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缺一(12)
杜宇生搓着手指,看着漆黑一片的室內,耳邊是短暫而又急促的敲門聲。
每下都是三聲,不多也不少,隔幾秒鐘又會重新響起來。
杜宇生身上沒有什麽武器,槍也因為停職早就被收走了,黎曜家裏的構造他又不清楚,只能在偌大的客廳中憑着那點鐵質器具的反光,從餐桌上拿了一把水果刀,切西瓜那種,又長又鋒利。
黑色的手柄,杜宇生緊緊把它握在手裏。
一邊聽着敲門聲想着這個人是誰。
首先絕對不會是黎曜,他自己回家還敲門這不是有病麽。
那,會是他弟弟麽?
杜宇生聽着門外的人正在鼓弄這扇防盜門,杜宇生藏在玄關後面,幾乎是在對方推門而入的同時,毫不猶豫地把手裏的刀送出去橫在了那人的大動脈旁邊。
他的動作又快又準,莊浩幾乎來不及反應,一只腳還在門外卻怎麽也不敢再往裏走,怔怔地屏住呼吸看着自己大動脈旁的這把鋒利的刀。
“……不是,黎先生……”莊浩舔舔嘴唇,眼睛看了看這把刀,道,“黎先生你這不至于吧……”
這聲音聽着耳熟。
杜宇生先是打開了玄關處的燈,看見莊浩的臉,才冷笑着收回了手裏的刀。
“不是黎先生。”杜宇生将刀扔在餐桌上,道,“是你杜大爺。”
反手将門反鎖,杜宇生看着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莊浩,坐在餐桌旁邊,對他招了招手。
莊浩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他也許想到了黎曜或許沒有在家,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在家的人居然是杜宇生,等到身體沒有那麽僵,莊浩才慢慢地靠在餐桌上,眼睛不住地掃視着這個房間還有沒有其他人。
和上次離開祖國比起來,莊浩自認為狼狽了不少,在非洲幾乎天天都是日光浴,紫外線毒得很,身上的色號加重了不說,還帶着曬傷,這些都好說,最難過的就是語言不通,莊浩連普通話能用的成語都匮乏,何況非洲兄弟們的英語,還有就是吃住都不适應,人活活瘦了一大圈,生活必需品也匮乏,莊浩都好久沒有用過各種護膚沐浴用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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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路邊幾塊錢勾兌的劣質香水他都覺得是美的。
杜宇生看着莊浩笑了笑,拿着刀尖點了點玻璃餐桌,道:“咱們兩個見過麽?”
莊浩搖搖頭。
“那你這麽怕我?”杜宇生怪笑聲道,“我以為咱們倆見過呢。”
莊浩沒有說話,眼睛仍舊在四處看着。
“你在這兒四處看什麽呢?”杜宇生指了指莊浩,道,“你說你這算什麽?你不是都死了麽,這算借屍還魂?別瞎看了,我和你說,現在這地方,我當家,懂了麽?”
你當家?
莊浩愣了愣。
難道自己一直在非洲,連黎曜和杜宇生進展到這一步的消息都不知道?
“黎曜呢?”
杜宇生舔了舔嘴角,問道:“你指的哪個黎曜啊?”
“……”
莊浩愣了愣,擡眼道:“你知道了?”
“知道了。”杜宇生點點頭,道,“兩個人,變着法兒地耍我,他和他弟弟是唱了一出雙簧,既然抓不到他弟弟,我也不會放過黎曜,耍我不是嗎,我就讓他們都死。”
莊浩覺着有些不對勁。
“你把他殺了?”
杜宇生憋住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眼前擺弄幾下,像回事地點點頭,刀尖指着廚房的方向,道:“想喝湯嗎?鍋裏炖的就是。”
莊浩臉上瞬間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噌地站起來想要離開,杜宇生卻先他一步,水果刀重重地插在莊浩的指間。
黎曜的餐廳桌子是玻璃的,不像木質那種刀可以插在上面,只能握着刀,才不至于刀尖在莊浩的指間劃來劃去。
一聲慘痛的叫聲貫穿杜宇生的雙耳。
說來有點慚愧,杜宇生舍不得在黎曜身上做這件事,莊浩居然好死不死地這個當口過來,只能拿他出出氣。刀插在指間,不會留下殘疾,但疼是真的,杜宇生看着莊浩慘痛的臉,自己仍舊冷笑着。
“我能把他殺了,我也能把你殺了。”杜宇生笑了笑,道,“你今天為什麽來找黎曜?”
手因為刀被固定在了桌子上,莊浩疼得滿頭大汗,牙齒都跟着打戰。
“人都死了,你他媽問這些有什麽用?”莊浩吼道,“警察都除暴安良,你有病吧!”
“我被停職了,這事兒黎曜沒和你說?還是沒來及和你說?”杜宇生稍微挪動刀尖,滿意地聽見莊浩的慘叫,道,“黎曜現在死了,下一個就是他弟弟,我猜,找到他弟弟的方法你肯定知道。就算不知道你也好好想一想。”
“景墨?”莊浩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蒼白的笑來,“在下一個人死之前,你們找不到他的,除非等他來找你們,況且,你這個煞筆居然把黎曜殺了,你知不知道唯一能找到景墨的媒介就是他哥?”
好像聽到了關鍵,杜宇生挑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說,黎曜知道景墨在哪裏?”
莊浩怪笑一聲,回頭看着杜宇生,道:“你還沒明白嗎?景墨做的這一切背後的替罪羔羊就是黎曜,他們長得一模一樣,抛開景墨是個死了十幾年的人生活軌跡是零不談,景墨手裏有你數不清的,所謂的黎曜殺人的證據,現在你把黎曜殺了,他唯一翻身的機會也沒了,景墨只要随意地把證據寄到你們隊裏,黎曜殺人就坐實了。”
杜宇生愣了愣,他看着莊浩,對方眼睛裏的痛苦告訴自己他不是在撒謊。
“你見過景墨,我也見過他。”杜宇生道,“他和黎曜不是一個人。”
“景墨連身份證都沒有。”莊浩想了想補了一句,道,“即便是有,也是用黎曜的身份開的。你們所看到的、查到的那些對于黎曜身份說不清的東西,都不是他的,那都是景墨的。你還記得頭幾次見黎曜的時候,那棟‘屬于他’的別墅嗎?那是景墨曾經故意買下的別墅,換句話說,當你沒有見過景墨時,你有一秒鐘懷疑過那些東西不是黎曜的麽?”
杜宇生愕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突然想起來,或許那個一直困擾自己的,不斷有錢打入的“黎曜”的賬戶,也不是黎曜的。
杜宇生擡起頭看了看莊浩,自己的刀仍舊插在他的指間,對方的痛苦還沒解除。
“那,黎曜和警察局的關系呢?他為什麽會認識小白?”杜宇生敲了敲桌板,道,“你不要和我說,這也是景墨的。”
莊浩嗤笑一聲,下巴揚了揚,對着廚房的位置:“你去鍋裏問他啊,你不是挺牛逼的嗎?告訴你杜宇生,有些話,你就等到下到下面的時候自己問他去吧。還能什麽都讓你痛快地知道?”
杜宇生撇嘴,心想這厮還挺講義氣。
黎曜算沒白交。
“這個問題我倒也沒那麽好奇,你不說也行。”杜宇生笑道,“但是這個,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麽殺了我爸?”
杜宇生的語調不輕不重,看似平淡,卻把手裏的刀更深地插進去。
對于這件事,他不允許莊浩再騙過去。
“我的鍋裏還缺一道配菜。”杜宇生道,“你想去麽?”
莊浩吃痛地咬着牙,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
“我沒有殺……”
然而杜宇生并沒有聽見這幾個字,因為另一個聲音擾亂了他。
黎曜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門走了進來。
看着影子,他正在玄關處換着拖鞋。
室內的血腥氣并不輕,然而黎曜卻像是自動忽略般地穿好拖鞋走進來。
最先入眼的就是杜宇生的臉,他的身體,而後才是莊浩被弄的慘樣,黎曜淡淡地掃了一眼,走過去拔掉莊浩指間的水果刀,而後在客廳的抽屜裏找了兩卷紗布扔給莊浩。
莊浩吓壞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黎曜和自己手裏的紗布,還頗為煞筆地确認着黎曜的影子。
“……你不是煮湯了?”莊浩噌噌噌地捂着紗布跑到廚房,臨了還叫罵着回來,指着杜宇生罵道,“X你媽,你他媽騙我。黎先生,他他媽說把你殺了炖湯。”
他的叫罵聲不絕于耳。
黎曜回頭冷漠地看着莊浩,道:“閉嘴。”
而後又将目光落在杜宇生身上。
“渴了?”
杜宇生并沒有理會黎曜,而是走過去站在莊浩的面前,又将剛剛的問題問了一次。
“為什麽要殺掉我爸?他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杜宇生的身高比莊浩高上半頭,莊浩只能小心地挪着錯開視線瞧了一眼他身後的黎曜,黎曜沒有說話,只是對他搖頭。
莊浩愕然,合着杜老爺子沒死這件事你還沒撂呢?
這不是讓我背鍋嗎?
莊浩咂巴咂巴嘴,壯着膽子,指着黎曜道:“……你問他吧。”
語畢,他捂着自己的手蹲在一邊,任是誰說話都不再擡頭。
杜宇生回頭看着黎曜,冷笑一聲,道:“這也和你有關?”
黎曜怔怔地看着杜宇生沒有說話。
杜宇生聳了聳肩,道:“剛剛,莊浩和我說,除非有下一個死亡者,不然景墨不會出現,我現在想到了一個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你想做什麽?”
杜宇生笑笑,道:“有件事還真的需要你配合我。”杜宇生停頓片刻接着道,“Wee to my game.”
臨走之前,杜宇生回頭看了看黎曜。
他意識到一件事,如果這一切和自己想的相反怎麽辦?
例如說,其實景墨才是受害者,而黎曜真的是個殺人犯。
杜宇生回頭對黎曜擺了擺手。
現在在自己眼前只有一條路,走下去才知道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