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哎呦我的老爹啊，爽死了！”
滑雪杖扔在地上，宿憶左胳膊箍着程洲脖子，右手去摘頭上滑雪帽，身上裹挾着冰雪和女人香水味撲面而來，蹿進鼻腔裏。
程洲冷不防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愣了下。
他迅速把人從脖子上薅下來，“站好。”
宿憶冷不防給扯了下，沒站穩，在滑雪板上晃了兩下，張手控制住平衡，好一會兒才昂頭盯他：“我是不是不小心給你撞腦袋上了？”
程洲拍幹淨身上被撲騰帶上的雪花，“我還有事先走，你繼續玩吧。”
這邊還有個坡地，宿憶單邊滑雪杖杵着地，不讓自己滑下去，側眸看他：“我真沒撞到你？”
“沒。”程洲幫她把另外一只滑雪杖撿回來，“我有事。”
宿憶不接，眯着眼。
程洲耐心快告罄，遞過來杖子，“送你來還陪你玩，五萬塊錢我拿着也不虧。你不拿我扔了。”
山頂風大一些，打着旋兒。
宿憶只好伸手去拿，帶着手套的手故意蹭半天勾不起來。程洲抓起她手腕，把滑雪杖直接塞她手裏，幹脆利落。
宿憶：“……”
他轉身走。
“喂！”
程洲沒答。
滑雪道下方是一片空地，好些人在打冰球，遠遠望去，像滾動的黑珠子。
宿憶盯着程洲往下走的背影，冷笑一聲：“呵。”
冰球場區上面一片雪地有人在糾纏，宿憶沒心情仔細看，撐着滑雪杖挪步。程洲卻停住。
她一擡眼瞅到，取笑：“怎麽，不走了？”
程洲只盯着下方看。
宿憶順着視線眯眼望下去。
空曠的冰球區外雪地上，有幾個在在拉扯，準确來講不是拉扯，是一方要走，另一方堵着不讓。要走的那三人當中有個穿着紅色呢子外套，在雪地裏格外明顯。
這外套牌子價格高昂，宿憶在網上看到過——被堵的人是華晴。
程洲似乎也認出來了，嘴唇抿着，眯眼辨認另外人是誰。
這邊坡度其實壓根沒有，宿憶靠程洲撐着降速度停下來，但以她三腳貓的功夫壓根站不穩。滑雪板特地改造，擱雪地裏就是下坡的輪子。她拄着滑雪杖，往程洲那邊滑，“喂……”
程洲聽到後邊人說話，但沒轉身。隔着老遠都能認出那人，不用想都能猜出對方現在一定在無賴糾纏。
他眉頭不自覺皺起。
華晴幾人轉身要走，沒兩步就給人攔住，對方似乎嘴裏還說着什麽話，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憤怒。
程洲腳一動。
“……喂，姓程的……啊！”
滑雪板突然打滑，宿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蹿了出去。
滑雪道旁邊圍着護欄，護欄底下的好幾米高的坡，厚厚的雪下面蓋着硬土層。
程洲聽見驚叫的時候頭皮一緊，再沒空顧得上下面是誰了，立馬就過去拉人。
人是他帶着來的，真出事了他負不起責任。
宿憶滑雪板速度快，他只來得及拉住胳膊，避免直接撞護欄上，但宿憶穿在鞋子上的腳卻狠狠跪在雪地上。
好在雪夠厚，當了緩沖，只扭了下。
宿憶眉頭皺得死緊。
“你有病吧！”程洲扯着胳膊，臉色冷得像冰。
宿憶擰着眉頭涼涼看他一眼，點頭：“嗯，我有病。”
風把她帽子裏的發絲帶出來幾绺，撓着臉頰。
程洲咬牙，蹲下身檢查。腳套在鞋子裏，他手指隔着厚厚的外皮放在腳踝上，用力一捏。
“啊——”宿憶眼睛裏能噴出火，“你再捏一下試試？”
程洲偏頭盯她片刻，擡頭望向遠處，呼了口氣，才收手，轉身，背部朝向她。
“上來。”
後邊人沒動。
程洲手指捏得喀吱響：“別讓我說第二遍。”
宿憶撲上去。
寬厚有力的背部像堵牆，宿憶穿着厚厚的滑雪服都覺得硬邦邦的，硌得疼。手臂伸上前圈住對方胳膊，呼吸撲在脖頸上，帶起一小陣熱氣。
“離遠點。”程洲雙手托着腿起身。
宿憶故意在他耳廊出吹了一口氣。
程洲：“……”
他稍稍側頭，側臉線條像連綿的山巒一樣淩厲，警告道：“別做多餘的事。”
宿憶問：“什麽是多餘的事？”
“你自己清楚。”
宿憶眼神悠悠地看着對方古銅色的脖頸，“我不清楚啊，你說說呗？”
程洲沒應聲。
耳垂處的膚色要淡許多，捏上去一定沒有後背這麽硬。
宿憶心不在焉，手臂勾着脖子。
程洲雙手有力，宿憶九十來斤的體重背得輕松，他卻好像給壓得多沉重一樣，不管宿憶再如何挑話都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了。
山頂休息區大塊頭正在指導別人滑雪動作，瞧着程洲背着人上來就樂了：“咋回事啊？怎麽你陪着還摔了？”
程洲走到室內椅子旁，雙手一松，宿憶咣一聲屁股砸凳子上。
大塊頭：“……”
程洲說：“成啓，你找人幫她看看，腳好像扭了。”
“成。”成啓招來一個小姑娘，讓她幫忙查看，他走過來攬着程洲脖子，湊近問，“怎麽回事啊？”
成啓餘光往後瞥一眼宿憶，對方面色冷淡，明顯不快。
“能有什麽事？”程洲手肘支開他：“我自己閑的。”
小姑娘幫忙檢查宿憶腳踝，室內暖氣融融，宿憶腳丫子白得像豆腐，塗着鮮紅色的指甲油。小姑娘捏着腳踝轉，問：“疼嗎？”
宿憶注意力在程洲身上，沒顧上聽。
“……沒扭到啊。”小姑娘擡頭說。
宿憶身體一僵，忙豎起食指，“噓。”
小姑娘眨眨眼。
另一頭程洲已經要走，宿憶忙叫：“你去哪兒？”
程洲回頭瞥她：“我有事。”
服務區好幾號人，有練習的有試滑的，宿憶指指自己腳，隔着衆人望向他，平靜道：“我腳扭了。”
程洲：“扭了就待着。”
宿憶不說話，只盯着人。
程洲退一步：“你待着，等會兒來接你。”
“等等——”
程洲沒回答，扭身走了。
小姑娘不敢說話，因為宿憶的臉色實在不算好，她問：“那個，要擦下藥嗎？”
宿憶沖她展顏一笑：“不用，謝謝。”
笑容一秒落下，宿憶起身拿了自己放在櫃子裏的衣鞋穿好，也轉身下去了。
成啓摸摸後腦勺：“咋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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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場來往人多，華晴戴着口罩，不想多逗留，但對方卻一直揪着不放。她冷着臉：“你們到底要做什麽？要拍照不是已經拍了嗎？”
林達摸着下巴笑：“就拍一張哪夠，再多拍幾張，我好回去炫耀炫耀。”
華晴拒絕：“不了，請讓我們走。”
周圍站着好幾個男人圍着她，壓根沒空出去。本來心情不錯，結果沒多久就碰上這麽些個人，說什麽是粉絲，糾纏着硬拉着要簽名拍照。華晴硬着頭皮答應了，對方卻得寸進尺，竟然要求摟着拍？
華晴說：“你再纏着我報警了？”
“報警啊？”林達蹲在雪墩子上，手擱膝蓋上，從上打下打量華晴，“報呗。”
華晴憋着氣，臉色已經不好了。
許眉站在後邊，沒吭聲，口罩遮了半張臉。一遇見林達她就認出來了，現下視線更是不敢往那邊臉上去。華晴拉着小付要走，沒兩步，過來幾個男人故意擋在她面前。
撲面而來的味道讓她忍不了後退，手指蜷成拳。華晴抿唇：“小付，報警。”
林達笑容驟然就斂了，只盯着人看，看得小付遲遲不敢按，小聲道：“晴姐……”
許眉低聲說：“算了晴姐，我們……”
華晴去拿小付手上手機，按開鎖屏就要報警。
“我勸你別報。”對面一個個瘦高個出聲，他笑嘻嘻的，“達哥看你好看拍兩張照片就拍嘛，出門在外，幹什麽非得到報警這一步？”
華晴握着手機，手指按不下去。
對方手裏轉着一把小刀，側頭盯着她笑。
她抿着唇，渾身都在抖——半是氣的，半是害怕，兩秒鐘後，點頭：“好。”
“開心點。”林達說。
華晴只好扯了個笑。
林達眯着眼：“看着像我強迫你似的。”
華晴深吸了一口氣，擺出最好看的笑容。林達總算滿意，拍拍手，指着旁邊瘦高個，“先跟黑子拍張，黑子最喜歡你們這些明星了。”
華晴轉臉看去，對方咧嘴笑着湊過來要摟她，一臉橫肉，嘴唇厚重。
憑什麽？她一個好幾百萬粉絲的明星，得受他們擺布？
她終于忍不住，轉身推開人。
“哎——”黑子去拉她的胳膊，“沒拍照呢，別走啊。”
“放手！”華晴眼睛都紅了。
糾纏間，後頭傳來一道聲音。
“林達。”
衆人紛紛擡頭望去。
程洲站在空地上頭，雙手揣在兜裏看人。
黑子一愣神，沒抓緊，華晴趁機脫手，迅速小跑到程洲旁邊，聲音都在抖，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程隊。”
程洲沒應聲，視線落在中間林達臉上。
林達手指夾着根煙，吐出一口，盯了人兩秒，罵道：
“程洲，真他媽哪都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
洲哥熱心腸，宿姐看不慣，無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