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哭道:「我這做姐姐的對不起陛下,以後……我怕他孤獨一人坐在龍椅上,最後會變成像他伯父那般的瘋子……」

合和公主死在深秋,屍身不宜久放,在廂房裏停放三天之後便要入棺。

商柔親眼看着發妻入棺,他的臉色慘白,幾乎是形銷骨立,他已經好幾天粒米不進,甚至無法入睡。他一合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妻子的一颦一笑。

他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所以他甚至失去當一個父親的權利。

就在一身白衣的合和公主準備入棺的瞬間,商柔突然說道:「讓我??再跟合和告別。」

衆人會意,便從廂房裏告退。

沉重的梨木棺材就在一旁,合和公主躺在床上,烏黑的長發整齊地盤起來,靈動的眼眸已經永遠地合起來。

商柔握着合和公主冰冷的手,他低頭看着妻子的臉容,卻看見妻子的頸項空蕩蕩的。

他記得自己之前把那個金鎖送給合和公主,她一直也佩戴在頸上,直到臨死的瞬間依然沒有拿走。

難道是負責為合和公主梳妝入殓的宮女拿走了?商柔皺起眉來,合和公主的手腕還戴着成親時太後親自為她戴上的玉镯,那玉镯也是價值不菲,為什麽偏偏要拿走金鎖?

商柔也沒有想太多,只是在走出房間後向公主府的總管交代一下金鎖的事,便沒有再理會了,畢竟現在還有許多比金鎖更重要的事使他煩惱。

合和公主的喪禮在宮中舉行,莊嚴的太華殿裏鋪滿白布,商柔跪在棺木前,幾乎哭得昏厥。

一旁的和尚還在誦經超度合和公主,來來回回的達官貴人都在悼念合和公主。商柔的耳朵卻彷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只是紅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副棺木,彷佛下一刻合和公主就會從棺中醒來。

一身白衣的太後從殿外走進來,合和公主一死,她的頭發在一夜之間就白了大半。

商柔甚至聽不到身後太監高聲喚着太後駕到,直到太後布滿皺紋的手撫上商柔的肩膀,他才擡起頭來,雙手緊緊地握着太後的衣擺哭道:「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合和??」

「都是天命。」太後拍了拍商柔的手背,把商柔抱在懷中,她的聲音比以往沙啞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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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萱站在一旁,他看着商柔的背影,然後看着太後,眼神極為深沉。

太後向陸萱點點頭,然後便把商柔交到陸萱手中,身邊的宮女把香燭遞給太後,她手執香燭,面向女兒的棺材和靈位,深深地低頭。

「商柔。」缟素的陸萱伸手拍了拍商柔的肩膀。

商柔勉強擡頭去看陸萱,陸萱輕聲道:「你已經整天沒有站起來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商柔搖頭道:「我得陪着她,要不然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陸萱皺眉道:「再這樣下去,你就得去跟公主殿下團聚了。」

商柔的眼眶紅得發腫,他側身想要躲過陸萱,卻感到眼前暈頭轉向,一不小心就暈倒在地上。

十八

現在許成儒把一切僞裝的平靜都打碎,商柔突然感到一股無知的恐懼在籠罩着自己,好像有什麽事情正默默地在發生,可是自己卻連這件事情的邊緣都不知道在哪裏。

許成儒喘着粗氣,他從地上把商柔抓起來然後丢到一旁,沒想到他一個文弱書生的力氣竟然那麽大。

「商柔,我告訴你一件事。」許成儒抓着商柔的肩膀,一字字地說道:「若是你是在外面看上哪個歌姬小倌,公主殿下一定不會如此難過——她是在擔心你。商柔,陛下遠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危險,他是一個好皇帝,但絕對不是一個能夠長相厮守之人。你明白嗎?」

許多人跟商柔說過類似的話,他們都在說牧晚馥很危險,都在說牧晚馥有多冷酷無情,可是他認識的牧晚馥卻是溫柔優雅的。商柔知道,牧晚馥曾經做過許多讓人不齒之事,但這等於牧晚馥是壞人嗎?

每個人,都有逼不得已的時候,對吧?

直到許久許久之後,商柔突然記起許成儒的話。

只可惜,那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再三思量,輾轉反側。

然而當商柔看見合和公主大腹便便,又一次因為身體不适而哭泣時,他就決定要跟牧晚馥就此結束。

那是他的妻子,合和公主腹中的是他的孩子,而他跟牧晚馥是不可能有未來的。

秋風蕭索,落葉被鎖在書房的門扉之外。香爐悄悄升起白煙,一室氲氤着若有若無的檀香。

「不如??我們斷了吧。」商柔強逼自己直視牧晚馥的臉容,這是對於他的尊重。他頓了頓,說道:「我想好好照顧合和公主。」

坐在案頭後批改奏摺的牧晚馥明顯不太驚訝,也沒有生氣,一雙琥珀色的美眸只是定定地看着商柔,然後偏頭望向一旁的花瓶。

「朕明白的。」牧晚馥望向商柔,他纖細的手指握着朱筆。他看起來有點憔悴,眼下是淡淡的青黑,看起來更是嬌弱無助,但此刻商柔此刻想起的卻是被他背叛的妻子。許成儒那一拳總算把商柔心裏的某些東西給喚醒了。

可是,當商柔真正地面對牧晚馥,看見他那依然冷靜理智的模樣時,他才明白到,對方或許從來不曾在意。他自有三宮六院,姬妾無數,自幼就以傾城美貌名動天下,仰慕之人無數,與自己的偷歡大約只是一場可有可無的霧水姻緣。

自己的狼狽痛苦,對方的溫和冷淡,顯得自己如此可笑。

或許從來只有自己付出了真心,畢竟由一開始主動獻身的都是自己,而對方只是被動地接受而已。

「對不起。」商柔脫口說道——他失笑,眼前這個君臨天下的帝皇,需要自己的一句對不起嗎?

牧晚馥抿緊唇角,他淺淺地笑着道:「朕聽說合和的身體不好,你得去好好照顧她。」

商柔哆嗦似地點點頭,他轉身往外面走去。他突然有種強烈的沖動,很想轉身把牧晚馥緊緊地抱着。他甚至想跟牧晚馥私奔,皇帝也好,驸馬也好,全都不要了。找一個地方,只有他們兩人,沒有人認識他們。

他期待着牧晚馥的挽留,只要牧晚馥願意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個微笑的鼓勵,商柔就會毫不猶豫地回身向他奔去。可是他卻恐懼着,因為他知道一旦回頭就是萬劫不複。他無法抵抗牧晚馥的眼睛,正如飛蛾無法抗拒火焰。那是他的本能,也是他的宿命。

後方始終是一片安靜。

商柔經過太醫院時,想起合和公主最近的确常常頭暈嘔吐,但自己以前忙着跟牧晚馥幽會,竟是沒有顧及她的身體。他想起合和公主溫柔的臉龐,心裏愈發覺得自己是個混帳,便轉而前往太醫院。

遠離牧晚馥,他的吸引力似乎也在一點點地降低。商柔告訴自己,終有一天,他可以完全擺脫牧晚馥的。

「驸馬爺要找什麽?」一個臉容陌生的太醫上前問。

「公主殿下的身體不适,我想問有什麽藥可以讓她感覺好一點。」商柔問。

太醫拿出合和公主的醫案,擡頭笑道:「最近太醫院新進了一批藥,或許有助於公主殿下的不适。」

當商柔察覺到不妥時,合和公主已經病入膏肓了——

就在合和公主懷孕七個月時,她突然發起高熱,高燒不退後的半個月,她連同腹中剛剛成形的女嬰死在嚴冬裏。

合和公主臨死前的一夜,商柔就坐在她的床邊。

深秋的寒風拍打着窗扉,落葉在荒蕪的花園裏凄然起舞。

商柔的眼睛很紅,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起眼睛,只是守候在妻子的床邊。合和公主的生命如同枯敗的落葉般飛快失去生機,商柔握着她的手,希望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力全都給她。

「商柔,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夜已深沉,商柔柔聲道:「妳累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你今夜就陪着我說說話吧。」合和公主少有地撒嬌,她的臉容已經浮腫,隐隐浮現死灰色。

商柔唯有點點頭,緊緊地抱着合和公主的肩膀。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佛,他願意以自己的一生換取合和公主的長命百歲。那是他的妻子,同時是他虧欠最多的人。

「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是我丶陛下和母後的秘密。」合和公主輕輕地合上眼睛,思緒漸漸飄遠。

商柔心裏想的卻都是牧晚馥,他本來已經隐約猜到這姐弟倆的關系不尋常,但他對着牧晚馥時總是開不了口,彷佛他們之間的關系會随着某種真相而土崩瓦解。

合和公主流淚說道:「當時陛下五歲時,我剛剛八歲,我們的父王已經不在,只剩下母妃一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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