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杜磊在醫院大廳找到了聞古。

聞古沒打算走,複檢還沒做完,結果沒拿到,一把年紀了,他不會因為負氣置自己的身體不顧。

顏小偉是他的主治醫生,本來找這人是因為認識方便,現在這點方便成了不便。成年人的人生當中所有心懷的僥幸最後都會狠狠扇你一巴掌這個規律已成鐵律,聞古久經了被生活摞倒在地按臉摩擦的歲月,作為一個明知杜磊是坑還義無反顧跳下去把自己坑了的男人,他這輩子最錯的事做了他都能眼都不眨,再來個識人不清的小挫折實在不在話下,話一說,人一走,也沒覺得怎麽着。

他在電子屏前查他下面要複檢的科室地圖,杜磊走到了他身邊。

可能是兩人真的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口齒肉體間親密過太多次,杜磊一走到他身邊,聞古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站到了身邊。

他查科室具體路線,杜磊在他身邊看着,不說話。

等到聞古查好要走,杜磊說話了,“先去拿血檢報告,一起,還是你在這等會我一會兒?”

聞古想了想,“我在這等。”

“你确定?”

不确定的是你吧?聞古好笑,聳聳肩,“走吧。”

廢話,既然不放心,問什麽問,裝哪門子的大尾巴狼。

聞古率先往顏小偉的科室走。

顏小偉幫他跑的流程,所以報告一出來,就會往顏小偉的辦公室送。

他一點猶豫都沒有,杜磊反倒不自在了,他刻意清了清喉嚨,道:“小偉也忙,現在應該也不在辦公室了,我們在他那裏坐坐,報告一到,我們拿了就走。”

聞古聳聳肩,無所謂。

杜磊他都不在乎了,他還管杜磊朋友?當然了,他無所謂這群人怎麽想他的,但這群人要是能被他氣死,聞古回去會高興的暢飲三杯!

這群人的痛苦反應,已成為他的幸福來源之一。

杜磊看聞古看起來什麽意見都沒有,沒意見就是最好的反應,他連忙慢走了幾步,落在聞古身後,偷偷摸摸給顏小偉打電話,問他在哪。

顏小偉先是摸不着頭腦,誠實地說他在查房,一說完,杜磊緊接着來了一句:“那你查你的,我們在你辦公室等報告,你沒事就別回了。”

顏小偉一聽,氣得走到一角,罵他:“杜磊,那是老子的辦公室,你讓老子為姓聞的讓開老子的地盤?我告訴你,你要有點度!”

“能一樣吧?好,那下次你被人摁水裏搞,我不撈你了行不?”杜磊也煩躁,他是幾人當中的老大,看着性格好,但那只是假象,幾人當中就他最狠,人模狗樣的皮一脫就開始顯露本性:“前年聞古做手術,我他媽自己愛人不顧,為你擦屁股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我為你們當孫子是天經地義,你們幾個為我忍個人就成我得心裏有點逼數了?”

顏小偉瞬間被堵住。這個他是心虛的,杜磊當時是顧了他沒顧上聞古,但人就是這樣,自己的事才是最急的,自己的感受最要緊,當時聞古當場不給他臉,他沒當場糊聞古一臉就已經算好脾氣了,哪肯去想聞古以前因為杜磊對他的種種包容與遷就,這時候杜磊一指出來,被提醒的顏小偉也有點不好意思,但嘴上還是不太客氣,說:“行了,知道了,他是祖宗,行吧?”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同時心裏一沉。

看現在杜磊這緊張樣,聞古看來是把他徹底收服了,想想以後要跟聞古常打交道,顏小偉就頭皮發麻。

以後他是不是得讨好下這男大嫂?

去他媽的,這姓聞的也真是好手段,杜磊這樣的都能被他收拾得服服貼貼。

這一天,聞古所做的檢查顯現他的身體狀況恢複良好,就是還是不能做太過于刺激的運動。

跑步還是不用想了,游泳的時間也不宜太長,最好是每游十米就休息幾分鐘,不過比之前的最好連游泳都不要去游的建議要聽起來像樣多了。

至少像個活生生的人。

之前聞古能做的就是散步。在聞古眼裏,自己跟個行将就木就等去死的老頭子差不多,經過兩年沒放棄的自我搶救,他總算勉強有點人樣了。

聞古心裏一松,就打算轉醫院。但他不打算讓杜磊知道,就着這次複檢,他把自己每次複檢必要查的項目和數據都記了一下。

杜磊一看他不說話,只盯着病歷,心中約摸知道了聞古的打算。從醫院出來,等紅綠燈的時候,他沒沉住氣,握着方向盤看着前面,面無表情問:“你以後不打算來小偉醫院複檢了?”

“這不挺好?他開心,我開心。”聞古可沒什麽不敢承認的。

一路杜磊沒再說話,聞古看他往他公司開,提醒他:“要是沒空送我回去,找個地方停一下。”

“下午在公司呆一會兒,我五點下班,一起回。”杜磊淡淡道。

“我想回去睡覺。”

“公司也可以睡。”

聞古簡直想踹他一腳,“睡不慣。”

“那李一駿的床你就睡得慣了?”杜磊刻薄起來簡直就不能叫是個人,尤其吃起醋了,他跟個毫無理智可言的潑夫無異。

聞古氣樂,“杜磊,你牛逼。行,我就跟你實話實說,只要沒你的床,我都睡得慣!聽到了沒有,只要沒你的地方,處處是我的天堂!”

杜磊一聽,眼前發黑,心髒已經跳到了喉口拼了命地往外鑽,他顫抖着手開着車,等一看到安全位置,他奮力把方向盤往邊上一打,停在了路邊的等候區,他手發抖,嘴也抖,喉嚨也抖着:“聞古,你別逼我,我不是個聖人,把我逼瘋了,我帶你一塊,一塊……”

一塊玩完,杜磊很想放出這句狠話,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他是真的心疼聞古這些年的付出和他吃的苦,這句話他說不出來,只能憋着嗓子,啞聲哭道:“你就不能好好跟我過嗎?我都知道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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