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宿憶跟許眉并肩而坐，難得和諧。

許眉抱着膝蓋，方才的談話之後大概意識到可笑了，眼下閉嘴不答，一句話都不吭。

宿憶視線從遠處收回，在她身上停了下，也沒什麽好說的。但這麽待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掏了手機出來撥了號碼。

沉悶的撥號聲在安靜的林間尤為清晰，響了好幾聲都沒接。

她正納悶，看着手機。

許眉說：“打給程隊長呢？”

宿憶轉頭看她。

許眉臉上表情帶着嘲弄，仿佛極不待見宿憶的這一行為。

“關你屁事。”宿憶轉回臉，“麻煩。”

許眉說：“我沒讓你跟着來。”

宿憶冷笑一聲：“你哪兒都不跑，就指我面前過，不就是為了讓我跟過來？”

許眉愣了下，這下漲紅臉，極不齒道：“你臉可真大。”

宿憶當然随口胡扯的，那邊就一條路，前面有林達，後面是雪山，許眉當然只能往她那邊走。說出來就是惡心她的，宿憶繼續撥手機。

但程洲貌似有事耽擱了，沒關機，但接不通，應該是沒帶來身邊，或者落在某處了。

宿憶思考。

兩人在這坐了也大半個小時了，再大的熱鬧也該散了，除非不是為了看熱鬧，但目前她确實想不到有什麽原因能讓林達找上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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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宿憶拍拍屁股起身，“等下離開人數不夠，嚴開要發火。”

許眉遲疑片刻，還是跟着起來了。

宿憶打算最後打一次，沒接就算了，低着頭在前面走，注意力在面前手裏上，半天沒聽到後面人跟上來。

鈴聲響了三下，這次接通了，她清了清喉嚨剛想說話，對面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姐姐？”

宿憶愣了下：“你誰？”

“大坤，趙坤南。洲哥手機落車上了，我給你拿去。”

宿憶說：“謝謝。”

電話那頭傳來跑動的風聲，宿憶邊走邊等，沒走兩步，發現後面人沒跟上來。

她不耐煩：“許眉——”

擡頭起來，面前站着幾個人。

林達帶着三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狀似驚訝道：“呦，可真巧，在這兒碰上了。”

宿憶握着手機，看着面前人，不答。

許眉咽了下口水，扯着笑：“是挺巧……”

林達站在坡上，斜靠着樹幹，拍了拍身上粘着的草葉，“我說你們好好的地方不待，跑這兒做什麽呢。可別告訴我來看風景的，這荒山野嶺的，什麽動物都可能出現，指不定就碰上了。”

許眉臉色有點發白，望着宿憶。

宿憶手裏還拿着電話，眼睛卻看着林達幾人，電話那頭大坤似乎在問話，她已經沒空注意了，下意識朝後面瞥了許眉一眼。

許眉與她對視，一臉慌張，但好在驚慌過後反而鎮定了。

“我們就是來看風景的。”宿憶視線跟林達對上，對方微吊的眼睛意味難明，一邊嘴角提着，側臉有一塊膚色不均的地方，似乎褪了一層皮一樣。

她頓了頓說：“風景看完也該回去了。這段時間要是有什麽得罪的，還希望別跟我們計較。”

林達嘴角笑容放大：“那你說說看，有哪些地方得罪了。”

宿憶蹙眉。

林達抱臂睨她們，饒有興致要聽她講。

宿憶抿唇，眼眸微垂，正在思考，手機傳來程洲略低沉的聲音：

“宿憶？”

透過電波傳來的聲音仿佛給她打了強心劑，她差一點就叫人了，但還沒失去理智，別說趕不及，現在這情況，說了反而徒增麻煩。

“沒什麽，按錯了，我挂了。”

宿憶明顯察覺，電話那頭的程洲呼吸似乎停了一瞬，要說什麽，但馬上她就挂掉了手機。通話結束，程洲的聲音消失，宿憶緊了緊手，把手機揣進兜裏。

他明明走之前讓她不要亂跑，明明特意囑咐，但她沒聽，她亂跑了。

宿憶垂着眼。

林達問：“給誰打電話呢？怎麽不說兩句？”

“不用，沒什麽好說的。”宿憶說，“你有事？沒事我們就先走了。”

她轉頭示意許眉，往另一邊上去。沒走兩步，就給叫停了，林達不會這麽容易放過他們，既然都找到這兒來了，必然不是碰巧那麽簡單。

許眉臉色有點白得吓人了，宿憶心裏也沒底，問：“還有什麽事？”

林達說：“這麽急着走幹什麽，都碰見了就聊聊。”

宿憶冷着臉。

林達一點不介意對方我不熱情，嘴角挂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

宿憶目光閃了閃，很快鎮定。

林達睨她們：“記得這鏈子嗎？”

宿憶平靜收回目光，說：“上次不是問過了，不是我的。”

“啊，不是你的，我知道，你送人了嘛。”林達晃着手機珠鏈，說，“是別人送你的。”

宿憶瞳孔一縮。

林達說：“我閑着沒事，就讓人問了下，貌似這鏈子，跟那明星送你們的，長得一樣。”

宿憶說：“長得一樣的多了去了。”

“唔。沒錯。”林達摸了摸下巴，“那把她送你的那條拿出來看看？”

宿憶說不出話。

身後的黑子盯着宿憶說：“達哥，你跟她廢話什麽，這就是她的，那助理都認了。”

林達瞥他一樣，他立馬噤聲。

“咱們不好冤枉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畢竟那晚哥倆幹的不是啥好事，要是碰上了，總得拜托姐姐給個面子不說出去的好。”林達笑着說，“你們說對不對？”

他視線在兩人面前逡巡，許眉不小心對上，慌忙移開。

氣氛一時僵持，口袋裏的手機卻震動起來。

宿憶手揣在兜裏，眼皮跳了下，手指動了動。她半低着頭站着，一動不動，仿佛在思考。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她手指調好位置，以記憶中的位置在屏幕上劃了下，震動停止。

不知道是停了，還是接通。

宿憶低着眼說：“手鏈沒帶。”

林達眼神複雜：“那可真夠巧的。”

宿憶擡頭看他：“要不回去給你看？”

“你逗你達哥玩呢。”林達笑出聲，打量宿憶，“那就是不認了？”

宿憶直直看着他：“我說了沒帶。”

“行。”林達呼口氣，“你說不是就不是，也別說達哥不給情面，錯怪你們。我要沒記錯，那助理說是買了兩條的。”

林達捏着那鏈子，掃了兩人一眼：“既然不是你的，那就是另外一個人的。”

話音剛落，許眉臉色唰一下白了。

林達看向許眉：“是你的？”

“不，不是……”許眉忍不住顫抖。

林達不耐煩了：“你說不是，她也說不是，這意思就是我瞎了？我故意找事？”

黑子揣了樹幹一下：“達哥這是在罵你呢！”

兩人都不說話。

宿憶低着頭，兜裏手機一直沒動靜。林達的耐性已經到底。

“今天你們兩人，必須有一個給我交代。”他說，指了指宿憶，“她沒帶，那就是你掉的。”

林達眼神危險，打了下手，旁邊有人上前，端着一架相機。

“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達哥不為難你，但你得給我留點什麽，我也好安心。”

許眉臉色慘白，嘴唇開阖，出不了聲。

林達說：“我知道你們是演員，是明星，名人最害怕不雅照，你給我留兩張，這事兒我就不計較。”

黑洞洞的鏡頭冷冰冰地對着她，像張着嘴的巨物，随時能把她一口吞掉。

宿憶猛地轉臉盯着林達。

林達卻只看許眉。

許眉低着頭，畫了妝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她剛有了好運，她剛要紅，她剛得了機會，怎麽可能留下這種照片。

許眉轉了轉建僵硬的脖子，望了宿憶一眼。

宿憶面無表情與她對視。

許眉低了頭，伸手拉開袖子，手腕上的鏈子跟林達那條幾乎一模一樣。

“那不是我的，我的一直戴着。”她說。

穿林風凍得人身體打戰，明明沒那麽冷的。

宿憶有點出神。

林達揚了揚手，身後人上前檢查，确認一樣。林達籲口氣，似乎有點煩惱，又有點無奈，他看向宿憶，搖搖頭：“現在沒錯了吧？”

宿憶不說話。

林達嘴角帶笑，盯着她：“那就是你留下照片了。”

宿憶只看着許眉，許眉垂着眼，說：“我能走了嗎？”

黑子調試着手中相機，對着林間照了照，感嘆道：“達哥，這玩意兒拍得真清楚。”

林達手裏轉着那鏈子，說：“那不行。”

許眉白着臉擡頭看他：“……為什麽？”

“誰知道你是不是跑去找人？”林達拍拍旁邊人，黑子馬上把相機遞過去。他擺動着那架單反，鏡頭對着宿憶咔咔拍了兩張。

然後放下，笑容詭異：“你看着她拍，拍完再走。”

許眉感覺渾身血液都冷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