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陳遇珩腿部的情況依舊沒有好轉,性格也越發的陰晴不定,有好幾回陳秋都聽見陳遇珩像野獸一樣嗚咽的哭泣,在窗前一坐就是整一個下午,他現在要靠輪椅過活,如果沒有陳秋的話,他基本是寸步難行。

他嘗試着站起來,雙腿卻毫無知覺,剛撐起了身體,整個人就往地面撲通跪下,皮肉骨頭和地板發出巨響,他卻感覺不到一點兒痛,陳秋聽到聲響進房間來,陰暗之中,陳遇珩蜷縮着身體歇斯底裏的大吼着。

從雲端驟然跌入谷底讓陳遇珩的精神瀕臨奔潰,他開始離不開陳秋,陳秋不在他身邊,他就忍不住的大喊大叫,陳秋通常要被他吓到,陳遇珩看他的眼神那麽癡狂,只要他一接近,陳遇珩就會像找到依靠的獸撲上來,将他死死的圈進懷裏,圈得他透不過氣,陳遇珩急起來甚至會不顧他的意願強吻他,陳秋氣惱得甩了他一巴掌,他就愣愣的看着陳秋,喃喃的喊哥哥,好像不明白陳秋為什麽要打他。

陳遇珩開始發病,發起病來連陳秋都抑制不住,藥也吃了,陳秋甚至有幾次在陳遇珩臉上看見他少年時癫狂的神情,那是陳秋內心深處最懼怕的東西。

照這種情況下去,陳遇珩很有可能變得比之前還要可怕。

陳秋只好求助嚴尋,嚴尋似乎篤定陳秋會給他打電話,并沒有多少意外。

“我建議你把陳遇珩送到醫院去治療,他的情況已經不是你能去治愈的了,按照你所說,再任由陳遇珩發展下去,我怕你會有危險。”

陳秋愣了一會兒才明白嚴尋所說的醫院是什麽醫院,他沉默良久,才說,“我考慮考慮。”

他挂了電話,到房間去看陳遇珩,陳遇珩像只畏懼光的怪物,大白天房間的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房間像是夜晚一樣。

陳遇珩背對着陳秋蜷縮在床上,陳秋只能看見他隐藏在寬大家居服下的背脊,陳遇珩近來瘦了很多,陳秋看見他胸前甚至隐隐有骨頭的痕跡。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陳遇珩立刻很敏感的察覺到他的存在,刷的一下扭頭看着他,陰鸷的眼神在見到陳秋時慢慢放低了攻擊性,繼而伸出了向陳秋索抱,陳秋靜靜的站了一會,怕到床上去,放任一般的讓陳遇珩摟住了自己。

陳遇珩與他額頭相抵,呢喃而眷戀的說,“哥哥,哥哥,好想你......”

陳看着陳遇珩瘦削的臉,半晌,輕聲道,“明天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陳遇珩狐疑的看着陳秋,但慢慢的還是點了點頭,陳秋的心口像是被人扯了一下。

這次,陳遇珩湊上來吻他,他沒有再拒絕,陳遇珩吻得很暧昧,一下一下舔舐着他的雙唇,再見舌尖抵進去與他纏綿,他親得兩個人的雙唇都水淋淋的才依依不舍的松開,狹長的眼睛裏寫滿了近來幾不可見的滿足和愉悅,他在陳秋的脖子上蹭了蹭,“哥哥真漂亮。”

陳秋莫名的打了個抖,反手與陳遇珩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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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起來吧,陳遇珩。

x市精神病醫院坐落在很偏僻的郊外,車子一路開了兩個小時才抵達,陳遇珩一直很安靜的枕在陳秋的身上,越是接近醫院,陳秋的不安就越是濃重。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垂眸看着閉目養神的陳遇珩,有一瞬間,陳秋覺得自己就是陳遇珩,他在利用陳遇珩對自己的信任做傷害陳遇珩的事情。

就像陳遇珩當年傷害他一樣。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陳秋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沒有讓司機掉頭,他拍拍陳遇珩的肩,說話的聲音都在抖,“下車吧。”

陳遇珩睜開睡得有點茫然的眼睛,陳秋先下車到後車廂去搬輪椅,再折回來的時候,陳遇珩坐在車裏,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這是哪兒?”

高處紅豔豔的醫院大字刺痛了陳遇珩的眼睛,他滿臉都是震驚和不可置信,無法想象陳秋會這樣對他。

陳秋再無法保持冷靜,艱澀的說,“你的情況不适合在家待着,這兒有最專業的醫生......”

“你把我當神經病,”陳遇珩低吼起來,“你讓我來這種鬼地方?”

陳秋聯系的醫生已經趕來了,和陳秋打了聲招呼,陳秋卻做不出反應,醫生又看向車裏的陳遇珩,問道,“這位就是病人?”

陳遇珩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氣勢,陳秋用力把指甲掐進掌心,疼痛迫使他點了點頭。

陳遇珩瘋了一樣想從車子裏沖車裏,眼神像要把陳秋殺了,他腿部癱瘓了,整個人摔出了車子,陳秋條件反射想去扶,來的醫生和護士卻比他當做更快,沖了上去把反抗的陳遇珩壓制住。

“你這樣對我,你騙我?”

陳遇珩怒吼着,眼睛死死盯着陳秋,“我不要在這裏,我沒有病,放開,放開!”

他像脫水的魚奮力掙紮着,三個醫生都有些壓不住他。

陳遇珩的樣子太過駭人,陳秋見他被死死扣着肩膀按在地面上,眼瞳劇烈收縮着,主宰者被拉下神壇并一定能大快人心,相反的,陳秋感到濃濃的哀傷。

“陳秋,為什麽要騙我?”

陳遇珩絕望的嘶吼着,沒有再叫陳秋哥哥。

陳秋的心狠狠被捏了一下般,在兵荒馬亂中,聽見醫生說着,“給他打鎮定劑。”

他強迫着自己站在不遠處,陳遇珩像是一頭難以馴服的野獸,滿眼通紅的看着他,慢慢的野獸無法掙紮了,只剩下一雙無神的眼睛。

陳秋眼前蒙了層霧氣般,四肢都在發冷,他慢慢的艱難的挪開眼睛,醫生走到他面前,“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妥善治療病人。”

陳秋說不出話來,他腦袋亂糟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臨走前,他見到被降服的陳遇珩如同一灘爛泥毫無反抗之力被架着往醫院裏拖走,他亦步亦趨行屍走肉的跟上,直到醫生将陳遇珩送進病房裏安頓下來,陳秋都沒有能回過神。

走出醫院時,天氣陰涼,陳秋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伸手摸了下臉,溫熱的一片。

耳邊響起陳遇珩絕望的質問,“陳秋,為什麽要騙我?”

他猜想,如今的陳遇珩,終于也體會到當年他的錐心之痛了吧。

身份調換,他還是變成了陳遇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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