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我一下就清醒過來,任誰一睜眼睛,看到一張臉擺在自己面前,肯定都沒法繼續安心睡覺的,更別提這張臉的主人還是悶油瓶。

“小哥你想幹嘛?”我往邊上讓了讓,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想法的。”

悶油瓶聽到我的話直起身來,坐在床的左邊,靠着床背看着我,我這時候也沒什麽睡意了,跟着坐起身來,看看挂在牆上的表,已經淩晨一點了。

“這麽晚你還不睡覺?”我有些驚訝,看看卧室門已經被悶油瓶關上了,他的頭發濕漉漉的,穿着一套白色睡衣,大概是洗過澡了。

“馬上就要睡了。”悶油瓶道,“我剛剛收拾了房間。”

“房間不是都收拾過了?”我問道。

“只是表面看得過去。”悶油瓶道,“現在已經收拾好了,該買的東西也買過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話,悶油瓶身上穿的衣服明顯不是我這裏的,我這邊根本就沒有衣櫃,只有簡單的家具,生活必需品,還有數不清的酒瓶,直到現在櫃子裏應該都還有不少當時買來的酒。

也就是說,我剛剛睡覺的那會兒,悶油瓶又收拾了房間,還下樓去買了睡衣,既然洗過澡,應該洗浴用品也買了,倒是看不出,小哥還是有成為居家暖男的潛質的。

“你還挺會生活。”我上下打量着悶油瓶,白色睡衣顯得他特別乖,眼神淡淡的,不含一點雜質,整個人幹淨的一塵不染。

悶油瓶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指了指我的右手邊,我一轉頭就看到椅背上搭着兩件睡衣,肯定也是新買的,淺藍色的一套,關鍵是還下過水甩幹晾好的,一聞居然還有柔軟劑的味道。

我一邊換衣服一邊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句話果然不是騙人的,小哥,青銅門裏面是不是有個家政服務訓練班?”

悶油瓶沒理我,不過他今天已經夠反常了,如果我開玩笑他還搭腔的話,我簡直會懷疑他是小花假扮的。

我換好褲子在整理褲帶的時候,就聽到悶油瓶在問我:“過去十年,你就住在這裏?”

“沒有。”我回答道,“就一開始的那一年多吧,後來忙起來,自然也就不會呆在這兒了。”

“為什麽要呆在這裏?”悶油瓶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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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轉過頭悶油瓶正瞧着我,我很是疑惑:“我買了這套房子,為什麽不能呆在這裏?”

悶油瓶搖了搖頭,稍微沉默了一下:“你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

十年前的記憶複現在我眼前,那時候的我一度全面崩潰,究其原因,我無法接受當時我所了解

的真相,無法接受自己失去了那麽多的朋友,小哥的離開則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悶油瓶就坐在這裏,這個我十年前醉生夢死,只希望能忘掉一切的地方,問我當年為什麽要酗酒。

時間空間,在這一刻完成一個錯亂的對接。

這實在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我勉強笑了笑:“我只能說,那個時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崩潰,對你來說可能這些都不算什麽,對現在的我來說也是,但是你要知道,那個時候我是一個毛頭小子,我三叔的調包,張家古樓發生的事,還有最後你的離開,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把那時的我打垮,回頭看看,可能我還是太軟弱了。”

悶油瓶聽着我的話不置可否,卻說出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我并不希望你變成這樣。”

“什麽叫你并不希望我變成這樣?”我感覺自己的腦子一團漿糊,似乎知道悶油瓶的意思,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告訴我,過去十年你做了什麽?”悶油瓶沒有理會我的問題。

我苦笑,這實在是一個太大的問題。

“我去了幾個地方,這些地方我覺得我說出名字,你就會知道大概的答案。”我說道,“我去了墨脫,沿着那條線走到了很深的地方,找到了喇嘛廟,走過了冰湖,還看到了那座青銅門。”

悶油瓶靜靜的看着我,我想他大概是不意外的。

“還有古潼京,巴丹吉林,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但是我相信你知道那裏,黑瞎子跟我一起去的,那會兒我還寫了幾本小說,署名是關根,有時間你可以買來看看。”我道。

小哥依然凝視着我,未發一語。

“還有一個地方。”我道,“泗州古城。”

悶油瓶的臉色微微變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笑了一下:“對,就是你小時候跟你的族人一起倒鬥的那個地方,張海客告訴我的,我也去看過了。”

不知道為什麽,說完這句話,我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點發熱,突然有點想哭,但我又毫不意外。

與其說我在對悶油瓶講述,不如說我在回憶,這些年很多事情我已經看淡了,可唯有回憶,難承其重。

墨脫——巴丹吉林——泗州古城。

我走在西藏的雪山上,被人偷襲險些死在雪地裏,在小花的幫助下,我在幾百人的監視之下,從巴丹吉林的沙漠中脫身,沒有走漏自己所發現的一點消息,我的脖子上手上身上,多了很多道傷疤,心卻仿佛結了一層痂,可越是如此,就越會觸痛。

我行走在小哥走過的足跡,經歷他的經歷,記憶他的記憶。

整整十年的光陰。

那一天被人從背後割喉,我捂着脖子倒在雪地裏,意識飛速流失,雪地裏洇下一片紅,我腦海中莫名浮現的,卻是這樣一句詩。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悶油瓶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微微笑了笑,克制住心中翻湧的情感:“也就這些了,還有一些小的鄉村,數不清楚,你也不會想知道的。”

悶油瓶沒說話,我心說莫非自己剛才眼眶發紅有點露骨,趕緊又笑了一下:“行了行了,趕緊睡覺吧,都過去了。”

他卻說出了一句讓我此生難忘的話。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你。”小哥看着我,很認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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