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薛延激動地攬住鐘泊雅的腰,“濡域,我這半生皆為你一句歡喜了。”

往夜寧靜的雍城街道間冒出了無數火把,千萬人一下子湧入城中,只是他們身穿的并不是朝廷統一制作的铠甲,他們是叛軍!

整齊劃一的行軍聲轟轟轟的響徹寧靜的街道,被驚醒的百姓縮在自己的屋子裏,不敢開門,好奇心作祟下,只敢從窗縫往外看,好家夥,一個個穿戴整齊,手拿長矛,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大戰呢!

是的,他們是要去打仗,只不過是一場必輸的仗。

“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就地投降,以免皮肉之苦!”

薛延嗤笑一聲,用衣擺覆上劍身,從劍柄抹到劍尖,銀白的劍身上還是殘留着血絲。

“這話向來都是我讓手下喊給給人聽的,真是難得聽一次呢。”

鐘泊雅反手收了短劍,也笑道:“朕繼位以來,許久沒有人這麽以下犯上過了。那些以下犯上的人,朕都教過他們怎麽是個為臣之道。”

“黑鐵雲騎也該歸位了。”

薛延話音剛落,東南方向一片厮殺聲響起,馬蹄聲踏踏,漸漸向這裏逼近。

“陛下,可要這亂臣賊子觐見?”

鐘泊雅整了整衣袖,挺直脊背背着手,“宣!”

薛延一腳踹開了小院的門,守在門外的士兵顯然沒想到裏面的人竟然會直接打出來,根本沒有一點準備,皆被那駭人的力道震了出去,一連飛出去七八個人。

在門前的人立馬戒嚴,只是看着薛延那一身的戾氣,紛紛不敢靠近。

他們是知道王爺身邊那六個高手的厲害的,只是現在四個都受傷了,兩個死了,他們這種只會三腳貓功夫的人當然不敢忽略自己的小命随便造次了。

“罪臣還不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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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冷聲道,那安坐在車廂裏的人片刻後才動了動。

下來的人鐘泊雅見過,第一次見這個人的時候鐘泊雅還小,如今隔了這麽多年再見,恍如隔世。

那時候他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他卻是朝堂上數一數二的手握實權的人,否則也不能讓老皇帝到死都惦記着。

“皇叔,你輸了,願賭服輸,你該死。”

鎮南王輕笑一聲,“誰說勝負已分?”他招招手,埋伏在側的弓箭手紛紛就位,“拿下他!本王重重有賞!”

霎時間萬箭齊發,薛延忙将鐘泊雅護在身後,長劍揮舞打落了一地的箭羽。

薛延畢竟只有兩只手,任他武功再強,也是個血肉之軀,很快便有些體力不支,身上也被散落的箭刺傷了。

而身後幾個黑鐵雲騎終于擺脫了那些暗蘿衛,加入了薛延的護駕陣營。

雲大一聲口哨聲響徹黑夜,不遠處也接應了一聲。

“皇叔!”鐘泊雅高聲喊道,“暗蘿衛已敗,你還想用什麽來争!”

“那邊魚死網破!”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謀逆,若是輸了,那便是連九族都不保了,他們堪比亡命之徒,手上握着武器厮殺了過來,幾個黑鐵雲騎和薛延攔在鐘泊雅的面前,但是杯水車薪。他們人多勢衆,雙拳難敵四手,就算武功再強也沒有用。

而就在他們快支撐不住時,這個巨大的包圍圈被撕開一個豁口。

他們騎着黑色的駿馬,穿着黑底雲紋的戰袍,手上握着自己的專屬武器,一路厮殺過來。他們向一把利刃,輕而易舉的剖開這個看似堅固的包圍圈。

雖然救兵未到,但是黑鐵雲騎到了,也算是能喘口氣了。

鐘泊雅數年前就讓黑鐵雲騎滲透進雍城,潛伏在這裏,只留下幾個用的趁手的人放在身邊,等得就是今天。

鎮南王自認為自己排查森嚴,就算雍城混入探子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黑鐵雲騎畢竟不是普通的兵。

事已至此,成王敗寇。

或許從剛開始他所做的事情就是一個錯誤。

這麽多年來他斂財聚權,可最終沒能鬥過一個小兒郎。

他在朝中也做了手腳,可前些日子才得知那些人不過是鐘泊雅反安插給他的細作。這些年他用無數的金銀財寶換成鐵煉兵刃,原來那些事情鐘泊雅早就知道。

他什麽時候開始想造反的呢?他也早就不記得了。

老皇帝對他從來都不放心,多次想要收回他手裏的權利,鳥盡弓藏,自古都是将軍出安定,安定無将軍。他只是想要有個底牌來保護自己一家老小的命,最終卻是自己葬送了他們的性命嗎?

鎮南王走下馬車,有熱血濺到他的臉上,身邊死屍不少,地上的血像是昨夜的雨,打濕了地面。

無數人在為他的過錯付出生命。

他曾經想過占據南方自立為王,不再聽從大陳,可是大陳國力雄厚,想要攻打他是沒有問題的。而他到時候不過是死屍一具。

他明明想的那麽透徹,為什麽會想起兵造反呢?

所有人都說大陳的皇帝容不下他的,也是所有人都在勸他,謀反吧,你自己當了皇帝才能活啊!

究竟是自己當了皇帝才能活下去還是自己的不甘心呢?

他早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了,從屯兵的那刻起,從有了謀逆的想法起,他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如今,他終于能夠安心的睡上一次了。

什麽高枕無憂,當皇帝的怎麽可能高枕無憂。

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還是留給鐘家的人吧!若能重來,他願解甲歸田,和自己的妻兒共度餘生。

鎮南王望着站在人後的鐘泊雅,淡淡一笑,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褶皺,再不複年輕時的俊美。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下,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劍,抵在脖頸下,濺出了今晚最悲壯的血。

他的佩劍為了守護大陳殺了無數敵人,如今,他自己是他殺得最後一個。

他深愛這個國家,卻因為這個國家的君主的不忿想要毀掉它。死前想來也是可笑至極。

他愛大陳,就如這個國家曾經給過他庇護一樣愛他。他的所作所為背叛了他的愛,自戕不過是謝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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