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華晴直到天擦黑了才興師動衆回來,宿憶和許眉正跟徐嬸搭夥吃飯,燈光明亮,桌子上就她們兩個人。許眉吃飯空隙停下來看了宿憶一眼,似乎有話要說。
宿憶餘光瞥了她一眼,裝作沒看懂,自顧自吃飯。
還是許眉熬不住先開口:“宿憶,我聽說嚴導給了你新本子,真的嗎?”
宿憶夾魚的手一頓,雖然知道這事八成也瞞不住,但許眉這麽直接一問,她眼神還是有點犀利:“你怎麽知道?”
嚴開沒打算藏着捂着,唐笑這戲份給她明眼人就都能看出來嚴開似乎注意起宿憶來了。劇組就這麽點地方大,誰不是睜着兩只眼睛觀察人。雖然不是什麽秘密,但她沒逢人就說,嚴開也不會這麽快就抖給許眉知道,她就當天拿着看了幾眼,後邊都抱着新劇本了,這麽一想許眉消息還是挺有來路的。
許眉沒跟她對視一眼,低頭夾菜:“我就是聽見有人說,這是好事,也沒啥。”
宿憶自然不樂意,本來想否認,但許眉都這麽問了自然是知道了,只好半含糊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就是有喽?”許眉支着筷子看她,眼睛裏帶着羨慕,又垂下眼,“真好宿憶,一起出來的,現在你不僅加戲份了,嚴導還對你青睐有加。”
宿憶聽得不大舒服,唐笑是她撿漏了,但到底餡餅不是那麽容易砸頭上的。而且難道她就沒有努力了?說的好像這是她使什麽下三濫手段得來的一樣。
但就算是白撿的那也是她運氣好。她心裏呵呵,興致不大地嗯了聲,埋頭吃飯。
許眉也察覺她不樂意這個話題,便沒繼續,轉而問:“那個……宿憶,你是不是喜歡程隊長?”
她正喝湯了,差點給嗆住:“什麽?”
許眉說:“程隊長。”
宿憶咳了聲,有點心虛:“怎麽這麽說?你是看見剛剛那個……其實什麽都沒有。”
“哦。”許眉說,“跟我都不能說嗎?”
宿憶心想,別說暫時沒什麽,就算有什麽也不會跟你說。
“真沒什麽,今晚是意外,你別亂想了。”
她剛夾了一口魚,外面熙熙攘攘的進來一窩人。
也是,華晴那什麽人物,落水可不是都吓死了。許眉忙放下碗筷出去,宿憶坐了半響,也跟着出去了。人家畢竟在醫院待一天了,到現在才回來,雖然是自己作的,但憑她現在三腳貓角色,還坐在這裏耍大牌就有點過不去了。
華晴似乎沒遷怒許眉,本來就是她自己惹的,但也不大熱情。裹着棉衣,戴着黑色口罩,兩個助理一人一邊攙着。她小臉慘白,發絲散而不亂,垂着視線從大門口走進來。
她沒擡頭,也就沒看見她,宿憶想了想,還是主動過去刷了存在感:“晴姐,你沒事吧?”
華晴停住,擡頭看她。
宿憶心裏其實也有點沒底,華晴掉窟窿裏她還不想救呢,估計嗆了那幾口水也有她遲疑的那幾秒鐘原因在。
但她也不是很在意就是的,畢竟撈人起來的還是她呢,感情還能把氣撒她身上不成。
華晴露在口罩外頭的一雙眼睛很大,似乎卸了妝,雖然沒有以往那麽精神,還也透着一股別的感覺。怎麽說呢,挺惹人憐惜的。她這人就是有這麽一個特點,兩眼畫個妝就楚楚動人起來,難道這女主角的角色選她了呢。
“宿憶。”
“嗯?”她回了神,“沒受涼吧?”
“沒。”華晴收了視線,“今天謝謝你了。”
宿憶心裏默想,當然得謝我,她可是冒着被凍着冰棍下去救人,簡直違背了她一貫以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但表面上卻是誠懇得要命:“不用晴姐,而且我也沒做什麽,還害你浸了那麽久……”
院子裏杵着一群人呢,自然不可能聊下去,華晴點了點頭回了房間。好在拍攝進程過了一個階段,剛好休息下也好,不然就着接二連三出幺蛾子,嚴開不發火也要罵人了。
宿憶回房間騰東西,整滿了兩個行李箱,許眉敲了房門進來了。
“宿憶,我回來跟你住行嗎?”
宿憶正塞東西呢,聞言一愣:“你要回來跟我住啊?”
“晴姐這幾天要好好休息,我擔心影響她。”許眉看她,又問,“可以嗎?”
這還能說不可以啊?多了戲份又不是變鳳凰了。
但這麽住一起,多了雙眼睛有些事總不大好做。
宿憶點頭:“當然可以。”
反正也不能拒絕。
許眉主動幫她搬東西,說她身體沒完全恢複先別亂出力,她沒事可以拿過去。
宿憶當然沒拒絕,許眉這不可不光是因為怕影響華晴,恐怕還有別的原因。她看着許眉背影勾了下嘴角,風水輪流轉啊這是。
她躺在床上,舉着手機發照片,把前幾天随手拍的幾張雪景發給對方,嘴裏哼着歌。
很快手機就響起來了,宿憶接通,電話那頭響起一個樂滋滋的聲音:“憶兒,閑下來啦?”
宿憶嘴角挂着笑,枕着手臂,擡頭看屋頂:“嗯,沒事做了。”
“沒事做也要注意點,別犯懶。”
宿憶懶洋洋應聲。
“你發的照片我看了,取景的地方好看,咱們這也少見到下雪,冷不冷?”
“還行。”
“怎麽聽得一股懶勁兒……”
宿憶确實沒啥力氣,折騰一天,這會兒正享受呢,對方叨道,“你要踏實點,人拍戲都看演員踏不踏實,你小時候就皮,穩重一點,小心人家導演覺得你浮躁……”
宿憶拍了拍被子:“行了,宿興國,別念了,來,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麽?”
宿憶平靜道:“我可能要紅了。”
“什麽?”宿興國沒信,“紅了?”
“紅了!”宿憶說,“你等着,不出一年,保證你能在電視上看到我,到時候別看膩了。”
宿興國好半天沒說話:“你不是做了什麽壞事了吧?”
宿憶皺眉:“我在你眼裏就這麽沒出息?”
宿興國說:“你都拍戲多久了,我都沒在電視上看見你超過十分鐘的,不信。”
宿憶笑,睜着眼睛道:“真的,你等着,很快。”
挂了電話,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她還在哼歌,哼一半卡詞了,半天想不出下一句,一直來回颠着那句,她沒發覺有什麽,哼大半天,有人挨不住了。
“你不會唱別的?”
宿憶蹭一下從床上躍起來,頭發散着,雙眼盯着門口站着的人。
程洲往旁邊移了移,說:“房間好了。”
“幹什麽不出聲,你偷窺我嗎?”
程洲上下打量她一眼:“你還真沒什麽好看的。”
宿憶低頭看了一眼敞開的的棉衣,眼神又變得直勾勾的,“你站多久了?”
“剛來。”不過倒是聽到最後兩句了。
宿憶不在乎他聽沒聽到,自顧自躺下去玩手機,說:“幫我扛個箱子過去?”
程洲進來幫她拿箱子,宿憶這會兒沒拿手機了,躺在床上,她壓在被子上,陷進去半張臉,正側着臉看他。
程洲神差鬼使站着沒動,跟她對視,問:“你很想紅?”
宿憶點點下巴:“想啊,誰演戲不是想紅的?”
“為什麽想演戲?”
“為了賺錢啊。”宿憶說,“不然你還真以為是夢想呢。”
程洲想起那晚的談話,又弄不清她真正想的是什麽了。
宿憶又說:“想紅,想有人關注,想誰見着我心裏不樂意也要露着笑臉招呼,我就是奔着這個想法堅持的,是不是特俗?”
程洲笑了下:“還行,不算太俗,至少有目标。”
宿憶把臉轉回去,“俗也沒辦法,不能撤了。我已經走上這條路了,錢沒賺到,名氣沒有,傻不拉幾的,我要是這樣就放棄就更傻逼了。”
程洲說:“你加油。”
他拎着箱子要出去。宿憶叫住他:“程洲。”
程洲回頭。
宿憶大字癱在床上,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頂看。壺莊的房屋構造不同他們那,要矮些,敦實些。她說:“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吧?”
程洲好一會兒沒吭聲,“怎麽?”
宿憶直起身看他:“就問問。”
程洲說:“一般喜歡。”
宿憶說:“我有點聽不懂。”
“算不上喜歡,但有點意思。”程洲說,“懂了?”
宿憶低下頭,肩膀在抽搐。
程洲也不知道自己哪個字戳中她笑點了。
宿憶擡起頭,嘴角都是笑意:“就是,調情可以,處對象還差點火候,是嗎?”
程洲默認她的解釋。
宿憶問:“那怎麽才能進一步,跟你處對象啊?”
她翻身起來,走過來靠着門。
程洲正拎着箱子站門邊,望着她一步步靠近。宿憶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站定,擡頭看他。
身高比他矮了半個頭,這會兒算是仰視了,但她不以為然,這角度正好。
宿憶肩膀撞了他一下,笑意不減:“說說,我還挺想跟你處對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