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把姜瑤的肩膀板正,幫她整理圍在襯衫方領下的亮色絲巾。

這是一條難得的由姜瑤自己選擇的絲巾,幾何圖案,色彩鮮亮,靓麗中略帶點成熟,和鄭希音為她選擇的那些粉嫩系公主飾品完全不同,正合她含苞待放的年紀。

姜瑤時常覺得,鄭希音雖然待她很好,卻總像對待床頭那一排芭比娃娃一樣。

房間的裝飾由鄭希音決定,她穿的衣服,由鄭希音決定,甚至連手機上的挂墜都随鄭希音喜好。

她像精致的瓷器,像停留在八歲的小女孩,沒有靈魂,沒有選擇,任人打扮。而這個人,總是帶着一張溫柔蠱惑的臉,笑着對她說,瑤瑤,我是為你好,瑤瑤,我是這世上除了你爸爸之外,最愛你的人。

“做事馬馬虎虎,這麽着急幹嘛?”鄭希音溫柔責怪,把她領口豎起,重新整理絲巾,再繞到前面打一個漂亮的領結,最後把白襯衫的方領按下,撫平尖角,滿意道,“乖,我們的小公主,去練琴吧。”

姜瑤颔一下首,重新推門走下去。

她穿過馬路,走到琴行門口,大門半阖,輕輕一推就開,姜瑤回頭,越過馬路,對面的街邊還安穩地停着那輛黑色轎車。

車窗一直開着,鄭希音感受到她的視線,笑着點了下頭,像這世間所有稱職的母親那樣,慈愛,專注。

姜瑤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穿過綠草如茵的甬道,走進屋裏,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邊布着幾個寬敞的琴房。

每一扇門後,都傳來來自不同樂器的、悠揚的樂章。

姜瑤提着小提琴,走進屬于她的那間練琴房,和等待許久的俞老師打過招呼,二人開始上課。

俞老師授完課,起身出去辦事,姜瑤獨自在房中練習。

練琴練到一半,窗戶突然傳來一聲石子敲擊的聲音,她的手頓了一下,琴音一止,随即又響起來。

過了一會兒,窗戶被人在外面拉開,穿着裙子的崔佳佳翻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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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躍跳到地上,幾步跑到姜瑤面前,高興地說:“搞定了!幸虧你想起那個人的名字!”

姜瑤怕琴音停下,會引來俞老師的注意,只能一邊繼續練琴,一邊壓着聲音問:“你去過那家會所了?”

崔佳佳手背在後,一臉得意:“我打電話問的,定了今晚。”

一首悠揚婉轉的《西班牙小夜曲》在升調時卡了一卡,扯出一個尴尬的變調,姜瑤的小慫膽顫顫的:“今晚啊——”

崔佳佳雙指夾一張房卡,騷裏騷氣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後插|進她前襟口袋:“對,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

姜瑤硬着頭皮答應,對崔佳佳示意:“過來幫忙。”

崔佳佳接過她的琴弓和提琴,替她留在這裏繼續練琴。

姜瑤則拎起外套,從窗戶翻了出去。

窗外,暮色四合,華燈初上,疏朗星辰漸漸爬上天穹。

**

會所裏,沈知寒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摸了下額頭和嘴角的淤青,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他現在有兩份工作,一份在晚上,這家會所裏。

另一份在白天,一家安防公司裏,那地方他剛應聘成功,正處于培訓階段——練習挨打和打人。

今天的警衛培訓是一對一實戰pk,他剛學散打沒多久,不幸地撞上老隊員,被打慘了。

真倒黴。

沈知寒從兜裏撈出一個創可貼,這是前臺的女招待獻殷勤遞給他的。

那女的一看到他臉上挂彩,大呼小叫得好像他要死了一樣,整個人趴上來,恨不得用嘴給他舔傷口。

沈知寒把包裝撕開,對着鏡子,把創可貼貼在額角,然後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沖沖臉,提一提精神。

再擡頭,晶瑩水珠順着臉頰滾落,有一滴凝在鼻尖,要墜不墜的,他用力甩了甩頭,用手抹一把臉,轉身出去。

經理正在外面找他,見到人,剛喜氣洋洋地叫了聲“阿榮”,下一瞬,臉色就變了:“你這臉是怎麽回事?”

“摔的。”他懶得多做解釋。

“那你可真夠不小心點,摔成這樣,得是臉着地吧?”經理觑他。

沈知寒遷就對方高度,低着頭,沒說話,幾滴水珠滾落埋進他烏黑濃密的劍眉,然後又往下流淌,陷進深邃的眼窩裏。

經理繼續笑眯眯地說:“又有生意了,今晚有人點你——點名要你!”

他頓了一下,說:“我受傷了。”

經理聽了這話,做一副“你少糊弄我”的表情:“傷的是臉,又不是那玩意兒。再說了,我們阿榮就算臉上挂彩,也比那些外面那些人強。”

沈知寒不說話。

經理見他沒有表态,語氣變冷幾分,不善地說:“阿榮吶,你可別忘了,你跟我這預支了大半年的薪水,這錢要是擱外頭放貸,我能賺不少錢呢。”

一提到錢,沈知寒周身銳氣散了去,他辨不清情緒地說:“一次,你答應過我就一次,我已經做到了。”

經理神色一凜,不悅:“你這是要跟我明算賬是不是?那行,我們就來算計算計,我給你的錢到底值你為我賣命多久!”

走廊這頭背着光,沈知寒站在陰影裏,聽經理聲色俱厲數落着自己對他有多照顧,他有多不識好歹雲雲。

他一動不動地聽着,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塑。

第一次做這種事是什麽時候。

大概三個月前。

他在vip包廂工作,被某個富婆盯上,經理好說歹說,他不肯,最後就被下了藥,送進樓上的房間裏。

後來不是沒有人看上他,而是他謹慎了許多,沒有再給經理鑽到空子。

沈知寒忽然擡手,用力撕了額頭上的創口貼,呲啦一聲,狠狠丢在地上。

經理吓了一跳,疊聲質問“你想幹嘛你想幹嘛你要造反是不是?!”

“多少錢?”他啞着嗓子問,經理愣了一下,沈知寒不耐煩地蹙眉,“你剛才不是說這單客戶大,給的錢多嗎?多少錢?嗯?”

經理見他終于動搖,頓時喜上眉梢,湊上來,用手比了個數,沈知寒眉頭一跳:“怎麽樣,多吧?而且啊,我跟你說,這次的客戶是個年輕姑娘,長得特~漂亮,比,呃,比咱那晶晶還漂亮,你不虧的……”

“真的這麽多?”沈知寒打斷他的廢話。

“嗯!真這麽多!”

“好,我幹。”

“乖乖乖,真聽話,來,這是房卡。”經理一雙鼠眼樂呵成了一條縫,把房卡交到沈知寒手裏,再三叮囑,“到時間記得上去啊,別讓人家等急了,對客人的要求要盡量滿足,別擺譜。”

想了想,又不放心,“你這回,才算是真正的正兒八經接活,要不,去楊姐那裏補補課?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叫她……”

“就這一次,”經理愣了一下,沈知寒說,“這是最後一次,下個月,我就辭職。”

剛長成的搖錢樹就要這麽沒了,經理仿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不爽:“辭職去哪?你欠那麽多錢,能去哪?”

沈知寒皺緊眉頭,不耐煩:“你別管。”說完,掉頭就走。

矮胖的經理怔在原地,看那個高大背影漸漸遠去,忿忿地急跺腳,恨老天爺沒給自己那樣的身材;恨男人浪費英俊的皮囊;恨自己不能爬上富婆們的床,用幾聲賣力讨好換一個揮金如土的生活。

最後,他恨恨地想,今晚的這單生意,你一分錢都別想拿走!

5.文明和諧

沈知寒走到會所後門,現在才晚上八點,會所還沒正式開門營業,會所後門擠一堆吊兒郎當的男男女女,都是服務生。

他們圍攏在一起,抽煙調笑,打打鬧鬧,滿口髒話地講黃段子。

沈知寒避開他們,走到巷口,從兜裏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又取出打火機,弓着背,點火。

眯着眼抽一口,呼出去,白煙缭繞,遮住了黑漆漆的眼眸。

手機突然震動,他一手撈出手機放在耳邊,一手夾下煙管,抖了抖。

聽筒裏傳來李阿姨謹慎的聲音,說小店今晚要提早關門,問他幾點回去。

沈知寒有些疑惑,李阿姨很少提前關門,更極少給他打電話。

想了想,說:“今晚不回去了。”

那頭似乎松了一口氣,疊聲叮囑他工作完早點休息。

沈知寒應着,挂斷了電話,回頭看看後巷裏那一群人,沒有李晶晶。

他抽一口煙,看了下手機屏幕,然後把煙擲在地上,踩一腳,踏着滿地香煙屍體,走了進去。

會所的庭院深處有一棟超大別墅,那裏是vip的地盤,從氛圍到裝潢都換了模樣,連侍應生的制服都不同。

沈知寒繞過前廳,乘電梯上樓,電梯是玻璃房,從這裏可以俯瞰整棟別墅。

中央的露天舞場正在辦一場泳池party,香槟倒進泳池,**糾纏在一起,男男女女,吻得情|欲湧動,連比基尼都嫌穿得太多。

沈知寒踏出電梯,走到預定的房間門口,刷房卡,推開門走進去。

屋內昏暗,散發着酒店特有的香氛味,窗外隐約傳來露天舞場的喧嚣吵鬧。

他在黑暗裏适應了幾秒,剛要擡手開燈,“別動。”伴随一聲低弱的警告,一柄尖銳的金屬硬物抵在了他的後腰,“跪下。”

沈知寒愣了一下,特殊情趣?

“我說,跪下。”客人再次重複,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尾音還有些顫。

虛張聲勢。

沈知寒低頭,抿唇,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壞笑。

“聽見了嗎!”客人不爽地用膝蓋頂了下他的腿窩。

但那力量太小,對他絲毫沒有影響,不過沈知寒還是很給面子地跪下一條腿,然後慢慢跪下另一條腿:“我……”

“別說話。”

“……”他聞言,安靜地閉上嘴。

身後有布料摩擦發出的窸窣響動,然後一條輕薄的絲巾掉落在他視線。

女人用柔軟順滑的絲巾蒙住他眼睛,然後在腦後綁了一個結。

他視覺被關閉,其他感知便變得異常敏銳清晰。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那是高檔香水的味道,但在清甜的香水味背後,藏着一股天然的、無法掩飾的奶香。

那是少女的肉|體的味道。

姜瑤小心翼翼地把瑞士軍刀收進口袋,繞到沈知寒面前。

她已經适應昏暗的環境,透過一點點光,看絲巾下挺起的一管筆直的鼻梁,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沈知寒感覺到姜瑤的靠近,伸手握住了細軟的腰,姜瑤的身體在他寬大粗糙的手掌下顫動了一下。

“……”好生疏的嫖|客。

他想笑,嘴唇剛扯動,就被一個溫軟的唇吻住了。

這回輪到沈知寒顫動。

嫖客不吻“小姐”,這是行內規矩。

她不知道?

黑暗裏,姜瑤捧着男人的臉,撫過短小堅硬的胡渣,她憑常識摸索,用自己的唇觸碰他的唇,蜻蜓點水地舔舐,認真地、溫柔地,将他唇上粗粝的煙味染進自己的舌尖。

男人似乎動了一下,柔軟濕滑的舌頭突然突破她齒關,蠻橫地沖了進來,“唔!”姜瑤大驚,身體卻被固住。

沈知寒手掌移到她身下,起立,把人擡了起來,姜瑤下意識得像只樹袋熊似的纏住了他勁瘦的腰……

嘶——她驚得瞪大了眼睛,腦袋連連後退,沈知寒卻不許她逃,咚一下把她壓在了牆上,熾熱鼻息噴在她耳邊,喘着氣問:“第一次?嗯?”

“……”姜瑤慌張地點頭,随後意識到他被蒙着眼睛,根本看不到,只能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嗯”。

這聲“嗯”一出來她就傻了,她的聲音怎麽這麽沙啞纏綿?

沈知寒閉着眼,輕笑一聲,手指插|進她柔順的發,按着腦袋,再一次吻了上去。

……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氣息不穩,恍惚中,眯着眼睛艱難回憶崔佳佳給她補的那些課。

什麽……言語挑逗?上下其手?……不行啊,她被這個男人全方位壓制,根本使不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招數。

沈知寒手一動,姜瑤瞬間回過神來,驚呼一聲撐着他肩膀要往上躲,他順勢托起她臀部,把人翻在肩上,憑感覺往裏走。

“等等等下——”姜瑤慌亂地踢腿,沈知寒沒有理會,膝蓋剛磕到床沿,就把人甩上去,姜瑤身體颠簸了幾下還未穩住,就被對方欺身壓了上來,他咬她的耳朵,啞聲問:“等什麽?你不就想要這個嗎?”

姜瑤隐約從對方的言語中聽出了複雜意味,來不及分辨其中情緒,身體就被另一波兇猛的攻勢淹沒,她撐着床往上逃,怒氣也上湧:“你走開!我說了放開我!”手倉皇一揮,“啪”地一聲,重重地、清脆地打在了男人的臉頰上。

兩個人都是一滞,屋內安靜了一瞬。

沈知寒沒有設防,那一巴掌壓在先前的淤青上,一片麻痹的痛在臉頰蔓延,腦袋裏也嗡嗡作響。

他偏着頭,舌尖在嘴裏頂了頂那處的口腔內壁,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姜瑤着急地往後退:“對,對不起啊嗚——!”腳被人猛地往下一扯,她滑進他雙臂支起的牢籠,嘴巴被煙草味濃重的手掌捂住,她慌張地睜大眼睛、再睜大眼睛……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窗外突然騰起巨大的歡呼聲浪,池水聲啪啪作響,将她渺小驚呼統統淹沒。

緊接着,一束束煙火尖叫着蹿上天空,在漆黑天幕絢爛成璀璨的蘑菇雲。

姜瑤眼前腦海都是煙花,一片片,零零落落,模糊成扭曲的、上下擺動的七彩幻影。

……

沈知寒看不到她的表情,……,他的理智像窗外的煙火一樣漸漸黯淡下去。

姜瑤難耐地仰起脖子,眼睛被激出生理性的淚。

……

他剛被極致的快樂高高抛起,下一秒就被尖銳的疼痛狠狠激醒——

姜瑤淚眼婆娑,握着一柄尖刀,用力插|進了他的肩膀。

沈知寒吃痛地悶哼一聲,驟然冷靜,在黑暗裏猛地扼住了她的脖子:“這是你自找的!”

他噴着氣,弓着背,像一頭獵豹,準确地鉗住了自己的獵物。

姜瑤先是呆了一下,然後馬上反應過來,一只小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擰眉,沉默地與他對峙。

沈知寒呼吸沉重,怒氣洶湧。

姜瑤等了一會兒,待他平靜稍許,自己的淚意也幹涸,才啞聲而冷靜地說:“是,我自找的。這一刀,也是你自找的。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現在,請你放開我。”

沈知寒一動不動,沒有回應,就在姜瑤等得快要不耐煩的時候,他忽然陰冷地挑起一邊嘴角,笑了:“你還是個處。”

在沈知寒的認知裏,大多數女人都對自己的第一次十分看重,其中有不少人,甚至還秉持着一生只愛這一個人的觀念。

然而,身下的這個女人說:“所以我要感謝你,給了我一次這麽完美的初夜體驗。你剛才很賣力,活不錯,錢會按時打到你賬上。”

“……”沈知寒扼在她細脖頸上的手指暗自收緊了一下,姜瑤下意識地仰起了頭:“怎麽?你想要加錢?就因為我是處女?沒想到性工作者對我們處女是有歧視的,害怕我們賴上你麽?”

她淡漠地說,“你放心,我不是那種視處|女|膜為稀世珍寶的女人,以後也絕對不會糾纏你——當然,如果你繼續做這行,我可能會考慮一下你的業務能力……咳咳!”

她被驟然收緊的力道掐得一陣咳嗽。

“……”牙尖嘴利。

沈知寒恨恨地松了手,上身雖往後退,卻依然跨坐在她身上,兩個人保持着很親密的接觸狀态。

姜瑤咳嗽完了,喊:“喂,你走開。”得不到回應,她要去推他,一動,卻感覺到什麽東西再次燙了起來,抵到了她那裏。

姜瑤:“……”

沈知寒:“……”

兩個人都是一愣,沈知寒搶占先機說:“看來,你還想再來一次。”

姜瑤先是臉蛋一紅,随後立刻反應過來,急聲反駁:“明明是你還想再來一次!我可什麽反應都沒有!”

沈知寒忽然傾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唔唔!”姜瑤吓得亂撲騰,剛才他們就是這樣開始的!

“別亂動,”他壓在她面前,惱羞成怒地低聲警告,“你知道那些女人點這個服務一般都要幾次嗎?你想要試試嗎?”

姜瑤乖巧了,盯着絲巾上的兩個方形圖案,無辜地搖了搖頭。

“……”

沈知寒突然沉重地喘息一聲,把手放開,一翻身躺到她旁邊,順勢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6.囚徒困境

姜瑤低頭,看到那處的小帳篷支得老高,震驚,她的身體剛才吃進了這麽大的東西?

她迅速爬起來,借着月光看到雪白床單上一片嫣紅血跡,腳一落地,腿心傳來一股強烈的拉扯感,抓着她的後腦神經,痛痛痛!

她抽着氣,去地上找淩亂的衣服,一路扒拉,套到自己身上。

床上的人安靜地聽着動靜,一聲不吭,仿佛與空氣融為一體。

姜瑤穿好衣服,走到浴室,打開燈,在黃色大燈下整理儀容。

裙子被拉扯得好皺,簡直不能看,幸好她提前準備了一件風衣外套,不然這個樣子,真是出不了門。

姜瑤照着鏡子把自己的頭發梳好,然後拎起東西,推門出去。

暖黃色的光從玄關邊的浴室探出來,被眼前的絲巾濾過後,只剩一點,模糊地蓋在視野上。

沈知寒把手伸進被子裏,很快,被子有節奏地動了起來。

他一邊弄,一邊不着調地回想,口鼻,指尖,都是少女的味道和觸感。

空寂半昧的房間裏,仍有一絲淫|靡的血腥味,伴随着一聲低沉的悶哼,沈知寒終于放松地癱軟在床上。

倦意襲來,他翻了個身,把被子蓋好,手掌不小心觸到那一攤濡濕。

睡前的最後一秒,他想起經理說的話:“這女的比晶晶還漂亮,你不虧的……”

沈知寒想,漂不漂亮他不知道,但這一回,他真的不虧,這女的,太緊了。

她叫什麽來着,好像姓崔……

姜瑤走會所的vip通道,一路都有侍應生恭送,她裹緊衣服,忍住腿心痛意,盡量走得正常些,剛出側門,便接到了崔佳佳的電話。

“怎麽樣啊?爽不爽?”

姜瑤:“……”

姜瑤:“跟被強|奸了似的,你說爽不爽?”

“怎麽,我聽你這個語氣不太滿意啊?”

姜瑤回想了下,其實沒有什麽不滿意的,除了剛開始有點疼,後來真的蠻爽的,但是:“太粗暴了,那個男的。”

“s|m啊?!”崔佳佳興奮地手舞足蹈,“沒想到你口味這麽重,第一次就玩這麽刺激的!”

“是,我還捅了他一刀。”

“shit!太刺激了!我真沒看出來,原來你是這路貨色,難怪你不喜歡林子凡,他一個正經的青年精英,肯定不會跟你玩s|m!嗚嗚,我可憐的姜姜寶貝,下半輩子的性福要毀在他手裏了……”

“停——”崔佳佳戲精上身,說起來沒完沒了,姜瑤頭疼地打斷她,“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崔佳佳:“呃……”

她話音未落,姜瑤就明白了,因為她一擡頭,就看到對面的馬路邊上停了一輛熟悉的銀灰色轎車。

“我跟林子凡說你在那邊的cbd逛街,他應該快到了,這件事,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

這個人,怎麽提前回國了。

姜瑤挂斷電話,左右看看來往車輛,往人行橫道走去。

車門被推開,一雙锃亮的皮鞋先露出來,林子凡一身當代精英的标準裝扮,走了下來。

街上人頭攢動,燈火通明,車流輝映成海。

他的視線越過人流與車流,準确地捕捉到少女,然後就再也移不開,頭也不回地,将身後的車門關上。

眯眼,靜靜等他的女孩自己走過來。

晚風拂過,她的發絲被吹動,一縷縷擋在臉頰,她伸手輕輕一勾,別在腦後,圓潤光潔的臉龐顯露無疑,襯着一對小巧可愛的耳朵,像夏日荷塘裏,一朵清漣漣的荷花。

林子凡滿意地想,他肖像了十年的女孩,果然是最美的。

姜瑤穿過馬路,走到林子凡面前:“你怎麽來了。”

“來接你。”

他笑得寵溺,側身,打開車門,十分紳士地說:“姜小姐,請上車。”

姜瑤遲疑了一下,彎腰鑽了進去。

林子凡緊跟着坐進去,輕輕一聲把門扣上,是落鎖的聲音。

姜瑤坐進車裏才發現,前排的擋板已經豎起來,她和林子凡坐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

“瑤瑤,我這麽久才回來,你有沒有想我?”

“你才去美國三天……”

“可是見不到你,我度日如年啊。”

林子凡張手把人拉進了懷裏,姜瑤立時僵住,擡手推他:“你幹什麽?”

以前爸爸在的時候,他雖然也常對她心懷不軌,但卻從沒真正地上過手,姜瑤有些慌,“你放開我。”

“我想你了。”他不理會,癡迷地摟緊她,鼻尖觸到柔軟發絲,動情地蹭了蹭,然後嘴唇往下移,用舌頭勾住她耳垂,來回舔舐,濕潤的口液匝匝作響。

姜瑤吓了一跳,用力推他:“林子凡,你放開我!”

他卻死死困住她,陶醉地說:“我不放。”如果不是在外面,他真想就地辦了她;這麽多年,他早就在夢裏無數次這樣對待她了。

不,不只是這樣,他還有更多花樣,想要跟她玩。

不急不急,慢慢來,林子凡臉往下移,埋在她窩頸,張口,用力地咬了下她的鎖骨。

真軟,真香,比夢裏甜上一百倍。

姜瑤渾身雞皮疙瘩頓起,她使出蠻力,用力一抵,将他推開:“林子凡,你不要太……”

“你身上,怎麽會有男人的味道?”她一凜,話語停在半空,而他清晰捕捉到她身上臉上的每一絲變化,連鬓角少的那根頭發都不能逃出他的掌控,“姜瑤,你身上,怎麽會有別的男人的味道?”

她是他的東西,他的聖果,必須幹幹淨淨、完完整整地屬于他,就算被別的男人碰了一根手指頭,他也不能允許。

“姜瑤,你今天晚上,到底去了哪裏?”林子凡一瞬間變臉,面罩寒霜,逼近,一只手用力地捏住她下巴,也不管她喊疼,猛地擡起,強迫她與他對視,“嗯?”

“……”姜瑤看着他眼底放出的危險信號,把心一橫,說,“我今晚,和別人……”

**

第二天早上,沈知寒在床上醒來,他懶懶地動了下身體,這才察覺不對勁,擡手把蒙在眼前的絲巾扯了下來,順手繞在手腕。

屋內一片狼藉,嫣紅的血,掉落的刀,淩亂的衣服,全都在提醒他昨晚發生的一切。

沈知寒起身 ,勾起地上的褲子,腳伸進去,颠了颠,把褲子穿上,扣好,然後站起來,一邊活絡筋骨,一邊走過去撈沙發上的衣服。

右臂別住左臂,一抻,肩膀上強烈的痛感提醒他,昨晚那個女的下手有多狠。

他走到浴室,洗漱完,對着鏡子照,額頭的淤青不僅沒見好,反而顏色更深了。

破相。

擡手按掉浴室頂燈,穿上鞋,推門走了出去。

今天仍有一系列工作,既然決定要把會所的工作辭掉,那就要更加認真地對待新公司的任務。

沈知寒乘上公交,默默計算自己這個月賺了多少錢,存了多少錢,又還了多少錢。

世道艱難,他是萬千小人物中的一員,被生活無情地撞過腰,卻仍然滿懷希冀地苦苦求生。

願上帝睜睜眼,善待每一個努力而執着的人。

傍晚下班,沈知寒乘公交回家,下車,走在僻靜的小巷。

這裏的住戶越來越少,大家都奔着好日子去了。

李阿姨隔壁曾住一個賣早餐的老鄰居,鄰居的兒子長大成人,找了份好工作,把兩口子接走,說要把舊樓翻新,結果樓拆一半,聽到政府那裏有風聲,急忙散了工人,等待政策,生怕錯過這一波福利。

那一堆零零落落的鋼管、水泥就丢在了路邊,無人問津。

沈知寒轉過路口,聽到前面吵吵鬧鬧的,他再走幾步,聽清了,有人到李阿姨店裏鬧事,是找他讨債的人。

沈知寒擡腳沖進去,正看到李阿姨被人揪着頭推搡到地上,他急切地叫了一聲,李阿姨擡起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麽深的印記,不是剛留下的。

他忽然想起來,他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李阿姨的正面了。

往後的事情,沈知寒就記得不那麽真切了,他只知道猙獰的打手呼啦啦湧上來,身上各處都是痛,然後白光一晃,直剌剌地刺進眼底,李阿姨的頭好像被人按在了桌上。

眼前影像虛浮,他身體搖晃,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鋼管,然後鋼管就脫出他的手,朝着為首的那人飛了過去。

“砰——”地一聲,腦漿迸濺,頭骨碎裂,鋪天蓋地的血漫進了猩紅發狂的眼。

紅藍閃爆燈将往日寂靜的小店照成人間煉獄,笛音長鳴,宣布這裏有一個殺人的怪物,然後更多人包圍上來。

沈知寒被無數雙手,無數個人,狠狠地按在地上。

他的臉壓在地面,看到染血的絲巾,緩緩地、緩緩地墜落在地,他眼底的光,全都滅了。

醒醒吧,上帝不會睜眼,不如你自己睜開眼,看清這個吃人的世界。

**

城西中山,半山別墅。

“砰——”地一聲,姜瑤被狠狠掀翻在地,撞落一桌瓷杯銀盞。

尖銳的碎渣刺進了嬌嫩的肌膚,她緊抿着唇,不呼喊,不求救,只是撐着地板站起來,将亂發撫平,強自鎮定,露出通紅的雙眼和臉蛋:“林子凡,我不想嫁給你。”

她的聲音在抖,但不是哽咽,“我說過我不喜歡你,我不要嫁給你,你不能逼我……”

“啪——”又是一聲,少女的臉重重倒向一側,踉跄着向後退了幾步。

**辣的痛在臉上灼燒,她吸一吸鼻子,把被疼痛激出來的眼淚逼回去,然後繼續固執地說:“你這個變态,我不要嫁給你,我死也不要嫁給你。”

“你說什麽?”林子凡步步逼近,詭谲聲音像帶毒的吐絲,緩緩纏上她雙腳,又爬上她後背,逼迫着她,快點認錯,快點認錯我就原諒你,讓你還能享受一擲千金不愁吃穿的傀儡生活。

但她只是步步倒退,直到被他逼退至角落,後背緊緊貼住冰冷的牆面,依然一句服軟也沒有。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走?”他用力抵住她肩膀,好像要把她骨頭捏碎,成灰,糊進粉色的牆面裏,“姜瑤,你為了不嫁給我,真是煞費苦心,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他荒唐地冷哼一聲,想起那件事,嫌惡地皺起了鼻子,拎起她的身體,就像拎住了一個泛着惡臭的垃圾袋,咬着牙咒罵,“你真髒。”

姜瑤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像一只搖搖欲墜的蝴蝶:“嫌髒,那你就不要娶我。”

“不娶你?不娶你怎麽行,不娶你不就如了你的願?”林子凡迫近,瘋狂的鼻息壓着她,“不就是養一條狗?我林子凡難道養不起嗎?”

他靠得這樣近,近得可以看清她臉上一顆小小的可愛的痘痘,這樣白皙完美的臉蛋,他的眼神又變得癡迷起來,姜瑤吓得別過臉。

他瞬間便被激怒,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把人貼着牆壁舉了起來,姜瑤大驚失色,踢着腿要掙脫:“你,你這是,殺人……咳咳!咳咳!”

林子凡陰狠地看着她,猙獰的臉上除了瘋狂,還是瘋狂,他猛地扯下她裙子,“茲拉”一聲布料碎裂的聲音,驚得她更劇烈地掙紮,臉蛋因缺氧而通紅,“你,放,放開——”

“是這裏嗎?”他雙指并排,隔着一層薄薄的內褲布料,貼在她的嬌嫩,令人戰栗的溫熱感傳來,姜瑤害怕得失去了掙紮,“是這裏嗎,是這裏嗎?!那個男人是這樣幹你的嗎?!”

手指往裏一按,他怒吼,“你別想逃,姜瑤,就算我得不到你,你也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想要了十年的身體,就算從此不碰,也不能送到別人手裏!

姜瑤,你是我的,你必須是我的!

7.情趣怪癖

隔天,京寧市的當地電視臺播報新聞:“昨夜,東豐區某小吃店內發生了一起惡性鬥毆案件,一名42歲外地男子當場死亡。本案涉案人數衆多,目前犯罪嫌疑人已經被警方控制……”

幾天後,京寧日報不起眼的一角低調地刊登一則新聞:“近日,林啓敬之子林子凡宣布已與相戀多年的北安集團千金姜瑤注冊結婚,婚禮将在下個月舉辦。此次兩家聯姻,受益最大的當屬北安集團……”

一個月後,京寧電視臺播報,“昨日深夜10時許,京歧高速公路發生了一起嚴重的車禍事故,兩輛私家轎車相撞,位于副駕駛座的姜某傷勢慘重……”

七個月後的某一天,京寧電視臺播報,“今日,京寧市高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東豐小吃店殺人一案,被告人李桂花犯故意殺人罪,手段殘忍,情節惡劣,被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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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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