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歸明母子

蕭钰見她不理自己,嘆了一口氣,“可憐我早飯沒吃一口就跑來看某人,生怕某人被欺負,可惜人家不領情啊!”那活脫脫一怨婦口吻,把趙蘇杭給逗笑了。

蕭钰見她笑,心中一動,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趙蘇杭吓了一跳,連忙去看菊香,發現她像沒事人一樣還在收拾。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坐的離他遠了一點。蕭钰無辜地看着她,實則在忍笑。他輕聲喚她:“杭兒。”

趙蘇杭打了一個哆嗦,摸摸雙臂,嫌棄道:“別叫我杭兒。”真惡心。

蕭钰眨巴眨巴眼,“那叫什麽?杭杭?小杭?夫人?娘子?媳婦兒?”

“叫我蘇杭!”趙蘇杭瞪他一眼,有些無奈,她怎麽覺得這次見面,他變無賴了呢?他以前不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嗎?什麽時候嬉皮笑臉的呢?

趙蘇杭當然不知在蕭钰請教周子琰如何讨女子歡心時,周子琰說了三個字:厚臉皮。

蕭钰見她真的有點生氣了,不禁暗罵周子琰出的什麽馊主意。他也是傻,他的蘇杭能和周子琰的那些女人比嗎?他竟然采納他的建議。

正抱着美人睡覺的周子琰連打了三個噴嚏,他揉揉發癢的鼻子,小聲嘀咕道:“誰這麽想我!”又繼續抱着美人睡覺了。小美人心裏腹诽,殿下,您是着涼了好嗎?不動聲色地把被子蓋的嚴實了點兒,這七月天的,她也不嫌熱。

趙蘇杭收拾好,與蕭钰一起和袁氏會合。袁氏看見蕭钰微微驚訝,“钰兒,你怎麽來了?”

蕭钰微微笑着,“聽聞安國寺昨夜火光大盛,父親不放心,便讓我與大哥一同來了。”

袁氏點點頭,也沒多說,帶着一群人去和方丈辭行。

回府後,各自回房休息。蕭钰坐在桌邊吃着點心,趙蘇杭疲憊地靠着床。擡着眼皮看他,“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和她撕破臉了?”

蕭钰咽下一口點心,又喝了一口茶,才道:“撕破臉倒算不上。”

“也是。”趙蘇杭撇撇嘴,“無論如何,她都要對付你的。只是她肯定會懷疑我,怕是以後不能幫你了。”說不定還成為他的拖累,他得派人保護着自己。

“沒事。”蕭钰有些不悅,她說的好像自己還得被她保護着似得。

趙蘇杭嘆氣,“恐怕我以後沒什麽好日子過了。”以前袁氏樂得做個慈母,如今怕是要不停地磋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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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怕。”蕭钰淡淡道。

趙蘇杭白他一眼,光是一個“孝”字就能把她搓圓捏扁了。

“還有三叔三嬸呢!”蕭钰不覺得有什麽好擔心的。林氏最是護短,她既然敢算計蕭玉橙,就得做好林氏與她翻臉的準備。

說起這個,趙蘇杭又有些擔心,“你說三嬸會相信此事與我無關嗎?”

蕭钰道:“我去找三叔說。”

趙蘇杭這才完全放心,蕭岳腦子比林氏腦子好使多了,也更容易想明白。

蕭钰放下茶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趙蘇杭被他看的頭皮發麻,問他:“你看我做什麽?”

“好看——”蕭钰自然而然道,看字尾音有些拉長。趙蘇杭臉上的笑尚未綻開,便僵在了臉上。只聽那人道:“嗎?鄭天佑的身子。”

趙蘇杭反應過來後,臉漲得通紅。

“嗯?好看嗎?”蕭钰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偏好死不死的,昨晚昏黃燭光下不怎麽清晰的景象此刻在她腦海裏變得異常清晰。她兩世第一次看見全|裸的男子身體,臉色更紅了。下一瞬,就被人捏了下巴擡起頭。趙蘇杭看見一張俊臉在眼前放大,腦海裏的那張臉也變成了眼前這張俊逸非凡的臉。她腦袋不甚清明,竟略帶羞意的點了點頭。緊接着下巴一陣鈍痛襲來,那雙飽含怒火的眼讓她打了個哆嗦。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她忙不疊地搖頭,嘴裏含糊不清道:“沒你好看,沒你看好!”

蕭钰松了力道,扯了扯唇,眯着眼看她,聲音微揚,反問道:“是嗎?你何時看過我的?”

趙蘇杭被他強迫着擡頭看他,眼珠亂瞟,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紅着臉,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從蘇府回來那晚。”

蕭钰眯着眼想了想,也想起那晚的尴尬。松開手又若無其事地踱回桌邊坐下。

“以後不準再看!”蕭钰道。

“嗯嗯嗯!”趙蘇杭忙不疊地點頭。

蕭钰滿意地勾了勾嘴角。

蕭钰想起什麽,又問:“枯木又逢春是何意?”

趙蘇杭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蕭钰笑笑沒說話,趙蘇杭怒火中燒,作勢要吼他兩句。

“小姐。”秋月在外面喊她,“歸明母子來了,說想見您。”

“快請去花廳,我一會兒就過去。”聽語氣就知道她很開心。

蕭钰皺眉,不悅地看着她,“用得着這麽開心嗎?”他今天專門去安國寺接她,也沒見她那麽開心。

“跟個孩子吃什麽醋?”趙蘇杭白他一眼。從端午後,她還是第一次見歸明呢。

那天那個侍衛跟着歸明在一間破廟裏找到他娘,他娘都病的不行了。侍衛就先找了醫館給她看病,回來禀報了她。她就讓人把她們母子安排在蕭府的一處莊子上,以免再被那群人找事。

趙蘇杭本以為蕭钰馬上就要去找蕭岳呢 ,誰知他竟跟着她一起去了花廳。花廳裏除了丫鬟們,還站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小的臉上帶着憧憬與好奇,大的更多的是不安,趙蘇杭想這就是歸明的娘了吧。趙蘇杭一進去,她便拉着歸明給他們行禮。

趙蘇杭笑道:“不必如此拘束。”又讓她們坐下,吩咐人上了茶。

“不知姐姐如何稱呼?”趙蘇杭問歸明娘,看起來她應該不比自己大多少。

“妾弊姓楊,名怡蓉。”楊怡蓉小聲回答。

“那我便叫你楊姐姐好了。”

楊怡蓉聞言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

趙蘇杭笑笑,又問:“楊姐姐身體如何了?”

楊怡蓉連忙站起,福身行禮道:“已經好多了,少夫人大恩,妾沒齒難忘。”

“舉手之勞罷了,楊姐姐不必如此。”趙蘇杭讓她坐下。又看向規規矩矩坐在那裏的小歸明。他比上次見面時好了很多,穿着一身合體的青布衫,頭發也不是亂糟糟的,一根發帶束起。臉不再黑乎乎的,白淨的臉上五官精致,唇紅齒白。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一眨的,甚是靈動。感覺到她的注視,他擡起頭對她一笑,有些許羞澀。

她又看向楊怡蓉,笑着問:“楊姐姐日後有什麽打算?”

楊怡蓉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斟酌着措辭道:“我想帶歸明回江陵。”她正是從江陵而來。

趙蘇杭有些遺憾道:“我原想着楊姐姐能留在這裏呢,還可以幫我照看個鋪子。”

楊怡蓉臉色微紅,連忙道:“少夫人救命之恩,我們本應盡全力報答。只是若我們留在京都,怕會給您惹麻煩。”

趙蘇杭不會強人所難,她本來就是想着能讓她們有個栖身之所。既然她們想回老家,她也不會強留。許是她們也怕再被那群人找麻煩吧。正欲開口說什麽,一直沒說話的蕭钰突然開口道:“劉夫人認為你們還能回得去嗎?”

趙蘇杭詫異地看向他,卻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楊怡蓉的方向。她轉過頭去,楊怡蓉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揪着衣服,細看之下,微微顫抖。

趙蘇杭更詫異了,挑眉道:“劉夫人?”她還沒仔細問過歸明為何得罪那群人呢,本以為是他們欺男霸女,畢竟她與歸明長得都很漂亮。

楊怡蓉嘴唇哆嗦着,強做鎮定道:“二公子認錯人了,妾不是什麽劉夫人。”

蕭钰也不惱,聲音依舊淡淡的,“劉夫人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令郎想想。怕是你們出了京都,便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于非命。”

楊怡蓉臉更白了,歸明的身體也微微發抖,雙拳緊握。可看起來并不是害怕,倒是憤怒居多。

趙蘇杭眉頭緊皺,不解地問蕭钰:“怎麽回事?”

蕭钰看向她的眼神溫柔多了,聲音也更加輕緩,“娘子可知益陽郡主?”

趙蘇杭點頭,她也知道歸明是得罪了益陽郡主府的人,卻還一直沒機會問。

蕭钰一笑,又問:“娘子可知益陽郡主夫君是何人?”

趙蘇杭答:“太常寺少卿劉阜新。”

蕭钰看着她笑而不語。從他詭異的笑裏,趙蘇杭覺得她得知了真相。

她詫異地看着楊怡蓉,道:“楊姐姐是劉少卿的原配夫人?”

楊怡蓉緊咬下唇,眼淚盈于睫,看起來極其忍耐。

“娘子果然聰慧!”蕭钰贊道,絲毫不在意廳內的氣氛,也不在乎一個悲恸一個憤慨的母子二人。

趙蘇杭瞪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蕭钰不置可否地笑笑,對楊怡蓉道:“劉夫人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吧。”又對趙蘇杭笑道:“我去找三叔。”

趙蘇杭看他走了,又揮退廳裏的丫鬟,這才再次問楊怡蓉:“不知楊姐姐可否告知其中原委?”

楊怡蓉情緒早已平複許多,她深吸幾口氣,低低開口道:“我本是江陵人氏,家父乃縣裏一小商人,略有幾分家財……”

随着楊怡蓉娓娓道來,她也清楚了事情經過。宣和八年,十六歲的楊怡蓉出落的亭亭玉立,嫁與同縣的一位窮秀才為妻。可婆母為人尖酸刻薄,沒少苛待兒媳。若不是秀才一心只想娶她為妻,再加上她娘家有些錢銀,能貼補家用,怕是婆母早就讓兒子休妻。她認為他兒子是讀書人,以後必能金榜題名,怎可娶一商戶女?可楊怡蓉毫無怨言,一心侍奉丈夫和婆母。兩年後,秀才進京趕考,彼時,楊怡蓉已懷有身孕。本以為丈夫不久後便回,可八|九年過去了,丈夫毫無音訊。婆母死後,她帶了為數不多的家産作為盤纏,攜子進京尋夫。怎奈一路上風餐露宿,體弱多病,到京之後便一病不起。兒子進了大戶人家做短工,無意中得知那戶人家男主人竟是她失蹤多年的丈夫。兒子本想認父,卻在他父親發現之前被女主人得知……這不就是當世陳世美嗎?

趙蘇杭氣極,她最看不上這種渣男。怪不得蕭钰說他們出了京都便會死于非命,那郡主豈會放過他們?她氣憤地問楊怡蓉:“你打算怎麽辦?就這樣放過他們?”

楊怡蓉苦笑:“不然還能如何?我們身份低微,如何與身份尊貴的郡主鬥?”

趙蘇杭急急道:“你可以去京兆尹告他們啊?”

楊怡蓉笑容更苦,“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又是歸明的父親,我怎能如此不義?”

“你……”趙蘇杭無奈。別人都要他們母子的命了,她還對他仁慈。“你再好好想想吧,若你反悔,我可以幫你。不過你們暫時是離不開京都了,就先在莊子裏住下吧。不用擔心有人對你們不利。”

楊怡蓉站起,嗫嚅道:“這怎麽好意思?我們也麻煩了您這麽久。”

趙蘇杭笑,“這有什麽?你們住在那裏,權當為莊子幫忙了。”說完又向歸明招手。

歸明跑到她面前,仰着臉看她。趙蘇杭想,他真是個堅強的孩子,剛才楊怡蓉講的時候,他一直隐忍着不流淚,現在眼眶還紅着。

趙蘇杭憐愛地摸摸他的頭,笑着問:“歸明住在那個莊子上習慣嗎?”

歸明點點頭,輕聲道:“那裏有人教我武功,我長大了可以保護娘。”

“那就好!”趙蘇杭笑看着楊怡蓉,道:“你們就先安心住在那裏吧。”

楊怡蓉見推辭不過,便應下了。

蕭府三房,蕭岳書房的氣氛有些緊張。蕭岳明顯壓着怒氣,又問了一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蕭钰點點頭。一旁的林氏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冷笑道:“誰知你說的幾分真假!是不是為蘇杭遮掩!”

蕭钰眼中閃過一絲薄怒,臉色也不複原來溫和。他道:“三嬸非要如此想,侄兒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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