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無所用力,行跡每近于此,聖人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三公子,當世聖人也。”
『按:司馬布衣,蜀人,一說楚人。八十歲前一直默默無聞。八十歲那年他寫了一本書:《武心雕龍》,繼而一朝成名天下知。此書體例參仿南朝劉勰的文心雕龍,共分十七論,計三百六十五篇,恣肆百餘萬言,被譽為江湖第一奇書。此書專論天下武功淵流,彙總江湖門派,臧否高低得失。其研究之包羅艱深,點評之切中要害,引來天下不絕的贊嘆聲,書甫一刊印,立時風行天下,被武林各大門派奉為圭臬至寶。而司馬布衣更隐然成為躍居各大掌門之上的一代宗師。只是,一個在八十歲之前始終無聲無息的人,怎麽可能會忽然寫出如此煌煌之巨著?這作為武林中的一大懸案,至今無人破解。』
三公子問道:“司馬布衣現在何處?”
“司馬前輩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昨日與本官匆匆一晤,便翩然遠去,不知所蹤。本官以此案相請,司馬前輩答道:能破此案者,天下唯有一人。”
“誰?”
“就是公子你。”
“這老頭子可真看得起我,可他在他那本《武心雕龍》裏,根本就沒提過我。”
“司馬老先生早料到公子會有此一問。他說,公子之劍法武功均非人間所有,他只敢點評塵世武功,對于公子,卻自認不配以一詞置之,是以不敢收于書中,與諸凡人并列,以免冒犯公子天威。”
“這老家夥雖然多管閑事,卻也善送高帽。正好我府上也有一位愛管閑事之人,同樣也是百多歲的老人家,孟叔,請你過來一下,一同聽聽這起命案的經過。”孟叔緩慢地走過來,就站在包溫旁邊,居高臨下地冷眼望着包溫,讓包溫極不自在。
三公子道:“包大人請講。”
包溫道:“昨日淩晨,五位镖師在緊臨西湖的風波亭附近遭襲身亡。本官辦案三十餘年,還從未見過如此血腥、如此恐怖的案件。兇犯手段之兇狠殘忍,令人發指。我趕到現場時,只看到一堆血肉模糊的斷肢殘臂,地上散布着大量的內髒腦漿,綿延幾十步之遠,慘不忍睹。死者臉上無一例外都帶着驚恐至極的表情,好像臨死前見到了某些不可思議、令他們魂飛魄散的事物。經過仵作的細心整理,最終拼湊出四個腦袋,三副半身軀。”雖然包溫見慣了死屍、鮮血,但提起當晚情形,也不由得面色發白,驚魂未定。
三公子一笑,道:“再血腥、再恐怖的案件,也終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包溫也不在乎三公子話中的揶揄之意,道:“公子有所不知。要在平時,這個案子自然會慢慢地破,不必急在一時。可如今,此案卻關系到刑部尚書虞允文虞大人的前程。”
三公子動容道:“莫不是采石之戰大敗完顏亮的虞允文大人?”
“正是。”
“久聞虞允文乃當世名臣,文武雙全,滿腹韬略,做刑部尚書委屈他了。”
“老宰相湯思退即将離任,虞大人是接替宰相的第一人選。在任期之內出現如此嚴重的命案,如無法及時告破,對虞大人的仕途大為不利。因此,我們刑部必須趕在老宰相湯思退離任、朝廷任命新宰相之前,将真兇緝拿歸案。”
三公子道:“包大人對此案有何見解?”
包溫道:“一般劫镖的人不會殺死镖客,畢竟他們要的是紅貨,不想背上人命官司。除非被镖師認出了自己的身份,這才會殺人滅口。可就算要滅口,也應該沒必要如此淩辱镖師的屍體!實在是有悖天理人道,毫無半點人性。”
三公子道:“也許,兇手之所以要把屍體撕為碎片,目的是為了掩飾死者身上的傷口。”
包溫一拍大腿,道:“對啊。江湖中有許多獨門武功,從它們在人身上留下的傷口便很容易辨別出來。不僅如此,如果是一個精于此道的行家,從傷口上還可以看出兇手的功力修為,進一步就能推測出他的年齡、門派和身份。所以劫镖者才會如此費力地把屍體撕為碎片。屍體撕成了碎片,到處都是傷口,反而就沒有傷口了。”
三公子道:“久聞刑部包大人豢養有兩條異域名犬,僅憑現場兇手殘留的一件兵器、一塊衣角、一根發絲乃至一點體味,便可以直接追蹤出兇手的所在來。”
包溫道:“以前本官破案無數,這兩條名犬所立功勞委實不少,然而這次卻十分古怪,兩條名犬一到案發現場,便吓得嗷嗷直叫,屁滾尿流,連跑的力氣也沒有,就像中了邪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神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三公子道:“人稱犬能通靈,也許它聞到了某種不該聞的氣味,或者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威脅,才會有如此異常。”三公子想了想,又道:“只發現四個腦袋,你卻說有五位镖師,是何道理?”
包溫道:“四個死者我都認識,均是揚州百勝镖局的镖師。百勝镖局的很多镖都是押來京城的,因此我沒少和他們打交道,彼此都算熟悉。案發之後,我已委托揚州衙門向百勝镖局求證。據百勝镖局總镖頭袁西游袁老前輩陳述,共有五位镖師一道結伴來京城。他們此行只是游山玩水,并不是專為押镖而來。”
“那第五個镖師是誰?”
包溫道:“是百勝镖局的副總镖頭,袁西游的獨生兒子袁無病。雖然案發現場并未發現袁無病的屍體,本官以為,他一定也是兇多吉少。”
三公子道:“袁無病的屍體一直未曾找到?”
包溫道:“一直沒有找到,我們已經搜索了周遭多條街區,一點線索也沒有。”
“袁西游的反應如何?”
“袁老前輩聽此噩耗,立時老淚縱橫,數度昏厥。”
“你可相信袁西游說的話,即這五位镖師只為游山玩水而來京城?”
“不相信。如果真是為游山玩水而來,大可以光天化日下進入京城,又何必深更半夜進城這般偷偷摸摸。不過,以袁老前輩在江湖上的地位和聲望,他應該不會撒謊,尤其是面對官府盤查時,他更沒有道理撒謊。要知道,開镖局的一旦得罪了官府,離他們镖局倒閉的日子也就不遠了。因此,我懷疑其中必有隐情。本來,如果知道了這趟镖原本要押往何處,可能會對破案大有幫助,不過袁老前輩根本就不承認他們是在押镖,未免有些棘手。可是,就算我們知道袁老前輩在撒謊以掩飾內情,可在沒有确鑿的證據前,我們也不能把他怎麽樣。畢竟,袁老前輩在江湖中也是德高望重,名動一方,輕易冒犯不得。本官已經令揚州衙門派兩名捕快将袁老前輩護送來京城,預計明日卯時便可抵達。本官打算親自盤問袁老前輩。此案事發突然,漫無頭緒,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處着手,只有等袁老前輩到了再說。”
“可憐了兩條性命。”三公子嘆道。
“公子是指……”
“袁西游必殺那兩位捕快。”
“袁西游乃是江湖中有身份有地位的老輩俠士,怎會做出格殺捕快的事情來。膽敢格殺捕快,可是夷三族的大罪,而且傳出去,也定會遭到江湖中人的恥笑,以為他做賊心虛,真做出了什麽作奸犯科的惡事。他總不會老來糊塗,讓自己大半輩子辛苦經營的家業和名聲一下子煙消雲散,毀于一旦。”
“萬事皆有可能。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假使當時身便死,一生真僞有誰知。橘在南為橘,在北為枳。米在南為米,在北為麥。失節事小,生死事大。人心豈能預料,楚漢僵持之時,人皆以為韓信将反而未反。劉邦開國之後,人皆以為韓信不反而反之。”
包溫在心裏暗罵道:“什麽跟什麽嘛,文不對題,亂掉書袋。”
三公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道:“你在腹诽我。”
“下官不敢。”包溫大吃一驚,連忙否認。
“腹诽無妨,口謗尤佳。我這人一向從善如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與人不說人間事,便是人間無事人。”說完,三公子聳肩大笑,卻無人附和。
包溫重又把話題引到案件當中,道:“袁西游已是花甲之年,近年來一直在揚州養尊處優,頤享晚年,甚少在江湖中走動。身為副總镖頭的袁無病實際就是镖局的大當家,一般不輕易出镖。今次連他都要親自出馬,看來這趟镖并不簡單。而且,他們平時都是白日進城,這一次卻要選在深夜,可見這次所押之镖更是非同一般。”
“他們遇害是在镖物交接之後還是交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