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一反應,連帶手中的碗都差點
“小慕容,你沒事吧,可還記得我?”見小慕容想坐起身來,她忙就坐到床沿邊扶起他,不可否認,即便如此,他也美得天理難容,皮膚白淨得竟是一點暇疵都沒有。
不是,這都嘛時候了,她居然還有功夫欣賞!真想一掌拍死自己得了。
“記得。”他斂着眸子輕聲答道,長而濃密的睫毛如扇般輕輕撲閃,氣若游絲,柔和低沉。
她扶起小慕容身子的同時,拿了軟枕放于了他身後,讓他靠着,“這般坐起來不要緊嗎?”
慕容赦月靠着靠墊,臉色始終慘白,但眉間的花钿已不在那麽鮮紅,只見他蹙眉,帶着疑惑和迷茫,“我怎麽會在這裏?”
她愣了一愣,擡眼盯着慕容赦月,眸光深深注視,片刻之後,突得發問,“一加一等于多少?”
小慕容明顯一愣,下意識“嗯?”了一聲,然後柔柔看向她,唇角也微上揚,狹長的桃花眼燦若星辰,流溢着惑人光芒。
她板起臉來,很是嚴肅的說道:“回答我,一加一等于多少?”
他卻邪氣地勾起嘴角,邪魅的桃花眼泛起戲谑,“二。”
“那麽,一加二呢?”她的目光始終未從慕容赦月身上離開過,神情依舊很是嚴肅。
慕容赦月斂了下眼睑,嘆了口氣,彎身傾前一絲慵懶氣息噴吐在她右臉之側,啞聲說道:“子衿,我說你啊......”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她打斷他的話,板着的臉不曾松懈,微沉的話語帶着命令。
慕容赦月的表情便僵滞了下,狹長又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半帶探究地望了一望她,才說道:“三。”
她張了張口,又要再問,小慕容卻是已沉下臉來,冷聲道:“夠了!”
她噎了一下,忙閉了嘴,飛快朝小慕容瞄去一眼,就見得他不悅地蹙着眉,她就覺得自己剛才那麽莊重的腔調都白打了。
白清明推門而入,手中還端着一碗冒着熱氣散發着讓人作嘔味道的湯藥,她站起身來,行至一邊,白清明将藥汁端至慕容赦月跟前,“喝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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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赦月盯着那碗黑漆漆的湯藥,緊蹙眉宇,就這般深深地盯着不動,表情看來非常懷疑湯藥中的成份是十斤黃連。
“趁熱。”白清明端着的藥碗又湊近了三分,就在慕容赦月忽得揚起手去揮掉那碗湯藥之際,白清明已是迅速而平穩的将湯藥移開,說道:“你還是趁熱喝了,屏着呼吸一口灌下去,不過是眨眼的事兒。”
“本事見長。”慕容赦月桃花眼一眯,駭人的陰寒自那幽暗眸中迸出,黑氣在他臉上就快凝結成冰。
“你可以這麽認為。”白清明神情淡然,并沒有因為慕容赦月的目光而怯懦,反而再次将藥物端到慕容赦月跟前。
慕容赦月擡眼瞥了白清明一眼,然後雙眼一閉,竟倚着軟枕在那眯上了。
白清明默了片刻,然後突得向她看了過來,她看了看白清明,又看了看他手裏那碗藥,再看了看小慕容,頓時一個激靈,忙想撒丫子就跑。
便聽得白清明淡淡說道:“姑娘,麻煩你了。”說着就不由分說的把藥遞給了她,轉身便走。
她端着已是到達自己手上的藥碗愣了半天,心中十分不恥白清明這種自己下不出蛋卻逼着別人下蛋的行徑!
她就嘆了口氣,硬着頭皮端着藥移坐到床沿邊,這,任務艱巨責任重大啊。
她看看小憩中的小慕容,又看看這碗藥汁,默了半響,好笑的想:會不會是藥太苦了,他籍此裝睡不吃?忍不住想偷喝一口,剛入口,卻差點把碗沿子也給嗑下一塊來,苦得她差點大叫出聲,實在沒忍住,還是如數噴了出來,一張臉全皺在一起,真他媽像加了十斤黃連!
這一反應,連帶手中的碗都差點抓不穩,虧得她反應快及時穩住!下意識擡眼看向小慕容,不知何時小慕容已是睜開眼側目在看她,她一時被驚得呆了!然後整個人竄地跳開抵着床邊的洗臉臺。
小慕容仍在靜靜地看着她,目光鷹隼般銳利,直看得她後背陣陣發毛。
她想了想,決定用段極煽情的話來打動他喝藥,便努力叫自己眼中體現悲傷、心疼、黯然等等情緒。可努了半天勁,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在面部肌肉紋絲不動的情況下,只用一雙眼睛就表達出如此複雜的情緒來。
沒辦法,她只能直視着小慕容的目光,把藥碗往前遞了一遞,嘶啞着嗓子用那種顫顫地語氣說道:“喝了吧,我擔心你會就這樣突然倒下。”
小慕容眼中的墨瞳随着她的動作變得幽暗,周身戾氣卻在聽到她說的那句話時,渾然瀉去,卻始終沒伸手來端那碗藥。
她一瞧,頓時心中稍定,深吸了口氣,低垂着頭說道:“你倒下之際,我很是害怕你會這般死掉。”
慕容赦月仍靜靜地看着她,黝黑的眸子如冬夜沉寂的湖水,波瀾不驚。
她停了停,擡起頭靜靜看他,“也許你不了解,但我卻是真的害怕,很害怕。”頓了頓,她不由半真半假地苦笑,“小慕容,對于你,我還有太多太多不知道的事,但是我知道,我害怕失去你,比起任何其他人,更害怕失去你。”
慕容赦月明顯一僵,微微抿了唇角看她。
她垂下眼睑,忍住了想要泛濫出來的濕意,“你嘲笑我也好,開我玩笑也罷,但,這與我而言是真心話。”
說着說着,不知為何卻真是悲上心頭,突然莫名地想哭。我擦!果然入戲太深。
小慕容默默看她半晌,眼中種種情緒閃過,最終卻只笑了笑,那笑容清淡悠遠,似是剛剛聽完一個輕松有趣的故事。
小慕容笑過之後,殿內一片寂靜,靜的仿佛能清晰地聽到他沉重的呼吸,她砰砰的心跳。
兩人就這樣無語着,小慕容忽地開口,“給我吧。”說完,把手一攤,那雙桃花眼好似深不見底的幽潭一般,墨色深沉。
她一怔,錯愕地擡起眼來看他,直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就見得小慕容攤開的手稍稍往上擡了一擡,她笑了笑,忙把手中的藥碗遞給他。
夜色溶溶,微涼如水,師父大人眼睑輕輕顫動,回頭,便看見一身白衣款款、恭候在一旁多時的乖徒兒。
“乖徒兒,你來了?”師父大人微微一笑,“赦月他...怎麽樣了?”
“他沒事。”白清明總是心如止水,波瀾不驚,不以物喜,也不以己悲。
“沒事就好。”師父大人遙望着夜空那一輪皎潔明月,緩緩閉上眼,仿是再回憶什麽。
“師父在想什麽?”
師父大人收回視線,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垂下眼睑,說道:“為師在想那不願想起的過去。”
“往事逝已矣,師父又何苦自添煩惱。”一貫冷淡如水的白清明眼眸中似也有了淡淡漣漪。
師父大人修長的手指輕輕理了理外衣,“為師啊,這輩子能與乖徒兒相遇是最幸運的事了,所以,為師很怕...很怕再也沒有這麽好的運氣能和乖徒兒在一起……”
“乖徒兒猶如皎潔的明月,美好到讓為師...觸碰不到。”朝着夜空燦爛一笑,眸中卻有淚水打轉。
白清明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顫動。
師父大人眸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滑了一滴下來,“乖徒兒,為師該怎麽做呢?”
白清明微仰起頭,将眸中的濕意倒流,遂,颔首看向師父,說道,“師父,以後可以不玩洋蔥麽?”
“哦。”師父大人把手中那已是被剝的差不多的洋蔥丢掉,然後伸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瞬息淚眼婆娑地嚷道:“乖徒兒!快!給為師整盆水來!”
白清明頓時無語。
小鳥蝸居了,螞蟻搬家了,蚊子出殡了,蒼蠅流産了,蝴蝶離婚了,毛毛蟲改嫁了,但每天的太陽還是照常升起落下,就這樣,蕭子衿已是在鳳池山莊裏不知不覺過了五天,她只覺這五天過得仿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自那日過後,慕容赦月就跟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敢情她說的話就是一個屁,開始驚天動地,過後蒼白無力。
在此期間,值得高興的是,慕容赦月會纏着她講故事,可悲的是,他總是挑三揀四,且說出的話總能将人噎死,她講郭靖黃蓉的故事給他聽,他反問,‘為什麽豬頭三似的郭靖能娶到黃蓉這樣聰明又伶俐的女人?’
她講楊過和小龍女的故事,他詫異,‘像小龍女這樣漂亮又聰慧的人為什麽非玩世不恭的楊過不嫁?’
她給他講韋小寶的故事,他撫額,‘怎麽那些沒本事的流氓地痞盡是可以娶到美麗又賢惠的女人?’
想起這些,她不禁仰天長嘆。
“子衿為何這個表情?”讓人為之一振的優雅輕柔聲音從身後傳來,真是十分具有吸引力啊。
她回過頭去,瞅着這個變态,“我什麽表情?”
“小孩子默默望着桌上的美食垂涎欲滴,想吃又吃不到,吃不到又流口水,流完口水繼而惱羞成怒恨不得連帶桌子一起掀翻的沖動表情。”他那無辜純潔閃亮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