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刮着。

離京寧市一家名叫翡翠明珠的高級會所幾條街遠的地方,停着一輛高大的黑色suv,車內窗簾緊閉。

窸窸窣窣。

“寒哥,這衣服行嗎,我怎麽穿着覺得怪怪的,”小八渾身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這套阿瑪尼西裝價值上千,可他穿在身上,卻覺得像穿了一件囚服,不,這還沒囚服自在呢,“真別扭。”

駕駛座上的張超吹着口哨調笑他:“是不行,比咱們寒哥差遠了。你這小身板,還得練,看看寒哥,穿什麽都撐得起來。”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沒理他,從腳邊提一個高檔包裝袋,側身遞過來,“拿着”,車頂燈照出一道流暢的弧線,是男人刀削般淩厲的側臉。

“嗳。”小八聽話地應着,恭敬地雙手接過包裝袋,有點沉,他把包裝袋放在腳邊,打開一看,吓了一跳,全是粉紅色的鈔票!

“哥,這個……”

小八第一次出任務,不知道規矩。

張超解釋:“不多,八萬現金而已,這是主顧提供的,來這的人花錢大手大腳,咱幫忙做事,總不能花自己的錢,你拿着,待會兒進去大膽花,想給小姐多少給多少,”見小八仍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他不耐煩地補了一句,“趕緊給我收了你那慫樣,小東西,待會可別穿幫了。”

小八唯唯諾諾應下,見張超又要瞪眼,忙挺直了身板,大聲應道:“是!”

沈知寒回過頭,淡淡瞟一眼,說:“進門以後,老板會領一群小姐在門口迎賓,你随便看看,記住自己喜歡的,到包廂以後把她們的號碼報上去就行。要抓的內線可能是小姐,也可能是服務生,你要小心,探測儀戴在身上了嗎?”

“帶上了!”

“嗯。”沈知寒點點頭,靠回座位,不說話,小八等了會兒,見沒有別的交代,摸到門推開,就要下去。

“等等,”沈知寒推開門,長腿邁了出去,“做戲做全套,你現在是梁老板,張超是你司機,送你進去,我下車。”

老大這麽貼心,小八有些無措地摸了摸頭,回頭看向駕駛座,業務娴熟的老司機只是吊兒郎當地笑了下,對沈知寒喊:“那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啊,我們可就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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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寒手插褲兜,應一聲“嗯”,向後倒退一步,失意他們可以走了。

“寒哥,那,那我們走了啊。”

“你這個……”沈知寒盯着他喉結,突然不滿意地偏頭皺了皺眉頭,小八被他盯得緊張,喉頭上下滑動,手抓在領口:“怎,麽了。”

“領帶,系好。”他上前一步,一邊抓住領帶,一邊抓住領結,一推,冰涼的關節骨不經意蹭過小八的喉頭。老大親自幫他整理儀容!小八緊張得一個激靈,“現在可以了。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在細節上出纰漏。”

沈知寒眼眸漆黑,聲音涼涼的。但小八早就高興得飄飄然了,一個勁點頭說“知道了知道了!”

張超看着,哼笑:“跟你寒哥學着點,裝上流人士,沒人比他更在行。”

沈知寒沒回話,重新手插褲兜,退後,一偏頭,示意他們走吧。

“砰”一聲,車門關上。

“嗳喲我的小兔崽子,你給我輕點關門,你以為這是你家金杯呢?”張超一邊腳上踩油門,一邊嘴上不忘教訓,“這車可是你寒哥剛送我的,你要是給我搞壞了,我可不會跟你講情面,該怎麽賠就怎麽賠啊。”

小八乖乖答:“知道了,”目光瞟到後視鏡裏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奇怪地問,“寒哥這是要去哪啊?”看起來不像是要走,而像是要進會所。

張超開着車,抽空看一眼,嗤笑:“你還真以為他會回家吶?準是去找女人了。”

“啊?寒哥有女朋友?”

“你瞧他那樣兒,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嗎?”張超笑。

“像——又不像。”以沈知寒的條件,肯定不會是單身,可他想不到,什麽樣的女的能收服這樣一個男人。

“你說對了,像又不像,”張超說戲似的,“這小白臉,往他身上撲的女人多着呢,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可那些女的愛得死去活來也挺慘的,那怎麽辦?——不如幹脆都收了呗,你寒哥心腸好,只好慈悲為懷,雨露均沾了。”

小八:“……”

“別灰心,我看你這樣貌,也算有你寒哥當年的半點風采,多出去玩玩,估計也能有他一半業績。”

小八:“……”這是誇我嗎?

“雖然不能像他似的連女明星都搞到手,但搞幾個小姑娘,應該沒問題。”

“女明星?”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張超呵一聲:“你寒哥,可是個身無分文都能睡到女明星的男人。”

“這麽厲害!”小八震驚了,轉念又想沈知寒的身材,樣貌——最重要的是那股啥也不放在眼裏的勁兒,他覺得,自己要是個女的,肯定也得愛死了這個男人,“我能理解那些女的。”

張超聽笑話似的從後視鏡裏觑他一眼,沈知寒這男的真他麽妖孽,怎麽就男女通吃了呢?

再一琢磨,自己不也是麽,莫名其妙就死心塌地得跟了他六年,還無怨無悔的。

車開進會所大門,停在大堂門口,穿制服的門童套着白手套恭敬地走上前,張超最後囑咐一句“輕松點”,門開了,小八像換了個人似的,器宇軒昂地走下車。

張超又重新啓動汽車,順着指引往停車場開。

四年前,沈知寒帶他進了一家安保公司,沈知寒身體素質好,半路出家也能混進警衛部門;他則進入安防部門,專門給人探測、拆除竊聽器、攝像頭之類的東西。

後來沈知寒說這個技能他也需要,跟着他進進出出完成了好幾趟任務,最終從小小的警衛混成了私人保镖,雖然工作時累,但總體來說,錢多活少。

張超不得不佩服,沈知寒确實有想法,而且心志堅韌,為了賺錢,多難的事都肯做。

**

沈知寒搭乘電梯來到位于會所高層的空中酒店。

走廊裝潢精致,鋪着毛茸茸的毯子,隔幾十米便放置着一個骨瓷瓶,氣質優雅。

沈知寒按照號碼找到房間,敲了敲。

裏面嬌嗔:“誰啊~”還未等他回答,便迫不及待地打開門,一張妖豔的巴掌小臉露出來,女記者夏薇薇風情萬種的眉眼一挑,睨他:“怎麽才來。”說着,就伸小手把人拉進來,“等你好久了。”

沈知寒笑笑,随她進去,門剛關上,就被一陣濃烈的香氣撲在了牆上。

夏薇薇穿得少,一條絲綢睡裙,裏面什麽也沒有,隔着薄薄布料,柔軟的胸脯壓在他胸膛。

沈知寒低頭,捧住她的臉,粗粝的手掌蹭過嬌嫩的肌膚,帶來酥酥麻麻的戰栗,她渾身更軟,嬌喘籲籲地攀着他,攀着他,像一只藤蔓,絞住了賴以生存的喬木。

他被擠得胸悶,卻沒有拒絕,有女人自願為他纾解,沒有什麽不好。

“知寒,我想你,好想你……”

“是嗎。”他捏着削尖的下巴,低頭含住了那兩片紅潤柔軟的唇。

吻技太好,女人酥軟得像水,小手胡亂扯他外套,把襯衫從腰際撥弄出來……沈知寒仍留有餘念,一擡手,将房間內的所有燈光按滅。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沈知寒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從窗外漫進來,給他沐浴了一層輕飄飄的暖意。

他是被桌上震動不停的手機吵醒的。

沈知寒閉着眼,手一撈,把聽筒放耳邊:“什麽事。”

“你怎麽不在家?又在外面過夜?睡哪個女人呢。”李晶晶尖利的嗓音刺進來,他不耐煩地皺眉頭:“什麽事?”

“出大事了,我快要被氣死了,氣死了!有人跟我搶男人,居然有人敢跟我李晶晶搶男人!”李晶晶焦躁地來回踱步,腳上一雙十厘米高的細高跟,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發揮,“你必須得幫我搞定這個女人!我要她立刻,馬上,離開我男人!”

沈知寒嘲諷:“你男人?”又是哪個金主吧。

“我不管,這回可是條大魚,要是能拴住他,我下半輩子都不用演戲了,你必須給我搞定她,到時候我養你,你也不用幹活了。”

沈知寒對她的條件不感興趣,但卻對能惹到她的女人感興趣,于是懶洋洋地問:“那人誰啊。”

“林子凡。”

“我說那女的。”

“哦,一個神經病,”李晶晶加重語氣,“還是一個,腿瘸了的,神經病。”

“……”

“叫……姜瑤,對,叫姜瑤。”

沈知寒感覺到身後的人醒了,于是動了動,夏薇薇立刻便從後擁住他,不讓他走。

“這麽早,誰的電話啊。”

她嬌柔地埋怨,順手扯掉男人眼上的絲巾,“怎麽還蒙着眼睛呢。”不高興地往旁邊一甩。

第一次做|愛的時候,她以為他蒙眼睛是一種情趣,後來她才發現——

這他媽就是一個怪癖!

8.gv表情包

夏薇薇是明星記者。

作為記者,她不是業務能力最強的;作為明星,她不是名利場中最美貌的,但是,當記者與美女這兩種頭銜合二為一的時候,她就奇怪地成了觀衆們熱捧的對象——一個以犀利與美貌并稱的才女。

大家都說她是娛樂圈中的一股清流。

此刻,這股清流正衣衫半褪地躺在床上,單手支棱腦袋,看男人起身洗漱、換衣。

“你要走了?”她問。

“有點事情。”沈知寒應着,将白色襯衫套在身上,一顆一顆系上紐扣。

夏薇薇盯着他修長的手指、慢慢被白色襯衫遮住的堅實肌肉,不高興地怨了一聲:“有工作?你不是辭職了嗎?我包你啊。”

沈知寒淡笑一聲,随口敷衍幾句,仍在穿衣服。

夏薇薇被他的無動于衷激怒,拿一個枕頭想砸過去卻又不敢,抱在懷裏恨恨地瞪:“沈知寒,你到底把我這裏當成什麽了,客棧嗎?”

這話讓沈知寒打領帶的手一頓,他失笑:“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未來老公嗎?”

“我……”夏薇薇瞪着一對大眼睛,語塞。

“夏薇薇,都是成年人,分清楚利弊,別做沒有意義的事。”沈知寒最後看她一眼,推門而出。

“你別走,沈知寒,喂,喂!”等門關上,手裏的枕頭才敢擲出,失了準頭地掉在地上,夏薇薇怒而坐了起來。

他叫她分清楚利弊,她當然早就算清,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她好歹也算半個明星,差距懸殊,可她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從他在搖搖欲墜的施工電梯上把她救下來,保護她完成整場報道的時候,她就已經愛上他了。

可是她愛他有什麽用,這個男人,她根本拴不住!

不過,夏薇薇想,她對他來說一定是特別的,至少她是他交往的女人中,時間最久的。

她早晚能拿下他。

**

沈知寒回到家裏,看看電視,睡睡覺,一不小心,時間就溜到了晚上。

大門被人敲得砰砰作響,他起床,也不看是誰,直接按下開門按鈕。

門一開,果不其然是李晶晶。

李晶晶踩着細高跟,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人還在玄關處脫鞋,聲音已經迫不及待地闖進來:“沈知寒,我給你的資料,你看了嗎?”

“嗯。”沈知寒穿着松垮綿軟的居家服,靠坐在沙發,一雙長腿優雅地交疊着放在茶幾上,腳下墊着一張a4紙。

“怎麽樣?”李晶晶迫不及待地坐到他旁邊,看到他竟然墊着自己給的資料,一拍他腿,把文件抽出來,又問,“我說的事,怎麽樣?”

沈知寒雙手枕在腦後,想起那資料上的照片,說:“挺漂亮的。”

李晶晶眼皮上煙熏似的眼影還沒卸掉,聽到這話,本就畫大了一倍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倍:“誰叫你說這個?!”

“那說什麽。”沈知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我說,你把這女的綁了,帶出來給我見見,怎麽樣!”

他皺了皺眉,覺得這事有些不可理喻:“李晶晶,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嗬——”李晶晶驚訝地發出一個長音,然後用尖利的嗓音大叫,“我才不叫李晶晶,我叫李詩桐,李詩桐!你要是敢在我粉絲面前這樣叫我,我非把你剁了不可!”

沈知寒:“……”

李晶——李詩桐喊夠了,又安靜下來,清了清嗓子,不放棄地問:“什麽時候動手,快說!”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沈知寒收了腿,手肘枕在膝蓋上,認真地表達自己的不耐煩,“你想解|決|情|敵,就自己去找她談,讓我把人綁過來是怎麽回事?我是私人保镖,不是綁匪。”

“你以為我不想嗎,”李詩桐惱,“可我根本就見不到她。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神秘,子凡從來不把她帶出來,也不許別人提她,就跟沒有這人似的。”

“……”

“而且,她一個人住在錦山別墅,又是個癱瘓的,平時不出門,就算出個門,身邊也總有人跟着,全方位保護,根本接觸不到。”

這聽着,怎麽那麽像囚禁。

“再說了,我去找她,如果被子凡知道了,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到時候我的大金主沒了,你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沈知寒撈出一包煙盒,斜着盒身,在桌上敲,一根煙從裏面扭扭捏捏地探了出來,他拿起,抿着唇夾住,一邊在桌上翻找打火機,一邊含混地問:“所以,你要我把她劫出來?”

“是。”

“我把她劫出來,你想幹什麽。”

“跟她談判!”李詩桐說,“既然她和子凡之間沒有感情,那就應該快點滾蛋,把那個正牌夫人的位置讓出來。”

沈知寒很短促地笑了一聲。

李詩桐見他态度松動,忙從包裏掏出打火機,奉上打火機,谄媚地讨好:“沈大爺,求求你了,拜托你發發善心,幫我這一回吧。”

我幫你的,還不夠多嗎。

沈知寒想着,叮一聲打開打火機,靠在煙頭,待那處起了火星,才把打火機按滅,扔在桌上,偏頭看她,問:“我要是不幹呢。”

等了半天等來這麽一個回答,李詩桐瞬間瞪大了牛眼,氣勢洶洶地警告:“沈知寒,你不能這麽對我!”

“嗯?”他呼出一口煙,問,“我怎麽對你?逼你殺人了,還是逼你放火了?”

她最見不得他這副輕飄飄,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火氣一下就湧上來:“對,你沒逼我殺人,所以我媽還在局裏蹲着呢!”

他被戳到痛處,瞳孔驟縮,一只手夾煙,一只手猛地鉗住了她的下颌,叫她痛得龇牙咧嘴不得說話:“沈……沈知寒……你……”

他鎮定稍許,一口灰白的濃煙吹到了她臉上:“李晶晶,你這嘴裏每天都吃的什麽東西,這麽臭。”說完,一甩手,放開了她。

李晶晶捶着胸口猛一陣咳嗽,咳得肺都快出來了,才緩和下來。

頭頂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我可以把她帶出來,但你不可以傷害她,別讓我背了罪名。”她錘着胸口點頭:“知道了。”

沈知寒短促地皺了下眉頭,從兜裏撈出手機,給張超打電話。

小八的潛伏任務還在繼續,張超正躺在車上打瞌睡,含糊地應:“嗯,我在翡翠明珠的地下車庫裏。”

……

“你找我什麽事?”

……

“什麽?!”張超一下子醒了,身子蹭地一下坐直,沈知寒要去劫人?

這得是多漂亮的小仙女,才能讓寒哥做出這麽瘋狂的事!

挂斷電話後,張超抖抖索索地點開手機屏幕,一看,我靠,還真挺漂亮!

**

錦山林木青翠,流水淙淙,深深山林裏,坐卧着一棟格局開闊的獨棟別墅。

別墅只有一層,中間一個綠色草坪,所有房間環草坪而建,将**空間壓縮到最小。

姜瑤推動輪椅,穿過草坪,通過無障礙設施,進入自己的房間。

進屋後,按一下按鈕,兩片落地窗自動合上,将秋末的涼風阻擋在外。

床頭小櫃上的電話準時響起,她接起來,是身居國外的好友崔佳佳。

崔佳佳自從去了國外,就沾染了些奇奇怪怪的語言習慣,比如開口不叫名字,改稱“哈尼”了,活像姜瑤結婚時遇見的那個翹着蘭花指、穿着緊身褲的理發師總監tony。

“什麽事。”姜瑤笑着問。

“來找你聊聊天,”崔佳佳心情很好,“你猜我現在在哪裏happy?”

“你現在應該在哪裏shopping吧。”

“呀!你怎麽知道!”崔佳佳嘎嘎直笑,“我前兩天交了一個新男友,小提琴師,他說他在為藝術流浪,我就跟他一起跑到了法國,怎麽樣,浪漫吧?這次肯定是true love!”

“你每次都這樣講。”

“這次絕對是真的!我跟你講,我只要一看到他那雙幽綠色的眼睛,就渾身酥麻,軟得不行!”

姜瑤:“……”

“所以我打算在法國常住下來,陪他完成他的事業。”

“你出錢?”

“你怎麽這麽庸俗,真愛是無價的,藝術更是無價的,他兩個都占了,那就是無價中的無價之寶。”

姜瑤:“……”

戀愛中的女人,無法溝通;為愛情飛蛾撲火的女人,更無法溝通。

姜瑤:“你沒救了。”

“我願意為了真愛病入膏肓!”

姜瑤扶額:“之前追你的意大利老男人呢,你不是說他熱情似火,你都要扛不住了嗎。”

崔佳佳在吃東西,吧唧吧唧地嚼着,順便舔了舔自己沾了奶油的白嫩手指:“哦,那個沒用的老家夥啊,三兩下就被我吓走了。”

姜瑤:“吓走了?”

崔佳佳清脆地應一聲:“嗯,我給他發了個表情包,吓得他直接删了我的facebook好友,你說這男人,慫不慫?”

姜瑤奇怪:“什麽表情包?”

崔佳佳:“我珍藏多年的gv表情包。”

姜瑤被一口水嗆住:“你說什麽?”

……不打你就不錯了!

崔佳佳追問:“真的超實用的,你要不要?龜|頭很大!”

姜瑤:“……………………”

9.不速之客

姜瑤受不了崔佳佳的跳脫勁兒,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電話那頭的人想起什麽,關心地問:“最近身體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明天去醫院例行檢查。”

崔佳佳苦惱地嘆一口氣:“我說,你這個腿……唉,怎麽就治不好了呢。”

“脊髓損傷,後果本來就難以預測,我現在這樣挺好的,你不用太擔心。”

本該是她安慰病人,結果倒變成病人安慰自己了,崔佳佳覺得自己特沒用:“要不,你跟林子凡說說,到國外治病吧?我帶我的法國哈尼去照顧你。”

姜瑤撲哧一聲笑了,好天真的想法,林子凡怎麽可能放她走。

“不用了,醫生說積極配合複建治療,恢複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正說着,門外響起了暴躁的“哐哐哐”的砸門聲,還夾雜着幾聲呼喝。

崔佳佳聽見了,不高興地問:“誰啊,這麽沒教養。”

應該是,“林子千。”

林家的千金大小姐。

“我說誰呢,敢在你家這麽大膽,我懶得理她,挂了啊。”

林子千是林子凡的妹妹,在家中很受寵,性格驕縱乖戾,從小就跟姜瑤不對付。

姜瑤嫁進林家之後,兩個人關系更加惡劣。

房門砸到第五聲,外面的人發現門沒鎖,嘭一下把門推開了。

一身高腰連衣公主裙的林子千大步走了進來,蓬松的卷發随着她走路的幅度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線,林子千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正中的絨布沙發上,不高興地問:“敲門敲了那麽久,怎麽不懂開啊,難道下肢癱瘓也會傳染耳朵的麽,明天要不要順便給你查查耳科啊,姜,瑤,姐,姐——”

“聽見了,”姜瑤推輪椅轉向她,冷淡地回答,“懶得給你開門而已。”

好大的膽子,好正當的理由——

林子千翻了個白眼,姿勢不雅地陷在柔軟的沙發裏:“今晚我不回去了,住這裏,明天跟你一起去醫院。”

“為什麽,梁姨帶我就可以。”

“當然是因為我人美心善啦,梁姨是外人,哪有我照顧得周到,不管怎麽說,你也算我法律意義上的嫂子不是?”

姜瑤覺得好笑,然後就真的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

林子千腦袋一僵,目光不善地轉過來,視線由上到下打量她,最後定格在那雙沒有知覺的腿上,輕蔑地呵呵兩聲:“真應該讓我哥看看你這尖酸刻薄,又殘疾廢物的樣子。”

見姜瑤愣了一下,她收到預期的效果,愉悅地收斂了眉目,似乎漫不經心地問,“明天是周醫生給你檢查吧?”

原來如此,姜瑤點頭:“是。”

林子千聞言,微不可見地偷笑了一下,然後拍拍裙子站起身,正色道:“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早上別遲到了。”說完,就要往外走。

“不過,聽說周醫生的妻子明天也要去醫院,我聽說他結婚了。”

林子千的腳步頓了一頓,轉過來,臉蛋瞬間便漲得通紅,“你怎麽知道?”

姜瑤慢悠悠地回答:“上次去醫院的時候,護士告訴我的,”她擡起眼皮,“你不會是對周醫生有意思吧?”

“誰,誰說我對他有意思了!”不過是剛成年的少女,耍狠說謊的能力還未成熟,一開口就破了功,于是只能惱羞成怒地跺腳,再加一個沒有力道的警告,“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對面的人只是氣定神閑地回答:“沒有就好,他可是有婦之夫,小心你哥哥打斷你的腿,”語氣微妙地頓了一下,“就像弄斷我的腿一樣。”

林子千沉浸在秘密被戳穿的羞憤中,根本無暇顧及對方說了什麽,只管罵:“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上了年紀的變态長舌婦!”說完,頭也不回地疾步走出去。

**

第二天早上,姜瑤很早就被林子千吵醒,她在梁姨的幫助下換好衣服,吃完飯,林大小姐才終于戴着一個誇張的寬檐帽,娉婷袅娜地從房間裏走出來。

一張嫩得能滴出水來的年輕臉蛋,硬是學大人濃妝豔抹,大紅唇,煙熏眼,觸到姜瑤震驚的面孔,還威脅地瞪了下黑漆漆的眼睛:“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啊!”

姜瑤:“……”

梁姨叫吃飯,林子千喊着吃飯會花妝,死活不吃,等梁姨給姜瑤換好衣服,立刻搶過輪椅,推着姜瑤往外走:“快走快走,動作慢吞吞的,煩死了。”

“等下。”姜瑤推着輪椅到衣架前,取下一條印染着木馬波點圖騰的絲巾。

“什麽東西,”林子千好奇地看了看,觸到對方的目光,故作不感興趣地撇撇嘴,“醜不拉幾的。”

姜瑤沒理她,折了幾折,塞進大衣口袋裏:“走吧。”

林子千推着人出去,穿過草坪後,一身黑色西裝的警衛才如同幽靈般出現,默默跟在她們身後。

門口停着一輛高大的suv,無障礙通道已經設好,警衛上前,接過林子千手裏的輪椅,将姜瑤推上去。

不遠處的拐角,停着另一輛體型高大的suv,窗簾依舊緊閉。

張超頭壓在方向盤上,往外看,對耳機另一頭的人說:“出發了,米色大衣,羊絨長裙,看樣子——沒怎麽化妝。”

沈知寒想了想,好像不大好認啊。

“沒事,她旁邊那個好認,濃妝豔抹大紅裙,跟只花蝴蝶似的。”張超“啧”了一聲,這年頭的小姑娘,騷起來真不要命,這麽冷的天還穿這麽少,勇士,真是勇士。

張超問:“你什麽時候動身。”

“馬上,”沈知寒站在街邊,透過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車流,眯着眸子,遙望四七醫院的大門,說,“你別跟在他們後面,省得被發現,直接去醫院西側的小門等我。”

他提前去踩過點,知道醫院西邊有一片家屬樓,樓房矮小,擠擠挨挨,一棟連着一棟,簡直是為他逃跑而建的。

“別太大意了啊。”張超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才挂斷電話。

沈知寒把手機放進口袋,鶴立雞群地站在街邊的人群最後。

馬路對面的紅燈閃爍不停,終于,在十幾秒後變成了一個停滞的綠燈。

橫向的車流戛然而止。

這邊的人群瞬間移動起來,螞蟻搬家似的往對面湧,一道颀長的藏藍色身影彙入人流,像水滴落入河海,無聲無息地消失。

醫院,特級病房裏。

周醫生正在給姜瑤做sci關鍵肌檢查,姜瑤躺在床上,聽從醫生的指揮擺弄自己的手臂,到了腿部,就一動不動做不出反應了。

還是沒知覺的。

周醫生溫柔地笑了笑,安慰她:“沒事,慢慢來。”

一直站在窗戶邊,讓上午的陽光正好打在自己側臉上、執着地凹着造型的林子千急忙嬌滴滴地奉承:“周醫生的醫術真好,姜——我嫂子多虧你了。”

“哪裏,病人也配合得很好,”周醫生俯身,手臂墊在姜瑤身後,把她扶起來,問,“要不要去康複室?小陳今天剛好在。”

姜瑤似笑非笑地看林子千一眼,雙手握住周醫生的手臂,往他身上靠近:“嗯,麻煩周醫生送我過去。”

這一靠近,林子千的眼睛都直了。

窗戶不靠了,造型也不凹了,摘了寬檐帽就走過來:“我來我來,我來帶嫂子去康複室。”伸手就要扶她。

姜瑤巧妙地一避,正正地倒進周醫生的懷裏,周醫生忙把人扶穩,問:“沒事吧?”

“沒事,”姜瑤環着他的腰靠了好幾秒,才脫出身,微笑着說,“千千不用擔心,我沒事。”再擡頭看林家大小姐,已經氣得眼如銅鈴,七竅生煙了。

她終于肯發慈悲,放開周醫生,對林子千說:“子千,幫我拿一杯茶過來。”

林子千生怕她再興致一起就往周醫生懷裏倒,急忙到茶幾邊倒一杯茶,乖乖巧巧地走過去,雙手遞上:“嫂子。”

姜瑤剛要接,卻突然手一滑,那杯茶全撲到了周醫生的白大褂上,深色污跡立刻暈開,在白色的制服上,顯得格外刺眼。

姜瑤驚呼一聲急忙道歉,林子千愣愣地,反應後才大惱,急忙撲到周醫生衣服那,剛要發火,就聽姜瑤說,“子千,還不快陪周醫生換衣服去。”

林子千一愣,這是,給她制造機會?

周醫生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去找小陳……”

“周醫生,我幫你洗吧!”

周醫生一愣:“你……”

林子千變臉飛快,從善如流地扯住他衣角,巧笑倩兮:“我在家裏就經常幹家務活,這點小污跡,難不倒我,稍微洗一洗,拿吹風機吹一下就好了。”

姜瑤:“……”

她聽見了什麽鬼話。

“林小姐,這……”

“很快的,別擔心,剛才都怪我笨手笨腳,還是讓我自己善後吧,就不用麻煩別的護士姐姐了。來吧來吧——”

周醫生的推推拒拒抵不住林子千熱情到近乎無賴的請求,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出去了。

待林子千甜到發膩的聲音終于消失,姜瑤才松一口氣。

她低頭,帶着神秘的笑容,緩緩攤開掌心——

這是一張,她靠在周醫生懷裏時偷出來的門禁卡。

姜瑤站起來,把床上的被子蓋好,然後看了眼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只從口袋裏取出那條染着木馬波點圖騰的絲巾,帶在身上。

既然要逃跑,還是輕裝上陣的好。

姜瑤坐在輪椅上,打開門,推着輪椅離開了病房。

**

另一邊,vip樓的通道口,剛通過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位身形英挺的男醫生雙手插在白色大褂的口袋裏,悠悠然地跟着人群走進電梯。

電梯轎門緩慢合上,銀色鋼板上,映出男人斯斯文文的臉。

他臉部線條雖然硬朗,但鼻上架着的那副金絲邊眼鏡,卻使整個人的氣質都文雅柔和了起來。

電梯叮地一聲響,轎門徐徐打開。

“男醫生”沈知寒抿一絲微笑,擡腳走了出去。

10.終于重逢

10

姜瑤推着輪椅出去,面上鎮定,神色不改,對路上遇到的認識她的護士小姐,都給予冷淡的點頭招呼。

姜瑤在這家醫院風評不好,屬于“反應比較激烈,不太配合”的那一類病人,因此不得護士們的喜愛。

确切地說,其實她在生活中,也不得人喜愛。

剛入院的時候,姜瑤的精神創傷比**創傷更嚴重,天天歇斯底裏地跟林子凡鬧,也不配合治療,和醫護人員相處得很僵。

後來她想通了,冷靜下來了,卻發現這個治療,根本就沒打算讓她好。

于是索性擺出放棄的姿态,性情也大變,變得拒人于千裏之外,成功地成為了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後來,林子凡就不怎麽出現在她的生活裏了。

她的病房、她的別墅,都成了精致的囚籠,他是遙遠的逗鳥人,他要她孤立無援,要她痛苦寂寞,她做到了,他也就放心了。

精明的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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