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死亡游戲(20)
景墨翹着二郎腿看似無奈地注視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在景墨年少的時候一度成為他的噩夢,噩夢到比被關在不見光的小黑屋裏還讓人感覺到恐懼,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腦子裏都是男人猙獰的樣子,害怕到發抖也只能忍着。景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改變的,也許更早,也許在黎曜被輸掉,而自己被留下的那一秒,自己就已經變了吧。
他叫什麽來着?
景墨再一次看着面前害怕到發抖臉上不住流汗的男人,他叫什麽來着?哦對,*,王八蛋,人渣。
“王先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景墨蹲下平視着他,臉上泛起一絲玩味的笑容來,道,“怎麽怕成這樣,再見面和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別怕啊,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景墨蹲了一會兒,覺得小腿酸脹。
站起來擡起一條腿踩在王姓的肩膀上,迫使對方不得不跪着才能舒服點。
王姓擡起頭,暖黃色的燭光下,他的視線正對景墨的胯下,景墨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突然笑了。
“以為我死了,所以你過得一直舒舒服服的?”景墨笑道,“可真有意思。”
身上的冷汗不住地流着,王姓卻感覺不到渴,全身完全被恐懼統治着。
“……你不會還活着……你明明死了。”
與其說不相信景墨還活着不如說他不想景墨還活着,曾經在這個孩子身上做過的事這會兒一幕一幕地出現在自己的腦子裏,以前做那些事的時候多快樂,現在就有多害怕。
“都說景墨是因為被他爸送到孤島上重塑受不了,第二年還是第三年的時候在孤島自殺了。聽得多了,我自己都快信了。”景墨摸摸鼻子,對王姓笑道,“其實我不喜歡親自對你們動手,費時費力。”
景墨咧開嘴角笑道:“但你不一樣,即便你沒有參與那場賭局,我還是有興趣,你應該知道為什麽。”
王姓已經不再顫抖,若幹年前還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小孩,現在卻像是一個魔鬼。他近乎絕望地看着景墨。
景墨仍舊維持着踩踏的動作,微微彎腰,湊到男人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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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是一個,戀、童、癖。”
後三個字景墨說得很慢,和小時候不一樣,他看着王姓現在的表情,十分享受。
他現在稍微能知道王姓在做那些事的時候心裏的愉快是從何而來了。
景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道:“我哥被輸掉之後就沒了消息,後來聽說轉手多次留在了一個毒枭那。我爸不是什麽好人,情感淡漠。而我呢,既膽小又懦弱,話都不敢多說。對我爸那種人來說,我早晚是個累贅,兒子都不如手下的打手值錢,想留下就要變得有用才行。那時候我爸手底下帶血的事都是你在做,他就把我送去你那。我跑回家好幾次,可每次都會再被送走,因為我什麽都不敢說,比之前更膽小更懦弱。再後來,仍舊沒出息沒改變的我就被送去荒島求生。”
“孤島上有一只不知道怎麽過來的野狗,親情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是奢侈品,除了我哥之外,我居然對一只狗産生了這樣的情感。除了你教我怎麽上床之外,我沒有什麽生活技能,多虧了那只狗。好幾次,我都不記得我是怎麽活下來的。”景墨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爸來島上看過我一次,他開槍打死了那只狗,然後島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景墨的眼睛注視着燭光,冷淡得幾乎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也許是因為看自己和他心裏想象成長的樣子不同,也許是因為自己還不夠格為他所用,又或許是因為兒子在他眼裏還不如打手有作用沒法繼承他的衣缽,他打死了那條狗。
唯一能與之說話互相依靠的溫暖消失了。
景墨覺得自己是應該改變一些了。
“好長一段回憶。”景墨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着跪在腳底的男人笑道,“說到底,你是這段回憶裏唯一一個還活着的人。有的時候想想我心裏就不痛快。我爸死了之後,你就化名躲起來,讓我找了這麽久。”
“……是你殺了你爸。”王姓雙目瞪圓注視着眼前這個早已不知道是誰的人。
“我沒殺。”景墨笑道,“第一次殺人就和初夜一樣寶貴,我為什麽要給他?他自己失足掉進冰櫃裏,我只不過是……壓上了冰櫃的門。他自己身體素質不好死在了裏面,和我有什麽關系?”
景墨深深地吸了口氣,胸膛裏的血液像是冰過般,鎮得自己渾身都冰涼的。
這些人都該死,他們不該死嗎?
景墨承認自己已經變得扭曲沒法回頭,可這些人不該死嗎?
把自己孩子當作賭注,随意擺弄,毀掉你人生的父母不該死嗎?以孩子作賭注參加這種賭局的人不該死嗎?戀童癖不該死嗎?殺人的人不該死嗎?景墨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沒錯,自己也該死。
只是有場游戲還沒有玩完。
死期未到。
“其實死挺容易的。”景墨拿起蠟燭,突然笑了,“但我要教你怎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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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生從黎曜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耳朵還嗡嗡地一直響。
這種響聲顯然不是因為黎曜那幾句吞吞吐吐的話,其實杜宇生早就習慣了黎曜那種樣子,一說到關鍵的地方他就欲言又止,來來回回幾次杜宇生也懂了,人家就是不想說。
誰沒個過去呢。
越來越多的跡象都說明黎曜和這幾個案子有關。
可在邊緣的東西,沒有涉及到核心,杜宇生覺着充其量也就是黎曜和這幾個案子裏的誰誰誰認識,或者有點交情。
杜宇生以前就是這樣單純地想,可現在他覺得不是這麽回事。
小學的時候上美術課,老師說三基色可以調成任何的顏色,而後會在黑板上畫三個互相交叉的圈,而黎曜現在就站在這三個圈的交集裏。杜宇生自認為是個半吊子,能從基層調上來既是因為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紙公文,也是因為老爺子死了。
杜宇生看着前面黎曜黑乎乎的後腦勺嘆了口氣。
心裏想着你要是真騙我,我就拿你送的手術刀捅進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耳鳴得更厲害了。
不僅僅是耳鳴,杜宇生覺着自己腦子都在嗡嗡響。
黎曜發動車看了坐在副駕駛的杜宇生一眼,道:“怎麽了?”
“沒事兒。”杜宇生搖搖頭勉強撐起一個笑來,“頭有點疼,可能是車裏太熱了。”
熱?
黎曜的車緩緩地駛上主路。他看了看杜宇生,趁着紅燈伸出一只手來搭在他的額頭上。
不是車裏熱,是他人熱。
“什麽時候發燒的?”黎曜問道。
杜宇生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道:“誰?我沒發燒,就是有點熱。”
“是燒了。”黎曜抽回手,淡定地開着車,道,“腦子都燒壞了。”
杜宇生愣愣地伸出一只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現在全身都熱當然摸不出什麽來,自言自語着“我沒發燒啊”。
“估計是你這幾天忙着案子,再加上天越來越冷了。”黎曜道。
當事人仍舊不覺得自己是真的病了,黎曜側着頭看着杜宇生滿臉的無奈。
就這麽煞筆一個人,怎麽活到現在的。
都靠人民心善和自愈嗎?
“我現在可不能病。”杜宇生不住地摸着自己的額頭道,“我就想把這個案子破了。一定得破了。”
“兇手不是已經鎖定了麽?”
“我說的不是這一件。”杜宇生坐直了身體,道,“對照實驗,這事兒我怕沒完。”
“其實你手頭其他的案子也有,為什麽就盯着這一件?”黎曜看了看杜宇生,道,“對你很重要?”
這個問題杜宇生有些猶豫。
說來話長,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黎曜這個問題。再加上剛剛從醫院出來時候的內心活動,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假設,假設黎曜真的是對照實驗的幕後黑手,那他最先應該殺的人是自己,而現在自己好好活着,多次接觸也沒有任何要被殺掉的跡象。
杜宇生把腦子裏的假設又過了一次。
得出了一個結論:黎曜和這件事有關,但是他不是事件的起點。
黎曜還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杜宇生微微地嘆了口熱氣,說到底,他還是相信黎曜。
“我爸的死也許和這四個字有關。”
黎曜佯裝詫異。
“杜老爺子死了?”
杜宇生點點頭,問道:“你想聽?”
黎曜停頓片刻沒有說話,就在杜宇生準備将事情經過說出來的時候,黎曜打斷了他。
“不想聽。”他搖了搖頭,道,“還是先想想你發燒的事兒吧。”
“嗨,你別這樣啊。”杜宇生話卡在嗓子裏難受得不行,道,“我話都到嘴邊了你讓我咽回去,這太不痛快了。”
黎曜看着杜宇生滑稽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說不清心裏到底哪兒舒服。
到家下車的時候杜宇生發現自己收到一條語音,還有幾通未接電話。
大概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調了靜音,其間也沒有看過手機。
打開手機的時候杜宇生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真的發燒了,手機握在手裏冰涼涼的非常舒服。
微信語音是幾個小時前發過來的,杜宇生把手機放在耳邊。
語音是小白的,裏面只有一句話。
“郊區一公寓大火,戶主死在裏面。”
杜宇生揉揉眼睛,腦子還在嗡嗡響。
手機翻着通訊錄正要電話打過去,小白那邊又發了一條信息。
“初步判斷是戶主使用電器不當,不用咱們組管了……”
杜宇生合上手機罵了一句:“擦。”
覺得不痛快,杜宇生回了小白一句:“屁,想好再放!”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沒有緣更啊!QAQ有bug還望擔待接着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