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宿憶跟程洲對視片刻,若無其事移開眼。

之前還嘲他對別的女人笑,好麽,這下輪到她自己了。

程洲也沒說什麽,只是坐在那邊,在看什麽東西。這悶騷男人,明明都寫臉上了,就是裝作不在意。

宿憶起身過去。

程洲剛拿筆标記了下,頭頂就罩下一片陰影。

“你這幾天老拿着這,這什麽?”

程洲攤給她看。

一張翻得有些破舊的紙,很厚,上面布滿了溝壑縱橫的線條和标記,看着像是地圖,但又不像。

宿憶問:“你看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程洲疊好紙,“不用拍戲了?”

“休息。”宿憶其實也有點煩躁,其實時間很短,要重新适應一個新角色不是那麽容易,再加上別的原因,她似乎有點急,越急就越找不到竅門。

她眉頭輕皺。

程洲說:“別想太多。”

入戲最忌心浮氣躁,程洲雖然是個門外漢,但也知道集中不了精神很難拍好。

“我當然知道。”宿憶低頭看他,“剛剛你是不是偷看我?”

程洲把手上東西收進兜裏,說:“嗯,是看你,不是‘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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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憶提了嘴角,忍不住笑:“那你看我做什麽。”

程洲腦海裏閃過剛才那兩人相視一笑的畫面,又神差鬼使得閃過昨晚林風意把衣服搭在她身上的樣子。

他站起身,說:“沒什麽。”

宿憶斜着眼看他:“沒什麽?”

程洲跟她對視,淡笑了下,說:“去吧,好好演。”

宿憶望着他好一會兒,才點頭。

再次下場拍攝的時候她發揮好些了,嚴開也有點滿意。繃着神經高度集中演完,宿憶坐在凳子上盯着劇本發愣。

然後是華晴上場,她看過去。不得不說,她的演技其實很好,至少不是光靠這關系進來。看了片刻她又轉向林風意,兩人對戲非常自然,沒有半點暧昧的苗頭。

宿憶低頭看着劇本,默默記詞排練。

程洲已經沒在原地了。

她望了一眼,又收回視線,漸漸入神,眼睛裏只有劇本裏面描繪出來的世界。

耳邊是機器的低低的轟鳴、指導演練的聲音,更認真去聽,似乎能聽到山巅風吹的動靜。

似乎有人在叫她。

耳朵嗡了一聲,一瞬間聲音全部消失。

宿憶盯着劇本,目光茫然片刻。

“宿憶!”

她擡起頭。

許眉提着兩袋盒飯過來,站在她面前:“你發什麽愣,我叫你好幾句了都沒回我。”

宿憶說:“我沒聽到。”

“你聾了嗎?”許眉臉色不是很好,“我那麽大聲,虧我還給你帶飯。”

“謝謝。”宿憶接過來,“可能看劇本太入神了。”

許眉臉色才緩了一點,說:“也是,你現在戲份多了,得抓緊才是。”

她看了看宿憶膝蓋上的本子,問:“我能看看嗎?”

“嗯?”宿憶開盒飯的手停了下,擡頭看她,“你要看我的劇本?”

許眉說:“我看你加了多少戲份,差不多沒我的事了,到時候劇組不會給我算錢,我就不留了。”

宿憶皺了下眉,如果不是唐笑退出,這個時候她大概也要一塊收拾東西走人了。

“看吧。”宿憶說,反正也沒什麽。

許眉倒是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最後給放回去,說:“照這麽看,你還得留一陣。”

“嗯。”也就留一陣了。

宿憶沒多說。

她心裏開始有點咚咚敲鼓,不為別的,當為這留一陣。

然而忙起來也就什麽都忘了,等她結束回去,發現自己除了早上說了兩句話,一整天都沒見到程洲。

她低着頭往車上走,腳剛踩上車門,華晴也到了。

嚴開怕他們兩個落水之後休息不好出狀況,便安排了車定時送回去休息。主要是華晴,宿憶只是個蹭車的。拍攝進度靠後,能就近取景的嚴開便先安排拍攝,沒上山,所以才能這麽來回折騰。

宿憶腳收回來:“晴姐,你先上去?”

華晴也不跟她客氣,讓助理扶着鑽進去了。

兩人坐在車內有些無話可說,宿憶想搭個話,奈何華晴這幾日正眼都沒瞧過她,她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好挑了幾個笑話,緩解一下車內氣氛,華晴漸漸的也跟着說兩句了。宿憶打量華晴,總覺得她是有點不對勁的。

果然,華晴沉默了片刻開口:“謝謝。”

“啊?”宿憶有點沒反應,“就幾個笑話……”

華晴說:“不是這件事。”

宿憶問:“那什麽……”

她住了口。

華晴低着頭,沒看她:“謝謝你救我。”

宿憶沉默許久,才出了個聲兒:“不用。”

她本來就沒那麽好心,華晴要是仍對她沒個好臉色也就算了,她這麽一說,好像她真是個善良的人了。

好在華晴也沒多說什麽,這種話說多了也尴尬。

**

兩人回了院子,宿憶心裏清楚,嚴開這是看她有點潛力,所以也準許她跟着回來,不然華晴的車是那麽容易蹭的?估計華晴也是因為自己下水救了她的原因不好拒絕。

宿憶靠在牆角抽煙,背着風呼出一口煙。

明明打算好為了紅什麽事都能做,事到如今還矯情個什麽勁兒。

她碾滅煙蒂進去,走了兩步阿黃從外頭跑進來,圍着她腳邊打轉,她低頭看了會兒,身後轉來說話聲。

程洲在跟人說話。

“老陸,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賺錢的事兒誰嫌麻煩,就是不知道那導演願不願意。”

“我提前透過氣了,說好這階段完了就另外給他們找個人。你的能力我放心,他也同意了。”

“成,那我就回去準備準備。”

程洲進來的時候,宿憶正坐在石桌上抽煙,跟那晚見到的一眼。

她整個人坐在落了風沙的桌子上,靠着牆,對着風抽煙。

風過,把她嘴裏呼出的煙吹遠,淺淡的白霧稀薄上升,慢慢淡入空中。

宿憶手指夾着細長的女人煙,搭在膝蓋上,煙灰燃着,風一抖就掉落下來。她扯了扯身上衣服,說:“你不帶我們了?”

程洲知道她這是聽見了,也不打算隐瞞:“我這邊有點事,怕耽誤你們。老陸經驗很豐富,會比我好。”

“哦。”宿憶盯着手指上拼命燃着的煙頭,“還有幾天?”

程洲說:“等你們這段完。”

這段是哪段,宿憶也不打算問了。

她手擡起,要湊近嘴邊,程洲制止道:“別抽了。”

宿憶看他。

程洲過去把她手上煙拿下來。

她也任他去。

阿黃在兩人腳下打着轉兒,宿憶盯着空空的手指頭看了半晌,突然出聲:“程洲,你沒帶我去逛過街。”

程洲靜默。

宿憶說:“你跟華晴去過。”

程洲點頭:“好。”

**

下午的集市沒有早晨熱鬧,一輪紅日挂在遠處的雪山頂,淡紅的金光照在來往的行人身上,有時候在頭上、有時候在肩上。

宿憶視線随着慢慢變化的光線走。

程洲側頭看了她一眼:“要逛什麽?”

宿憶跟在他身邊,“我請你吃東西吧。”

她擡頭尋找攤子。

程洲想起那次她也是要請客。他捏着宿憶後頸,不讓她亂轉,“就這家。”他示意她看旁邊快要收攤的面鋪。

宿憶跟過去,點頭:“就這家。”

要收攤的老板見到兩人過來,手還搬着凳子,問:“吃東西啊?”

程洲點頭。

老板為難:“我這都要收攤了。”

程洲笑了下:“她想吃,行個方便。”

老板觑一眼旁邊站着的宿憶,着手把凳子搬回去,“你女人啊?看你不像外地的,放着家裏不吃出來吃外面?”

程洲說:“她喜歡。”

老板開火下面,“沒什麽料了,我随便下?”

程洲轉頭朝他點頭:“謝了。”

老板很快端了兩碗熱騰騰的面上來,上面鋪着蔥花,香氣四溢。

宿憶盯着那碗面,半天沒動筷子。

程洲看她:“不吃嗎?”

“吃。”宿憶拿筷子挑了一口,面很勁道,柔而不爛,是很好吃。“程洲,你身邊有過女人嗎?”

程洲好半天才說話,“有。”

“都是什麽樣的?”

“普通女孩子。”

“好看嗎?”

程洲沒回答。

宿憶嚼了一口面,問:“好看嗎?”

程洲點頭:“好看。”

“有我好看嗎?”宿憶想起那天在店裏許眉的問話。

程洲淡笑了下,低頭吃面。

“問你話呢。”宿憶踢他一腳。

程洲停住,“問這個做什麽。”

宿憶眨眼睛:“都這麽問,規定。”

程洲想了想,他是交往了兩三個,活了這麽多年,沒女人是假的。只是慢慢的,也就那樣了。

兩個人在一起,能不能長久,有時矛盾,有時争執,不由人定。

“很好看。”程洲看了宿憶一眼,“她們都很好。”

宿憶盯了他好久,才轉開眼:“你這回答不對。”

“那要怎麽說?”

“你應該說,都沒你好看。”

程洲笑了,也不說話。

在他看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那些心口溫熱的女孩,都一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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