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時值三月,大地回春,遠山近地到處一片新綠,河畔的垂柳也有了一争為快的心思,盡心蘇醒,等着拔出它的芽尖兒;三兩孩童圍在一起,在青綠的草地上摸爬滾打,好不熱鬧。

等到鬧得夠了,拿起放在一旁的風筝,你追我趕,将畫着自己喜歡的動物的風筝放飛上天,孩童玩鬧,兩少年絆到一起摔了個滾,互相攙扶着爬起來不哭也不讨理,手裏抓着的東西在空中打了結,纏起來的風筝沒了控制掙斷了線,風一吹,風筝就循着往一旁的河岸飛去。

風起而落,再眨眼一看,兩只牽絆在一起的風筝已經落在水面上,随着江流漂遠。漂啊漂啊,随着江河穿過兩座城,到搭着石頭的岸邊被人撿起,扔到河岸上,大罵一聲:“上頭是哪些小崽子在漢江河邊放風筝,不要命了嗎!別被老娘知道了,不然老娘抓一個抽一頓。”

身旁有人拍拍這位盛怒的大娘,安慰她別氣了,不值當。

“咚。”城門口忽然傳來銅鑼聲。

循着聲音走過去,城門口的告示欄邊已經圍滿了人,偶有幾個個子小巧的孩童鑽進去,只看到好幾個官兵站在告示欄外三尺處,腰上配着長刀,兩手正按在上面,顯示随時準備抽出長刀來。

百姓們望而卻步,雖然心中對告示欄今日貼出來的東西十分期待,也不敢冒犯官爺下獄受難。“咚”,一身紅衣紮着紅綢的青年漢子手拿銅鑼和棒槌,站在告示欄前連敲三下,随後放下銅鑼,虔誠恭敬的接過旁邊官兵遞過來的紅綢,搭在告示欄上挂好。

一左一右,兩個青年男子一同落下線,紅綢噴薄似火,黑字筆走龍蛇,看着在場的人呼吸一滞,兩人在一旁同時高聲喊道:“金科放榜!金科放榜!金科放榜!”

金科榜下,多是本次參加科考的學子,你來我往,左探右看,有人欣喜,有人失望。凡參加科考的學子,無一不在乎自己的成績,早早的派遣書童在此等候的不少,也不乏親自來此看榜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擠在這裏。

“錦榭?此人是誰?”

“沒聽說過啊。”

“今年的新科狀元竟然是名不見經傳的人,這人到底什麽來頭?”榜下的人開始議論。

不錯,前三甲就是不需要看榜的存在,無需去看,自有人會圍着告示欄将名次說出來。很明顯,錦榭就是這樣的人。如果這時有人轉頭望向後側方那個茶樓二樓的窗口,就會看到一個俊俏的青衣公子,手拿折扇,散漫的看着告示欄周圍的盛景。

雅間的門被敲開,茶樓的小二端了茶點上來,點頭哈腰的将東西放在桌上,習慣性的和客人說起話來,“喲,這位公子,瞧您這麽年輕,想必也參加了此次科考吧?”

青衣公子懶懶的收回目光,拿起小二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嗯,怎麽?”話音一落,茶杯也已經放下。

“別的公子都去看榜了,公子您都不關心自個的成績嗎?”小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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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覺得這茶不錯,青衣公子又端起來喝了一口,笑道:“關心啊。”

小二滿是狐疑,“那公子怎麽不去看榜,反而在茶樓裏待着心平氣和的喝茶?”

青衣公子看着小二大笑兩聲,也不賣關子,直道:“因為本公子已經知道了啊。”

小二滿是不信,“公子您說笑了,你從之前上了小的這茶樓,一沒書童來報,二沒親自去看,如何知道的?莫打趣小的了。”

青衣公子臉上仍是帶笑,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扔給小二,展開折扇起身,走之前道:“本公子名為錦榭。”

穩健的腳步聲漸遠,小二将手裏一錠銀子捏了捏,一顆心還在嗓子眼裏。我的天爺,我竟然有幸見識了今年的新科狀元。

出了茶樓的門,錦榭合上折扇,大步往漢江河岸走去。

“才子乘春來騁望,諸公暇日坐銷憂。往北一分顯荒涼,往南一分顯蕭瑟,這安陽倒是人傑地靈,難怪錦嫣自小和母親來過安陽一次,便念了好幾年。”

錦榭獨自一人欣賞漢江旁的風光,走的累時,找了一塊幹淨的石頭坐下歇息,雙目空落落的望着天際。

得承父命,錦榭如言高中狀元,爹娘,你們也安心吧,待明日再去觐見聖上領了差事,錦榭便拿着爹娘的遺産,将妹妹接到安陽來,此後,便落身安陽了。

哎,錦榭慢慢收回目光,起身繼續走着。今日特意起了大早,甩開自己的書童跑了出來,目的就是為了不被唠叨,如今出來太久,也不太好,不然,再被唠叨一遍豈不是得不償失?

出來容易回去難,這放榜的日子街上多的不僅是學子,還有許多商販,錦榭在人流中穿行,一個不注意就被撞落了扇子。

“...”錦榭無奈的彎腰去撿,視線落在地上,平白多出來一只手來,那動作像是要幫錦榭撿扇子,錦榭的手快了一步,那人的手在地面上四寸處愣了一愣,随後直起身來。

四目相對,那人微微一笑,錦榭微微點頭,開口說了一句:“借過。”

“...”那人一愣,就那樣呆在了原地,似乎一時難以理解這一句借過,按理來說不應該是先感謝嗎?畢竟得了別人好心。

須臾間,錦榭已經側着身體越過了這個衣着不凡的黃衣公子。“...”黃衣公子沒停多久繼續走着,皺着眉問後面跟着的人:“方才那人可是今年新科的狀元?”

身後小厮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嗓音尖銳的說:“回殿下,正是,昨兒個在陛下禦書房的屏風後瞧見的那位。”

這位被喊作殿下的黃衣公子,正是本朝的太子殿下,龍悠。本朝國號為易,建國已有三百年歷史,龍悠太子是易朝第七代繼承人。

龍悠眉頭又擰了一會,道:“此人私下裏倒是與在父皇面前時大相徑庭。”跟着龍悠的陳公公連連附和,也沒想到這新科狀元怎麽突然不得太子殿下的喜了。

夜晚,皇帝招了太子進宮,對于本次高中的一批新人的安排,聽聽太子的意見。此事不是第一次,太子早就對高中的前三十名都有所了解,在禦書房,天家父子侃侃而談。

第二日,金榜上前三甲進殿參加早朝,當朝領官職。最先得令的是探花,皇帝近身侍奉的總管太監徐公公高聲宣讀任命書,是國子監祭酒,從四品的官職。

到榜眼時,任命為大理寺少卿,四品官員。

整個朝堂具是心驚,都稱聖上十分滿意這一屆的三甲,果然不是虛言,這二三甲都得了留在皇都的四品差事...一時之間,所有大臣的目光都放在了一甲錦榭的身上。

這個人是忽然從臨安到安陽來科考的,此前從未聽過此人,卻一舉成為金科狀元,可想而知此人的本事。按方才陛下對二三甲的态度,給錦狀元安排的差事必然不低于三品,可眼下朝中三品以上的官職并沒有缺,從三品倒是有個光祿寺卿的缺兒,可陛下既然能給榜眼正四品的官職,必然不會委屈狀元郎做個從三品。

若要給錦狀元騰位置,必然會有人遭殃。也很明顯,這遭殃的,二品以上的官員可能性大些,一時之間,滿朝都顫顫巍巍,在朝為官,都是官官相護,如今要動上面的大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徐公公從旁邊侍從手中取出一份明黃色的聖旨,正聲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滿朝抖了抖。是福是禍,來了!

“今新科狀元錦榭,才思敏捷,端重循良,茲以覃恩特受爾臨安巡撫一職,望錦卿不負朕望,效前正之志,巡行臨安,撫軍定民,欽此。”

巡撫,從二品官職,滿朝毫無異議,更甚的,是滿朝文官都松了口氣,雖然是二品,可不是留皇都的二品啊,他們都安全了。

可是不對啊,聖上既然看重錦狀元,又怎麽把人外放到臨安那邊去了,要知道外放的正二品官員,以後就算回到皇都任職,那也是相當于從頭再來,毫無根基的啊,這這這,果然是君心難測啊。

錦榭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官職,不過也好,是在臨安。

“臣,謝主隆恩。”錦榭上前三步,鄭重謝恩。對于這個明升實貶的官職,他并沒有什麽想法或者不滿。

百官首位,半階之上,一道淺黃色身影負手而立,嘴角微勾,眼裏有些許不屑,錦榭的官職,就是他太子龍悠的手筆。外放到家鄉的從二品巡撫,錦榭,你可還滿意?真想看看你回鄉之時,整個臨安都傳言新科狀元遭貶的情景啊。

察覺到一抹銳利的目光,錦榭起身時微微擡頭,一眼,就看到了半階之上那抹淺黃。

是他!

錦榭記憶不錯,雖是兩眼一瞥,也記得那人就是昨日有心為他撿扇子的人,原來,他是太子麽。腦海裏有個大膽的猜測漸漸成型,所以,他這個新科狀元是因為不小心招惹了太子而被外放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此處插播鸾陳第一世,錦榭。

太子龍悠之名,出自屈原《大招》,螭龍并流,上下悠悠只。

錦榭說的那句詩出自孟浩然的《登安陽城樓》

偷偷說一聲,太子和仙凡系列重要角色的名字出處都和屈原作品有關,偶爾出場的小人物名字出處則來自我身邊朋友。

五五開黑節後的我忽然想寫一篇王者的電競文了,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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