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塵埃(一)
靳棉棉知道,今天蘇景儀是鐵了心要收拾她。她也知道,這牛骨簪雖然不鋒利,但還是有點殺傷力的。
眼看着蘇景儀攥着簪子對着她臉揮下來,靳棉棉下意識往後退一步躲開。
但她還是聽到一聲悶哼。
回過頭,只見蘇景儀一臉夾雜着悲哀和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肖子欽,而肖子欽,捂着左臂眉頭緊皺。
“鬧夠了麽?”肖子欽語氣低沉,望着她的眼神幽深帶着些許無奈,“我為什麽要離婚,相信你最清楚。我喜歡她,也是在你背着我勾三搭四之後。蘇景儀,你給我成熟一點,我們之間的事,不要把別人扯進來。”
蘇景儀眼眶通紅,緊緊咬唇,聲音在顫抖:“……什麽勾三搭四?我聽不懂……”
肖子欽冷哼一聲,正要開口,卻被身後的聲音打斷。
“你們之間的事,已經牽扯到無辜的人了。”
靳棉棉聞聲,心底猛然一顫,急忙轉過頭去。
這一回頭,便正好撞進來人懷抱裏。是熟悉的清冽香氣,她最喜歡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
陸意銘用指彎小心翼翼地挑起她的下巴,那半邊紅腫的臉頰滲着血絲觸目驚心。
“你們的事情,希望你們自己解決好。”攥緊拳頭忍住滔天的怒氣,陸意銘目光森寒地掃過肖子欽,最後望着蘇景儀道:“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上班了。”
蘇景儀慌了一瞬,随即強自鎮定道:“陸總,這件事情,您一個人恐怕做不了主吧。”
“那你就試試,我做不做得了主。”陸意銘冷冰冰道,“你不會笨到以為這裏沒有監控吧?就算我不說,臺長也會找你的,至于怎麽處罰,你也算是電視臺的老人了,應當心知肚明。當然,是直接走人還是等上面的處罰通告,你可以自己選。”
這一刻,蘇景儀終于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約莫是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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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僅僅是在電視臺門口毆打同事,追究下來最多是個停職檢查,但之前用那種手段對付靳棉棉的事情一旦曝光,結果不會比被單位開除更輕松。
“走吧。”陸意銘再不看那兩人,牽住靳棉棉的手,将她帶離這棟大樓。
上車之後,他打電話給靳棉棉請假。
“喲,你這一回來就給人請假,想幹嘛啊?”李玦在電話那頭陰陽怪調地開玩笑。
“呵,你去問問你們的蘇主任想幹嘛。”陸意銘冷笑道,“就這樣,挂了。”
靳棉棉鮮少見到陸意銘這麽生氣。
就像小時候看見她被校外小混混欺負的時候一樣,渾身怒氣仿佛能把人給吞了。
陸意銘不說話,靳棉棉便也不敢出聲。車子在大路上開了十多分鐘,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去望着他道:“我們這是……去哪裏啊?”
“中心醫院。”陸意銘按下車窗,手搭在窗框上,也回頭看她一眼,又是皺眉,“你臉上的傷需要處理一下。”
靳棉棉:“……回去敷敷就好了。”
“不行。”陸意銘板着臉,拐了個急彎。
于是靳棉棉攥着小指頭,不再說話了。心裏卻委屈得很。
明明她是被人欺負,現在反而像做錯了事似的,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個。
陸意銘将車開進中心醫院後院的停車場,帶着靳棉棉從後門直接進了住院部。
顧澤航正呈大字形仰在辦公室的沙發床上休息,突然有人敲門,他眼皮都沒擡一下,懶洋洋道:“進來。”
兩串腳步聲,一個鎮定些,一個淩碎些,停在沙發床旁邊。
“是哪個大夫要你過來的?”顧澤航邊揉着眼睛邊起身,指了指辦公桌,“坐下,我給你看看。”
“好好給她看看。”陸意銘冷冷瞥了一眼迷迷糊糊的顧醫生。
這聲音……有點熟悉啊。
顧澤航打了個哈欠,捂着嘴伸出手,“病例拿過來。”
“沒有病例。”靳棉棉掀着嘴皮子嘟哝道,“顧醫生,你上班這個狀态你領導知道麽?”
“昨天夜裏三臺手術,早上查了房又去門診會診,歇了還不到半個小時……”顧澤航說着說着猛地清醒過來,目光将兩人來回掃了好幾遍,才使勁眨了一下眼,望着靳棉棉紅腫的半邊臉道:“啧啧,老陸啊,你也忒過分了,這才回來多久就家暴。”
“少廢話。”陸意銘沒心思與他開玩笑,“趕緊看。”
顧澤航收回目光,表情一本正經地打開電腦屏幕,噼裏啪啦地往裏敲字,“回去冰敷,嘴角的傷口應該是指甲劃傷的,不礙事,碘酒消毒,過兩天就長好了,當然,貼個創可貼最好,防止感染,我開點止疼和消炎的藥。”
靳棉棉輕輕摁了摁嘴角,疼得“嘶”了一聲,“……不會留疤吧?”
顧澤航輕聲道:“不會。”
“知道怕還不躲開。”陸意銘沒忍住語氣略重地兇了一句,看見靳棉棉一臉委屈地瞧着自己,又心軟又心疼,攥着她手指嘆道:“她是瘋子,那你是傻子嗎?我不在,你就不會好好保護自己?”
“蘇主任出手太快,我還沒反應過來……第二下我就躲開了。”
“……笨。”陸意銘只好沖着她無奈地笑,“如果毀了容,你看我還要不要你。”
“……”靳棉棉更委屈了,眼眶通紅,仿佛随時都能冒出水來。
“行了行了。”顧澤航抖掉一身雞皮疙瘩,将打印出來的處方單塞給陸意銘,“別在我這兒瞎膩歪,肉麻死了。趕緊走,我還繼續補覺呢。”
靳棉棉被陸意銘拉到門外走廊,心裏還在膈應着難受。想問他,卻又莫名的難以開口。
大概是陸意銘顏值好用,在護士站跟護士長說了幾句,就有小護士拿了冰袋出來,十分小心地給靳棉棉敷臉。
“在這兒等着,我取完藥來接你。”
“哦。”靳棉棉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