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可愛

她輕輕一躍,被魏浔扯進懷裏,八爪魚一樣趴在他身上,鼻尖是好聞的清冽氣息,親密的接觸讓她心跳如雷鼓。

姜愉很輕,魏浔抱住她的時候并沒有很費勁,只是身上突然挂了個軟乎乎的東西,有些不太适應,小丫頭平時很愛笑,還很喜歡調戲她的小同桌,哪怕在他面前出醜的時候還可以裝作無畏,一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模樣,今晚卻小野貓一樣挂在牆頭……

他本可以不管不顧的,甚至可以輕飄飄瞥一眼再走的。

禮儀、廉恥、忍耐、克己、百折不屈。丢下她怎麽着都不符合跆拳道精神啊,好歹從小記到大的箴言,得給足這十二個字面子……

“謝謝你、把我弄下來……你回家吧。”少女蹲在地上,聲音有點悶,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白。

一秒兩秒三秒,大佬終于把目光從她身上移走,轉身邁腿離開。

背影冷清矜貴,助人為樂,上看下看都不像個把人給揍進醫院的暴力少年。

姜愉拍了拍手上的灰,那些小口子出現在白嫩的手上,很是紮眼,這一雙手可是把鼠标鍵盤操作的劈裏啪啦的老手,怎麽能布滿這麽多傷口。

以前二十一歲的時候操作鼠标,現在十八歲的時候爬牆,好像不是一個人能幹的出來的事,她嘆口氣,共同點都是沒有家。

好不容易成年了,上天又一腳把她踢回高中,記憶中的高中慘淡灰暗,是她人生中再也不想經歷的時段。

眼眶中打了好幾個轉的淚水終于忍不住了,一時間刷刷地往下流,好像是第一次哭得這麽慘,姜愉不太敢發出聲音,怕被人當作神經病。

即便如此,她還是吓走了幾只組團夜游的野貓野狗,小短腿還蹦跶的挺猛,在學校周圍就是好,吃那麽胖,還跑那麽快!

被淚花遮住的視線裏,幾只胖嘟嘟的貓狗撒歡奔走之後,出現了一雙球鞋,校褲,校服外套,還有模糊的人臉。

啧,貓狗不是被她哭走的,是被大佬給吓走的。

魏浔在不遠處等了好久,也沒見姜愉出來,時間太長,他等的不耐煩,就過來了。

安慰人的話說過來說過去就那麽幾句,魏浔挑了個字最少卻最簡單明了的。他俯身低頭,“別哭了。”

這是一句很神奇的話,好不容易憋住的淚水又被這三個字給勾引出來了,泛濫成堤。

姜愉很想恭敬而禮貌地沖大佬微微一笑:您不知道別人哭的時候不能安慰嗎!您不知道越不讓哭越想哭嗎!您不知道眼淚是個沒出息還賊膽小的怪物嗎!

但此時只能蹲在地上嗚嗚又很無奈地哭,嘴瓢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很多年後姜愉依然記得這一夜,垃圾桶旁邊有個空的牛奶盒,不知是誰投籃沒能投進桶裏面,大概是被氣的踩了一腳,上面還留有腳印,昏黃的路燈下面有幾只飛蟲,劃出好幾個圈……

初秋夜裏微涼的風,輕輕吹着頭頂上面男生清爽的短發,還有她耳邊細碎的發絲,很癢又很戳心。

她只記得自己心中燃燒着的小火焰,和手掌手背上微微的刺痛,不記得當時的魏浔是什麽表情。

手心裏的奶茶不知是魏浔什麽時候塞進來的,粉色的奶茶杯,像是草莓味的,一直散發着熱度。

姜愉半跟在魏浔身後,眼睛已經腫成大核桃,走走停停,最終被他拉進了醫院,他的手很大,幹燥溫暖,在她偶爾停下的時候會扶她一把。

醫院這麽一個敏感的地方,兩個穿着校服的男女同學,很容易就成了周圍人目光的靶子,熱烈而八卦,姜愉把手扯出來,對上魏浔的眼睛,“太熱了。”

魏浔點點頭,摁了電梯的十三樓。

姜愉自認為最大的優點是專注,比如以前做PPT時,總是太過認真而忘記吃飯。

比如今天專注給眼睛洗澡排毒,被拉來了醫院。當然意識還是有的,全市夜裏還燈火通明的醫院,是比犄角旮旯的烏漆抹黑的小巷子安全。

大不了在醫院住一晚上,電梯裏面姜愉看着手上的紅痕,一條一條的,有的還在滲血,這是小傷,根本不用費工夫來醫院,幾片創可貼就可以搞定。

電梯抵達十三樓,魏浔關掉手機,在前面帶路,時不時扭頭照顧一下小尾巴的速度。

小尾巴東看看西看看,晚上的醫院很安靜,尤其是十三樓,安靜的吓人,還好碰見了個別穿藍色條紋病服的人,要不然不像是醫院的樣子。

她看着面前走的不是很快的大佬,在樓下大廳的時候好像就淡淡瞥了一眼指示圖,卻能輕而易舉地在前面帶路,走出了一股君臨天下的感覺,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這一晚之所以給姜愉留下很深的印象,不只是她挂在牆頭的猙獰回憶,也不只是哭的稀巴爛的黑歷史,這些都是前戲,重頭的往往在後面。

黑色顯示屏幕上面是紅豔豔的大字、和小字、還有數字:

十三樓,精神心理科包括精神科、心理咨詢科。

特聘專家:劉教授,

現在時間:XXXX年XX月XX日XX點XX分

天氣:多雲轉陰

這些字,一字不落地被她記了好多年。

此時,面前白頭發的老爺爺正慈祥地看着她。

魏浔在一旁站着玩手機,屏幕上的光反射到他臉上和眼睛裏,留下星星點點,連站着都這麽好看,都這麽好看了,是嫉妒自己長得白麽?她很想吼一聲,是什麽驅使您把我送到精神科的!

姜愉坐着望他,過了一段眼神攻勢的時間,大佬終于感覺到了,默默對上她微怒的眼神,抿了下唇,低聲問道,“需要我出去嗎?”

神特麽需要你出去,姜愉發誓,這是她第一次罵人,還是在心裏罵的,她怕一言不合被揍進樓下外科或內科。

魏浔瞧着小姑娘,眼裏都是血絲,眼角還帶點淚花,睫毛很翹,有些勾人,巴掌大的臉蛋,讓人很想拍一拍,她正防備地盯着他看,魏浔回過神來,作勢要走。

才剛剛走到門前,衣擺處被一股力量拽住,随後姜愉沖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你別走……”

話還未說完,就又被大佬扭住了胳膊,這次她的小腦袋瞬間被頂到了門上面。

“……”

“魏浔,……”姜愉真的很想罵人,來到這裏三番五次地被人摁腦袋,扭胳膊,到了嘴邊,卻發現髒話只知道那麽幾句,而且有賊心沒賊膽,只能深呼吸來調整心情。

魏浔第一次聽到她叫自己名字,說姓的時候還氣勢十足,到了名就變得軟綿綿的了,剩下的深呼吸,像貓爪子一樣,拍到了他心口,癢的很。

“我不是來打你的,你下次能不能別再摁我腦袋了。”姜愉好聲好氣地沖大佬商量。

魏浔揉着眉心,他要怎麽說,才能讓小丫頭相信他真的只是條件反射呢!

一段沉默鋪展開來,姜愉戳了一下魏浔的腰,換來的是魏浔疑惑的眼神,重點是沒有動手,她瞅準時機開始得寸進尺,兩只手摟在魏浔胳膊上,死死的。

“你們小情侶真是如漆似膠,來來來,坐下,我問你幾個問題。”老教授小眼神偷瞄着他們的胳膊,笑着招手。

老教授的問題,姜愉一一回答,很認真,很緊張,她生怕被确診成神經病,她在這個世界才十八歲,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不能浪費時間玩兒飛躍瘋人院的把戲。

“咳,你小女朋友沒什麽事兒。”老教授正色道,“她太困了,眼神都渙散了,回家睡一覺就好。”

“……”

魏浔很想否認小女朋友的稱呼,看了眼胳膊上抓得緊緊的小手,否認了別人好像也不怎麽信。

醫院外面,只有霓虹燈忽閃忽閃地眨眼睛,搶了天上星星一半的光芒。

“光污染啊!”姜愉鹌鹑一樣抱着魏浔胳膊,被風吹了一激靈,感嘆道。

“可以松開了嗎?會被人誤會的。”魏浔晃了晃胳膊。

“大晚上的,不會被人誤會的。”姜愉還不想放下手上唯一能讓她感到安全的事物,譬如魏浔。

大晚上的,才容易讓人誤會好吧!

站着的地方還是酒店大門口,招惹了不少目光,賊兮兮的目光。

“帶身份證了嗎?”

姜愉搖搖頭,她整理過原主的東西,身份證應該在她媽手裏,一個高中生誰沒事揣着身份證在身上啊。

下一秒就看到魏浔掏出身份證,嗯,還是有學生帶在身上的。

或許是折騰了一天的原因,姜愉很快就睡着,做了一連串的夢。

夜裏,她又夢見自己調戲小狗了,拿着一包狗糧,財大氣粗地狗盆裏灑,後來又被老狗追得滿大街跑,撞上賣狗糧的小哥哥,小哥哥的臉長得跟魏浔一樣,一個轉身就把她的腦袋摁到了狗糧上。

他說,“跟了我,這一車狗糧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還能跟你一塊撒,撒的讓他們特別羨慕非常嫉妒尤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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