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剝幹淨
祝泉澤教得很認真。他喜歡一切動手的活計, 無論是做實驗, 做手術, 做藥,還是剝蝦。不過此時此刻,兩人腦電波顯然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眼看着祝泉澤剝開蝦殼,謝無宴腦子裏想的卻是剝開了某人衣服......
眼看着祝泉澤挑出了紅白相間、飽滿的蝦肉,謝無宴腦子裏卻是某人瓷白光滑的皮膚......
眼看着祝泉澤用牙簽插着蝦肉, 去湯料裏蘸了蘸,笑眯眯地遞到謝無宴面前:“喏, 這樣就好吃了!”謝無宴腦子裏只剩下了三個信息點——剝幹淨。好吃。送貨上門。
然後,他的腦洞直接以超光速飛出了河外星系。
祝泉澤顯然注意到了謝無宴在走神, 有些不滿:“你剛有沒有在仔細看啊?”
“有啊。”謝無宴大言不慚,然後他張開嘴,意思挺明顯——你喂我吃。
祝泉澤心道:喲呵, 這還蹬鼻子上臉起來了!他臨時改了主意, 飛速折回手, 又把蝦肉丢進自己嘴裏。祝泉澤眼睛一翻,起身沒好氣地說道:“自己剝。”
卻被謝無宴一把拉住:“喂我,就一顆。”
這邊兩個大男人在客廳拉拉扯扯,那邊九靈許是被河鮮的香味吸引了,一路溜達過來。小黑貓一進門, 恰好就撞見兩個鏟屎官“深情”對視, 自家主人的一只爪子正無良地抓在祝老板的小臂上。
謝天師的表情神似地皮無賴, 而祝老板臉頰微紅, 有那麽幾絲嬌嗔的意思在裏面。小黑貓用兩只爪子捂住了眼睛,但不堪入耳的對話依然飄進了耳朵——
“喂我。”
“張嘴!”
“啊——”
然後傳來了吧唧的水聲。
“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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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再來一只。”
“你別得寸進尺啊!自己動手!”
“不要,我不動。你動。”
九靈:“......”
不行,它忍不了了。
九靈一躍跳到桌子上,低頭嗅嗅小龍蝦,喵喵叫了幾聲。貓主子其實是很生氣的——這兩個鏟屎官昨晚雙雙徹夜未歸,也不知道去哪裏做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雖說狗男男具體做了什麽它根本毫不關心,但家裏沒有新鮮熱乎的食物,只有紙符人給他倒的貓餅幹就很過分了!
不過這個小龍蝦聞起來......
真香!
九靈突然饞了,就決定大貓有大量,既往不咎,乖巧地蹲在桌子上賣萌乞食:“喵~”
祝泉澤知道九靈想吃,但還是把那袋小龍蝦從小貓咪面前移開了。他扭頭問謝無宴:“貓咪能吃辣的麽?”
謝無宴擺擺手:“随它吧。”
反正九靈不是普通的人間小喵咪,沒有什麽不能吃的。
得到主人的允許之後,祝泉澤這才給九靈拿了個小碟子,撿了兩只個頭最大的小龍蝦。
可能是種族天賦,九靈撥蝦就比它主子熟練多了,兩只前爪一只踩着蝦頭,一只踏着蝦尾,低頭就把蝦咬成了兩節。不過,它這才咬了幾口,刺激感就在味蕾上炸開,九靈銅鈴似的眼睛突然瞠圓,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麻麻麻辣辣辣喵喵喵——???
九靈一邊亂叫,一邊亂跳,嘴裏還噴着火。“噴火”并不是“被辣到”的比喻,它是真的在噴火——一張嘴就是一顆小火球,小黑喵完全控制不住它自己。
火光一閃,木椅子的腳黑了。
火光一閃,紙巾燒着了。
火光一閃,竈臺點燃了。
祝泉澤:“......”
家養靈獸,有風險。
眼看着客廳都要被失控的小靈獸給燒着了,謝無宴抽出一張“清泉符”,靈泉從天而降,總算是火給撲滅了,還把九靈從頭到尾用冰泉澆了一個透心涼。
總算,九靈嘴裏火燒火燎的感覺緩解了一點。內心受傷的落湯喵沒精打采地縮成一團,滿目哀愁地瞥了一眼桌上的小龍蝦,決定能離它多遠,自己就滾多遠。這到底是什麽可怕的人類食物......眼淚都辣出來了......嗚......
不過,一場“濕漉漉”的小事故并沒能攪了兩人的興致,九靈被謝無宴揪着,果斷扔出門外。屋裏兩人依然大口吃蝦,大口喝酒,相談甚歡。
小黑貓在門外往身後呸了一口,心底罵道:“重色輕喵的狗東西!”然後它就蹦跶着去找屋脊上的石獅子玩了。
祝泉澤一喝酒話就多。兩人天馬行空地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大多都是祝泉澤在講,謝無宴在聽。
不過祝泉澤的酒量并不好,沒喝多少就有些上頭。他腦袋暈乎乎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一會兒祝泉澤笑嘻嘻地說自己第一次解剖屍體,那個把遺體捐贈給學校的老教授躺在解剖臺上突然握住他,叮囑他要好好背書,吓得他手中工具叮當掉了一地。
一會兒祝泉澤又唉聲嘆氣地說他們學校西門有條小吃街,但他每次去吃燒烤都搶不到座,每次去買烤冷面都要排長隊。
再過一會兒祝泉澤就嘀嘀咕咕地罵起了那些病人家屬可真不是東西,這都什麽年代了,做個人不好嗎?
而謝無宴就靜靜地聽着,絲毫不在意對方說的事前後之間沒有任何聯系。他心頭甚至還騰起一絲小竊喜——就好像他從那一個個毫不相幹小故事裏,窺見了祝泉澤先前二十幾年,自己不曾參與的生活。
祝泉澤絮絮叨叨,說的大多是醫學院的事,想來對曾經痛并快樂着的生活頗為懷念。謝無宴有點想不明白:“你既然生在道醫世家,為什麽又去學了現代醫學?”
要是往鶴鳴山上送,現在好歹也是一個正經天師了。
祝泉澤打了一個酒嗝,水汪汪的眼神閃爍迷離:“爺爺說我體質特殊,不适合做這行......說,說這是保護我......”
謝無宴聞言一挑眉:“那你為什麽又回來了呢?”
聽不清祝泉澤嘀咕了一句什麽,他就一頭栽在了謝無宴身上,睡過去了,額頭還“咚”的一下磕到了謝無宴側邊的牙。
迷迷糊糊的,謝無宴似乎聽他又呢喃了一句——“躲不掉的。”
謝無宴微微蹙眉:“躲不掉什麽?”
祝泉澤不搭腔了,回答他的只有輕而緩的呼吸聲。謝無宴低頭撸了一把祝泉澤頭發,把人抱上了樓。
......
當晚,等祝泉澤睡下之後,謝無宴又畫了一個紙符人。他将一縷神識封于紙符人中,操控着他再次去了業海地下黑市。
業海的老板可能後臺很硬。畢竟上次嬰靈鬧出兩條人命,但鬥鬼擂臺卻只是休賽一星期加以整頓,現在又繼續熱鬧了起來。
新的選手,新的鬼牌,依然是臺下那一群歡呼的觀衆。
似乎什麽都不曾發生。
紙符人在黑市裏溜達一圈,有意無意地四處打探一個消息——請問,您見過瞳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