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4)
無法确定他對你的心思,卻不願你有任何閃失,我定然要護你周全,當年,總歸是我負了你”
這厮難道是為當年稷鹛樹事件道歉?不至于啊,莫非...江小小愣了愣,他該不是以為自己當初年少無知對他存了什麽心思吧!
本想順着他的話逗逗他,見他那副難受樣也就沒搭這茬了。清了清嗓子淡笑道“怎的混成這副模樣,妖姬就留着照顧你吧,既是在凡間,那便尋個大夫看看吧”其他的,他真是多慮了!當初她跑去妖界混吃混住賣果子,可心心念念想着的卻是丢下她去靇海乾域的那人,那時她不懂,以為只是習慣了與那人的相處,直到那日在沙城,自己認清了想念他的事實,就此一發不可收拾。大抵都是這樣的吧,否認着不去看清便也就避過去了,一旦默認了,便會深陷其中,追根溯源,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霁月朔在樓下都等得不耐煩了,那丫頭才從樓上慢悠悠的下來,随手就将那幾本話本子往他身上一丢,悠然自在的回別院去了。
東院裏,隴夕剛退出房外就見江小小捧着一裘袍樂呵的走來。
“隴夕,給你買了禮物,你去大廳找霁月朔,他會拿給你”說着便走進屋內。
隴夕都沒來得及阻止...
放緩腳步輕輕走向床邊,只一日不見,怎會如此想念,輕握住他的手,這感覺真好。不知是不是逛太累,江小小竟趴在床邊睡着了。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那人的榻上,而他早沒了身影……
掀開被角慌忙跑去尋找,卻在開門的剎那愣住,那人一襲墨色長袍正站在院內賞梅。
蕭墨池聽見動靜轉身,看到她赤裸的雙腳時眉頭微蹙。
“去将鞋穿上”
“啊?哦!”江小小回屋內将鞋子套上。萬萬沒想到帝君難得有精神與她說話,開口竟是讓她穿鞋子,太煞風景了......
☆、三十四
江小小将裘袍披在那人身上,嗯,這紅狐的皮裘果然出彩,襯的那人越發清潤俊朗。那人可真好看!以前怎麽沒懂得欣賞呢……
“帝君可喜歡?”
見那人靜默的望向自己,莫非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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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主說這紅狐極為稀有很難才得這一件,我就把它買回來了,帝君若是不喜歡便賞給旁人好了”自那日頭疼欲裂的醒來,這錦袋也跟病了似的,每次只能取丁點銀兩,為了買這裘袍,她來來回回掏了錦袋數十次不止!結果人家還不喜歡!烏亮的暗紅色不是挺好看的麽,江小小小時候喜歡鮮豔的火紅色,因與蓖嵘焰走的近,便诓他穿了那色調的衣袍。長大後她卻不大喜歡豔抹的色澤,倒覺那墨色看的極為舒适。那人該不是名字裏有個墨字便偏愛于這個顏色了吧……
“很暖和”
額?這是...收下了?男人的心思怎的也這般難猜。
風揚起他的發,蒼白的容顏上顯出溫和的神色,江小小覺得,如若時間靜止,她情願這樣看他一世......
偏總有些不識相的人!霁月朔走入東院朝她瞥了瞥道“妖姬來尋你,前廳候着呢”
莫不是蓖嵘焰出什麽狀況了?
待到她離開後,霁月朔略顯擔憂的開口“師兄,你可還好?”
蕭墨池微點了下頭便望着小小離去的背影沉默着。
“眼睛怎麽腫了?那厮欺負你了!?”就見不得她那沒出息樣!
妖姬忙着搖頭說“少主傷的太重,凡間大夫診不出什麽,溱大夫是宸漓君的人,或許能救他,小小,讓溱大夫去救救他吧”
“讓嵩岩直接帶着那厮回上界不就行了麽,妖界少主,什麽樣的醫翥找不着,配上三五個醫侍也沒問題啊。”
“小小,只讓溱大夫去給他診一下,開個藥方什麽的就回來,求你了!”
“不行,帝君身子不好,此間離不得溱大夫。至于蓖嵘焰,要麽讓他回上界,要麽就随他自生自滅!”
“江小小!”妖姬捏緊拳頭望着她。
小小并未在意,淺笑着執起她的手将她帶入閨房,關門的剎那臉上卻不複笑容。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悠然開口道“知道麽,沙城初遇時,你迫不及待的撇清關系說那靇絡玉并非你主動交予而是蓖嵘焰逼迫你的,可是妖姬不會,她從不舍得說他一句不是!還有那春湘院的事,妖姬不會在失了靈力的情況下讓朋友與自己處于危險境地,她一貫懂得自保。”
“你既已知道為何還留我?”
“待你好,不過是你頂着她的臉而已。既然此間我仍是幻顏術下的模樣,想必那界域法門是消抹不了幻顏術法的。我自知她兇多吉少,留着你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念想罷了”
“難道帝君也......”
“他們自是知曉的,只因我朋友不多,而你斷然不敢在他們眼皮底下傷我,索性就留你在我身邊解解悶了”
妖姬驚恐的擡頭,竟是如此!
“如今話已說開,我自是無法再将你認作妖姬,雖然不知道你受何人指使,但到底沒傷過我,你走吧”
江小小看着她慌亂的逃走,輕蔑一笑,起身去膳房找吃食,卻在桌上看到了同那秋茗苑裏長得一般無二的茶壺,拿起聞了聞,果然是它!
千琴說這丫頭偶爾迷糊,多數時候心思敏銳,倒是不假。那人輕嘆一聲将她抱起。
江小小朦胧中睜眼就瞧見那人正抱她走着,這茶水真是個好東西,每次喝了就能夢到他。忍不住朝他傻笑,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臉,還挺真實,想了想便摟住他的脖子将臉湊了上去。
那櫻唇碰觸的瞬間,蕭墨池不禁頓了腳步,望向懷中低沉道“江小小!你可知...”話未說完便被她捂住了嘴。
“我知道!你是蕭墨池”江小小不禁覺得好笑,這夢裏,那人怎麽總愛問這一句“你可知我是誰”,她當然知道,這是她的夢,她想讓他是誰他就是誰!
那人稍緩的面色卻在聽到她後面的話時又猛的沉了下去。
她對他傻笑着說“我不喜歡你”
“為何”
這低沉的語氣竟讓醉夢中的江小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歪着腦袋想了想道“你總不愛搭理我……”
那人沉吟半響道“是我疏忽了”
......
江小小捂着腦袋悠悠醒來,那茶水好喝是好喝,怎的每次喝完都腦殼子疼!剛要呼喚千琴來救命,一只微涼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腦門。
江小小看清來人忙掀開被角要起身,卻被按住,一臉懵的接過那人遞來的湯碗喝了口,忍不住伸出舌頭抱怨道“這是什麽湯啊?太難喝了!”
“醒酒湯”語氣平靜無波。
醒酒湯?莫非自己喝的那茶水就是話本裏凡人喝的酒?果然是好東西啊!難怪人家都說借酒消愁呢!
“這湯待它涼了我就喝,帝君快回去歇息吧”她才不要喝,先把帝君诓出去,然後再哄千琴做好吃的羹湯!
“無妨”
那就沒得商量了,小小屏住呼吸一口悶,然後将碗遞了去偷偷打量他,除了面色蒼白,其他倒還好,這溱大夫果然不是庸醫!
“睡吧”那人說完卻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屋外繁星閃爍,時辰還早,莫非他一直在這照料她?雖也擔心他的身體,但這感覺還挺享受的,見他守在床邊,江小小便偷偷拽着他一只手假裝睡着……
第二日醒來時不見那人,心裏不禁有些失落,果然是夢啊……
“帝君,失蹤的那四個童男童女已被找到,皆是被人取了心肺,小仙派人查過,并非凡人所為,恐那妖界少主嫌疑最大!”
宸漓君之所以懷疑蓖嵘焰,無非是因他的真身是獦狚,兇猛無比,且偏愛吞食童男童女的心肺以此增進自己的妖氣再加以修煉!
溱大夫來給帝君診脈,見他們在商議事情便先候在一旁。
宸漓君見着溱大夫,方才想起帝君前一日剛被行了那禁術醫法,委實操勞不得。
“宸漓君且随我來”千琴将宸漓君帶去偏廳與瀾逸商議此事。
“帝君可有不适?”溱大夫在他心脈上探了探。
那人靜默良久道“略有些心悸”
溱大夫跪地驚慌道“此醫法恐已抑制不住您的心疾,帝君還是快些回上界修元靜養吧,不然就......”
蕭墨池擡手撫了撫胸口,難怪只一晚上未休息便覺不适,原還以為是那醫法出了問題,卻不想自己的身體竟已差到如此地步。
“知道了”
溱大夫見帝君疲憊的按了按額角,便不多說的退下了。這事還須得同宸漓君禀報了再做定奪!
☆、三十五
“千琴呢?”小小揉着餓癟的肚子尋到東院裏。
隴夕拉住她,小聲說道“他們在裏邊議事”
議事?哎,看來今天美味早餐沒戲了。江小小轉身招了個小厮,讓他速去聚福樓把當班廚子帶來。
“小小”
江小小轉身看去“帝君”
“怎麽了”見她彎腰捂肚的模樣,那人不禁蹙了蹙眉。
哎?帝君今日怎麽了,往常自己叽叽喳喳跟個麻雀似的也不見他搭理一句,如今不過在他房外吱了聲,他竟親自出門來詢。
“我找不到千琴就來這尋了”總不能說自己餓的直不起腰吧!
半響,等不到回應的小小都準備回去躺着等聚福樓的廚子了,就見那人擡腿朝東院的膳房走去。
蕭墨池轉身見她未跟上,輕喚道“小小,過來”
未做多想,江小小軟塌塌的跟了上去。
直到吃完那碗牛肉羹,她仍覺着自己是在夢游!帝君今日怎的如此反常,還親自做羹湯給她吃,最重要的是很好吃哇!莫不是這帝君也是假的吧……
“帝君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并無”
“那怎會......”怎會突然待她這麽好?
“往日,我待你不好嗎?”
額?那人莫不是有讀心術吧?
“沒,沒有!帝君待我極好!”除了不怎麽搭理她,其他真的很好。
“小小”
“嗯?”
“往後...莫要貪吃”
江小小瞥了眼自己吃的那幾碗羹湯臉紅的點點頭。想到那時初到凡間,對話本上描繪的各類小吃充滿好奇,就各點了一份嘗嘗,然後就光榮的犧牲了,用大夫的話說就是吃飽了撐的,開的藥太苦她沒肯喝,後來她自己堅持僅喝水再餓個幾天也就好了。所以她不喜歡這凡間的大夫,感覺都不起什麽作用!那吃撐了的事情,千琴必然跟那人彙報了,所以他是嫌她吃太多了?心情頓時不美麗……
“我吃飽了”說罷不待那人反應便擱下碗筷走了。
莫不是說錯了什麽?蕭墨池擡手按了按額角輕嘆一聲。
心情不好時要麽吃要麽買東西,江小小在別院裏尋了一圈,發現大家都很忙,無奈下只得随意點了兩個小厮跟着出門逛街去了。
“姑娘,那人跟我們一路了”小厮捧着一堆東西朝身後瞥了瞥。
“随他去”江小小說着又将剛挑好買下的物件往小厮身上丢。
嵩岩黑着臉跟在他們身後,這丫頭可真是個花錢的祖宗!若非少主情況危急,他才不屑一早就去那院牆外蹲守尾随至此!只是,他着實拉不下臉去求她......
逛了兩三個時辰,江小小打發那兩小厮回去送東西,自己進了家茶館歇息。瞟了眼候在茶館外的嵩岩,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哎,嵩岩,你何時有的這跟蹤人的癖好?”
“哼”
瞧他一臉傲氣的鼻孔對着自己,江小小毫不在意道“有話便說,若是無事我就回去了”
“等...等一下”
小小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說。
“少主被人陷害了,如今宸漓君已派人在追查我們,情況比較複雜...”
“你不帶着他回上界,跑這跟着我做什麽?”小小打斷他的話,這人就不能說重點麽。
“少主他...不能回去...妖王那日取了少主腹部的凝神源就是想置他于死地,少夫人也并非失蹤,而是被少主先一步送來凡間,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保護着!這凡間有宸漓君管轄,本以為在這裏會安全,不成想竟有人殘害生靈污蔑少主!”
“嵩岩,姑且不論你說的真假,但我委實幫不上什麽,或者你該去找宸漓君求助”
“江小小,你可知妖王為何要取少主的凝神源”
“我不想知道,除去年少時的相伴,你不過前些日子才回到蓖嵘焰的身邊,還是妖王派給他的,你對他又有幾分真心,我為什麽要信你?”
“嵩岩誓死效忠少主的決心從未改變!”
“這與我無關,帝君身子不好,這等小事你就甭去叨擾他了。若你真的待蓖嵘焰忠誠,本姑娘給你指條明路,去尋宸漓君,他可助你們脫難”
“江小小!我不過是求你去帝君面前說上一句,你又何必推的如此幹淨,失了凝神源,少主如今病痛之下床都下不了又怎會去殘害生靈,你卻連他的清白都不願維護,倘若有天你知道他為你做的付出,你會後悔的!”嵩岩說到後面已氣憤的怒吼出來,他不該将希望寄予她身上的!
看着嵩岩氣憤離去的背影,江小小不禁感慨,為何旁人總覺得她日後會後悔,她長得很像愛吃後悔藥的樣子麽!當初霁月朔這般,如今嵩岩又是這般!
一路慢悠的晃回去,在院牆外剛巧遇到議完事準備回府的宸漓君。
小小叫住他“宸漓君,你可有時間陪我走走?”
宸漓驚慌的擡頭,見她不似玩笑便硬着頭皮應了。
“不知姑娘找小仙所為何事?”
“宸漓君,你覺得妖界少主蓖嵘焰此人如何?”
“小仙不敢妄下定論”
做事倒謹慎,那不如把帝君搬來一用。
“昔日本仙侍伺候帝君時就聽他老人家說過,這妖界少主蓖嵘焰,雖頑劣幼稚,但好在品性純良,是個好苗子”小小難得将自己仙侍的身份搬出,這宸漓君瞧着不笨,該是懂了吧。
宸漓君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帝君本就下了指令不得碰那妖界少主,要求他們勢必捉拿真兇。這姑娘此番說法,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帝君下午才因身體不适歇息了會,萬一再聽着此番言論,切莫被氣出什麽好歹,宸漓君已經後悔陪同小小走這一路了!
“你緊張什麽?我不過是給你透漏點帝君的心思,那妖界少主此番失了凝神源在這凡間休養,尋常大夫自是起不了作用,我尋思着帝君這幾日身上不錯,你讓溱大夫抽空去給他瞧瞧吧,放心,這些帝君都會看在眼裏的”
宸漓君直擦冷汗,就求着這小祖宗少說兩句......
“品性純良...本君的心思...好,很好...咳咳”蕭墨池眼前陣陣發黑,撐住桌案勉力站穩。
“帝君”千琴扶住微晃的那人,朝瀾逸狠狠的瞪去,這缺心眼的不曉得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麽,真是一根筋!
“她倒是上心的很...咳咳咳咳”說着竟按住胸口猛咳不止。
隴夕不再遲疑,忙跑去叫溱大夫。
江小小這幾日有些心虛,畢竟做了虧心事,不敢在那人面前晃蕩,連東院都不敢進。她心裏吧,也挺擔心蓖嵘焰的,溱大夫整日不出東院,想必是不會去給蓖嵘焰診脈了,不曉得宸漓君有沒有派旁人去給他瞧瞧,畢竟失了凝神源,多傷元氣啊!
“小小”千琴走到小小身旁坐下。
“帝君這幾日身體不适也不見你去探望下,坐這發什麽呆!”
“身體不适?怎麽會...”那人前幾日還去膳房給她做羹湯的呢,好好的怎麽又不舒服了!
“你這成天迷迷糊糊想什麽呢!”
“帝君現下可好些?”
哎...心虛啊,想去看他又不敢見他......
千琴搖搖頭,怎麽可能好,那醫法已全然抑不住心疾,還平白受了反噬!
見她搖頭,小小忙起身往東院走,剛到房門口就聽到連綿不斷的咳聲......
溱大夫生怕出了差錯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見着小小進來如見了救星般的迎了上來。
“小小啊,快替帝君按揉心口那膻中穴,這樣能使心悸稍緩些”帝君之前不讓人觸碰,這丫頭來的正好!
她伸手找到穴位去按,卻被他将手拿開,那人雙目緊閉眉頭微蹙,輕喘着對她說了兩個字----“出去”,然後便咳得一發不可收拾。
☆、三十六
江小小不理他,拿開他緊按在胸口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放在他心口的穴位上輕輕揉按。
“不舒服還兇,你若有力氣将我推出去,我便順了你”
那人卻是咳得說不出話來。
隴夕将藥端來卻又令溱大夫犯了難,帝君咳成這樣如何進藥。
“溱大夫,你可認識迷鴅山張真人?”
溱大夫搖搖頭,上次他就聽這丫頭向宸漓君打聽張真人了,也不知何意。
“那你可知宸漓君與他是否相熟?”
“凡間這些修仙真人大多要在宸漓君座下備案”
“可否勞煩溱大夫将這藥方按相應的份量将其研磨燒制成藥丸裝于密封的瓶中,再讓宸漓君派個可靠的人去迷鴅山請張真人為這瓶中藥丸渡上真氣以此隔絕空氣,就是...不知這宸漓君的面子夠不夠”
溱大夫驚訝的看着她,這藥丸倘若有修為高深之人予以真氣護住,便可避免暴露于空氣防止藥效盡失!這凡間有此能力的唯有修仙真人!
“小人這就去做準備!”溱大夫說着便派人去向宸漓君禀報。
“等下”江小小叫住他繼續道“溱大夫忙完此事若是還有空閑,可否去宸漓君府上替我的一位朋友診治”她估摸着既然屠害生靈一事被壓下來,想必他們也查出蓖嵘焰是被陷害的,真兇未被捉拿前,宸漓君應會将蓖嵘焰保護起來,更何況他還傷着,那最安全的地方無非就是宸邧府了。她并未注意到說完此話,榻上那人按在胸口的手緊了緊咳喘更甚……
溱大夫點頭應着便與幫忙配藥的隴夕一起退下了。
江小小揉着手腕打哈欠,她之前跟溱大夫學醫理時倒是很認真的學了把脈,雖談不上娴熟,但多少能探出些脈相。這都替他按揉了一夜的膻中穴了,剛替那人把了把脈,仍是心率偏快,想必還心悸着,好在不怎麽咳了。
蕭墨池這人,雖然脾氣大,卻從不亂發脾氣。由此看來,想必是她冒用他的名義在宸漓君面前為蓖嵘焰一事被他知曉了。她也知道跪一跪認個錯也就過去了,但若次次都使這招豈不就不靈了!居安思危,還是給以後留點餘地吧,萬一不小心犯了大錯也好當殺手锏使啊!
“帝君可好些?”千琴輕聲問。
小小搖搖頭“咳了一夜,剛睡下”
見千琴環顧四周似是在尋人,便又開口道“隴夕與溱大夫去給帝君配藥了,恐要些時辰”
“難怪東院沒找着,宸漓君派人來尋溱大夫,說是府上有貴客傷重,需他前去診治”
江小小心裏咯噔一下,起身問她“你可知道霁月朔在哪,怎麽老不見他?”
千琴瞪着她“你找他幹嘛?”這丫頭別又整什麽事!
“有事請他幫忙,他在哪?”
千琴嘴臉抽了抽道“有什麽事我讓瀾逸去幫你辦吧”
“不用不用”小小想到那板磚臉着實不敢勞煩他。
替那人掖好被角,拉着千琴走到房外,小聲道“你在這照看帝君,我有事出去下,兩三個時辰就回來。”
“不行”千琴拽住她。
“我就去宸漓君的府邸,不亂跑!”
“瀾逸,你陪同小小去趟宸邧府”
千琴若像隴夕那般好糊弄就好了!江小小長嘆一聲,就見着瀾逸黑着臉走來,然後一把将她拎出院外。千琴暗笑搖頭,若讓帝君瞧見這番情景,瀾逸怕是不好過。
宸邧府內,宸漓君見着瀾逸忙起身行禮。
“瀾統領前來,莫不是帝君出什麽事了!”
江小小瞧着他那緊張樣忍不住出聲“宸漓君,是我有事兒找你”說着還朝他笑了笑。
宸漓這才注意到後邊站着的江小小,頓覺頭疼!今日怎的沒挂個閉門謝客的牌子!扯了扯嘴角道“不知姑娘有何要事?”
江小小沒有回答,而是很嫌棄的對瀾逸說“你就不能回避下麽!”
聞言,宸漓君默默的流着冷汗,所幸瀾逸并未搭理她。
“倒也沒什麽事,就是好奇宸漓君的府邸是個什麽模樣”她說的一派自然,見那兩人面色變了變更是悠然的坐下品茶。
“江小小!”瀾逸鮮有的怒吼道。
“我同千琴說好了,兩三個時辰再回去,你若待不住便先回去”
這小祖宗想幹嘛?宸漓君不甚惶恐!
“小仙剛巧有事要辦,姑娘若是有此興致,改日小仙定當好好招待姑娘參觀這宸邧府!今日就...”
“那你快忙去吧”
......
嵩岩将少主身上染血的紗布換下,見他痛的皺眉忍不住道“少主為何讓我騙江小小說你受了妖王三掌?為何不能讓她知道您以凝神源與妖王協議保守玲珑翼的秘密?”雖然他還是忍不住跟她說了部分實情……
蓖嵘焰捂住腹部暗吸了口冷氣,那丫頭啊,恐怕她還不知道自己有着世人皆想擁有的玲珑翼,她若知曉了指不定親自卸了給那人做藥!
玲珑翼,又是玲珑翼!走廊上江小小暗自沉思,蓖嵘焰失了凝神源竟是真的!她本不信嵩岩,以為嵩岩說的那些不過是那厮想将她騙走的計謀罷了。将他們推與宸漓君無非也是想讓他們的謊言不攻自破,卻不想,他的傷是真的。妖族中人全憑凝神源聚集妖氣以此修煉,失了凝神源無異于去了半條命,那妖王怎下的了手!
緩步走了進去,嵩岩卻是一點都不驚訝她在此,少主傷痛下聽不出動靜,他卻不會。早在江小小站屋外走廊上時他就聽到動靜了,也猜到是她。他故意問少主那話,就是想讓她知道,少主為她做到哪般!
顯然,江小小并未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蓖嵘焰,你怎的混成這副模樣,太醜了”
嵩岩按耐住暴跳的沖動,出門将那盆血水倒了。
“小小,你是想通了要與我一道離開麽?好,我們現在就出發”蓖嵘焰說着就撐站起來。
伸手止住他,笑道“蓖嵘焰,你這自作多情的性子得改改!”不忍去看那染血的傷口,眼神飄忽的瞥着床沿慢悠道“這凡間不适合你養傷,妖界不回去也罷,我讓霁月朔去拜托他師傅,讓你去渠北靈川休養,或者,我去跟帝君商量在靇海乾域借個小塊地方給你待着?你選吧”到底,她還是關心他的......
“小小,就快到上元節了,我陪你賞了花燈,然後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
在江小小看來,蓖嵘焰此生最執着的事,除了愛慕江心悠,餘下的怕是不留餘力的想方設法要帶走她。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想過,帶走她之後又能怎樣!他如今自身難保,還如此執拗,真是令人佩服!
“你若想通了,便讓嵩岩到別院尋我”
蓖嵘焰按住傷口顫巍的站起,明明是他要她考慮,怎的到頭來卻讓那丫頭整反了!見她毫不遲疑的離去,心裏多少有些失落......
一回別院,江小小便回房去補覺了,早在宸邧府時瀾逸就被她氣回來了,宸漓君一見瀾逸走了,忙對她避之不及,所以她才一人晃悠到那走廊。現在想來,瀾逸那不轉彎的直腸子該不會去帝君那打小報告了吧!江小小決定,只睡半個時辰就去東院那伺候,還有事得求着那人呢,态度要端正!
理想與現實總是有差距了,一覺醒來,那滿天的星辰朝着她諷刺的忽閃忽閃。難怪肚子餓了,這都睡七八個時辰了......
膳房裏已有道人影先她一步搶占食物,江小小一把抓住他,踢了幾下說“霁月朔,你這幾天死哪去了!”
将嘴裏的食物吞咽下去,揉了揉被踢的小腿叫道“這段時間我在這兩界間來回奔波累死了!剛辦完事從宸邧府回來,你就不能讓我安生的吃頓飯麽!”
“你回上界的?那你又去宸邧府做什麽?”
霁月朔仰頭把湯喝了,斜眼瞥着她。師兄讓他去蛟人族向淩?公主要來磲珠,那顆磲珠是蛟人族獨一無二的珍寶,淩王寵愛淩?公主,在她的娉婕禮上将其賜給她。霁月朔此番前去,本以為會不太容易要到,誰知那淩?公主聽說師兄要用,毫不猶豫的就拿出來了,早知道他就不昧着良心替師兄許諾日後可允她一個心願了,當然這事回來後他沒敢告訴師兄!這磲珠是世間難得藥寶,原以為是師兄要用它治心疾,誰成想,他辛辛苦苦奔波得來的磲珠,竟被師兄指使讓他送去了宸邧府!想必跟這丫頭脫不了幹系!
“瞪我幹什麽!又不是我讓你跑腿的,有能耐你去瞪他啊!”說着搶過霁月朔手裏的雞腿啃起來,千琴本就只留了江小小一人的膳食,如今被霁月朔掃蕩的,只剩這根雞腿了......
霁月朔打了個冷顫,難怪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師兄交代他務必讓宸漓君将磲珠的戾寒之氣去掉,他給忘了!想來這戾寒之氣也出不了差錯,等改日遇到宸漓君再跟他說吧,今日天色已晚,他得回去歇息了。
小小伸着懶腰剛走出膳房,就見着星空一片紅焰光芒,那方向...是宸邧府!慌忙往那跑去,卻見着紅光已移到路邊的民舍,而院落裏那幼小孩童的身上,赫然而立的卻是兇猛無比的獦狚!
年少時的小小總想見着蓖嵘焰的真身,他卻一直不肯,說會吓到她。卻不想,第一次見着這真身,竟是如此情景。
眼看着那利爪就要掏向孩童的心肺,小小要跑進去,卻被瀾逸抓住,張嘴去咬,顯然瀾逸也未料到她會有如此舉動,再伸手去抓她卻已來不及。
“啊焰,不要這樣”江小小擋在那利爪前,聲音有些哽咽。
自年少時的決裂,她就再未這樣喚過他,哪怕和顏悅色,也只連名帶姓的喊他。
獦狚頓了頓,望向她。
趁他愣神,小小忙将孩子護到身後。
“小小....過來....咳咳咳咳....”
院落外,為首的那人按住胸口費力的喘咳。
屋舍上已布滿射手,那些利箭皆是可摧毀元神之器,那是宸漓君的士兵!
“啊焰,你不是要陪我賞花燈的嗎,你這樣子太醜,我不喜歡,你變回來好不好?”江小小努力的在那赤紅的眼裏找尋自己的影子。
屋舍上的射手已将箭上弦,就等一聲令下。
“啊焰,我是小小,你不記得了麽”
見他遲疑,小小忙将哭鬧的孩子推去一旁的角落躲着。
“你這樣子我會害怕的,啊焰”
他眼中的紅光依舊未褪去,射手已開始拉弓。
“蕭墨池,讓宸漓君叫他們退下!”顫抖的喊聲裏透着絲絲絕望,她害怕,怕他們真的出手傷了他!
那人捂住胸口勉力站住,費力的喘咳着望向她,卻不下命令。
江小小将手中汖钆舉起對準自己的頸脖劃入,這是剛剛瀾逸抓住她時從他腰間拿來的。想當初這個汖钆還是她賣稷鹛果換來的珍寶武器,特意送給瀾逸當禮物的,想不到今日竟有這樣的作用。
蕭墨池瞳孔猛的收縮,她竟敢!
“噗...”胸口的腥甜噴射而出。
費力的說了“退下”二字就頹然倒下。
“帝君!”
.......
直到射手退下,江小小才将汖钆放下,頸脖上的血跡滑落下來,刺痛了獦狚的眼,紅光褪去。
“小小...”
“啊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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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有些人,縱使曾經背棄了你,可當危險來臨,你仍希望他可以安然而過。于江小小而言,蓖嵘焰就是這樣的存在。
那時蓖嵘焰為了取悅別人在靇坤殿當着衆人的面指證她去魔界販賣稷鹛果的事,她還是挺難過的,若非當時那人相護,她也不會安生至今,還活得如此惬意潇灑。
那日獦狚太過兇猛,嵩岩阻攔不及,被它傷得體無完膚,如今仍奄奄一息的躺着。她也終于明白那人為何執意要喚她出來,而她卻劃傷自己威脅他,想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從她醒來發現鏡中是自己本來容顏時,她就知道了,那人将施于她身上的幻顏術撤掉,是不想再與她有任何幹系了。她曾試着踏過界域法門回到上界,卻發現那被封印壓制的靈力也被釋放,看來他是真的不想再理她了……
如今身在迷鴅山,倒能将之前霁月朔教的那套心法好好習得。那日她回上界探視到自己的靈力太過強盛,本還有些疑慮,後想到玲珑翼,便都明白了。封印靈力不過是他想将她護于身後不理這世俗事端,而她難以駕馭的強大靈力,想必是那幾日高熱不退歷了天火之劫所得,可這天火之劫怎會如此輕松,似是想到什麽,滞愣住,難怪他的身體虛弱至此,擡手輕拭眼角,他倒是将她護的安好!
“小小,你若不放心,便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