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香梨這幾天開始漸漸平複心情，沒有再躲到一旁落淚，但是看起來卻比往日呆了點，反應也遲鈍了點。宋離看着她，只能嘆息，又覺得連日來為香梨的事情奔波，仿佛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但那是什麽事情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然後，突然有一天，皇上要宣宋離上殿。

大殿上，除了宋離和文武百官，還有十四和十三。皇上開口了，原來今天召她上來是為指婚的。宋離心下竊喜，原來十四已經搞定了？皇上要把她指給十四了嗎？

宋離羞澀地低下頭，跪在大殿上，由于緊張而心髒砰砰直跳。

“侍郎羅察之女完顏晴蕙質蘭心、賢德有加，現指婚給皇十四子胤祯為嫡福晉···”

“宮女宋離賢惠乖巧，盡忠職守，現特恩準收入十三阿哥府為妾。”

‘什麽？’‘什麽？’

有兩個人聽完皇上的谕旨後第一時間是呆在現場，無比驚訝。

十四驚訝的是，明明皇上答應過他，只要他娶了完顏氏為妻，就會放宋離回去，現在反而許給十三為妾。

宋離的驚訝則是明明以為是把自己指給十四的，現在居然指給了十三不止，十四更是要娶別的女人為妻！

“皇阿瑪，兒臣認為您把宮女宋離指給十三哥似乎不太妥當。”十四馬上上前禀報。

“朕不認為有何不妥。你與十三這段時日來時運不佳，恐防是沾染什麽晦氣了。現給你指婚侍郎之女乃天作之合，但暫且還沒給十三覓得良人的選擇，且他又喜這婢女，故而暫且給他指一房側室意在沖喜，這有何不妥的？”皇上似乎心意已定。

十四還欲砌詞，突然看見十三從袖子裏掏出一支翡翠簪子，而這把翡翠簪子正是那日托愉貴人給宋離的！十四心一驚，慌忙閉了嘴保持緘默。

退朝後，十四找了機會把宋離拉到皇宮角落談話。

“為什麽？為什麽皇上會把侍郎的女兒指給你？”還沒等十四開口，宋離已經把話搶在前頭。

“難道你沒看愉貴人給你的信？我明明把信件塞入翡翠簪子，托人交給貴人，讓貴人給你的，怎麽簪子反而落在十三哥手裏？”十四驚訝地問。

“簪子？”宋離努力搜尋記憶，确實，在香梨的事件發生前，愉貴人确實給了她一支翡翠簪子，讓她拆開了看，但那時因為香梨的事情，就把簪子掉到一旁了，放哪兒也忘了。難怪後來處理完香梨的事情後老是感覺有什麽事情忘記了。

“難道她沒給你？”十四又問。

“給是給了，但後面發生了點事，我把它耽擱了，後來就不知擱哪了。”宋離心虛道。

“那就奇怪了。”十四道。

“信上寫了些什麽？”宋離問。

“之前我看氣氛緩和下來，就向皇阿瑪請求把你放出宮，放回阿哥府，他提出必須讓我娶侍郎的女兒為妻才肯放你，本不願妥協，但無奈你也知道太子的計劃即将實行，到時候愉貴人也必然受牽連，到時候就更不可能把你弄出來了。”十四阿哥嘆氣道。

“信上是寫這內容？”宋離一驚。

“對。所以在信末我讓你看完把它燒了，如今簪子竟落到十三哥手裏，方才我欲進言的時候他突然掏出來，不知是否意欲警示，想必已經窺探裏面的內容。”十四蹙緊眉頭。

“那信有提到我們設計太子的事？”宋離想再次确認。

“只是提及到太子二字，看來太子之事宜暫且擱置，要是這時候發生什麽事，那支簪子将會是我們設計陷害太子的證據。”十四道。

“愉貴人她···要是計劃實行後，愉貴人會怎樣？”宋離擔憂道。

“你放心，到時候她只管把責任推到太子身上，應該不會有事的。”十四解釋道。

“既然簪子是我疏忽弄丢的，那就由我負責把它找回來吧。”宋離道。

“你想···不，不成。這件事你不要管，你只要照我說的來做即可。”十四雙手搭肩道。

“聽着，”十四繼續道“如今先處理緊急的，明日我就帶你到皇阿瑪跟前請罪，就說我倆鐘情對方已久，你在宮中的時候經常借出宮為愉貴人采辦的機會與我相會，這下，已經懷有我的身孕，如果此時再許給十三哥甚為不妥，太醫那邊我會安排好的，屆時你只要低着頭跟着我就好，相信皇阿瑪絕不會難為我們的，只是可能要難為你做妾···”

宋離笑了笑，掐了掐十四的臉道：“難為什麽呀，我本來還不是要去十三那當妾嗎！”

這天，十四攜宋離到皇上跟前請罪。

“皇阿瑪，請您收回成命，不要把宋離許給十三哥為妾，兒臣是來請罪的。”十四雙手作輯，單膝下跪。

“十四，你不必多說，朕已經決定了。況且那天是在大殿上，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皇上蹙了蹙已經花白的雙眉。

“可是皇阿瑪，宋離已經有了···”

“回皇上，奴婢與十三爺兩情相悅，能嫁得十三爺是奴婢莫大的榮幸！謝主隆恩，奴婢特地前來謝恩！！”

十四正欲說着，就被宋離搶白阻止了，宋離說完這句後，皇上臉上是欣慰的表情，而十四則一臉驚訝地回頭看着宋離。

“剛才你為何···”兩人退下後，十四着急地抓起宋離雙肩問。

“對不起，十四爺。要是那簪子被皇上知道的話，即使太子那沒發生什麽，皇上以後也必然對你有所顧忌了，我必須得取回來。”宋離抿嘴道。

“可是你也不需嫁給十三哥呀。”十四開始後悔，請罪就請罪呗，自己一個人來就成，何苦把這小妮子帶來惹事呢？

“可是要取回簪子，你以為當面叫他給他就能奉手給你呀，只能靠近他了才好辦事。”宋離握住了他的手，“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呀，好歹我也來自幾百年後的，你說對不對？”

十四一時無轍，宋離從脖上取下暖玉還有之前十四送的翡翠鏈子，鄭重地交到十四手裏道：“這些你還是幫我好好保存着。”

“宋離···”十四心頭酸澀。

“別說了，好好幫我保管着。”宋離心意已決，任誰也勸不動。

皇上為免夜長夢多，三天後又适逢是黃道吉日，于是草草把兩位阿哥的婚事給辦了。

這天，宋離鳳冠霞帔，被宮人們精心地裝扮了一番，本來就很美的她此時更是冠絕全城，不但讓在場的宮女們驚呆了，就連太監們也為争得進屋見她一面而争奪着要送進屋來的如意果，在吵得不可開交呢！

“宋離···啊，不，應該叫福晉了，福晉今天真是美。”香梨暗暗羨慕着，她知道自己這輩子也不大可能有她想為之霞帔的郎君了。

“香梨，你還是叫我宋離吧，別亂羨慕，要不然你替我嫁如何？”宋離眨巴着眼睛看着香梨。

“福晉別開玩笑了。而且，您知道奴婢的，奴婢的心如磐石般。”香梨淡淡的憂愁，以前常在山林裏睜眼閉眼聽到小山哥的讀書聲，經常也會聽到他閑時朗誦的‘孔雀東南飛’，聽到劉蘭芝對夫君說的那句話覺得無限的悲戚。

宋離知道她又想起她青梅竹馬的情人，心想難道最初的愛戀總是給人影響至深嗎？也難怪，自己也對夢中那個所謂的前世的情人有蝕骨的感覺，即使現在已經重遇他的轉世，還是覺得沒有在夢中時的他帶給她的感覺強烈。她嘆嘆氣道：“你自認作磐石，可你的蒲葦由始至終有纏繞過你麽？”

宋離拉低她的身子，兩人抱作一起：“其實蒲葦是你，磐石也是你，放心跟着我吧，以後，我一定幫你覓得傾城絕婿，讓你心甘情願、心滿意足地出嫁！”

香梨此時除了流淚和點頭，已經不能用言語聊表了。因為小樘子臨終前對她的奉勸，讓本來打算老死寂寞深宮的她想到了出宮，于是，順理成章的，宋離出嫁到十三阿哥府，她跟着一起當陪嫁丫頭，正好可以離開皇宮，遠離德妃。

花轎由十幾個穿上喜氣洋洋大紅衣服的轎夫擡着出皇宮，由于只是納妾，無需跪拜天地，只要花轎擡着，屆時從阿哥府的側門進入，直接送入洞房即可。

坐在轎裏的宋離覺得煩悶極了，一把拽掉頭巾，偷偷掀開轎簾往外看。京城果然是老皇都，入夜後還是如此繁華，還有許多小販在路上挑燈籠，古時的百姓沒什麽娛樂的節目，看見大街上有花轎擡着，都紛紛從屋裏出來，于是一時間，街道上變得熙熙攘攘的。适時前方仿佛也有迎親隊的百鳥朝鳳唢吶聲，同一時期又在這街道上出現的，想必就是十四的嫡福晉完顏晴了吧？

待兩花轎相遇時，由于街道變得擁擠，又有小孩突然沖出來擋道，只見旁邊那架花轎一個趔趄一晃，轎簾被風微微拂起，宋離看見了轎子裏那個恬靜美貌的新娘。

宋離覺得心愈加悶，此刻這個新娘是要被擡去十四阿哥府中與十四爺拜堂成親的，今晚更是要一起共度花燭的，一想到這裏，宋離感覺渾身不自在。即使十四和她信誓旦旦過，只是和完顏氏有夫妻之名，今後絕無夫妻之實。但是，有那麽一個女人以這種形式存在在他們之間，她總感覺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