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節
是一心放在牧晚馥身上——誰都知道,陛下的心是捂不熱的,連皇後娘娘對陛下也是尊敬多於愛戀的,那些寵妃們也不曾為帝皇寵愛而争執,因為她們都知道陛下誰也不喜歡。
來到瀚海殿裏,果然是碧燈萬盞,人人推杯換盞,談得不亦樂乎。坐在上位的牧晚馥正微笑着聽聞蕭伶說話,聞蕭伶早就喝醉了,正紅着一張臉說笑話逗牧晚馥高興。相比起來,一人坐在玉華宮裏的商柔是多麽的寂寞。
淩綠只感到好像有人從上方看着自己,他悄悄擡頭去看,牧晚馥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曾留意過自己——淩綠心道,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這裏人那麽多,陛下還會留意到自己嗎?
「你不是商柔的太監嗎?」突然一人用力拍了拍淩綠的肩膀,吓得淩綠跳起來,他回頭一看,陸萱正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自己。
「陸大人,小的正好有事找你。」淩綠幾乎要抱着陸萱了。
「商柔發生什麽事了?」站在陸萱身邊的許成儒也問。
淩綠把兩位大人帶出大殿裏,沒有留意到牧晚馥在偏頭看着這三人,琉璃的光芒倒映在他漂亮卻空虛的琥珀色眼眸裏,他彷佛已經全然沒有聽見聞蕭伶的話。
大雪紛飛,席卷宮廷,走廊上的琉璃宮燈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灑滿遍地銀華,甜美的酒香從殿內飄散出來。
淩綠把商柔的要求告訴許成儒和陸萱之後,陸萱便嘆道:「商柔這傻孩子……」
「要是當初我把握時間讓商柔離開京城,他也不會弄成這樣。」許成儒鐵青着臉。
「那兩位大人意下如何?」淩綠急急地問道。
「還能怎麽辦?總得去看看他啊。」陸萱碰了碰許成儒的肩膀,許成儒沉聲道:「上次我們去玉華宮裏,陛下已經非常不高興。」
許成儒把陸萱拉到角落,他認真地向陸萱道:「尤其是你,最近陛下是對陸家愈來愈不客氣了,你堂兄作為京兆伊不是剛剛被陛下以行為不檢為由罷免了嗎?」
「那是聞蕭伶找我堂兄麻煩,才被陛下找到理由罷免他的。」
「你想一下,聞蕭伶雖然是條瘋狗,但他不是見人就咬的,他只聽那個人的命令。」許成儒的腦袋往瀚海殿的方向歪了歪。
陸萱臉色一沉,又笑着說道:「成儒你倒是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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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要離開京城還來得及。」
陸萱搖頭道:「每個人都有他的責任,我既為陸家長子,就會承受陸家的一切。」
許成儒冷冷地說道:「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做蠢事。」
陸萱苦笑道:「狗急也會跳牆??」
「陸萱,那些事情,你想也不要想!」許成儒厲聲道。
陸萱沒有答應,只是背負雙手,看着滿天繁星,說道:「陛下有多記仇,你也是明白的,陸家不能坐以待斃。」
「光是你這句話,陛下已經可以治你死罪!」
「但陛下不會知道的。」陸萱拉着許成儒的手臂撒嬌道:「因為你不會告訴他的。」
「我不說是因為我希望你可以回頭。」
陸萱低頭笑了笑,又沒有回答許成儒的話。他挽着許成儒的手臂道:「說回商柔,今夜是什麽日子?我們的陛下還會記得起商柔嗎?說真的,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也挺可憐的,我要給他送些溫暖。」
「可憐?這也是自讨苦吃,就算失去了公主殿下,他都不應該自暴自棄。」許成儒大怒道。
「自暴自棄?你的意思是追逐陛下?」
「你明白我的意思。」許成儒氣得連連跺腳。
「追逐所愛,這不是自暴自棄。」陸萱嘆了口氣。
許成儒冷笑道:「你所謂的愛,就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當一個等待君王召幸的寵妃嗎?」
陸萱沉默不語。
「他好歹也是個男人,現在跟婦人女子一般住在後宮裏,成何體統!對得起他的父母和姐姐嗎?他的姐姐臨死之前要我好好照顧他,我從來不求他大富大貴,但至少要像個男子漢頂天立地!你看他現在成什麽樣子了!成了皇帝的玩物!成了京城的笑柄!」許成儒說了一大堆,幾乎喘不過氣來,陸萱笑着拍拍他的背部道:「辛苦許大人了。」
許成儒的話把站在一旁的淩綠吓了一跳,他也知道許成儒是出名的正直敢言,沒想到還有這膽子在瀚海殿前罵人了。
「我不覺得商柔應該情系於陛下,我只是羨慕他至少是跟随自己的心意??他喜歡陛下,所以他覺得付出一切去換取一份施舍般的寵愛是值得的。誰能夠決定什麽是值得我們追求之物呢?」陸萱若有所思地說道。
「商柔是太愚蠢,才會稀罕這些對待貓狗似的廉價寵愛,陸萱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陸萱抿唇道:「或許吧,不是有句語叫『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嗎?」
他頓了頓,摸着下巴道:「許成儒你有什麽話要跟他說?」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早就跟他說過,喜歡陛下就是死路一條。」許成儒氣沖沖地丢下一句,然後往瀚海殿走去,最後還是轉身說道:「這幾天天氣寒冷,叫他多穿幾件衣服。」
「是的,口是心非的許尚書大人!」陸萱哈哈大笑。
淩綠久久也沒有回來。商柔一人躺在床上,所有蠟燭已經熄滅。他一人凝視着床帳,只覺得這房間大得很空虛,他突然很想念村子,村子裏的屋子雖然小,但什麽時候都是溫馨的。
他又想起跟合和公主住在一起的時光。如果他一直跟合和公主在一起,那将會是如同蠟燭般微弱卻持久的感情,然而跟牧晚馥在一起卻是如同流星般短暫卻光芒萬丈。他當時并沒有察覺,然而當他察覺時,他已經作出選擇。
過份的激情只會帶來如墜谷底的空虛。與其如此,倒不如平平淡淡的……
不是,商柔跟自己說,他還是感謝着那份激情。
不能後悔。
一定不能後悔。
一旦後悔,以往的付出就付諸流水了,自己将會徹底崩潰。如果連自己留下來的理由都已經被否定,那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麽價值?
商柔合上眼睛,他隐約聽見開門的聲音也沒有在意。
「商柔。」陸萱跑到床邊,搖晃着商柔的身體。商柔迷迷糊糊地睜大眼睛,隐約分辨出陸萱的身影,便說道:「陸萱?」
「商柔你是睡糊塗了,淩綠說是你要找我過來的。」
商柔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這幾天他一直有點低燒,總是悶悶不樂。
「怎麽病了?」陸萱扶着商柔,回頭向淩綠皺眉道:「你是怎麽照顧你的公子的?」
「公子這幾天都在徹夜雕刻那把梳子,小的哪裏敢亂說。」淩綠連忙分辨。
「商柔,你要我寫陛下的名字,對吧?」陸萱低聲問道。
「嗯。」商柔總算有點精神,陸萱沒好氣地說道:「陛下果然是靈藥嘛。」
商柔無奈地笑了笑,陸萱又向淩綠吩咐道:「準備紙筆。」
淩綠連忙跑去準備紙筆,商柔披上衣服,說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辛苦,許成儒那臭小子跟我說,要你多穿幾件衣服。」
「成儒是不打算原諒我了。」
「他要是不原諒你就不會替你照顧婉兒。」陸萱雙手抱胸坐在貴妃榻上。
商柔站起來,他輕咳幾聲,問道:「大家最近還好嗎?婉兒??她還開心嗎?」
「大家都很好,婉兒當初為你哭腫了眼睛,現在總算重新振作,天天都在學習琴棋書畫,要當個小才女,最不好的是你。」陸萱擡起腳,拿腳尖戳了戳商柔的小腿,嘆道:「怎麽瘦成這樣了?陛下不給你吃東西嗎?」
「就是吃不下東西而已。」
商柔拿着茶具來到陸萱的身邊,打算給陸萱斟一杯茶,但他身形不穩,一不小心便倒在陸萱身上,連帶茶壺裏的茶也潑到對方身上。幸好茶水早就涼了,總算沒有燙傷陸萱。
「商柔,你怎麽病成這樣了?」陸萱伸手把商柔抱在懷中,低頭看見他的臉頰微紅,一雙眼睛迷蒙無神,順度擡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他忍不住說道:「你還真快要成怨婦了。」
商柔不答,只是站起來說道:「你的衣服髒了,我叫淩綠給你拿一套他的衣服的吧。」
陸萱在屏風後換衣服時,淩綠也把紙筆準備好了。陸萱在屏風後抱怨道:「淩綠你為什麽那麽矮小?」
淩綠沒好氣地道:「真抱歉,小的沒有長得像陸大人那般玉樹臨風。」
過了半晌,陸萱才死氣沉沉地走出來,淩綠便到屏風後收拾陸萱換下來的衣服。他長得高挑挺拔,淩綠的衣服對他而言有點太小了,而且他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絲毫不像太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