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伺候
最近流行複古，拍攝間是民國風的布置，牆上貼着壁紙，幾件老派洋式家具。擺着留聲機、舊電話。
“嗳，林小姐來了，你坐在你父母中間。”攝影師指揮林若擠進林建軍和季滟所在的沙發裏，轉頭瞧見了季澤，“季先生你就站在沙發後面好了…”
兩人跟提線木偶似的□□去，在攝影助理的指點下僵硬地擺着動作。攝影師嘴裏不停的說着“好”“再靠近一點”“笑得再開心一點”，林若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
季澤雙手撐着沙發沿，身子前傾，入眼全是她短發貼着的脖頸和圓潤的耳垂。
一陣熱氣拂過林若的肩膀，讓她微微一愣。
“好！先到這，你們休息一會兒。”攝影師最後按下快門，把單反塞進助理手裏，自己先拿起一旁的礦泉水大口喝起來。
林若摸着後頸扭身，季澤早已站好，正對着季滟話。
“我就到這吧？你們多拍幾張才是正經的。”
林若用餘光看他，他的臉一如既往的平靜。林建軍作勢要挽留，季滟知道他的脾氣，笑道：“你去外面歇着吧，一會兒一塊吃個飯。”
季澤點頭，出了拍攝間。
林若本身不愛這些東西，聽憑攝影師的擺布。季滟倒是很喜歡，拉着林若仿佛跟親生母女似的，林若也只好配合。
季滟又是換衣服又是改妝，他們上午來的，林若中午中途加入，折騰完已經傍晚，三個人都疲憊不堪。林建軍和季滟去卸妝，林若先去換衣服。
她遠遠的朝休息區看去，季澤仰靠在沙發上，似乎是睡着了。林若先去試衣間換好衣服，不知怎麽想的，竟輕手輕腳的朝季澤走過去。
還未開口說話，季澤倏然睜開了眼。
大概是剛睡醒，他的眼睛蒙着層水汽。見是她，季澤撐着沙發坐直，揉着眉心問：“拍完了？”
林若從小被林建軍慣着，脾氣不小。但她眼色足，慣會讨人歡喜，很少招人厭。
Advertisement
她看得出季澤很累，老實回答：“拍完了。”
季澤見她衣服已經換了回來，沒說什麽，擡手捏了捏酸痛的頸椎。
“我去卸妝。”林若去化妝間拿上卸妝油洗面奶，進衛生間卸妝出來，季滟和林建軍也弄好了。
一行四人被店員送下樓，林建軍和季澤去取車。
季滟自然而然坐在林建軍的旁邊。季澤也開了車來，林若眼珠子一轉，朝林建軍夫婦二人做了個鬼臉：“你倆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她跑去拉季澤的車門，季澤低頭系安全帶的功夫，她已經坐上來了。他動作一停，不好趕人，叮囑說：“安全帶。”
林建軍早訂好了飯店，季澤跟在他車後邊。晚高峰路有些堵，季澤開開停停，一直沒聽見林若說話，禮貌性問道：“要不要聽歌？”
“算了。”林若轉頭望着認真開車的季澤，很有興致地問：“叔叔，你今年多大？”
先前還安安靜靜的，這會兒打開了話匣子，像只野喳喳小鳥。
“季阿姨在我面前也很少提過你，你是季姨的弟弟，比我大七歲？八歲？”
“十二歲。”季澤瞥了她一眼，心想季滟對林建軍恨不得把所有的過去都抹掉，對這個便宜女兒也掏心掏肺，自然不會多生是非。
這個“是非”裏把他也算了進去，季澤心裏難免不太痛快。
只聽她兀自感嘆：“這麽老啊…”
季澤一口氣憋在心裏，不再理會她。林若一個人也覺無趣，漸漸熄了聲。
車越開越通暢。林建軍訂的飯店稍遠，一行人下車，入門先是一處庭院。夏日的傍晚，夕陽帶着微風，林葉簌簌，一派祥和。
服務員前來領路，穿過風雨連廊，折進一間的包間，窗戶正對着庭院水景，風景獨好。
四人落座，菜是早就點好的，不出十分鐘就送上來。
林建軍說了兩句客套話，招呼大家吃飯。季滟熱絡地介紹哪道菜好吃，哪道菜又是招牌特色，笑着讓三人多吃點。
話雖說着，但她的目光一直在林若和林建軍之間打轉，季澤反倒被她忽略了。
這頓飯吃得很悶。臨到末了，林建軍端起酒對季澤說：“我和你姐在一起也七八年了，這些年是我虧待了她。如今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別的我不多說，我保證決不讓你姐受委屈。”
季滟嗔怪地拍丈夫的肩膀，林建軍望着她溫柔一笑。季澤端起酒與他碰杯，誠懇道：“我信得過姐夫。”
林若正專心與一只龍蝦做鬥争。桌上的氣氛稍稍好轉，林建軍趁熱打鐵，叫道：“林若。”
“嗯。”她放下龍蝦擡頭。先是拈了張紙巾擦手，接着拿茶杯喝水，錯拿成了酒杯。
“你以後得管季阿姨叫媽了。”林建軍柔聲說。
林若眼睛一熱。
說起來林建軍結婚前還征求過林若的意見，林若當時答應得很是輕巧。她是真心喜歡季滟，也希望老爸有個人作伴，免得孤單。
沒想到這時卻将自己置于窘境。
林建軍一句話說得容易，她要開口千難萬難。
一口酒吞下，燎得嗓子眼受不住，嗆得眼淚奔湧而下。
季滟趕緊拉住林建軍，安撫林若：“走出去人家還說我倆像姐妹，叫阿姨也沒什麽不好的！林若你別放在心上。”
林建軍心疼女兒，有了臺階下，忙不疊道：“我這不是今天太高興，酒喝多了嗎？總歸是你們母女倆的事，我就不摻和了。”
林若抓起筷子夾了一大撮豆芽塞進嘴裏，嚼得腮幫子鼓鼓的，聲音含糊：“今天你結婚啊，是該高興。你愛喝多少喝多少，我也不攔你，喝醉了讓人擡你回去，反正我擡不動。”
她轉頭對上季澤的眼睛，含笑說道：“舅舅，你沒意見吧？”
季澤看她眨着眼睛，眼裏浮着水光，沒有一絲笑意。
這聲“舅舅”也算變相的妥協，季澤看着她見底的酒杯，話裏的調侃拿捏得恰到好處：“扛你爸沒問題，再加一個可扛不動了。”
季滟率先笑起來，桌上又是合家歡的場面。
天色暗下來，庭院裏的景觀燈配着流水潺潺，閑适宜人。林建軍夫婦走在前頭，林若和季澤落在後面。
林若只是單純的不想叫季滟做媽媽而已，心裏還是認同她的。想到今晚這頓飯被自己搞砸，林若還有一點愧疚。但是林建軍的舉動又讓林若胸口一陣發悶，覺得以後老爸心裏她只能排第二位了。
腳下的運動鞋撒氣似的踩在礫石路上，發出噗噗的悶響。
季澤一直注意着她的動靜，見她腳下一歪，像是要跌下去，馬上伸手抓住了她。
溫熱的體溫從手臂上傳來，林若怔住。
她仰頭，見季澤蹙眉，眼中擔憂無奈不一而足。林若讷讷無言，掙脫季澤的手說：“你走你的，我沒事。”
“跟上。”季澤低聲說道，走兩步見林若依舊在他身後，才放下心。如今他也算她的長輩，多擔待些也是應該的。
取了車出來，林建軍喝得有些上頭，季滟扶他坐上副駕。正想叫林若上車，她卻率先爬上季澤的車低頭系安全帶。季澤正要和季滟道別，回頭見她一言不發的坐在車裏。
季澤頓時為難，用眼神詢問季澤。
季滟問季澤：“你明天什麽時候走？今晚回爸媽那去嗎？”
季澤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回去一趟，後天回H市。”
“那你今天在我這兒住一晚吧，爸媽那離得遠，別跑了。”話是說給季澤，眼睛卻看向林若。
季澤在邵城也有房子，不過回來得少，有時間都會去父母家裏住。
他知道季滟怕勉強了林若，這對他來說不過小事一樁。季澤點頭答應了，心裏卻覺得林若難伺候。
作者有話要說：
季·老年人·澤：科科，小孩子是不知道什麽叫鑽石王老五
林若：科科，但是我知道什麽叫殺馬特啊
清明節祝大家快樂好像不太好，那就祝大家放假快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