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危城危局
花谷正此刻深深的吸了口氣正色凝神道:“如果這樣的一份計劃被盜,而被當做帝國關東軍準備襲擊邊防軍的情報遞交上去的話,雙方都缺乏一定的冷靜和克制的話,你說會不會引發大規模的戰争?此刻雖然關東軍兵力薄弱,但是關東軍身後是整個大日本帝國,一場全面足以毀滅整個滿州的戰争就将徹底爆發。”
邊防軍中校頓時大驚失色道:“這怎麽可能?你們的文件怎麽會跑到我們這裏?如果有相關的情報第一個也要送來作戰室進行甄別,或者是直接送交機要處轉遞代司令官秘書處,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花谷正一聽急忙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和小布包放在邊防軍中校面前道:“事關重大,就請多多包涵、多多幫忙,讓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成之後我另有重謝。”
邊防軍中校微微一愣,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随即呵呵一笑端起茶杯道:“這話是怎麽說的,大家都是朋友嘛!這就太外道了,以後可不能老這樣啊!”
邊防軍中校一邊說着一邊急不可耐的将信封收進了口袋之中,然後一拱手道:“我這就回去多注意,你聽信吧!”
花谷正送走了邊防軍中校之後,看了看手表,于是急忙駕車前往車站,他還要趕在旅順關東軍司令部來人之前接走參謀本部,第一部長建川部長少将,建川部長對于今晚的行動可謂是至關重要,按照板垣的話說就是要将更多的人都卷進來,影響越大成功的機會就會越高。
在花谷正看來一切似乎都是那麽的符合邏輯,支那人的中央軍在忙着剿共,張副司令的邊防軍在忙着平津穩固地盤,應對任何能夠威脅到他利益的敵人,面對防禦空虛松弛到了不可思議的滿州,帝國還在等待什麽?
譚偉與任雪瑩的好運在城外就用光了,遙望并不算遠的奉城,兩人只好丢棄了故障車輛,徒步進城去尋找楚成文。
滿臉灰塵疲憊不堪的譚偉與任雪瑩找到楚成文的時候已經是下午14點了,在邊防軍長官司令公署門口,楚成文一見兩人這副狼狽不堪的摸樣頓時失聲笑道:“兩位大記者該不是遇見胡子了吧?”
譚偉神色緊張的将楚成文拉到一旁道:“長話短說,今天我們遇到了一起車禍,一輛前往旅順方向的轎車翻下了木橋,翻車的是日本奉城特務機關的一名大尉,在救助的時候發現了一份其攜帶的文件,附近的日軍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們進行射擊,我們倆個可以說是死裏逃生啊!”
楚成文立即收斂起了笑意,有些緊張道:“什麽樣的文件值得日本人大動肝火?你們沒有表明身份嗎?”
譚偉一邊從公事包中抽出文件一邊道:“那些混賬日本兵不由分說就開槍,當時的形勢哪裏還容我們表面身份?”
楚成文一見文件擡頭的機密兩字,立即一把将文件塞回了譚偉的公文包內,警惕的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們三人,才緊張的詢問道:“還有誰知道你們拿了這份文件?”
譚偉看了任雪瑩一眼道:“沒有人了,事發之後我們就急着來見你!”
楚成文點了點頭道:“我說日本便衣和憲兵瘋狗一般的在城內亂竄,這是日軍的機密文件,屬于軍事機密,你們的行為等同于間諜盜竊軍事機密,把東西交給我吧!這是我宿舍的鑰匙,那裏是軍官宿舍日本人不敢搜查,你們先去歇歇,明天帶你師妹去北平散散心避避風頭!切記!無論對誰都不能談及此事。”
譚偉在楚成文的眼中看見了一絲憂慮和緊張,于是慎重的點了點頭,帶着任雪瑩轉身離開。楚成文看了一眼手中的公文包,他知道眼下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将這份機密文件毀屍滅跡,即便讓日本人查到了蛛絲馬跡,沒有證據日本人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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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成文萬萬沒有想到一向穩重思密的譚偉竟然能夠幹出此等驚天動地之事?要知道日本人可并非善類,機密文件被劫又豈能善罷甘休?
提着彷佛千鈞之重的公文包,楚成文有些緊張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将公文包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下面,鎖上門拿來了一個廢紙桶,掏出了當年步校教官送給他的意大利明朗火機,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将文件掏了出來。
面對文件封頁上的機密以及斷裂開的火漆,楚成文微微的猶豫了一下,他清楚這份文件将是一個多麽大的麻煩,這個麻煩就在于根本無法說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最為關鍵的這份文件就是鐵證,相比之下中村事件又算得了什麽?公然劫掠對方軍事機密,這就等同于戰争行為了!
不過強烈的好奇心趨勢下,楚成文翻開了文件,雖然文件被水浸泡過很多地方模糊不清,但是楚成文憑着他的參謀經驗可以斷定這就是一份日軍标準行文格式的作戰指令。
後續的多份為參謀圖上作業,其标識均為邊防軍要害所在,楚成文将一份份單個攻擊預案串聯起來,驚訝的發現日軍的這個計劃是沿着南滿鐵路沿線制訂的,而且間隔的時間非常有序,其主戰場竟然就設在了奉城城?王一哲的國防軍第七旅成為了日軍所打擊的主要目标,看着這份連火力支援炮兵密位都計算好的圖上作業預案,楚成文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讓楚成文頓感驚奇的是日本人此番為何沒有大張旗鼓的借機生事?反而是十分低調的四處尋找,完全是一副病急亂投醫的摸樣?正所謂反常必有妖,日本人如果不是心裏有鬼,何必要遮遮掩掩的那?
楚成文頓時深感肩負責任之重大,将文件遞上去?讓邊防軍這邊提早有防範?楚成文整理好文件剛要出門,當手握着房門的把手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屆時自己如何說明這份文件的來歷?他不能将譚偉牽扯進來,而且這份情報獲得的途徑絕非正途,長官們會相信一份說不清楚來歷的文件?
楚成文将自己整理出的日軍近期的調動情況與文件上的作戰攻擊預案進行了比對,比對的結果讓楚成文下定了決心,他甚至可以确定日軍的進攻很可能就在近幾日之內實施,于是将文件收進了公文包中。随即打開房門,邁着堅定的步伐直奔作戰室主任趙春來的辦公室而去。
站在門外定了一下心神,楚成文敲了敲門,房間內一個微微有些嘶啞的聲音道:“請進!”
楚成文推門而入發現主任趙春來不在,只有副主任錢利生在,翻看報紙的錢利生擡頭一見是楚成文,放下報紙微微一笑熱情道:“繼武有什麽事情嗎?”
楚成文一見主任不在,而他又一向不屑錢利生随風倒如同商人一般唯利是圖的性格,于是淡淡道:“也沒什麽事!就是主任之前讓我調查關于日本關東軍近期頻繁調動事情,想向主任彙報一下。”
“噢!榮參謀長老太爺過大壽,趙主任這幾天都在榮參謀府上幫忙,他恐怕沒時間見你。”錢利生望着楚成文手上提着的黃色公文包,将剛剛拿起的報紙又放回了桌子上道:“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告訴我,現在這長官公署之內都已經唱了空城計了,人都在榮府,等過了這幾天一切就恢複正常了!”
楚成文一聽立即決定前往城南榮府,錢利生一見楚成文急着離開,于是悠然自得的一笑道:“榮參謀長這幾天應酬頗多,除了北平方面的電話與各部處長官之外,白天一律不見客不辦公,你要想見榮參謀長就晚上酒會再去。”
錢利生的話讓楚成文停住了腳步,已經有些心急如焚的楚成文把心一橫道:“錢副主任你能帶我去趟榮參謀長家嗎?我有要事要當面向趙主任和榮參謀長彙報!”
錢利生呵呵一笑道:“我是可以帶你過去,但是你是不是得告訴我是什麽事情?否則我如何帶你去?”
楚成文一見錢利生又拿起了報紙,猶豫了一下道:“我這裏有一份日軍的機密文件,根據文件顯示日軍在近幾日內很可能會沿南滿鐵路沿線對我發動進攻!”
“什麽?你有一份日本人的機密文件?”錢利生皺着眉頭站了起來,一伸手道:“能給我看看嗎?”
楚成文打開文件包将文件遞給了錢利生,錢利生皺着眉頭翻開了幾頁之後深深的吸了口氣道:“繼武啊!你知道你這要惹多大的禍嗎?這東西即便遞上去了,你的前程也就全毀了。”
楚成文從錢利生手中拿過文件裝回文件包內道:“身為軍人如果過多的考慮個人的得失,他就不是一名真正的軍人,軍人這個職業就注定了他的全部将是屬于國家的,為此當不計個人榮辱。”
錢利生無奈的點了點頭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看似是正确的,實際上卻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你看見的未必都是真實的,你所堅信的正義也未必是正确的,很多事情和人一樣,都是徒有其表,我帶你去可以,但是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知道嗎?”
楚成文嗯了一聲,錢利生在拿衣服的時候微微猶豫了一下,将抽屜裏面的一把勃朗寧馬牌撸子掖到了褲子口袋裏面。
榮參謀長的府邸位于奉城城東南口二十六號的一棟歐式的小樓之中,這裏原本是民國初年大買辦張聞天的宅子,幾經轉手最後落到了榮參謀長手中。
這裏距離邊防軍長官司令公署不過幾個街口的距離,一座歐式的三層小樓隐約顯現在樹蔭之內,樓內雖然沒裝飾得金碧輝煌,但是大量的古董、古籍也将小樓映襯出了幾分書香門第的韻味,身為邊防軍參謀長兼邊防軍代司令官的榮參謀長此刻滿面紅光意氣風發的坐在客廳之內。
副司令不在奉城,張總指揮又趕回錦州奔喪,可以說整個奉城城內榮參謀長這位代司令官算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了,要知道在邊防軍的體系內,按照慣例參謀長也就是個看堆的主,開軍事會議的時候基本都是主官一句話得事情,很少有人會咨詢參謀長的意見,即便榮參謀長這位邊防軍參謀長也不例外,下面的旅長們與他這位參謀長大多也就是表面含糊過得去罷了。
不過自從張副司令長官在榮參謀長的參謀長職務後面加上了代司令官幾個字後,榮參謀長就開始風生水起了,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別小看了代司令官這幾個字,這就等于執掌了東四省的軍政人事大權,尤其又正逢老太爺整八十的大壽,不看僧面看佛面,各路神仙妖魔鬼怪也都得也燒上一柱香不是?
雖然,中村事件一直沒個定音,前幾天南門捅死的日本兵也沒個說法,但是這依然不耽誤榮參謀長操辦老爺子的八十大壽,盡孝是真,這借機斂財更是真的,不過有些話不能說在明面上。
一臉笑意的榮參謀長身着寶藍色的長袍馬褂正坐廳堂正中,作戰室主任趙春來正嬉笑着勸道:“榮代司令長官,壽宴開三天流水席是咱們東北的老規矩,就是普通老百姓慶個八十大壽還不得擺上幾桌熱鬧幾天?更何況您乃是我邊防軍的代司令長官,而且前來登門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把人硬生生的拒之門外也不好吧?”
榮參謀長猶豫了一下環顧在場的衆人道:“現在時局緊張,我這邊大操大辦恐怕影響不好吧?又有借機斂財的嫌疑不是?我看明天就不要了,今晚在張羅一晚算逑了!”
趙春來等人自然明白榮參謀長的心思,這是想當婊子還要立貞潔牌坊,僅僅這二天榮參謀長收到的真金白銀的賀禮就夠在奉城城裏買下二條街了。
趙春來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您這就多心了,那些都是給老太爺的孝敬,也不是給您的,再說宴開三天也是老規矩,民俗嘛!湯軍長在熱河一年自己要過八個生日,之後十幾房小妾的生日也都一個不落,前幾天聽說他們家的狗都要過生日了?那個才叫過分,況且日本人那邊板垣大佐也派人送來了賀禮,指不定今晚或者是明晚就要過來道賀,這也是緩和的好機會不是?”
榮參謀長點了點頭對趙春來道:“字生啊!就你鬼主意多,你這中校也挂了幾年了,你們作戰室也是機要部門,堂堂主任挂個中校也有失體面不是?十月份我給你報上去,上校主任沒跑!”
一旁的衆人急忙恭喜趙春來,可謂是春風得意的趙春來拱了拱手對衆人道:“忙完了這幾天,兄弟紅燈樓擺上一桌,諸位聽者有份啊!”
正說着話,外面一名副官進入大廳對榮參謀長道:“參座,作戰室副主任錢利生與楚參謀在門外,說有要事向您彙報。”
榮參謀長的臉上顯現出了一絲的不愉快,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将公事追到家中,更何況這幾天他家老太爺大壽人盡皆知,這錢利生與楚成文是想給他誠心添堵怎麽着?
榮參謀長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趙春來道:“趙主任知道錢副主任和楚參謀有什麽緊急公務嗎?”
趙春來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屑道:“這個楚成文啊!仗着自己是高等軍學研究班畢業,得到副司令的賞識,一天到晚不務正業危言聳聽,錢利生一向老成持重,今天怎麽也犯了邪?兩個人湊到了一塊?”
榮參謀長是經歷過風雨的過來人,趙春來話中的酸氣嫉妒之意自然能夠聽得出來,他記得這個楚成文是東北高等軍學研究班第二期唯一的一個尉官,看上去挺精靈的一個人?怎麽會如此不識時務?
猶豫了一下,榮參謀長一擺手冷言道:“讓他們進來吧!我今天也破一回例!在家辦公!”
衆人一聽榮參謀長的口氣不善,于是都沉默不語替錢利生和楚成文擔憂,只有趙春來面無表情心中暗喜。
進入客廳的錢利生與楚成文一見趙春來竟然站在了榮參謀長的背後,兩人相視一了眼後立正敬禮,榮參謀長并沒穿着軍服,所以淡淡的又似乎有點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又什麽事情你們就直接說吧!”
錢利生環顧客廳內的衆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榮參謀長當即不悅道:“我這裏都是咱們自己人,雖然不敢自稱是銅牆鐵壁,絕對不會有外頭的各路坐探的,你就直接說吧!”
錢利生尴尬的搓了搓手道:“榮長官,不是我信不着各位同僚,只不過這事有點麻煩,我是怕給諸位添麻煩啊!”
在座的衆人當然清楚作戰室是個什麽部門了,行伍多年保密守則那點東西早就爛熟于心了,錢利生與趙春來一個是作戰室副主任,一個是主任,兩個人資歷相仿現在又都是中校,如果不是趙春來借着榮參謀長老太爺過大壽的機會抱住了榮參謀長的大腿,這誰上誰下原本還是個未知數。
作戰室無小事,在座的衆人紛紛起身推脫自己還有事需要處理,一個個告辭離開。
見客廳內只剩下了榮參謀長與趙春來、錢利生,楚成文從公文包中拿出了日軍的機密文件遞給了榮參謀長,一見這份文件,榮參謀長頓時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連翻動的意思都沒有,徑直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摔怒道:“楚成文你好大膽子!這份文件是怎麽來的?副司令的教導你們都忘記了嗎?平日我反複的說身為軍人勿逞一時之忿,致誤大局!”
楚成文自然不能連累譚偉,于是偷梁換柱将譚偉換成了自己,自己驅車出游途遇前方車輛車禍,自己前往救助,結果發現了受傷的是日本特務機關的一名大尉,文件從其身旁的公事包內掉落而出,結果附近的日軍不問青紅皂白就進行射擊。
楚成文大體的還原了事情的經過,榮參謀長不滿的哼了一聲拿起了文件細細的翻看起來,榮參謀長能夠坐上邊防軍參謀長兼代司令官的位置,對于參謀業務自然也是精通一二,僅僅看到日軍作戰計劃中出動的部隊番號和所進攻的方向,以及火力的配屬和火炮的預設密位标尺,榮參謀長就知道這份文件的真實性。
将文件随手遞給了身旁的趙春來,榮參謀長對錢利生與楚成文招了招手道:“坐!你們怎麽看這份文件?”
楚成文看了一眼錢利生擔憂道:“我認為這份文件是真的,上峰的意思是在清楚不過了,一旦日本人有所挑釁行動我們必須忍辱負重不能擴大事端,但是我們也不能硬挺着挨打陷入完全被動之中,這樣不符合我邊防軍的防務本質,卑職以為我們可以不動聲色的讓日本人知道我們已經有所察覺,以達到恫吓日本人的不軌企圖的目的!”
榮參謀長聽罷若有所思道:“不錯!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上策啊!”
榮參謀長随即将目光轉向了他一直寄予厚望的趙春來,一旁不甘示弱急于表現的趙春來微微一笑道:“我則認為錢兄與楚老弟是杞人憂天了!”
“哦?”榮參謀長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道:“如何一個杞人憂天?你講來聽聽?”
趙春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錢利生與楚成文,不慌不忙的從自己放在一旁的公事包內拿出幾份文件道:“諸位請過過目,這是之前日軍制定過的一些作戰計劃,日本關東軍将我邊防軍視為假想敵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這種所謂的參謀圖上作業不但日本人經常做,我們自己也做過,我記得楚參謀似乎也做過幾份吧?”
楚成文一見榮參謀長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樣望向自己,心知要不好,但是也只能無奈的慎重點了點頭。
坐在一旁錢利生則一歪頭緊皺眉毛質問趙春來道:“那我請問主任,既然不重要為何日軍護路巡邏隊要槍擊楚參謀?以至于日軍在奉城城內翻江倒海折騰得好一個不亦樂乎?”
趙春來得意的微微一笑,用手彈了彈自己面前的卷宗道:“日本人一樣也怕,別看他們平日裏耀武揚威的詐唬得挺歡的架勢,實際上那就是心裏沒底的具體表現,他日本人的關東軍在咱們東北有多少兵力?加上那個滿鐵獨立守備大隊恐怕也就不過一萬二千上下的戰鬥員,咱們邊防軍有多少人馬?飛機?坦克?就是裝甲列車也比日本人多幾倍,說句笑話,咱們一人一泡尿能把他們沖回日本島去。”
哈哈哈!客廳內的衆人因為趙春來的幾句粗話爆發出了一陣笑聲,邊防軍在國內無論是兵力、武器、還是待遇,全部都是首屈一指的老大,當初中原大戰的時候,國內各路軍閥也唯有奉軍可以自己造大炮制炮彈,馮玉祥、閻錫山都是領教過奉軍大炮的厲害。
邊防軍怕過誰?不過自從中東路事件之後,邊防軍的上上下下才意識到,以地方之力對抗一國之威,無異于是螳臂擋車自尋死路,而這萬把日本關東軍身後是誰?是日本軍部和整個日本帝國的戰争機器,邊防軍能夠對抗整個日本?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上峰一直在要求各部切勿造次忍辱負重。
榮參謀長笑過之後臉色一沉道:“現在無論是金城方面還是副司令,都在反複強調勿逞一時之忿,致誤大局,錢副主任和楚參謀,無論你們的出發點如何,你們必須為自己的危險行為接受懲戒以儆效尤!”
榮參謀長說着站起身,反複踱步道:“我榮某人治軍講的就是公正兩字,今日之事你二人是罪無可恕但情有可原,錢副主任記過一次,反省三天,楚參謀記過一次禁閉七天,為了你們兩人的面子考慮,別在長官公署執行了,交給第七旅在北大營懲戒即可。”
楚成文一聽榮參謀長竟然沒有提到對日本人的措施,情急之下不顧錢利生連拽了自己袖子幾下道:“榮參謀長,我個人榮辱事小,近日日軍各部調動頻繁,大量補充彈藥,事關重大!我們是不是上報北平方面請示定奪?”
榮參謀長身為邊防軍參謀長代司令官,最煩的就是請示北平方面讨擾張副司令,一則顯得自己應對無方,二則榮參謀長對于手中的權力也是十分迷戀,見楚成文十分不上路,榮參謀長當即怒道:“這也是你一個小小參謀該操心的事情嗎?你給我捅了這麽大的簍子,就算讓你人頭落地也不為過!我看關你七天時間太短,你就在北大營反省吧!什麽時候明白了,什麽時候再說!”
榮參謀長狠狠的一摔那份情報卷宗轉身離去,趙春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用手虛點了點錢利生與楚成文,随即急忙拿起榮參謀長丢下的卷宗追趕進了榮參謀長的書房。
這時在一旁等候的李副官對錢利生和楚成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錢副主任、楚參謀得罪了,二位請吧!”
楚成文望着榮參謀長離去的方向無奈的微微嘆了口氣,交出了腰間的佩槍對錢利生道:“副主任,你說趙主任能不能勸動榮參謀長?”
錢利生莞爾一笑道:“我的老弟啊!這工夫姓趙那小子不落井下石咱們兄弟就已經燒高香了!還能指望他?”
錢利生與楚成文坐上了警備司令部的英國大吉普,在李副官的陪同下直奔北大營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在奉城特務機關二樓焦急等候的花谷正在接到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後花谷正急忙來到了板垣的房間內,對着閉目養神剛剛睜開眼睛的板垣點了點頭道:“大佐閣下,請您放心,已經尋回了文件正本,盡可能的将影響消除了!”
板垣輕聲的嗯了一聲道:“花谷君,建川部長方面就拜托你了!”
花谷正啪的一個立正朗聲道:“請您放心!”
花谷正小心翼翼的将房門關上之後,板垣十分悠然的拿起面前一本日文版的孫子兵法細細的讀了起來,一陣秋風吹過,窗臺上一盆正目菊随風擺動,稚嫩的枝幹彷佛随時都有斷掉的危險,而在旁注視的板垣卻絲毫沒有半點行動的意思?任憑秋風肆虐!彷佛在欣賞正目菊不屈的抗争一般。
一會兒工夫,風停了,正目菊又恢複了常态,板垣莞爾一笑繼續看書。
肩膀上挂着參謀縧的關東軍作戰參謀,片倉和小島在行駛的車內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前來奉城車站迎接中央軍部第一部長建川部長前往旅順關東軍司令部。
望着奉城街頭的蕭條和神色緊張匆匆的路人,片倉有些擔憂道:“最近石原主任與板垣大佐總是神神秘秘的,好像瞞着三宅參謀長在策劃什麽?你說建川部長此番會不會就是為他們來的?難道我們關東軍還要再出一個河本大作?”
穩坐一旁手拄指揮刀的小島面無表情道:“據說奉城特務機關與他們走得非常近,他們的做法雖然在下面有很多少壯派支持,但是中央軍部并不看好,中央軍部有中央軍部的計劃安排,有些事情對我們來說不知道并不是一件壞事,相反的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片倉點了點頭道:“現在關東軍內,肆意妄為已經形成了一股風氣,抗上被看做了一種榮譽,對于軍人來說這似乎并不是什麽好事。”
小島認同的點了點頭,看了看表,焦急的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道:“怎麽這麽久?部長閣下的車就快到站了!”
司機十分無奈的微微偏了一下頭道:“抱歉!好幾個地方都在修路,只能選擇繞路?”
“修路?”小島望了車外一眼,發覺站在路障旁指揮的人非常眼熟?仔細一看竟然是奉城特務機關的小林中尉?
小島落下車窗對小林大聲道:“喂!小林君?你們在搞什麽名堂?”
讓小島大吃一驚的是小林竟然一聲不吭頭也不回的徑直離開了?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小島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片倉,時間已經不足以讓他們繼續在這裏糾纏了,繞路而行成了唯一的選擇。
在熙熙攘攘的奉城車站的站臺上,一身戎裝禮服佩戴着勳章的建川部長十分不悅的看了看表,對副官森田次郎道:“關東軍太不像話了,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竟然讓我們在這裏等待?”
森田次郎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左右張望了一下微笑道:“閣下,旅順距離奉城路途并不算近,或許途中被稍微耽擱了,我去車站打個電話催促一下吧!”
建川部長用帶着白手套的手撫平了軍服上不曾有了折皺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時,一輛黑色的汽車直接開上了站臺,一臉笑容的花谷正下車後快步來到建川部長的面前立正敬禮道:“部長閣下,讓您久等實在抱歉了,剛剛接到旅順關東軍司令部的電話,他們的車途中抛錨了,所以由我前來接您!”
建川部長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表示知道了,花谷正拉開車門建川部長上車後,副官森田次郎坐在了司機的副駕駛位置上,花谷正與森田次郎同為陸大的第34期畢業,不過眼前這個當初各項成績皆不如自己森田次郎已然是中佐了。
雖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是花谷正依舊面帶笑容親切的拍了拍森田次郎的肩膀熱情道:“哇!森田君了不得啊!恭喜貴官晉升啊!用支那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怕是從今天開始以後在見面我就得先向你敬禮啰!”
作為中央軍部第一部長的随行副官,森田次郎總是擺出一副謙恭的摸樣,無論是對上官還是下官都能親切待人,在官階等級制度森嚴的陸軍內這也是相當不容易的,對于自己的這個陸大的當年同窗,森田次郎始終懷着幾分戒心。
不過森田次郎幹的就是迎來送往琢磨上官心态的工作,自然一番奉承的話将花谷正捧了個滴水不漏。
與森田次郎拉了拉近乎的花谷正清楚自己要進入正題了,于是滿臉殷勤笑容對建川部長道:“部長閣下一路疲憊,請到菊文高級酒店下榻,讓我們略表心意才好!”
建川部長搖了搖頭道:“本官有要務在身,請立即送本官前往旅順關東軍司令部。”
花谷正一聽頓時苦着臉表情顯得十分為難道:“閣下,現在趕往旅順即便抵達也是深夜了,您抵達之前,土肥原機關長閣下特意交代給您準備最高級的威士忌,并且美智子小姐也在酒店恭候多時了,您如果不去美智子小姐恐怕是會很失望的。”
建川部長微微皺了皺眉頭一笑道:“土肥原這家夥,總是那麽直接,難怪支那人叫他土匪原,難道連婉轉點都不會嗎?一點也不像搞情報工作的!另外你剛剛說的美智子小姐可是土肥原君倍為推崇的那位?茶道、琴、棋師承正宗三絕的美智子小姐?”
花谷正微笑着點了點道:“難得有您這樣的大人物來奉城,美智子小姐可是恭候已久了!”
坐在前排的副官森田次郎轉頭望了一眼花谷正,在看看興致高昂的建川部長,似乎欲言又止。
建川部長搓了搓手呵呵一笑道:“美酒、美女都是我的軟肋啊!真是不争氣啊!那麽本官可就叨擾了,也不好辜負你們的一番美意不是嘛?”
在花谷正附和的笑聲中,汽車緩緩的開出了站臺,之前那些整修的路段已經恢複了正常,修路的工人也不知去向?仿佛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