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上任文書來的很快,快到讓錦榭忍不住想,這位太子殿下對他是有多大的仇恨,連在安陽呆兩天的時間都不給,奪妻之仇也不過如此吧。

錦鯉匆忙的買了一堆首飾和安陽特産,大包小包的雇了兩輛馬車,在第二日就跟着錦榭回臨安上任。

臨行前,岑晏華到安陽門口送行。

“錦兄此次走馬上任,晏華恭祝錦兄春風得意,否極泰來。”

錦榭拿着折扇一展,嘴角噙着笑意,“承岑兄吉言,願岑兄在皇城諸事順遂,歲末回皇城述職,再來叨擾岑兄。”錦榭這個巡撫,是一年述職一次,雖是外放,也不是永久不能進安陽的。

“到那時,晏華必備薄酒佳肴恭候錦兄大駕,還望錦兄賞光啊。”

“哈哈哈...”

兩人具是會心大笑,錦鯉放好東西讓車夫上了車,自己走過來催錦榭,“公子,該走了,再晚些今日就要露宿荒郊了。”

錦榭輕合折扇別在腰間,雙手交疊平推,行了一時揖禮,岑晏華亦回他一禮。行禮閉,錦榭有拿起腰間的折扇,道:“岑兄,就此別過。”

“錦兄保重。”

馬車辘辘揚長而去,岑晏華站在城門口,猛然摸到袖子裏一方帕子,恍然般輕拍自己額頭。

錦兄的方帕,忘了還他了。岑晏華怨自己太過粗心,站了一會又無可奈何,只能将帕子收回袖子裏,轉身回了安陽城。也不知錦兄這般通透的一個人,怎麽會惹了太子不痛快,貶了官位不說,還把人打發的這麽早,哎。

被岑晏華抱怨過的太子龍悠,此刻正跪在禦書房裏被他皇帝老爹招呼。

“太子,這些年來你一直行事穩妥不驕不躁,易朝有你這般儲君,朕心甚慰。可你身為太子,如此搬弄權臣,做的太過了。”

“啓奏父皇,兒臣愚昧,不知父皇所指...?”龍悠跪在禦書房無辜的問。

“哼,你少在朕面前裝,如此滿安陽都在盛傳新科狀元遭了你太子龍悠的嫌,才會被貶到臨安做個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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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悠直起身跪着,眉頭微皺,回答道:“外界竟是這樣傳的嗎?兒臣這兩日一直都在東宮...”

解釋的話還沒說完,皇帝已經一本折子扔到太子面前,是禮部送來的折子,“哼,你還狡辯,正常文書下達需得三日,若不是你太子插手,禮部敢一日半就把文書送達到錦榭手裏?朕不管你因什麽私怨遷怒錦榭,你別忘了,他是朕親封的新科狀元,他免兩試的資格也是朕親批的。”

龍悠俯身低頭,認真聽訓,心中一片駭然。他再怎麽樣都是太子,此前在禦書房同父皇說起錦榭的任職,據理條例清楚應把錦榭外放到臨安,是因為錦榭是突然冒出來的考生,此前并沒有童試鄉試的成績,若是留在安陽免不得日後被人戳脊梁骨,他父皇覺得有理才同意了這一點。

可他忘了,他父皇是帝王,怎麽會看不出他動的心思,更忘了,這個狀元是他父皇親筆授封,府裏是哪個嘴碎的,給他捅了這麽大簍子,把這針對做的這麽明顯,這不是蔑視帝王威嚴,犯他父皇的忌諱嗎?

雖然這是遷怒,但龍悠也老實受着。

兒臣知錯,安陽城的流言實屬無稽之談,兒臣并未對新科狀元有任何不滿,定是有人搬弄是非,請父皇放心,兒臣必定徹查,還錦狀元一個公道。”

畢竟是自己親子,一國儲君,龍悠低頭服軟,皇帝的氣也消了一半,揮手道:“太子起來吧。”

龍悠從容起身,謝恩道:“謝父皇。”

龍悠的這份從容穩重是皇帝最看得上的地方,氣很快就消完了,只是警告道:“這種事,朕不希望看到第二回。”

“是,兒臣明白。”

得了太子保證,皇帝也信他行事會有分寸,使個顏色讓徐公公把折子撿回來,對龍悠道:“太子回去吧。”

龍悠跪安,“兒臣告退。”

龍悠走出禦書房,陳公公從柱子後面迎了上來。“殿下可出來了。”

禦書房的動靜他不敢聽,據說陛下是發了好一通大火,眼下太子殿下安然無恙的出來了,陳公公這心也放下了。當然,也不是真的安然無恙,至少看龍悠的臉色就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美。

龍悠捏着寬大的袖子,側目吩咐身旁的陳公公:“去查查看,哪個不要命的在安陽城散布的消息,給本太子殺雞儆猴,也好讓他們知道,就算是本太子看不上眼的人,也輪不到他們來編排壞本太子的名聲。”

“是,奴才遵命。”陳公公就知道是有人散播的謠言,他主子可不像是會做這些掉身價的人,雖然上任文書一事是他主子的手筆,可早一日晚一日上任無傷大雅,不及這些流言可怖。

回去路上,龍悠碰到了從外頭進宮來的三皇子,若說錦榭的事讓他白挨了一頓訓,那這個三皇子就是晦氣。

“太子皇兄。”三皇子主動上前打招呼。說是打招呼,不過是攔住了龍悠的路。

龍悠微不可察的皺眉,端着太子威嚴點頭道:“三皇弟。”

見三皇子絲毫沒有讓路的打算,龍悠又道:“想必三皇弟進宮是找父皇奏事,在本太子這裏耽誤不太好吧。”

三皇子大大方方一笑,從善如流的答道:“臣弟進宮前聽說太子皇兄因錦狀元一時與父皇起了争執,便想進宮看看,如今見到太子皇兄,想必是無事了,臣弟就不去叨擾父皇了,太子皇兄不介意臣弟同行一起出宮吧?”

說是大大方方,其實就是個來看太子的好戲的。龍悠怎麽看不出三皇子那點伎倆,這點攻心言論他還不放在心上。“無妨,三皇弟一起吧。”說完也不管三皇子讓路不讓路,直直的走了過去。

走到三皇子身前時,三皇子微微側身給龍悠讓了路,在龍悠身後,三皇子臉上的笑一點點皴裂,半晌才跟了上去。

走到宮門口,太子宮的馬車已經候在那裏,見三皇子還跟着,龍悠轉身道:“三皇弟,本太子現在要去軍機大營,就不與三皇弟同行了。”

說完也不再看三皇子的反應,徑自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駕車,往軍機大營的方向前去,留下三皇子在原地直咬牙。

本朝皇帝生有六子,除了二皇子封了王去了封地,其餘皇子都留在皇城。易朝皇位之争沒那麽多算計,皇帝年輕之時就封了太子,對其他皇子要求十分嚴格,卻不培養任何一方勢力來制衡太子,只是從小就給太子灌輸一種你的皇帝都比不上你,你不用同他們計較的思想。所以龍悠雖然有時候被自己幾個皇弟折騰的頭疼不已,除了該有的還擊将自己摘幹淨之外,他不輕易懲處這群吃飽了沒事幹的弟弟。

馬車漸行漸遠,龍悠總算松了口氣,嘆道:“改日讓父皇把老三也放出去,整天沒事找事,白學了一身本事。”

陳公公坐在一旁連連應是。無怪他家主子,這三皇子确實是吃多了找事,凡是他家主子攤上了什麽事情,這三皇子總會來摻一腳,着實可惱。

軍機大營是安陽布防重地,除了太子和皇帝,任何不在軍機大營任職的人都無權進去,這也是皇帝對龍悠這個太子的肯定之處。

巡視完軍機大營,龍悠又坐上的馬車回了安陽東宮太子府。

歸府途中,龍悠又吩咐道:“一會讓人連夜去東南總督那裏走一趟。”

陳公公維諾。東南總督官居二品,雖是一方官員,可也手握兵權,而這東南總督,剛好就管着臨安那一塊。太子殿下這是要壓一壓這位新科狀元了。

當晚,陳公公就在東宮裏揪出了個不起眼的仆人,扔到了太子的面前。

“殿下,就是這個腌臜嘴碎的,外出采買的時候說岔了嘴,他...”陳公公還要說的話被龍悠一個示意動作打斷。

龍悠輕敲着桌面,神色慵懶的道:“東宮裏的人本太子心裏有數,因為本宮是太子,東宮裏除了自己的人,其他地方的,本太子也照單全收了,本想看看你們能在本太子身邊翻出多大風浪來,沒想到就這點手段?”

“說吧,工部尚書和那錦榭結了什麽怨。”

底下跪着的仆人也沒想到太子殿下一語中的道破了他的出處,跪在底下顫顫巍巍,先前喊冤的底氣蕩然無存,此刻連求情的勇氣都沒有。

久不見動靜,龍悠忽然睜開眼,盯着底下的人釋放威嚴:“說。”

“殿下饒命啊,小的只是尚書大人五房姨娘的表親,聽說東宮差事好做錢多才來的,尚書大人的舊仇恩怨小的真的不清楚啊。”

龍悠輕啧一聲,手微微一擡,道:“拖下去吧。”

下一句“殿下饒命”還沒說出口,東宮的侍衛已經堵了仆人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龍悠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睨了陳公公一眼,道:“現在該你說了。”

陳公公上前作禮,随即開口道:“回殿下,這位工部尚書也是臨安出身,因當年出仕回鄉時謝師太過招搖,被錦狀元的恩師斥責過,前些年又因想改臨安河道受到錦狀元恩師阻攔,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龍悠譏諷一笑,“這麽說,工部尚書與錦榭師出同門?”

陳公公答道:“呃...也不盡然,錦狀元的恩師是當世大儒,工部尚書當年有意拜師,卻被拒之門外,多番周轉也只做過三日的旁聽。”

所以因為舊事就去針對大儒唯一的弟子,還真是愚蠢至極,這種做派,能混到工部尚書的位置,其它幾部也真是瞎了眼了。

龍悠随即拿起筆寫了一封奏疏,放下筆的同時對陳公公吩咐道:“派兩個人沿途跟着錦榭,本太子進宮一趟。”

“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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