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任元帥的前任秘書官煙煙羅小姐艱難地踩着平底軍靴,輕手輕腳地來到了位于軍部的元帥辦公室門口。因為受到風紀整頓要求,她不得不放棄了心愛的高跟鞋,不然就是和剛到手的少将職銜過不去!她敲響門,明知元帥換了人,卻仍很習以為常地在兩秒後主動推開了門,探頭探腦道:“連元帥,沒打擾你們吧?”
新官上任的一目連元帥坐在前任元帥留下的“財産”上——豪華到爆表的特別訂制元帥椅,由帝國最出名的設計師玉藻前出品,貴得煙煙羅每每看到都要直咂嘴。
一目連正鎖眉盯着另一邊擺滿了地圖的虛拟屏幕,分外投入,一直到她進門出聲才反應過來:“煙煙羅少将。”
一目連沒聽清她的話,可他邊上大搖大擺半倚在辦公桌上的人可聽得一清二楚:“成了少将,膽子大了不少啊。”
“呀,荒先生,我記得先生當初還嫌棄做元帥太忙,恨不得卸任吧?現在感覺如何?”煙煙羅高興地嗆回去,難得荒元帥不再是元帥,她也不用随時準備着卷鋪蓋被這任性妄為的前任元帥解雇了。
她跟在荒身邊辦公才兩年,一共被解雇了六次!
荒已然将那一身累贅又嚴謹的軍裝換下,怪輕松的,這時候就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肩上也沒有了肩章——停職調查将他肩負的一切任務都卸掉了,別說元帥的軍銜易手,戰術規劃的工作也不再負責了。
荒打了個哈欠:“連元帥,你辦公室應該不是員工休息室吧。”
聽着這倆人日常互嗆,一目連抿唇笑了:“煙煙羅少将有事找我?”
煙煙羅頂着前任上司惡意滿滿的目光三兩步走進來,遞交一份文件給他:“這是先行轟炸部隊與弗蘭瓦爾陸戰前線的損失報告,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字——慘。軍方需要一個改進方案。”
“嗤。”荒在一旁冷哼,像是在嘲笑當初的愚蠢。
對敵人的溫柔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也不知一目連元帥何時才會明白這個道理……算了,一目連的處世風格從來和他不一樣。
“轟炸部隊受到激烈抵抗,損失慘重,第二輪轟炸已經準備完畢,姑獲鳥上将的建議是與陸戰隊配合逐個突破。陸戰前線倒還好,弗蘭瓦爾派了兩波新兵駐守,尤其加強了對軍隊內部向導的保護,敵人幾次突襲并未得逞。”她簡單介紹道,在彙報正事時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細致:“好在并非沒有捷報,帝國在聯邦潛伏了許多年的間諜總算趁着戰争時期傳遞回了消息——我方內亂,聯邦也在內亂,國內四處散布着對聯邦元首幾種身份的猜疑。”
聯邦元首同那運用共鳴炸彈的向導一樣,在聯邦內部就是個秘密。
哪有元首這樣貪生怕死地隐在幕後的?帝國皇帝每天都要人前人後地跑,以此在民衆面前塑造形象,聯邦國的元首卻慫着,聯邦軍人連每天被誰指揮都不知道,指不定還在街上買菜的時候遇到過。
也難怪民衆要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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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連接過報告,問:“間諜忠誠有保障麽?”一目連說着,親力親為研究起文件上的內容來。
“我覺得有。傳聞他與帝國公主幼年時關系甚好……這是機密了,不該說。”
“嗯。”
煙煙羅見他話少,就起了壞心思,特地古怪地問:“連元帥,我提醒您一句,這種閑雜工作可以學某人那樣,交給別人去寫一份報告總結了交上來,不用自己看的。”
“啊?你什麽意思?”
傻子都聽得出來她是在吐槽荒的作派,荒本來只打算在旁邊優哉游哉地看戲,一聽,險些氣笑了。
煙煙羅假裝沒聽到:“對了,連元帥,昨天您解決了兩通荒先生留下的爛攤子吧?軍部說對您的上任很滿意,特地讓我提醒您一句,說您缺個秘書官。”
一目連顯然都忘了這回事:“這個啊……”
煙煙羅還在惋惜她那領了軍銜就不能再穿的高跟鞋,盤算着還不如幹回老本行:“我毛遂自薦!”
“滾滾滾。”荒用對待白龍那般将她趕了出去,頓時解決一件大型垃圾一般松了口氣:“聯邦作好了長久戰線的準備,這不是好消息,兩國衛星互相牽制,沒人敢用,這場戰争只會長不會短。早像我說的那樣炸了聯邦國都就沒這些破事了。”
一目連不敢茍同,微怔:“這算是馬後炮了?”
畢竟炸之前誰知道事情會是什麽發展,炸得聯邦頭破血流,帝國背負千古罵名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荒自己倒是無所謂:“随便你怎麽想。”
一目連頓了頓:“抱歉。”
“你什麽道歉?”
“我該尊重你的決定。”
荒回過頭來看他:“後悔了?”
一目連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己也說不準:“有點吧。甚至可以說他們都是因為我……”
“少狂妄了。”荒快速打斷他:“他們是為帝國捐軀的,別玷污了他們犧牲的高度。”
這是句很隐晦的安慰,雖然聽起來一點也不好聽。一目連情商不低,自然聽得出來。他盯着手中的文件看了很久,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半晌才讷讷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說過了,與其悼念,還不如去想想怎麽讓敵人付出更多的代價。”
荒看到他的咖啡杯已經見底,也不知怎麽的就腦子一抽,擅自端走那陶瓷小杯,準備再去煮杯新的。一目連在擔任自己秘書官那短短幾天也是這樣,喝完一杯就重新幫他倒一杯,喝到最後都膩味得這輩子再也不想聞到拿鐵的味道了。
氣氛有點低迷,可是荒的心情卻忽地好轉起來,破天荒地試圖緩解氣氛,問:“喝點什麽?連大元帥。”
“……意式濃縮。”一目連眨眨眼,說。
好不争氣啊,一目連,怎麽這樣簡單就能把你的心跳逼飛到高速公路上了!
荒對這個答案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你不是愛喝甜的?”
“是啊。”
“Espresso很苦。”
“是啊,那就加三份糖吧。”他要的只是那個提神效果而已。
“……”
發覺了一目連元帥身上新大陸的荒先生将那杯泡好的咖啡遞過來:“就一個杯底,加不了。”
一目連不挑剔,趁還燙着,苦味沒那麽重,抿着喝完了。他什麽也沒說,但荒從他那難産一般的表情中看到了“真他媽苦”四個字——好吧或許沒有中間那兩個字。
這就十分令人匪夷所思了,不過荒的字典裏可沒有挫敗二字:“這麽誇張?”
一目連瞅了一眼杯子,裏邊還有一個底:“你可以試試……”
這話大約是有點歧義的。
他一擡眼,看到忽然湊近的哨兵,吓得手裏的杯子都掉了。杯子掉在地毯上的聲音掩蓋住他那一瞬倒吸的抽氣聲,荒一手撐在豪華元帥椅上,把他逼到椅背上吻他。那是一個就連呼吸都要融合在一起的距離,最令一目連最膽顫的是,他猜不出來荒究竟只是想要試試那咖啡的味道,還是單純地想要吻他。
他羞愧難當地閉上左眼,無論初衷是什麽,這一觸即發的接觸還是變成了深情的熱吻,在黑暗中體會着唇槍舌戰自味蕾上碾過的刺激快感,就連呼吸都有點不暢。
荒的手指插進他頭發裏,大力到将他的嗚咽都要逼出來了,他蹙着眉盡數全收,實在耐不住喉嚨的幹涸,面紅耳赤地“唔”了一聲……這大約算是擦槍走火,分明他本意也沒有撩撥的意思,不過誤會就誤會了吧,只是在這元帥辦公室裏頗有種偷情的錯覺……
亂講,這咖啡分明甜得要死。
“連元帥!剛才我話沒……”
突然有人推門回來,都怪軍部辦公室的隔音實在太好了,煙煙羅居然沒能發現辦公室裏詭異到極點的靜谧,她大驚從早到晚失色地含笑半步颠出辦公室,拉上門前甚至體貼地問了一句:“需要我幫你們計時嗎?”
“我可去你的!”
要是荒還是元帥,現在煙煙羅估計要被滿軍部追殺,不過這個假設并不成立,煙煙羅乖巧地冒了回來,正好看到荒伸手遮住殷紅的嘴唇說:“咬那麽用力做什麽?”
她想給兩個人比個中指,然後潇灑地退出去。
還好她夠敬業。
一目連元帥無辜地搖搖頭,欲蓋彌彰地問她:“怎麽了?”
煙煙羅欽佩自己的敬業,說:“我剛才還沒說完,你拜托我去阿瑟港監獄見見金魚姬,我昨天去了,她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也看不出她在審訊中受了什麽創傷……大約是又被洗腦洗回去了吧,特務科擅長這個。”
現在實在不是救金魚姬出來的時候,她畢竟頂着聯邦間諜的嫌疑。
“實在麻煩你了。”一目連向她道謝。
“您都當元帥了還這麽客氣,和某人真是……”她話講到一半,身後的精神向導白鶴就和她一起被黑惡勢力吓了出去。
白龍繞着荒轉了個圈,得意洋洋。
和失勢的主人不同,它帶着威嚴的目光審視了一圈——那條金龍呢,好久不見還怪想念的,這條粉的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不過龍并不能和人說話,否則只要它問,一目連就會告訴它:別急過段時間金鱗長出來就回來了。
荒彎腰将掉在地上的咖啡杯撿起來,敏銳地捕捉到煙煙羅未關緊的門外有人正大步流星地走來的腳步聲,那人與煙煙羅擦肩而過,煙煙羅恭敬鞠躬時衣料發出了細微的摩擦聲……情緒激動的時候,哪怕是平日冷靜如荒也無法遏止感官打開到最敏銳的強度。
4.82秒後門外響起敲門聲。
距離上一次見到姑獲鳥上将已經半個多月了,這段時間裏她一直在前線與帝都之間奔波,舟車勞頓,為了省事她甚至連長發都剪短了。她帶來了兩個消息。
“運用共鳴炸彈殺人的向導逃回去了,她出現在了弗蘭瓦爾,長得确實與紅葉很像。”
她急得焦頭爛額。。
“還有一個……聯邦這次是想把手伸出去了。
“密探線報。他們要在國都辦個‘國際交際舞會’,并會簽署保證來賓人身安全的協議,面向世界各國,任何國家都有資格到訪……這擺明了是軍事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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