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靠岸(一)
“坐下歇會兒吧。”找了個僻靜的房間,姚彥之臉色沉下來問:“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靳棉棉的情緒已經基本穩定,她拿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漬,有點慌張地睨了姚彥之一眼,小聲答道:“和同學來吃飯。”
“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這種地方你也敢一個人出來,萬一我沒恰好撞見……你——”想想就後怕得很,姚彥之不禁激動起來,可一瞅見靳棉棉紅紅的眼睛,語氣立馬就軟了下去:“以後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嗯。”靳棉棉用力點了點頭,支支吾吾地開口,“那個……姑父,我同學還在等我。”
姚彥之從兜裏掏出一盒煙,拔了一根,猶豫着又放了回去,輕嘆着回過頭道:“給他們打個電話,我派人送你回家。”
“哦。”靳棉棉捏了捏大拇指,答應了。
她知道這時候姚彥之的話是不能反駁的。他真要嚴厲起來,能比靳凱高好幾個段數。
忽然傳來一陣咚咚的敲門聲。
“進來。”姚彥之語氣略煩躁。
門被推開,來人是姚彥之的秘書李喆,意有所指地瞥了靳棉棉一眼之後,對姚彥之說:“姚董,那邊的消息……”
姚彥之理了理袖口道:“沒事,直說吧。”
“人查到了,住在初九胡同。現在怎麽處理?”李喆小聲問道。
“什麽都別做,盯着。”姚彥之滿意地笑了笑,“叫小蔣把車開出來,送我侄女回去。”
等李喆離開,靳棉棉給施媛的微信也編輯好了。
——我被姑父抓包了,先回去啦,你們繼續二人世界吧~[大哭]
手指按下,微信發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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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掉屏幕,靳棉棉擡頭看向姚彥之帶笑的臉,腦中無意識回想起剛才聽到的話。
初九胡同……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仔細在記憶裏搜尋了一番,卻一點結果也沒有,她只好暫時作罷。
***************
如果早知道送她回去的是這個人,靳棉棉寧願多和姚彥之唠會兒磕。
此刻車裏的氣氛,尴尬到連一只蚊子都憋得臉紅。
“呵呵,混得不錯嘛,這麽快就當上董事長特助了。”靳棉棉把車窗開到最大,讓風灌進來,仿佛呼吸就暢快了許多。
蔣越穩穩地握着方向盤,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湊巧而已,你知道的,我還是更想做點兒有意義的事。”
“哦。”聽他這麽一說,靳棉棉頓時沒法接話了。
她的确知道,蔣越之所以進臻和,一定是想朝主持的方向發展的。
這是他的理想,曾經說過想和她一起完成的理想。
雖然她從來沒有答應過。
一路沉默。
到了靳棉棉家門口,蔣越沒有急着打開中控鎖,靳棉棉也隐隐察覺他似乎有話要說。
果然,蔣越從儲物盒裏拿出一瓶酸奶遞給她:“記得你喜歡這個。”
“最近臉上冒痘,不太敢喝。”靳棉棉接過來握在手裏,笑了笑,“不過還是謝謝你。”
“我沒機會了,是麽?”蔣越突然問。
靳棉棉偏過頭,目光掉進他漆黑的眸子裏,頓時不知道該怎麽作答。
蔣越眉頭微微皺着,眉梢朝兩邊翹起:“你一直說你心裏有人,但我之前從沒見過有誰出現在你身邊,所以只當那是你拒絕我的借口。”
靳棉棉搓了搓手指:“不是的。”
“我知道。”蔣越自嘲一笑,“我想我已經見過他了。”
“噢,是麽。”靳棉棉輕聲應道。
她想起不久前陸意銘有說過類似的話,兩人在臻和國際見過一面。
“嗯,我承認,心服口服。”蔣越在車窗邊輕扣着手指,“不過,比起某人擱在心底十多年不說,我覺得我并不比他難過。好歹我一直都在努力,輸了也無怨無悔,他只是運氣好,先占了你心裏的位置。”
靳棉棉瞳孔一縮。
十多年?!
天啦撸她似乎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蔣越繞過去為她打開車門:“不早了,快進去吧。”
靳棉棉拉回思緒,道了聲謝。
進屋的時候,正好接到電話。
靳棉棉看了一眼時間,九點二十,不禁皺了皺眉頭:“今天怎麽這麽晚啊?”
“剛忙完。”對方輕聲笑了笑,聽見大門關上,立馬嚴肅地問她:“還說我呢,你這麽晚才回家?”
靳棉棉一點都不心虛,底氣十足:“還沒到十點啊,你哪天不是捱到轉鐘?”
上次帶她出去玩,就過了十二點呢,還有上上次,上上上次,從小到大數都數不清。
陸意銘站在落地窗邊,看向遠處沙灘上的篝火,唇角微揚,仿佛女孩嘟着嘴不服氣的模樣就在眼前,他語氣不禁柔了下來:“安全第一,我不在的時候別太晚。”
聽了這話,靳棉棉更加堅定了今晚的事情不能向他透露半個字的決心,窩進沙發裏蜷着身子,裝作不耐煩地應道:“知道啦。”
“好好工作。”陸意銘輕聲道,“十一假期帶你來玩。”
靳棉棉鼓着腮幫子憋着笑:“誰稀罕!要去你自己去!”
陸意銘嘆了口氣:“不稀罕麽?一個人多無聊,那我只好在朋友圈求個妹子同行了。”
“你讨不讨厭啊?又來!”靳棉棉自然知道他是随口逗她,又好氣又好笑,用力捶了捶沙發。
那次情人節喊她出來玩也是,果然這厮就是吃準了她口是心非?
“行了,大晚上的別動氣,容易失眠,我可不想陪你半夜唠嗑。”陸意銘柔聲笑了笑,“再說以咱倆現在的關系,我要帶別的妹子你還不給我告我媽那兒去?”
“嘁,你不樂意別勉強啊。”靳棉棉嘟着嘴小聲嘟哝道,“整得跟人家一廂情願似的,我還沒答應呢。”
陸意銘似乎沒聽清,默了一秒後問道:“你說什麽?”
靳棉棉語塞了。
這事她該怎麽開口?
喂聽說你暗戀我十多年了是不是真的?
沒想到你這麽慫啊一直喜歡我都不敢表白?
雖然兩人之前已經算是挑明了心意,可她僅僅以為陸意銘是最近才喜歡上了她,卻不料……
“沒什麽!”半晌想不出合适的措辭,靳棉棉氣急敗壞地嚷了一聲,趿上拖鞋咚咚咚地轉身往樓梯口走,“我要睡覺啦!再見!”
“快去睡吧。”陸意銘說。
盡管知道是借口,這丫頭一定不會這麽早睡,可他還是心甘情願地想縱容。
靳棉棉挂了電話,不自覺唇角翹得老高,眉眼間盡是甜蜜,上樓前又折返回去後院給蹦蹦喂了食。
最近蹦蹦睡着的時候比之前更多了,眼神也總是恹恹的,爬滿懶散的依戀。
“小家夥——”靳棉棉輕嘆着,忽然又改了口,“現在都變成老家夥了……”
蹦蹦仿佛能聽懂似的,拿鼻頭蹭了蹭她的手。
她重重摸它的腦袋,道了句晚安。
翌日。
靳棉棉一覺醒來,右眼跳得厲害。
所以她連出家門都把院子裏東張西望了個遍,經過曾經出事的那條馬路時,更是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一路平靜。
蘇景儀照例召集大家開早會,波浪卷發紮了個馬尾,在腦袋後面一甩一甩的,這打扮讓她瞬間年輕了好幾歲。
然而臉色還是一如既往地陰沉,跟人欠了她二五八萬似的。
整個部門都被蘇景儀最近散發出的低氣壓荼毒了,氣氛持續壓抑。
“咳咳。”蘇景儀清了清嗓子,“業務上今天沒什麽要講。說句題外話,Solo電臺有個主播辭職,想從我們這兒調人過去暫時頂替,誰願意?”
大家不發一言,面面相觑。
臺裏所有人都知道,Solo電臺那是個無聊透頂的地方。傳說中的主播負責的無非就是給聽衆播點兒曲子聽,半夜陪失眠的人說說話解解悶兒。
而且不可避免會有夜班。
凡是有其他出路的,都對這部門避之不及。
“沒人願意?”蘇景儀見狀,面色不悅地環顧四周,目光最後投在低着頭的靳棉棉身上,“那我派個新人過去歷練歷練吧。靳棉棉,就你了。”
“啊?”靳棉棉不可置信地朝她望過去。
“怎麽,對我的決定有意見?”蘇景儀深深皺起眉頭,一副不容反抗的強勢模樣。
這麽多雙眼睛看着,靳棉棉總不能對主任回嘴,只好搖搖頭:“沒有。”
“那就這樣吧,散會。”蘇景儀嚴厲地掃了大家一眼,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怎麽這樣啊……”
“蘇主任可真專.制……”
“說得好聽暫時頂替,這不相當于流放了?”
平時和靳棉棉玩得好的同事們七嘴八舌地嘀咕着為她抱不平,蕭杉上前來握了握她的手,輕喚了聲:“棉棉……”
靳棉棉正想着怪不得大早晨的右眼跳,敢情高能在這兒等着她呢,手驀地被握住,她立馬回了蕭杉一個笑容,雲淡風輕的:“沒關系,又不是回不來了。”
“唉,蘇主任也真是,同樣是新人,憑什麽她——”蕭杉湊過來耳語道,拿餘光瞅了瞅站在斜對面整理稿子的淩染,“她就能跟劉韻上主持啊。”
“沒事的蕭杉。”靳棉棉捏緊手機,又輕輕放下,“現在說什麽都還早,最後還不是各憑本事?放心吧,你幫我守着陣地,這個——”她笑着把椅背上立着的印有穆承淵賣萌照的抱枕塞進蕭杉懷裏,“千萬保護好了,不許給人碰。”
蕭杉無奈地翹了翹嘴角:“怪不得沒男朋友。”
靳棉棉嘿嘿地笑開了。
男朋友和男神能一樣嘛?她現在可是雙豐收。
關于即将踏入的Solo電臺……也是,或許老天是覺得她最近太得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