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舊事(二)

杯子裏的牛奶涼掉了,陸意銘又去沖了一杯。

回來的時候,靳棉棉正抱着膝蓋在發呆。

坐到她旁邊,陸意銘腦海裏湧出許多念頭,他也很想把這些年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都揭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無法繼續瞞下去,可又害怕她承受不了。

“你告訴我,新聞上說的是真的嗎?”靳棉棉回過頭望着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陸意銘輕聲嘆了口氣,用掌心蓋住她交織在一起的雙手,觸到的是一片冰涼。

“這件事情,有點複雜。”他湊近了些,臉頰蹭着她的鬓角,“新聞上說的是真的,當年朱家人,是被他所害。”

靳棉棉咬着下唇瑟瑟發抖。

她想那一定不是她所認識的姚彥之,不是從小到大疼她如己出的姑父。

但心底另一個理智的聲音不斷地在告訴她,陸意銘沒有必要說謊。

過了許久,靳棉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在濃濃的哽咽中依舊難以分辨:“……為……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陸意銘神色猶豫,閉了眼将她擁入懷裏,“你确定要聽嗎?”

她此刻有多痛苦,他心底就有多難受。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她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

靳棉棉擡頭望着他,目光堅定。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全都告訴你。”陸意銘手掌輕輕覆上她濕潤的臉頰,“但是也許……你會後悔知道那些。”

他的意思很明确,但靳棉棉也很确定,她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年朱爺爺一家發生變故之後,緊接着朱家村的所有人搬遷出山,事情不得不說蹊跷得很,只不過當年她年紀小,聽說朱爺爺去世也沒想那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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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當年那件事情并不單純。她想要知道,無論她将付出的代價有多麽難以承受。

“你說吧。”靳棉棉甕聲甕氣地靠在他胸前道,“我要聽,你一字不漏地告訴我吧。”

陸意銘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然後沉沉開口:“其實當年,你表姐和陳燮原本可以在一起的。那年情人節,姚墨菡已經在電話裏答應了陳燮的表白。”

“……那一年?”靳棉棉隐約記得他所說的那個時候。

“是啊,就是那一年。”陸意銘輕嘆,“我将你約出來卻中途離開,和你表姐對陳燮出爾反爾,為的都是同一件事。”

靳棉棉屏住呼吸,等着他往下說。

“那天晚上,朱爺爺被人下毒害死,他小兒子投了湖,大兒子一家全部失蹤。”

“你之前不是這麽對我說的。”她指的是第一次去朱姐小館裏吃飯的那一次。

“怕你多想。”陸意銘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其實,這件事在公安局檔案裏,也不是這麽說的。”

靳棉棉詫異擡頭:“啊?”

陸意銘用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正色道:“所有真實的證據,都寫在你表姐的遺書裏,由陳燮保存了十多年。”

“那些事,真的都是姑父做的嗎?”靳棉棉仍抱着一絲希望。

“……是的。”雖然心中不忍,陸意銘這次卻打定了主意實話實說,半點也不再瞞她,“十年前,姚彥之的手下在朱家村地下發現了一處礦藏,姚彥之卻沒有告訴任何人,想以低價将那塊地收入囊中,可惜的是,朱家村時任村長朱爺爺安土重遷,不願配合,村民雖然有一些想要用地換錢,卻也拉不下臉面。于是幾番勸說不得,姚彥之便采取了極端手段,暗中謀害朱爺爺一家,并制造假象迷惑鄉親們和警察,事發之後,鼓動村民們離開朱家村,自己也得到了那塊地。”

“那天晚上姚彥之和秘書在書房的談話被正好經過門口的姚墨菡聽見了。”陸意銘小心翼翼地看着靳棉棉的表情,“你應該不知道,自從你姑姑去世,你表姐精神就出了問題,那時候已經發展成重度抑郁症。”

此刻靳棉棉的心情已經不止用詫異可以形容。

從姑父的故意殺人,到表姐的病,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心底有什麽東西在一寸寸崩裂。

但她隐約知道,這事還不算完。

“……還有……嗎?”

“……還有……”陸意銘目光中亦有隐忍的痛苦,“你表姐得知她父親殺人之後,就發病了。當時你已經回了學校,再加上所有人都有意瞞着你,故而你不知道。姚墨菡精神一天比一天抑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只有在她睡着的時候,姚彥之才敢叫護士進去給她灌下安眠藥,輸營養液。後來陳燮去陪她,回來的時候他哭着跟我說,姚墨菡已經瘦的像鬼一樣了。”

靳棉棉肩膀一抖一抖地哭,陸意銘胸前的浴袍已經濕透了。

“姚墨菡去世之前唯一清醒的那段時間,把所有事情都寫了下來,交給了陳燮,她唯一的要求便是,這一次,只這一次,不要告發她父親。”陸意銘将手指繞進她發間,“所以這些年,我和陳燮一直什麽都沒說。”

“好在姚彥之這些年,雖然縱橫商場,少不了什麽陰險勾當,但始終沒再謀害人命。但姚墨菡因他而死,陳燮恨他,于是有了東墨集團,處處打壓臻和。”

“別哭了,寶貝。”這些往事本就沉重,一件件地翻出來,陸意銘難免心有些累,靳棉棉更是哭得他腦仁兒疼,“你這樣我還怎麽說……”

“接着說。”靳棉棉吸了吸鼻子,語氣十分堅持,“我要聽完。”

陸意銘長嘆了口氣,抽了一張紙巾給她擦臉,“你還記得你和葉紗被綁架的那次麽。”

“記得。”靳棉棉把紙巾攥成團,“難道也是我姑父?”

陸意銘搖頭,“不是你姑父的本意。你在他心底的分量不比姚墨菡輕,他不會害你。”頓了頓,他才又說:“他的目标是朱姐。你和葉紗只不過運氣差,他手下不認識你,以為你們也是朱家人,才将你們給抓了。”

“那朱姐……”靳棉棉有種不祥的預感。

“對不起。”陸意銘忽然道歉,“那次也是我騙了你,朱姐并沒有出去旅游。警方找到了她的屍身,雖然在河裏泡了許久,但警方還是根據指紋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是你姑父身邊最得力的秘書。”

作者有話要說:

嘤,你們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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