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長命鎖

邢天師帶着子桢立馬趕去陳家, 而謝無宴對那嬰靈頗感興趣, 難得跟着祝泉澤一起去了。邢天師這人很記仇, 從頭到尾都沒給謝大佬半點好臉色。

受害人陳小萌長得很可愛, 一雙大眼睛桂圓似的,小嘴嘟起, 帶點嬰兒肥。但或許是這幾天被邪祟折騰, 此時她眼底無神, 面色蒼白, 帶着一絲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枯槁。

“白天還算正常,一入夜就開始折騰。”阿姨心疼地抱着懷裏的孩子,“诶, 就這幾天,一下子輕了好幾斤。”

子桢問孩子陳家家屬:“小萌是多久之前出事的?”

外公外婆對視一眼, 又看向了平時負責照顧陳小萌的阿姨。

“大概是......一個星期前?”阿姨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起先她就只是哭鬧,尖叫, 我當孩子情緒不好, 沒在意。是後來症狀嚴重了,我才覺得不對勁。”

若拿一個星期計算,那剛好就是在嬰靈激活絆鬼繩之後了。難怪大家踏平墳區都沒再找到嬰靈行蹤, 原來是早就找好了下家,在人類身體裏完美地隐藏氣息。

不過, 假設嬰靈已經上身一個星期, 那它離徹底奪走這具肉體也不遠了。事情不太好辦。

謝無宴左眼眼眸裏突然閃過一個淺紅色的法陣。

在他眼裏, 肉嘟嘟的小女孩突然變得幹癟,而她身上纏繞着一個青紫色的連體怪物。嬰靈無數條肢體如臍帶一般深入陳小萌身體,與之血脈相連。

嬰靈從下往上纏住小孩,已經盤至腋下。一旦它絞住陳小萌脖子,小女孩就徹底沒救了。

謝無宴不動神色地關閉法陣,微微皺起眉頭。

只聽邢天師還在那邊與家屬交流:“小萌身體出現異常之前,她有沒有接觸過什麽奇怪的人?或者,有沒有在外面撿過什麽東西?”

這個世上沒有憑白無故的鬼附身,鬼附身是需要“媒介”的,或者,某種意義上的邀請。

“奇怪的人?”阿姨仔細想了想,搖搖頭,“我們小萌不和陌生人說話的。至于撿東西......以前小萌很喜歡撿地上的小石頭,或者蝸牛殼什麽的。但我們看到都讓人丢掉,不會帶回家裏。”

子桢為了幫助家屬更好地回憶,又問了一個問題:“那一個星期前,小萌每天大概都做些什麽呢?”

一歲半的女娃娃日常生活簡單得要命,基本就是吃飯睡覺玩玩具,下午再由阿姨帶着出去遛彎。不過,最近陳小萌剛學會跑步,經常去村裏的空地上練習。阿姨拿床單做了條繩子綁住了她的腰,陳小萌的活動範圍也不遠。

小孩生活起居都有成年人監管,是好事。但阿姨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任何異常的事。邢天師掃了一眼陳小萌的玩具,也沒發現問題。

“咦?”子桢突然留意到了陳小萌胸前的翡翠長命鎖,“這上面怎麽有一道裂痕?”

“裂痕?”阿姨和外婆頓時湊了過來。

只見長命鎖色澤深翠,正中偏右有一條裂紋,正好在“長生”兩個字中間劃開一道。

外婆皺起眉頭:“這是摔了?”

據阿姨說,長命鎖是從來不拿下的,應該是陳小萌在練習跑步時摔的——她經常跑着跑着就臉朝下趴了。

子桢伸出手:“讓我看看這鎖。”

正當子桢剛碰上陳小萌胸前的那條翡翠,長命鎖就突然緊縮,勒住了小孩的喉嚨,眼看着陳小萌一張小臉憋得紫紅,眼睛翻白,外婆吓得一把推開了子桢。

心有餘悸的二老還是将天師們請去客廳,卧室裏就留下阿姨照顧陳小萌。等天師們走出房間,小女孩這才安靜了下來。

邢天師發表了總結意見:“這鎖有問題。那嬰靈恐怕就是在小萌摔倒的時候,從那縫裏鑽進去的。”

外婆急了:“那能強行把鎖摘下來麽?”

子桢搖搖頭:“您剛也見了,不讓碰的。一碰就要勒死小萌。”

外婆不理解,覺得自己交了錢,天師就必須完成自己的請求。她語氣頓時就沖了起來:“既然都知道那長命鎖裏有鬼,怎麽不能将邪祟直接趕出來?你們不是天師嗎?”

邢天師面露難色,說這鬼現在與小孩的三魂七魄纏在一起,難舍難分,若是強行進攻,難免會傷到孩子。才一歲半的小孩,千萬不能傷了魂魄。

邢天師道:“還是得先想辦法讓它們兩分開。”

但這又談何容易。

嬰靈好不容易附上一個肉身,如果奪魄成功,就能獲得一個它心心念念的“童年”,怎麽可能主動離開。眼看着剛才長命鎖那架勢,它就是要和原主不死不休。

幾位天師在屋裏大眼瞪小眼。

見大家都沒什麽主意,一直存在感極低的謝無宴終于開口了:“把五雷咒結煞進一個普通物件,挂小女孩脖子上。嬰靈若想奪得肉身,必須爬過脖子,纏住大腦。但在那之前,它若是觸碰五雷咒就會被強制彈開。”

一旦分離,再做捕捉。

邢天師卻忍不住質疑:“五雷咒本身是符咒,若結進普通物件,還有五雷符的效果嗎?”

謝無宴一挑眉:“哦?你沒試過?”

正統蒲蒼山弟子邢天師沉默了。

還真沒試過。

他們都是老老實實把咒畫紙符上的。

“不行,就算五雷符有用,這也太兇險了。萬一嬰靈爬過脖子,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邢天師轉念一想,依然不同意。他還不忘趁機挖苦對方一句:“你為了等一個機會,就要放任那嬰靈纏到脖子嗎?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謝無宴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本來就快纏到脖子了啊。我估摸着就在今晚。”

邢天師:“......”

好了,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謝無宴是怎麽看到的。

子桢在一旁打起了圓場:“暫時也沒別的什麽法子,既然時間緊迫,要不就按謝天師說的做吧。”

邢天師這才悻悻作罷。

鬼修從來都不拘泥于形式,謝無宴随便找了根紅繩,輕輕松松就在裏面結入了咒語。他将紅繩遞給子桢:“挂小孩脖子上。”

誰知,自打子桢發現翡翠裂痕,那小姑娘一見到子桢就嚎啕大哭還咬人,死活不肯讓人近身。那哭聲大的,聽着嗓子都快嚎出血了。

換邢天師過去,陳小萌是同一個反應。

謝無宴也一樣。

唯獨祝泉澤,陳小萌見他倒乖,似乎還很喜歡往他的懷裏鑽,也不知是嬰靈當他毫無威脅,還是貪圖他身上的純陽之氣。

這“親鬼”體質,也沒誰了。

最後,祝泉澤成功将那紅繩挂在了陳小萌脖子上,一切準備就緒。

謝無宴一手搭在祝泉澤肩上:“晚上也沒什麽你能幫忙的,要不你先回去睡吧。”

祝泉澤使勁搖頭,不肯走。

謝無宴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祝泉澤解釋道:“要是我現在就回家了,晚上我會因為好奇嬰靈的事睡不着覺的!”

謝無宴顯然不為這個理由買單:“哦?”

祝泉澤急中生智,連忙改口:“要是我現在就回家了,晚上我會因為擔心你而睡不着覺的!”

謝無宴:“......”

然後,謝天師竟然毫無原則地讓祝泉澤留了下來。

當晚,陳小萌照常入睡,外公外婆和阿姨都被請去了自己房間。

客廳裏,三位天師嚴陣以待。邢天師用符咒封住了所有門窗,只要嬰靈出來,就肯定逃不出去。謝無宴看似閉眼打坐,實則在監控着卧室裏鬼氣的變化。

十二點到兩點之間,是陰氣最濃,也是鬼最為活躍的時刻。

客廳挂鐘上,時針分針同時指向了數字十二。與此同時,屋內陳小萌脖子上的紅繩,突然“啪”的斷了。

謝無宴猛然睜開眼睛,邢天師打開房門,只見一個青紫色的多臉嬰兒尖叫着沖了出來。

邢天師立功心切,舉起一張五雷符就對着嬰靈拍了下去。誰知天雷劈落,嬰靈身上只消失了一張臉,其餘剩下的臉依然嚣張。

原來,這具嬰靈身上凝聚着無數小亡魂,也不知那降頭師用了什麽法子,他們竟然還都彼此獨立——一張普通雷符,只能帶走一個。

那嬰靈絲毫不懼雷符,在客廳裏橫沖直撞,似乎是在尋找出口。子桢與邢天師聯手,眼看着還制不住它。

子桢連忙扭頭求救:“謝天師!”

而謝無宴就好像沒聽到一樣,并不上前幫忙,反而折身走進了卧室。

床上,陳小萌一只手含在嘴裏,睡得正香。

謝無宴食指拇指于唇前環扣,吹了一聲厲哨。那個小孩子突然睜開雙眼,對着謝無宴咧開了一個無比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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