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突然出現的情況把袁丹果整懵了,她眼神飛速轉了幾圈, 高聲喝道:“這是哪裏冒出來的人?保安, 幫忙請出去, 我可沒請這樣的人來參加活動。”

保安聞訊往這邊走, 嬸嬸邊哭邊笑, 她舉起手中的手機,“別欺負我們不懂事,我可是報了警的,”她沖着周邊人群愈發大聲地喊叫, “你們給評評理,這個叫袁丹果的女人在三年多以前, 從A市的醫院裏偷走了我侄女的屍首并帶到火化場火化,在我們親人未到場的情況下,她将骨灰帶走,這算不算偷盜?我得讓警察為我們作主。”

周圍人一派嘩然,大家互相竊竊私語。

“這是什麽情況?”

“偷盜骨灰是要判刑的。”

“可任總的妻子犯得着偷誰的骨灰?還遠在千裏之外的A市?怕是這對夫妻在造謠吧?”

“三年多以前的事情?如果沒記錯的話, 是不是任總女兒去世……”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袁丹果的耳朵裏, 她表情開始不淡定起來。

她眼睛瞪着汪郁的叔叔、嬸嬸, 想問, 但又擔心當衆惹人笑話,她忍了忍,沒有答腔。

保安很快圍攏過來,兩人架着一個,架着叔叔和嬸嬸往外走。

幾名警察就像是掐好時間一樣, 恰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保安一見真有警察來,雙手一松,站在了原地。

有警察在的地方,還輪不到保安大叔動粗。

袁丹果在看到穿制服的警察之時,臉色發暗,她再也憋不住,沖到汪郁的嬸嬸跟前,壓低聲音問,“你倒是說說,我偷了誰的骨灰?”

嬸嬸使勁瞪了瞪眼睛,揚聲喊道:“你偷了汪郁的骨灰。”

周圍人都愣住了。

“汪郁是誰?”

“不知道啊。”

“這個名字好熟悉,潮流服飾姜智豪的妻子是不是姓汪?”

有人吃驚地瞪大眼睛,“好,好像是的。”

“這是怎麽一回事?”

大家越聯想謎團越大,紛紛往這邊擠來,都想一探究竟。

袁丹果在聽到汪郁的名字之後,吓得渾身一哆嗦。

她心裏清楚,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任真吓得瑟瑟發抖,裸露在外的肩膀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但凡害怕,皮膚都會這樣。

警察走到袁丹果面前,亮出警察證件,“對不起,有人舉報你惡意偷盜別人骨灰,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袁丹果臉色漲紅,她盡量維持着優雅的姿态,跟對方協商,“你好,今晚是我們公司很重要的一個活動,警察如果有事的話,可不可以等活動結束再行調查?我哪裏也不去,一定積極配合你們的工作。”

警察臉上沒什麽表情,“對不起,請即時跟我們走。活動的話,要麽您讓別人主持,要麽您改期。”

袁丹果快氣瘋了,“我這麽多的客人,你讓我一走了之?”

警察還是那副冷硬的表情,“袁丹果女士,我們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資料,請您屈尊跟我們走一趟吧。”

任真一看這架式,吓得快哭了,她躲在母親身後,輕輕揪着母親的衣服,小聲叫着:“媽,媽,怎麽辦,怎麽辦?”

烏雲壓頂,就要變天了。

袁丹果內心也慌亂一片的,她焦急地向外張望,希望任生兵及時出現,可望了半天也沒有任生兵的影子,她拿出手機欲打電話,但被眼疾手快的警察給搶去了手機,“不好意思,袁女士,請配合工作。”

袁丹果在大家訝異的目光中跟随着警察往外走。

她身上華麗的衣服在此刻變成了累贅,她雖然高昂着頭顱,讓自己看起來優雅大方。但其實落在衆人眼中無濟于事,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同情與嘲諷。

“你們聽說沒?她對繼女一向不怎麽樣。”

“你怎麽知道?老任可是拿這個老婆當寶。”

“老任知不知道咱不敢說,反正有人說她這後媽當得不怎麽樣,現在警察都找上門了,要說啥事沒有不大可能吧?你沒聽警察說掌握了一定的資料嗎?”

“對繼女好不好的,反正繼女已經死了啊。”

“骨灰,偷骨灰,”有人強調,“要抓關鍵詞。”

大家露出震驚不已的表情。

有人甚至捂住了嘴巴,為那個大膽的猜想而驚恐不已。

袁丹果經過任意身邊的時候,使勁瞪大眼睛試圖看清任意眼底的神情。

任意卻垂下眼睑,擡步往外走,仿佛袁丹果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

這種舉動讓袁丹果有些看不透了。

袁丹果上了路邊的一輛警車,警笛呼嘯而去。

任生兵和姜智豪在泳池邊也聽到了警笛的聲音,任生兵表情不對,“你有沒有聽到什麽?是不是警車的聲音?”

姜智豪沒有吱聲,他眯了眯眼睛看向遠處。

穿着漂亮禮服的任意自黑暗中慢慢走出來,她邁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慢慢靠近他們兩個。

任生兵聽不到姜智豪的回答,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也看到了任意。

他表情疑惑,“你們兩個在搞什麽名堂?”

他手中的手機響了,是任真打來的。

“任真,怎麽了?”

“爸,”任真的聲音充滿驚吓,“爸,媽媽被警察帶走了。”

她的聲音又細又尖,驚恐不安的。

“什麽?你媽被警察帶走了?”任生兵不可置信地問道。

任真嗚嗚嗚哭了:“爸,你快來,我怕,我怕!”

任生兵憂心如焚,“任真,你別怕,慢慢說,我馬上到。”

他邊安慰電話那頭的任真一邊腳步匆匆地往外走。

經過任意身邊時,聽到任意聲音發顫地喊了聲:“爸!”

任生兵光顧着跟任真通電話,走過去之後,他才驚覺剛才聽到了什麽,他不可置信地回頭,看看任意,再看看四周,不知道她在管誰叫爸。

他頓住步子,表情有絲猶豫。

一方面,他着急去看任真,焦急去看看袁丹果怎麽樣了。

可他明明聽到任意叫了聲“爸”。

這聲“爸”進到他的耳朵裏,充滿了疑惑。

稍事猶豫之後,任生兵放下拿手機的手,任手機那頭任真一聲接一聲地叫“爸”,他輕聲地問任意:“你,剛才叫誰?”

任意緩緩偏過身子,她安靜地盯着任生兵的臉,張了張嘴,臉上有淚緩緩淌過,她反問:“您說呢?”

她的眼淚引起了任生兵的注意。

他臉上升起疑惑的表情,慢慢走回一步,站在任意的眼前,面色不愉地問:“什麽意思?我不明白,麻煩你說清楚。”

這張臉跟任意的臉沒有任何相同之處,他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內心會湧起莫名的情緒,但他可以确定,這張臉不是任意的。

“我是任意。”任意靜靜地回答。

第一聲“爸”叫出口,并沒有等到父親驚喜不已的表情,她忽然叫不出來了。

任生兵如遭雷擊般僵在那裏。

像是天空劃過一道閃電,他不确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真的。

他瞪着任意,表情奇怪而震驚。

僵了十幾秒之後,他看向任意身後的姜智豪,聲音艱澀地問:“她,她在說什麽?”

女兒已經長眠地下,怎麽可能換了張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任意臉上的眼淚缤紛得更加厲害。

她閉了下眼睛,任眼淚洶湧而下,她活着回來了,父親臉上沒有驚喜的表情,反而是質疑的神色。

父親的表現在情理之中,可任意還是失望了。

這跟她預想當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的眼淚越飙越多,任生兵被觸動了,姜智豪那邊只是眉眼低垂着,不參與這父女兩人的相認過程。

任生兵眼睛發紅,“你,你是任意?”

任意忽然蹲下身子,嗚嗚嗚哭出聲。

任生兵雙手伸着,有些無措地蹲到任意跟前:“你,你為什麽是任意?”他手指伸向任意的腦後,“我,我能摸摸你的頭發嗎?”

任意不吱聲,但她将頭垂在膝蓋上,從任生兵的角度看下來,正好可以看到她被頭發覆蓋的後腦勺。

任生兵顫抖地伸手,手指插入任意的發間,輕輕觸向她長痣的位置。

當他感受到那顆預料中的痣時,任生兵發紅的眼睛,終于落下了豆大的眼淚。

“任意?任意?任意?!”他一遍一遍地叫,似真似幻。

任意終于擡起了頭,她抹了把臉上的淚,“爸,我是任意,千真萬确,不信的話,你随時可以去做DNA檢測。”

“好孩子,告訴我,你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換了張臉,為什麽回來後不回家?”任生兵半信半疑,心裏有一大半是相信了的,尤其遠處的姜智豪沉默不語的樣子,更讓他确信眼前的就是他的女兒,可任意回來這麽久卻不跟自己相認,他有些想不明白。

他到現在都保持着任意的房間沒動,就是在心底一直保留着女兒的位置,希望她是離家出走,總有一天會回來。

沒想到,這一天竟然真的來了。

她的女兒,逝去三年多的女兒,竟然活生生地回來了。

任意淚眼朦胧地解釋:“在那場車禍當中,我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這三年多,我一直是以別人的身份在活着。我也是在前不久才知道,原來,我叫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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