
晚上下班的點兒,曲铮錄完節目剛回來。他徑直走向靳棉棉,本來想着說兩句話逗逗她,可誰料這姑娘收拾好東西擡頭望着他笑了笑,還禮貌地道了聲“師傅我先走了”,就賞了個匆匆忙忙的背影給他。
曲铮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他那天真無邪單蠢可愛的小逗逼呢?
最近這姑娘周身的氣壓,持續創新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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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陸意銘選了一家安靜優雅的法餐廳,訂的是包間。靳棉棉本來不想和他單獨呆在狹窄的空間裏的,可一想起這人以往的矯情勁兒……
算了,随他去吧。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一樣來一份,還有這個奶油蘑菇湯,”靳棉棉把菜單從上往下掃了一遍,“暫時就要這些。”然後望向陸意銘:“你呢?”
陸意銘朝服務員擺了擺手,沒接菜單,笑道:“和她一樣。”
站在桌旁的服務員目瞪口呆,嘴角抽了抽:“好的先生。”
靳棉棉擡頭撞見陸意銘唇角勾起的意味深長的笑,咬了咬牙無視掉。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狠狠宰這厮一頓,來彌補一下自己心靈受的傷。
“我接個電話。”陸意銘拿起手機放到耳邊。
靳棉棉無意中看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撇了撇嘴。
“行我知道了……她在我這兒呢……嗯,放心吧。”
靳棉棉隐隐覺得兩人的話題和自己有關,陸意銘挂了電話她就問了一句:“有什麽事?”
陸意銘把手機擱到一旁,笑了笑說:“靳棉棉同學最近表現不太好,你曲老師要告家長,打我這兒來了。”
“怎麽就表現不好了?”她最近沒遲到沒早退完成任務沒偷懶,除了見到曲铮就心裏不舒服。聽陸意銘這麽說,她覺得自己挺冤的。
陸意銘思索幾秒,手背捏拳抵在唇邊看着她道:“态度不夠積極。”
一聽就是胡扯,靳棉棉懶得搭理。
默了半晌,她狀似随意地問:“你和曲師傅很熟?”
其實她早該在第一次曲铮派她上樓送相機的時候就有所察覺了,兩人關系一定不一般。
“算吧。”陸意銘抿了一口茶,“大學的時候我們上下鋪,我全系第一,他門門挂科。”
靳棉棉:“…………”有必要順便黑人家一把麽有必要麽?
“怎麽?你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陸意銘輕笑。
靳棉棉涼飕飕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敢。”
“知道就好。”服務員端了芒果沙拉過來,陸意銘順手把牌子挪到餐桌裏側,“人現在有女神,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你可別想不開啊。”
靳棉棉聞言一愣:“他……他有女朋友?”
難道自己之前想錯了?他們不是那種關系?
這一愣怔看在陸意銘眼中顯然變成了另一層意思,他表情頓時有點凝重:“你來真的?”
“沒有啦。”烏雲密布的心情仿佛瞬間雨過天晴了似的,靳棉棉笑容也明朗了許多,“怎麽可能啊,我不喜歡他那型的。”
陸意銘還是有點顧慮,将信将疑地問:“那你喜歡什麽型的?”
靳棉棉支吾了半天,最後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對于誤會,靳棉棉心裏很過意不去,于是本來是亂點一通的菜,她後來吃得十分賣力,感覺浪費得越多就越對不起陸意銘的銀子。
最後剩了一大半拼盤,陸意銘好說歹說,她才放過了自己的胃。
“你是豬麽?多少天沒吃飯了?”靳棉棉肚子撐得幾乎不能自理,陸意銘一步一停攙着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問。
靳棉棉居然覺得被埋汰得很悅耳,笑嘻嘻道:“最近胃口不太好,今天的晚餐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嘿嘿。”
陸意銘打開車門:“別告訴我你這段時間精神失常都是餓的。”
靳棉棉費力地坐進去,擡頭朝他嚷嚷道:“去你的,你才精神失常呢。”
陸意銘輕笑,關上車門繞過車頭進了駕駛座,轉過身就瞥見靳棉棉正和安全帶較勁。
因為吃得太多,一用力就扯得肚子脹痛,連安全帶都拉不動了。
“笨蛋。”陸意銘低低喚了一聲,接過她手中的安全帶,扯了一截出來,“咔噠”鎖在了她左側。
靳棉棉沒出息地臉紅了。
剛剛那一句“笨蛋”,低沉溫柔得讓她又想起出院前那天晚上,在空無一人的電影院放映廳中的旖旎情景。
“你住哪兒?”陸意銘專心打着方向盤倒車,并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靳棉棉答:“禦景苑。”
“喲,生活挺好的啊。”陸意銘拐了個彎把車子駛上公路,照顧到靳棉棉的狀況,他開得很慢很穩,“怎麽不叫你爸給你買輛車?”
靳棉棉撇了撇嘴:“才不要,上班下班那麽堵,開車累死了。”
陸意銘半開玩笑道:“這麽寒碜,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爸扣你爸薪水了。”
靳棉棉:“………………”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又抽,都不知道發不發得出來了。于是也沒捉蟲了就這樣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