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藺北行暫時還沒有禦空飛刀的本領,周衛哲逃過一劫。
三人重新在桌子旁落了座,把剛才江南的話題撿了回來。
被蕭阮這麽一提,周衛哲也琢磨出幾分不對勁來:“前陣子我和父王一起入宮觐見陛下,發現陛下蒼老了很多,精神也不太好,難道是因為這個事情在發愁?”
平王妃有些憂心:“江南那邊雖然占地不廣,但稅收卻占了整個國庫的六七成,若是有個閃失,只怕人心不穩。陛下想必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把事情壓住沒有外傳,你要繞過大長公主和陛下打聽出什麽消息來,只怕不容易。”
周衛哲一拍桌子:“有了。”
蕭阮和平王妃齊齊朝他看了過去。
“找藺北行啊,”周衛哲喜滋滋地道,“他現在掌控西南,有自己的一套情報網絡,查起來一定十分方便。而且,以前他在京城的時候你不是和他相處得很好嗎?一口一個藺大哥的,這點小事拜托他一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蕭阮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挖苦道:“周大哥,你的腦子可真好使啊,出的主意太妙了。我要是能找他,還來找你幹什麽?”
周衛哲這才有點回過味來:“怎麽,你們倆鬧翻了?”
蕭阮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周衛哲明白了過來,氣沖沖地道:“藺北行他居然敢欺負你,等着,等你哥回來,我們一起收拾他。”
“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收拾來收拾去的,這不是鬧笑話嗎?”蕭阮瞪了他一眼,“他和我沒關系,我現在只想知道江南那邊的情形,如果我哥他們有個萬一,我也好想應對的辦法。”
周衛哲想了一下道:“呈青在沣州,離江南比較近一些,我和他聯系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第一手的消息。”
“好。”
“我舅父在安州任折沖都尉,我也托人去聯系一下。”平王妃安慰道,“你別急,你祖父經驗老到、你哥文武雙全,總不會有什麽大危險的。”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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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子手抱琵琶俏生生地站在了他們面前,臉色蒼白,眼中一片驚惶之色:“你們在說什麽?蕭公子他……難道會有什麽危險嗎?”
“柳柳?”周衛哲驚訝地叫了一聲,“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兩年,蕭亦珩一直沒有放棄柳柳,幾次三番借故推辭蕭陳氏替他相看親事,蕭阮也幫忙在蕭陳氏面前說好話,不外乎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之類的诳語。
唯一讓蕭亦珩灰心的是,柳柳一直對他不假辭色,他一個人孤軍奮戰,總有那麽幾分不是滋味,他也沒人可以訴苦,只能在蕭阮面前傷感一二。
久而久之,蕭阮不免對這位柳柳姑娘有了幾分意見。
明明心裏對蕭亦珩愛得可以抛卻生命,為什麽總是拒人于千裏之外呢?蕭亦珩都能為了她抗拒家裏親事,她就不能坦誠一些,別讓蕭亦珩傷心難過了呢?
“我……在這裏唱曲,瞧見蕭二姑娘來了,便想過來聽聽有沒有蕭公子的消息。”柳柳輕聲道,就算神情慌亂,她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麽悅耳動聽,俨如黃莺初啼。
原本蕭阮心裏有的那麽幾分怨氣,好像被她這聲音撫平了不少。
怪不得會有這麽多人喜歡聽她唱曲。
蕭阮心裏暗暗稱奇。
“柳柳姑娘,”她客氣地問,“不知道你和家兄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這麽着急打聽他的消息?”
柳柳咬住了唇,好一會兒才道:“我……我仰慕蕭公子的英名,聽說他去了江南,好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便過來問一問……”
“勞煩柳柳姑娘挂牽了,”蕭阮輕嘆了一聲,“家兄已經走了兩個月了,眼看着連過年都回不來了。這一次他的差事十分兇險,一不留神只怕連性命都要沒了,他走的時候我們都勸他不要領這個差事,可他卻對我們說,此去江南,他不僅要為陛下分憂解難,還要為了心上人搏一把,只是我擔心,他這一搏,只怕是要把自己的性命都搏進去了……”
柳柳呆怔在原地,眼角漸漸浮起了一層淚光。
半晌,她慌亂地垂下眼睑,躬身行禮:“蕭二姑娘,打擾了。”
柳柳走了,和來的時候一樣突然。
要不是蕭阮見過她從杏林酒樓一躍而下殉情的場面,只怕真的會以為這個女子是個鐵石心腸的。
江南的消息沒有這麽快能打聽得到,蕭阮只好再三叮囑了周衛哲,回公主府等消息了。
藺北行回京的消息,也在公主府上下傳開了,周荇宜一直很欣賞藺北行,倒也對此樂見其成,得閑了還開蕭阮的玩笑:“阮兒,看來你當初真的是慧眼識英雄,要不是藺北行,只怕我們現在還和西戎王膠着着,哪能這麽快就收複西南?這次他進京,必定是替你帶了一籮筐的好東西,來好好謝謝你了。”
好東西倒沒有,氣倒是收了一籮筐。
蕭阮在心裏默默腹诽。
“咦,怎麽不說話了?”周荇宜奇了,“是太高興了嗎?”
“才沒有呢,”蕭阮輕哼了一聲,“誰稀罕他的好東西了?”
話音剛落,有下人樂呵呵地進來了:“大長公主,靖安王府送年禮來了,他們世子等在門外,說是要求見大長公主和二姑娘。”
蕭阮推說頭疼,不等藺北行到就自顧自地回了房。
藺北行以為他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別人敬仰他靖安軍的威名,她可不稀罕。
只是人雖然躲開了,這禮卻躲不開,沒一會兒,靖安王府的年禮就送到了她的院子裏,她還偏偏不能不收:跟着年禮一起來的,是她的老熟人,大長公主的救命恩人段琪安。
端硯、宣紙、狼毫,貝子翁寫的的《北亭山序》、年迂叟的孤本珍品……這一件件都是蕭阮的心頭好,也不知道藺北行是從哪裏搜羅來的。
段琪安摸了摸胡須,笑吟吟地道:“二姑娘,我家世子這些年越發老成無趣了,唯有在你這裏破了無數次的例外,有了幾分少年慕艾的可愛。”
蕭阮的耳根不自覺地有點發燙,她定了定神,正色道:“段大夫說笑了。”
“二姑娘啊,我不同你說笑,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讓別人知道,”段琪安一臉的神秘。
蕭阮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什麽秘密?”
“這些年我家世子得了一種絕症,”段琪安壓低了聲音,“我替他看了許多次,都束手無策,差點把我這個神醫的招牌給砸了。”
“絕症?”蕭阮的心陡然被提了起來。
“藥石無醫的相思病,一想起某個人,心口這裏就疼得厲害,”段琪安煞有介事地道,“聽說還特意派人在京城裏搗了好幾回蛋,把某個人的親事硬生生地攪黃了,夭壽啊。”
蕭阮呆怔了片刻,抿着唇笑了:“段大夫,你真是會說笑話。今日不比往時,世子殿下年紀輕輕便是西南之主,只等陛下的旨意一下,那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靖安王,我可聽說,送往靖安王府裏的美人那可都是一個接着一個排着隊呢,這還能治不了什麽勞什子的相思病?”
這下輪到段琪安愣住了:“不是,蕭二姑娘你這都是從哪裏聽來的?”
“大家都這麽說啊,”蕭阮笑吟吟地道,“世子殿下此番算是揚眉吐氣了,不過,萬事總有個度,還要讓他不要太過得意忘形了才好。”
段琪安有點懵。
他第一反應是蕭阮為了那些莫須有的美人們吃醋了,可仔細一看她的表情,卻是不像,倒像是在挖苦藺北行此次入京的排場和傲慢。
這兩年,段琪安跟在藺北行身旁,眼睜睜地看着藺北行從一個冷厲卻不失赤誠的青年變成了鐵血狠戾的複仇者,心裏極其惋惜。
幸好,這位靖安王世子的心中,還有殘存着的一片淨土,這片淨土的名字,就叫做蕭阮。
此次回京,別人不知道藺北行的心思,他卻一清二楚。他很喜歡蕭阮這個聰慧溫柔、嬌柔美麗的姑娘,對此樂見其成。
可現在和蕭阮這麽一說,怎麽有點不太對勁啊?
這兩人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段琪安有心想要再刺探一下,旁邊傳來了一陣輕咳,轉頭一看,藺北行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着他們。
“世子殿下,你來了,”段琪安立刻招呼,“你和二姑娘聊,我去那邊清點一下年禮。”
“不用了,我和藺世子也沒什麽好聊的,”蕭阮客氣地道,“藺世子煩請稍候我片刻,我正要遣人去王府呢,這下正好,省得多跑一趟。”
她轉身對對禾蕙道:“去,把黃毛小兒提過來。”
禾蕙應聲去了。
“藺世子,”蕭阮淡淡的道,“你想必今日又是來接黃毛小兒的,我就不留它了,以前我怕它在王府一只鳥兒孤零零的,不留神被人拔了鳥毛炖了湯喝,就接過來照顧幾日,現在物歸原主。”
藺北行語塞了片刻,也不想旁敲側擊了,索性直截了當地問:“昨日我看你和周小王爺在杏林酒樓,這是在做什麽?”
蕭阮挑了挑眉,一臉的納悶:“我找周大哥有事情,難道也要向你彙報不成?藺世子這管得也太寬了吧?”
自從昨天見到蕭阮和周衛哲在酒樓的場景之後,胸口的悶氣已經憋了一天一夜了,此刻被蕭阮這一句話一堵,更是快要炸了。
他雖然遠在西南,也知道周衛哲這小子對蕭阮不懷好意,向蕭家提了三四回親,被婉拒了還不死心,放話說非蕭阮不娶。
他咬了咬牙:“我看他是太空了,得給京兆府多找點事情做做。”
蕭阮瞪了他一眼:“你敢!你要是找周大哥的麻煩,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藺北行脫口而出:“那你以後別理他了,我就不找他麻煩。”
蕭阮生氣地道:“你……你簡直就是蠻不講理!”
藺北行微微晃了一下神。
嬌嫩白皙的臉頰上,因為生氣而染上了一層紅暈,那小臉板了起來,眼神含嗔帶惱……胸口的憋悶忽然好像變了味道,變成了一種難耐的渴望,洶湧而來。
他想要抱住蕭阮,傾訴他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思念;他更想把她占為己有,再也不讓任何一個男人看到她的嬌嗔笑語。
……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有人急匆匆地推開了院門:“蕭二姑娘!”
蕭阮轉頭一看,居然是雲珛。
“雲公公,你怎麽來了?”她顧不得和藺北行生氣了,連忙迎了上去。
大冬天的,雲珛的鼻尖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顯然是走得太急了:“蕭二姑娘,陛下有急事召你進宮。”
作者有話要說:醋哥:啧啧,認命吧柿子。
醋哥:你不是阮妹妹的對手。
藺北行:……
藺北行:我本來就不是,你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本章随機紅包50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