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許你以溫柔
文/毛小北
2017.3
六月的邵城，明晃晃的日頭挂在天上，氣溫尚不算頂熱，空氣裏卻一絲風都沒有，悶得人心生燥意。
屋子裏冷氣開得很足，林若脫下T恤長褲，拿起裙子粗魯的往身上套。
這家影樓在邵城算是高檔，裙子用料很足，層層疊疊的紗制裙擺摩擦着皮膚，不紮不刺，只讓林若覺得癢。她伸手穿過泡泡袖，低頭胡亂扯了幾下裙擺，背手去夠裙子的拉鏈。
林建軍和季滟說話的聲音很低，夾帶着化妝師的打趣，漸漸熱鬧起來，再慢慢消逝。
對季滟，林若很熟了。然而此刻她依舊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受，胸口煩悶，像是被裙子勒的，又像是被天氣熱的。
她揪住小小的一條滑魚似的鏈扣，擡手，拉鏈利索地走過半截，猛然卡住。
什麽事都不順。林若無心與這條裙子做鬥争，拉開試衣間的簾子伸頭往外巡視，張嘴叫道：“服務員…”
沒看見服務員，入眼卻是一個坐在等候區沙發上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轉來，與她稍一碰撞便馬上收了回去，專心看手裏的汽車雜志。
林若掃了他一眼，這人穿着亞麻襯衣，休閑褲，扣子扣到立領最高處。袖子挽着，小臂是健康的小麥色，看起來堅實有力。
林若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他的五官，立在不遠處的女店員已經走過來。她沒好意思多瞧，任服務員進來拉好試衣間的簾子，笑吟吟地問：“林小姐，裙子有什麽問題？”
林若還在想外面的人是誰，他看起來不像是這家影樓的客人。
這人看起來成熟，卻有兩分清峻的氣質，給她第一感就是穩重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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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這幾點，哪怕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林若依舊認定他是一個老男人。
瞎想着，轉身對上店員含笑的眼睛。林若背過身去，說道：“拉鏈拉不上。”
店員幫她理了理裙擺，重新試了兩回，還是不行，建議說：“這拉鏈可能是壞了，我再拿兩條給林小姐試試？”
“行。”林若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忽然想起外邊那個男人她以前應該見過的。
只是在那裏見的又想不起來了。
服務員很快新拿了幾條裙子來，不出意外都是公主款蓬蓬裙，白色粉色淺藍色，十分低齡。林若随意撿了一條順眼的試，穿上剛好合适。
店員“唰”地一聲拉開簾子，笑着擡手：“這邊有大鏡子。”
林若下意識往休息區看去，那人已經不在了。
她走到鏡子前左右看了看，這條裙子淺黃色，荷葉一字領，把她肩上兩根細細的粉色內衣肩帶露了出來，裙擺及膝，腳上還是那雙黑白條紋襪子和運動鞋。
二十歲的人活脫脫像十五歲。
林若沒什麽滿意的，也沒什麽不滿意的。她慢悠悠把肩帶塞進手臂上的袖子裏，既然懶得折騰，索性朝店員道：“就這個吧。”
服務員笑着說：“這顏色襯您皮膚白，我再去拿雙鞋來給您，您穿37碼沒錯吧？”
林若點頭，店員先帶她去化妝間休息。
林建軍正坐在沙發上，化過妝的面容看起來年輕不少。林若笑着叫道：“爸！”
“嗳，穿這衣服漂亮。”林建軍應了一聲，招手讓林若坐在自己旁邊。林若帶着絲不安瞟了瞟季滟，低頭走到林建軍身邊坐下。
季滟聽見林建軍的話，偏頭往鏡子裏看，沒有看見林若。化妝師正在給她描眼睛，沒哪個女人不重視婚紗照的，她也不追着看林若了，笑着說道：“哪有女孩子不穿裙子的？平時都怪你爸，弄得跟個假小子似的！”
林建軍笑着辯解：“是若若自己不喜歡，可不怪我。”
林若坐在沙發上沒有接話，伸長了脖子看鏡子裏的季滟。她長得很漂亮，溫婉娴靜似大家閨秀。原本四十出頭的人瞧着也就三十幾歲，最近可能是忙結婚操心多，有些憔悴。化了妝立刻年輕起來。
季滟跟林建軍相識很久，這幾年季滟一個孤身女人總往鳏夫林建軍家跑，兩人又一直沒有結婚，院子裏經常有人在背後說閑話。
林若的生母很早就過世了，林建軍這些年為了女兒沒有再娶。林若原本以為林建軍和季滟這輩子就打算這樣過了，沒想到他們突然決定結婚。
化妝間傳來敲門聲。伴随着林建軍一聲“進”，一個男人推門而入。
他先是朝季滟喊了一聲“姐”，接着叫林建軍“姐夫”，最後目光落在林若身上，頓住了。
林若抱臂閑閑地望着他，正是先前坐在休息區的男人。既然是季滟的弟弟，林若眼熟很正常。
她在林建軍和季滟準備開口時突然說道：“我叫林若。”
“……林若。”季澤的聲音很平穩，和他的人一樣。只見這個短發女孩朝他眯眼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旁空着的沙發：“來這坐啊。”
季澤略一點頭，坐在她身邊。
林若眼神不住的往季澤那邊瞟，打量他的側臉。以她貧乏的語言，只能用俗氣的英俊兩字形容他的五官。可他的眼睛不一樣，有神卻不帶侵略性，安靜平和如一汪泉水。
說得好聽叫有閱歷，說得不好聽叫滄桑。
林若心裏啧了一聲，店員拿了雙紅色的小皮鞋進來給林若試。林若低頭穿鞋，季滟的聲音傳進耳朵裏。
“若若你還記不記得季澤？他以前來過家裏…”
原來他叫季澤啊，林若随口說：“是嗎？我可能不太記得了，他以前抱過我嗎？”
林若穿好右腳，擡頭看林建軍和季滟都在笑，季澤也是。她不滿道：“我只記得抱過我的人。”
林建軍啼笑皆非地說：“你是專等人家說小時候抱過你，你好讨紅包吧？這回你打錯主意了，季澤比你大不了多少。”
林若雙腿擡起來晃悠，和左腳的運動鞋對比一番。她頭偏向季澤，問道：“哪個好看？”
“運動鞋。”
“......皮鞋。”季澤拿不定林若到底在問誰，遲疑着應了一句，恰好落在林建軍後面。
兩個男人同時一愣，林建軍卷起雜志輕拍林若的腦袋：“你到底問誰？”
“就随便問問。”林若嬉笑，踩掉左腳的運動鞋，把皮鞋穿上。
季澤垂下眼，有些不适應。他和林建軍中間夾着個林若，不然還能聊聊男人萬年不變的話題，現在卻只能幹坐着。
林若發現了季澤的尴尬，她自己也找不到什麽話問他，裝作沒看見，擡手摸了摸後腦勺的頭發。
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季澤手臂，季澤斜睨她，微微蹙眉，随即伸手輕輕碰碰她的手臂。
林若猛地轉頭，眼睛睜大瞪着季澤。季澤嘴角微僵的扯出個笑容，指了指她的肩膀。
林若低頭，發現是自己的肩帶沒掖好，露出來了。
她擡頭，眼神古怪地看着季澤。林若從小跟着爸爸長大，這些小事林建軍哪怕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只有季滟偶爾提醒她。
林若把肩帶塞進領子裏，季澤收回眼。
季滟化好妝，輪到林若上。攝影師進來先請他們倆去拍婚紗照，家庭照還得等一會兒。
攝影助理抓住季滟的裙擺，一群人手忙腳亂的出門，屋子瞬間空了一半。季澤站起來，想跟着人群出去。
林若突然張嘴叫了一聲：“叔叔。”
季澤腳步一頓，轉身問：“什麽事？”
“你也跟我們一塊兒拍照麽？”林若像是在沒話找話。
“嗯。”季澤應道。他原本不想摻和進來，季滟勸了他好幾次。季滟這個年紀，結婚也不好勞動年邁的父母，季澤心疼姐姐，最終妥協。
他手機響起來，站在門邊拿出來，一只手在屏幕上輕點。林若擺弄着化妝臺上的一小盒假睫毛，見季澤把手機收回口袋裏，轉身出去了。
季澤躲到樓梯間去抽了根煙，煙抽完了進去，林若剛好從化妝間出來。
大概是化了妝，她的眼睛看起來大了一圈，澄澈明亮如一只小鹿。撲了腮紅的雙頰像蒙了一層紅霞，十分嬌俏。
季澤跟着她往拍攝間去，走了一半，林若突然轉頭，瞪着季澤問：“叔叔，你為什麽不化妝？也不用換衣服？”
季澤張了張嘴，想糾正她。
為了季滟考慮，他該用“舅舅”的身份去勸林若叫季滟一聲“媽媽”。他自覺難以開口，于是最終客氣道：“沒必要”
見林若還愣在原地，越過她進門。
林若立刻跟上，嘴裏咕哝着：“不用就早說嘛，折騰我這麽久。”
季澤忍不住搖頭。
林若不明白，于他們家而言，季澤始終只是個外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很迷戀舅舅文，沒啥好看的，于是自己産糧！！
寫文的時候總忍不住想起我三個已經禿頂的舅舅......
算了不說了，再說這文沒法看了。
存的一點稿發文前改了三遍，前期肯定是日更，但是我一到交作業死期經常連着一周昏天黑地趕圖，更新沒法保證，現在這裏和大家說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