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01
刁川夏被刺眼的陽光晃醒.
他睜開長長的眼睫,歪了下頭,擡手擋住從未合嚴的窗簾縫隙中溜進來的光線。
迷迷瞪瞪的坐起身,昨晚洗完澡直接就睡了,頭發亂的沒型,于是用手胡亂抓了兩把,下床趿着拖鞋,打着哈欠走進廁所。
刷牙的時候仍是閉着眼睛,能多眯一秒是一秒。口腔裏滿是薄荷味的牙膏沫,是他喜歡的味道,所以多刷了一小會兒。
其實是想多眯幾秒鐘。
漱口後用水把支棱起來的幾根毛壓下去,站在鏡子前左右打量自己的儀容。青春已經被年紀甩在了身後,即便如此,刁川夏仍然覺得他這張臉還能再維持幾年容顏不敗。
只是不知道那個看了八年的人,會不會早已對他失去了新鮮感。
不會的。
刁川夏悄悄在心裏嘟囔。
盡管畢業後腦袋一熱,不管不顧離開家跟着那人來到這座城市,轉眼已是第五個年頭,但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呵護與照顧,給足了刁川夏絕對的安全感。
只是這種感覺嘗到的越多,越容易不滿足,越會患得患失。
刁川夏看着衣櫃裏的衣服,想了想,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選了那件酒紅色的襯衫。
當時買的時候碼數買小了,穿在身上太過緊貼,清瘦的身線一覽無遺。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的心情偏偏就想要穿這件,不得已,又在外面搭了一件深灰色的西服外套,下身是同色的直筒褲,褲腳多出一小截搭在擦的瑩亮的皮鞋上。
而後挑了枚精致的銀質胸針,還頗有心機的噴了一點那人送給自己的香水,不沖鼻,是清淡怡神的香氣,配這一身衣服,顯得幹練又利落。
手機鈴響,刁川夏拿起來看了一眼,劃開屏幕,聽筒裏傳來的是每個星期都能聽見的聲音:“先生,您的花送到了。”
“還是放我辦公室。”刁川夏看了眼時間,今天送的略微比平時早了些。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直接拿去社長辦公室。”派送員熱心的回道。
“謝謝,放我辦公室就好。”刁川夏對着鏡子最後理了理頭發,壓正衣領,“我馬上就到。”
頭頂烈日,街路兩側茂盛的香樟卷起一股股熱浪,刁川夏擡起手背擦了下臉側,擠在公交車上的人堆裏随車身慣性左搖右晃。
他有點郁悶。這輛公交車的空調系統在他上車前發生了故障,雖然離單位只有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咬咬牙也就熬過去了,可此刻車裏的悶熱如同身處在加了水的桑拿屋中,蒸的刁川夏呼吸急促,頭昏腦漲,幾近缺氧。
扛到下車,汗已濕透襯衫,弄得刁川夏很是懊惱,為何非要為了好看在這大夏天多披一件西服外套在身上,好心情瞬間消減下去大半。
直至鑽進辦公樓裏,撲面而來的冷氣讓他短暫的得以喘息,刁川夏定了定神,抻整衣擺,朝着一層電梯門的方向緩步走去。
翰聯出版社位于這棟寫字樓的六七八層,是海津市乃至全國數一數二的出版大社,有着響亮的名號和超高的知名度。刁川夏做夢都沒想過能夠進入這家出版社工作,然而現實是他不僅進來了,還是同事們口中那位“老大”的貼身秘書。
“小夏秘書早。”發行部的女員工們熱情的同刁川夏打招呼。
“早。”刁川夏轉身沖身後電梯裏的女同事們笑着回複。
他盯着顯示器上持續向上蹦跳的樓層數字,抿了下嘴,心裏有點焦急。他不知道那人到了沒有,他想在那人進辦公室之前,按照對方喜歡的品味,将每一處細節布置的得體到位。
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的小心思。
四年如一日。
前腳剛邁出電梯門,就被一個熟悉又讨厭的聲音叫住。刁川夏閉了閉眼,狠狠的在心裏罵了一句,扭臉便換了副面容,笑意濃濃的說:“張總編,什麽事?”
“今年的編輯培訓通知上面已經傳真給我們了,你去傳真室拿過來複印二十份送到我辦公室。”張總編拉着一張老臉,這張臉常年不見喜色,跟有人欠他好幾百萬似的。
刁川夏微微嘆了口氣,雖心有怨念,但只能點頭接下這本不該屬于他做的活兒。
這位張總編一直跟刁川夏不對付,原因其實并不複雜,翰聯出版社社長換屆時,他有意想把自己的侄女塞進空缺的秘書崗位,上下都已打點妥當,誰知新社長自帶一名秘書來,壞了他的好事,而且學歷還只是個本科畢業,往年秘書崗位都要求的是研究生,因此張總編對刁川夏始終心有介懷。
刁川夏不敢也不能得罪張總編。一來,他不想給那人添任何麻煩,盡可能對得起他的信任,努力成為自家社長的左膀右臂,二來,他也确實心虛理虧,畢竟學歷是硬道理,他也曾想過考個在職研究生什麽的,遲遲沒分出心力來落實。
一門心思一點不剩全都拴在那人身上。
複印機機械的運作着,刁川夏望着牆壁出神,腦海裏總是浮現出那人英俊的身影,揮之不去,霸占着他的所有思緒,久而久之養成了習慣,人在身邊時盯着他目不轉睛,人不在時就盯着一處虛空冥想,沒辦法停下來,畢竟在這偌大陌生的海津市,他能依靠的唯有那一個人。
“啊。”刁川夏驚呼一聲,眨了眨眼睛,“花。”
抱着文件急急忙忙跑回秘書辦公室,茶幾上放着一束挂着露珠的百合,中間點綴了兩朵巴掌大小的向日葵。
刁川夏着急忙慌的上前捧起花束,聞了聞味道,清淺眉眼微微彎起,笑了笑,滿意的用剪刀将長梗剪半,走到隔壁的社長辦公室,用備用鑰匙擰開了門。
門沒有上鎖。
那人已經來了。
摁下把手的時候刁川夏忽然一陣緊張,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在社長上班之前換好新的花束,擦淨桌上落下的灰塵,擺好書架上名貴的裝飾物件,沒有往暖壺裏灌好新燒的熱水。
刁川夏還是拎得清私人關系與工作關系,所以在工作上,他不允許自己出現一丁點差錯。
進到屋內,刁川夏看了坐在位子上的人一眼,忍住欲念,先将琉璃花瓶裏枯萎的花草換新,然後拿起暖氣片上的抹布想着投濕擦一擦書架上的灰。
“寶貝兒。”那人喊了他一聲。
刁川夏咬了咬嘴唇,皺着眉循聲看過去:“上班呢,別這麽叫。”
“怕什麽。”那人食指抵在太陽穴上,右手轉着鋼筆,露出一抹讓刁川夏無法抗拒的笑容:“這裏不就只有你和我嗎?”
放下抹布,刁川夏忐忑的看了眼關好的辦公室門,急切卻僞裝的沉穩一步步朝他走過去,扶正他的肩膀,輕輕在他額間落下一個濕潤的吻。
“宇時。”他呢喃了一聲貪戀的名字。
戚宇時站起身,拽過刁川夏讓他靠着桌子,目光灼烈的盯着他,似是要将人裏裏外外看個透徹。
刁川夏向來抵擋不住戚宇時的眼神。他的眉宇鋒利,理應帶出幾分不易近人的疏離感,可那雙深邃的棕色瞳眸在看自己時總是默默含情,散着無盡的溫柔。
偏過頭不去看他,就不會讓對方看見自己難為情的表情,可耳朵出賣了心思,微浮出一點誘人的櫻桃紅,于是這點紅成了戚宇時想要故意使壞的導/火/索。
“這件襯衫不是小了嗎?”戚宇時低沉的嗓音帶着魅惑人心的力量,鑽進刁川夏的耳朵裏,“你怎麽還穿着?”
還不是因為你曾經說我穿這件好看,刁川夏在心裏說道,嘴上回的卻是:“既然買了就不能浪費。”
“是嗎?”戚宇時笑了笑,鋼筆探進西服內裏,在他衣襟一側上下劃了劃,立刻感覺到刁川夏的腰背變得僵硬,身子随之一顫,便饒有興趣的繼續說,“你在引誘我犯罪。”
“宇時!”刁川夏慌張的将人推離身體一臂距離,低着頭用氣聲吼道:“別欺負我。”
“好好好。”不懷好意的動作換成了輕柔的擁抱,戚宇時擡手揉着他馨香的軟發:“誰讓你衣服穿我喜歡的,香水也用我喜歡的,就連胸針也是我們一對兒的。周末忙着應酬兩天沒見你,渴的不行,還不學乖,竟想着上班時間刺激我。”
就是要刺激你,刁川夏說:“那晚上回來住嗎?”
戚宇時捏着他的下巴讨了個吻:“還得回趟我父母那裏,明天吧。”
“嗯。”刁川夏盡量沒讓自己表現出失落。
雖然感情已經從大二開始,走到現今第七個年頭,刁川夏依然記得初遇戚宇時心跳加速的感覺。他原先是不相信一見鐘情的,可真正遇見了,經歷了,才知道它有多刺骨,有多可怕。
想要每分每秒都陷在對方眼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一個小短篇,練練筆,寫的不好還望大家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