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幺，你是怎麽了？到底怎麽回事呀，怎麽傷得那麽重？”

“大夥兒，趕緊，趕緊叫大夫去。”

“小幺，你沒事吧，來，我攙着你。”

“小幺····”

集市上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關心起小幺來。

“各位···哥哥··姐姐···不··用··叫大夫，咳咳···請幫我通知···李奶奶···讓她老人家趕緊離開···離開這裏···”

見小幺命垂一線的樣子，很多人都急得落淚了。

“小幺呀，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有一個人又問。

“姐姐···們，哥哥···們···你們也···也趕快收拾···收拾離開···吧···”小幺繼續捂着嘴巴咳嗽着，這下一不留神用力過猛，竟然噴出血來。

衆人幾乎同一時間給小幺掏手帕，都急冒了煙。

小幺告訴大家，他這段時間被編入一隊精密部隊到準噶爾的邊境探聽，聽說準噶爾的可汗策妄阿拉布坦正訓練兵力，加大招募兵力，蓄機準備兩年多之後進犯他們邊境。他們聽說他們這邊美女衆多，就連六七十歲的婦人都長得白白俊俊的，一旦踏入他們邊境，一定先将男的全部剖殺，把他們的生殖器官全部割下來喂狗，然後把全城所有女的，上至三四歲，下至六七十全部先奸後殺。又說大清的所有士兵當兵只不過為了拿軍饷，看錢行事，根本沒有戰鬥力，保護不了家人，連太監都不如，把他們生殖器割了，下輩子投胎立馬就能當太監，省得閹割！小幺他們探聽到這樣的消息當然生氣了，于是在毫無理性的情況下與他們碰硬，全軍覆沒，只剩下他一人。

他又說，要不是他記挂着這裏的鄉親，記挂着李奶奶，憑着一口氣撐了回來，首先把消息告訴十四爺那邊，結果十四爺居然嘆氣說讓他去把父老鄉親都遣散了，說大清朝雖然地大物博，但是始終是少數民族統領，漢人們不服，不管他們做得多努力，給鄉親減賦，勤政愛民，但就是得不到廣大民衆支持。就連參軍都必須靠錢糧的吸引下才能征召成功。這樣靠着錢糧去打仗的軍隊們，肯定鬥不贏兇悍的蒙古人。到時候，大清朝大概就要覆滅，就連大清朝的子民、漢人還有其他的民族都必須得給兇悍暴戾的蒙古人作奴隸，做牛做馬，毫無尊嚴。

一番話落下，馬上激起民衆的憤怒。憑什麽把他們說得如此沒有血性！好歹是同一國的人民，即使現在是少數的滿清人當政，但不代表大家會糊塗到外敵侵犯也不懂團結一致保家衛國！

說什麽男人們都是為了錢糧去當兵！就算沒有錢糧，難道國家危難時候他們就不會奮身而出了嗎？太小看他們了！

于是，到第二天的時候，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邊疆，甚至軍營中十幾萬大軍都得知了。營中軍隊來自各個民族，但還是漢人居多，聽到那番話，而且，小幺口中的那番話經過那麽多人傳播，已經被傳得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激情萬丈。士兵們操練的熱情越來越高漲，軍營中每天激情彭拜的。而且近兩年內的新兵入伍人數也愈來愈多了。

十四不由得對宋離豎起了大拇指。宋離謙虛地笑笑道：“這沒什麽，要不是借助小幺在鎮上的人氣還有演技，興許也不能成事呢！不過話說，那天我在現場看了，小幺你的演技似乎有點誇張了！”

一旁的小幺撓撓頭道：“會嗎？我覺得那樣剛剛好，我可是苦練了很久呢！”

從那之後小幺也順帶的得到了十四的重用。

局外的顏铎一眼就看穿了是宋離的把戲，他站在高處常常若有所思，思付着什麽時候采取這第一步的行動。

最近香梨和年護軍好像越走越近。宋離有時候看兵書看得有點犯暈，就會夜裏到院子裏去晃晃，借助風把頭腦中的思路理清。她常常是不掌燈，獨酌這暗藏幽幽黑夜裏靜靜發酵着的能量。于是，在連續幾天夜裏，碰巧都被她看見香梨捧着一個食盒進入年護軍的房間，而年護軍此時也并沒有就寝，房間裏亮着燈光。不過常常是把食盒送進去之後很快就出來了。

兩年多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宋離很快從一個十六七歲精靈可愛的小妮子變成了富成熟女性般嬌媚魅力且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十九歲大姑娘了。宋離比之前還長高了一些，五官的輪廓更加精致柔媚，日夜研讀兵書學習讓她的眼睛充滿了睿智和沉靜。站在顏铎的身旁，已經快及他的下颚了。

顏铎看着那個日益長起來的小妮子，眼眸裏滿是複雜的情愫。這是第一次待在她身旁，看着她從十五歲長到了十九歲。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士兵們的訓練也差不多了，是時候布置好兵力了。”十四正在營帳中和宋離商量着發兵。

“嗯。估摸着時間，現在策妄阿拉布坦應該已經率兵往哈密北境進發了。”宋離道。

“哈密東連甘肅，南接巴音郭楞，西與吐魯番、昌吉毗鄰，北與蒙古接壤，他只要攻下這個咽喉地區，一路南下，那麽對我大清朝必然堪憂。”十四憂慮道。

“放心吧，現在是我們把握先機，他應該來到半途了，這個時候我們兵分三路出發。一路由十三爺率領，預先在哈密北境埋伏正面抗敵，一路由你和我率領，抄小道連夜趕路到他們軍隊半路途經的地方，一路由年護軍率領，直擊和田。我們和十三爺來個前後夾擊，他們必然兵敗需要援兵支援，他們的援兵必定從和田出發，只要年護軍乘其沒有防備進攻和田，把援兵趕至北邊的塔克拉瑪幹沙漠，估摸着時間，到那時正值酷暑，只要一直對峙，相信他們很快兵敗！”宋離獻計道。

“這個主意不錯，只是···你确定要跟随軍隊一起出發？”十四憂慮道。

“放心吧，這幾年來我也跟年護軍學了一些防身的劍術，而且我也只是在後頭指揮，不會有什麽危險的。”宋離道。

“好。那就翌日整頓裝備出發！”十四道。

要出發的時候顏铎提出，要讓宋離跟着他的那隊留在哈密。原因是留在哈密力量的防守和後備的儲備比較充足，宋離會比較安全。而宋離拒絕，原因是後面夾擊是非常關鍵的環節，她必須留在隊伍觀察着情況，以便随機反應。十四為了宋離的安全，最後決定讓宋離跟着十三。

宋離騎着黑魅滿臉不滿地跟在顏铎後面，時不時用幾個不屑的眼神盯着他後背。顏铎似乎是被盯得後脊涼飕飕的吧，突然就回過頭來看了看宋離道：“看來你對我的誤會很深嘛。”

“有嗎？什麽時候對你沒有誤會了！”宋離偏過了頭。

“難道，你認為你跟着十四一起，這樣對這場仗就好了嗎？”顏铎淡淡道。

“難道跟你一起就好了嗎？”這麽多年來，宋離似乎也學到了顏铎那樣的應答。

“至少，你跟我在一起撤退起來還是能保命的。你跟着十四，萬一應對不及反被敵人襲擊的話，他逃起來起碼沒有拖油瓶。”顏铎毫不客氣道。

“你···”宋離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就此作罷了。

顏铎和宋離一隊來到哈密後，打算繼續前往十幾裏，躲在策妄阿拉布坦軍隊必經的一個山林裏，預備來個攻其不備。

宋離發現山林裏有一條清澈的溪流，她想到現在正當夏日，策妄阿拉布坦一隊攀山涉水路途遙遠來到這兒，身上攜帶的水大概也用得非常節省。一看到這兒的溪流，肯定會先命士兵們在此休息整頓，從而也可多儲備些水源繼續出發。于是，她打算率衆兵隐藏在此，伺機突襲。然後，又命一些弓箭手躲藏在準噶爾部隊屆時後退必然經過的一棵棵茂密的樹上。

果然，第一次突襲非常成功，準噶爾士兵果然如宋離所料在溪流附近歇息，結果遭遇大隊人馬襲擊，他們往後退去，結果又被樹上的弓箭手伏擊，損傷不少。

駐守山下的宋離聽到探子回報的消息後非常高興，覺得這次一戰一定成功。

看來高興真的不能太早，這下可不，第二次襲擊的時候就出事了。宋離依然讓士兵繼續埋伏在山林裏，一開始顏铎就覺得不妥，無奈宋離手上有十四的令牌，衆将必須先聽她的。

第二次準噶爾兵就有經驗了，知道山林上有士兵埋伏，于是，派人一把火把山林燒了，不少士兵被燒死在山上，焦黑的屍骸遍野。

宋離驚愕了，捂着嘴不斷地顫抖，畢竟還是個初涉戰事的小女孩，能撐得起整個局面已經非常不錯了，這次失誤，給她的打擊很大，肩負的悔疚感很重。

她一個人走出軍營，望着前方那座大山。山裏有幾千精兵因為自己錯誤的判斷，錯誤的命令葬身火海，死無葬身之地。那麽多的人命，間接地死在了她手上。她突然覺得，手上滿是腥臭的血，這種感覺讓她很害怕。捂着耳朵仿佛也聽到了士兵們被火燒死前痛苦的□□聲，那片燒紅了的山火，讓她深深地震驚了。

在迎接這場戰争之前，她設想過無數遍士兵們會死在她面前的慘況，并且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一到了真的戰場，雖然只是在山下觀看，但看到那漫天燒紅的雲霞，如鮮血般觸目驚心。在那麽遠的地方也能聽到士兵們被燒死前一刻凄慘的聲音，仿佛那裏就是一個煉獄。

宋離的心不斷地顫抖，不斷地抖，雙腿癱軟下來跪在地上。眼淚早已在眼眶裏醞釀了幾圈。

“怎麽？這樣就害怕了嗎？當初是認為當軍師很威風想鬧着玩的？”顏铎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