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鬧龍江
幾乎每隔幾天日本人就會公布一次這樣的戰報,剛剛人們激起的熱情此刻被失敗的陰雲所籠罩,更多的人則在小聲的交談着什麽。
何世峰見沈曼伊黯然落淚,猶豫一下來到臺上道:“諸位請靜一靜!”
何世峰環顧在場的衆人,故作輕松微微一笑道:“小日本雖然個頭不高,但是這吹牛皮的本事卻大得很,就拿剛剛的楚成文參謀長來說吧!據兄弟我知道,楚參謀長手下精兵尚不足三百人,哪裏有一千餘人給小日本剿滅?這分明就是小日本慣用的伎倆,厚顏無恥!不信大家可以問問沈曼伊沈小姐,她就是楚參謀長所救,楚參長的部隊不過幾百人是否屬實。”
沈曼伊不是軍人,當聽到楚成文殉國的消息後她的頭就轟的一下,現在回想起來确實也是這麽回事,日本人的話還能信?
沈曼伊的表情也讓在場的衆人松了口氣,任雪瑩狠狠的跺了下腳道:“日本人真混蛋!”
譚偉也苦笑一下道:“等繼武回來非讓他請客給咱們壓驚不可,這次一定不能心軟,吃窮他!”
任雪瑩瞪着大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着譚偉道:“師兄!你确定楚成文這次會有錢結賬嗎?”
這個……譚偉頓時陷入了糾結之中!
北平順承王府後院書房內的張副司令啪的一聲關掉了收音機,可以說這個收音機近來就沒讓張副司令舒心過,東三省的陷落,金城方面的無力與國聯的不作為,讓張副司令在國人面前擡不起頭。
幾乎每天都有學生到門前請願示威,對于東北流亡學生和民衆的處境他十分同情,但是卻又無能為力,正如于軍長之前擔憂的那樣,失去了東三省的邊防軍就如同無根之萍一般,沒了根基他張副司令說話自然硬朗不起來。
現在日本人重兵雲集東北三省,打是打不過了,看着日本人在東三省的根基日益漸深,張副司令心如刀絞,更讓他氣憤不已的是日本人竟然還要将手伸向熱河?東北四省中的熱河雖然人少地貧,但是這裏卻有這邊防軍的一項重要的財源,那就是煙土!
與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分平,人無三分銀的雲貴一般,熱河的土地大都是貧瘠的沙壤土,種莊稼收成有限,唯獨種大煙尚能糊口,張副司令比任何人都清楚大煙的危害,但是大煙也确實是國內各路諸侯養兵的不二法寶。
邊防軍勢大底子厚,原本已經勒令停種了大煙,下面的人偷偷去幹張副司令大多時候也只好睜一眼閉一眼,畢竟這也是幾十萬煙農的生計問題,急不得的事情。現今丢了東三省,熱河就顯得無比的重要了,更關鍵的是張副司令那從來不知道有多少的錢袋子空了?
張副司令凝思苦想之際,副官來報,于軍長到了!張副司令點了點頭道:“讓他直接過來書房吧!”
一路快步的于軍長不知張副司令為何深夜急招自己?難不成是熱河方面出了什麽問題?一想到熱河于軍長驚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已經在風頭浪尖上的副司令如果在失了熱河,恐怕難逃國人滔天之譴責,唯有下野一途,屆時昔日風光一時的邊防軍也就算是徹底的完了。
進入書房之後,于軍長見張副司令神情自若招呼自己坐下,一直懸着的心也算放回了肚子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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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上過茶後,張副司令微微一笑道:“孝侯莫緊張,只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罷了,請你過來閑談而已,不知今晚日本人的廣播你可曾聽了?”
一聽只是閑聊,于軍長也放松了精神道:“聽了些!日本人的廣播說楚成文的抗日敢死縱隊在龍江附近山區包圍全殲了?楚成文此人我沒見過,不過聽說其很有能力,與日寇周旋許久,此番突然被圍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啊!而且從救國會那邊傳回的情報和消息日軍在東北頻繁的進行大規模的掃蕩,又有大批僞軍為虎作伥,很多義勇軍隊伍不是被殲滅就是被打散,更有甚者變節投敵,情況非常不樂觀啊!”
張副司令點了點頭道:“國聯調查團在東北取證之後,不日就會公布其調查的結果,據說對我方會十分有利,有國際聯盟的仲裁施壓,量他日本人也不敢與整個國際聯盟為敵。”
于軍長望着張副司令信心滿滿得樣子,猶豫了一下道:“副司令,學忠不明白什麽國際關系、國聯仲裁、非戰公約、九國公約什麽的,這世道就是有強權沒公理,誰拳頭大誰說話辦事就硬氣,就跟以前咱們搶地盤一樣,誰便找個借口直接就揍過去,那會全國都譴責、聲讨,也沒見吧咱們怎麽樣了?現今就憑着國聯的仲裁譴責,就能讓小日本把吃到嘴裏的吐出來?我看難!”
張副司令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孝侯啊!這國際聯盟可沒你說得那麽不堪,後面跟着的還有各種制裁的手段那!會讓日本人得不償失的。”
于軍長顯然對張副司令的觀點并不信服,但是又不好頂撞副司令,于軍長忽然想起了之前英國公使說的一番話,于是道:“制裁不制裁日本國的問題恐怕掌握在英、法、美這些列強手中,就好像三家做生意一樣,張三和李四打架,難不成就不讓王二麻子賺他們的錢了嗎?對于王二麻子來說張三是外人,李四也是外人。前段日子那個什麽英國的公使不是說咱們東三省是一只梨,而且是長在牆外的梨,說鄰居摘下品嘗也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副司令你聽聽,他爹個尾(yi)巴的,說這話的人他爹才長牆外面了那!”
于軍長停頓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語道:“我誰也不信他們,我就信自己手中的槍杆子!”
于軍長的一番話讓張副司令滿滿得信心頓時化為烏有,之前的一切擔憂似乎在下一秒就會變成現實,金城方面蔣公一直在給他鼓勵支持,如果這一切都不幸被孝侯言中,張副司令有點不敢想象了,如若日本歸還東三省,是直接歸還國民政府還是歸還給自己?這個其中聽着差別不大,實際上卻有天壤之別。
心亂如麻的張副司令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孝侯,現在日本人已經有跡象要圖謀熱河,我想派你過去,你意下如何?”
于軍長聽聞張副司令竟然要派自己去熱河?苦着臉道:“副司令,您是嫌熱河還不夠亂啊!有湯大虎在,我去了能怎麽樣?那是個混人,和他能(掰策)明白道理?要我說副司令您應當快刀斬亂麻,湯大虎任人唯親,為禍一方是能手,打仗他的拿手好戲是一潰千裏。”
張副司令沒想到于軍長給湯軍長的竟然是如此的評價?不由自主的微微皺了皺眉頭,用手指了指于軍長道:“孝侯,你是我身邊的人,日後這種話出去切莫提起,否則傳了出去湯軍長還以為是我說的,湯軍長有幾分本事我如何不知啊?但是現在日本人圖謀熱河,我若臨陣換将,保不齊明個他湯大虎就會投降了日本人,這個險咱們不能冒,我寧願吃敗仗,也不能讓熱河舉省都降了日本人。”
張副司令一轉身來到窗戶前,用力的一推,窗戶竟然紋絲未動?張副司令皺了皺眉頭大聲道:“來人啊!”
二名衛士應聲入內,張副司令指着窗戶道:“這是怎麽回事?窗戶為何打不開?”
二名衛士交換了一下目光,其中一名衛士謹慎道:“是您吩咐的,釘死窗戶更安靜些。”
“我吩咐的?扯淡!都給我打開!”張副司令來回踱步道:“孝侯,二件事,第一派人嚴密監視熱河方向日本人、僞滿以及湯軍長的一舉一動随時報告,第二是盡一切能力支援義勇軍各部,這二件事情我都不宜出面,要暗中進行。”
“是!”于軍長當即起立。
“這是在哪裏?”口幹舌燥的楚成文睜開了彷佛千鈞之重的眼皮,眼前的人影模糊不清,轉瞬又失去了意識。
白三娘瞪着周特派員道:“你這破大夫到底管不管用啊?人都昏迷了這麽久?高燒都好些天了,在燒下去腦子都燒成漿糊了,酸秀才你上!”
程天豪在一旁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嚎,白三娘一腳就将程天豪踹出了房門道:“哭你爹的尾(yi)巴啊!嚎什麽喪?你想哭死老娘的男人啊?”
一旁提着藥罐子的酸秀才剛想伸手,帶着眼鏡的胡醫生一把拉住的酸秀才道:“病人是因為失血過多,導致傷口并發症感染,現在能用的藥都用上了,除非能有盤尼西林那樣的特效藥,不過即便有特效藥,也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了!”
酸秀才捋着三羊胡一搭楚成文的脈,搖頭晃腦道:“脈象偏弱,氣血兩虧,經絡不通所致,需慢慢調理疏通經絡,固本為尚,切不可亂用虎狼之藥!”
胡醫生眼睛也一瞪道:“哪裏來的庸醫?當前最要緊的就是消炎,只有去了炎症退了高燒,才能保住性命。”
“你才庸醫哪!你個西洋騙子!”酸秀才當即反擊。
胡醫生也不甘示弱道:“別以為我不懂中醫藥理學,中醫就是因為太過博大精深,才被你們這幫不學無術的騙子将名聲敗壞了,中醫是屬于整個中華民族的瑰寶,我就是不允許你們這些江湖騙子敗壞中醫名聲。”
白三娘狠狠的瞪了一眼酸秀才,望着胡醫生道:“你說什麽東西?那是什麽藥,哪裏有?”
胡醫生推了推眼鏡道:“是一種抗生素消炎藥,日本人壟斷的重要軍用物資,黑市價格比黃金都貴。”
白三娘一揮手道:“屁!就是拿金子給我男人當飯吃,老娘都吃得起,猴三滾過來,帶足黃魚進城買藥,就是搶也要把藥搶回來!”
白三娘見一名小戰士笨手笨腳的給楚成文喂水卻喂不進去,一見楚成文幹裂的嘴唇,情急之下毅然含了口水給楚成文嘴對嘴的渡了過去,房間內的衆人表情十分嚴肅,對于臉色潮紅的白三娘多了一份敬重之意。
周報中對胡醫生點了點頭,随即走出房門,蹲在門口一臉眼淚的二虎子站了起來,周特派員對身旁的一名中年人道:“李隊長,你帶人跟我進一趟城,找日本人的藥房或者兵營的衛生站,只有那裏才會有盤尼西林,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和犧牲,一定要把藥搶回來!”
一旁的程天豪給二虎子使了個眼色,走出院子輕聲道:“回去挑幾個身手好的,跟我進城搶藥去,隊長的命就系在這盤尼西林上面了,咱們不能全靠別人明白嗎?”
村口酸秀才與猴三陪着白三娘,酸秀才猶豫了一下道:“大當家的,為了救楚成文惹惱了日本人,石砬子山被夷為平地,就連咱們的糊米溝也被日本人盯住了,若不是有天險隔着,這次就夠嗆了!而且一山不容二虎……”
白三娘一擺手道:“不要再說了,只要是打小鬼子的,就是咱們的朋友,我帶猴三進城搞藥,山裏的事情你多操持些,周大哥是楚兄弟的大哥,為人仗義,都不可怠慢。”
成功的剿滅了龍江附近幾乎全部的抗日山林隊,加之又全殲橫行于吉林、龍江兩省的反滿抗日武裝抗日敢死縱隊,鈴木大佐、相崎信太郎少佐、松本武夫少佐、淺野太郎少佐在龍江縣城的品茗園相距,在座的不但有各級日軍官佐,也有胡進學、闫育才這樣的僞滿官吏和鄉紳。
看似熱鬧非凡喜慶盈盈,實際上細心的人能夠看得出來,只有日本人笑得最為開心。
鈴木大佐首先高舉酒杯,用日語遙祝天皇萬歲,有敘述了一番自己的思鄉之情,鈴木說一句,一旁的淺野太郎翻譯一句,在座的日本人均是長籲短嘆感慨萬分,而中國人卻無比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關東軍方面新任的武藤大将大将發通令嘉獎此次成績斐然的剿匪,并準備把龍江當做剿匪樣板在整個滿洲推廣,而此次展現非凡戰力的滿洲挺身隊則被正式給予番號保留編制,性質為特殊部隊隸屬于關東軍司令部直屬。
這讓原本以為消滅了支那孤狼,并且搗毀了其老窩石砬子山後,就會解散滿洲挺身隊的松本武夫與淺野太郎欣喜若狂,對于雙雙晉升中佐的松本武夫和淺野太郎來說,此番剿匪能夠成為他們的晉身之階,這絕對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推杯換盞之間,日本軍官放縱的開始手舞足蹈的跳起了舞,狼嚎着中國人聽不懂的日語歌,闫育才與胡進學兩人坐在靠着窗戶的角落上,一桌子都是警察分局和分署的警佐或者是保安大隊的軍官。
胡進學一口幹下一酒盅後咝啦着抹了一把嘴,一旁的部下急忙給他将酒滿上,胡進學揀了幾粒花生米丢進嘴裏對闫育才低聲道:“我說兄弟,你看看這小日本這熊操性,二兩貓尿喝成這個鼈犢子樣?”
闫育才嘿嘿一笑道:“不知道了吧?小日本不但個頭小三寸丁,國家也小,還窮!要不能滿世界的打仗嗎?早些年跟大清,後來跟俄國人在旅順又幹了一仗,現在又跟咱們幹,他們在自己國家連飯都吃不上,那苞米面的窩窩頭、大餅子都不管飽!喝酒就更別想了,你想啊!那酒是什麽釀的?”
胡進學想了一下道:“糧食啊!”
闫育才點了點頭一拍胡進學的肩膀道:“這就對了,飯都吃不上還能喝上酒?喝點酒就樂得跟過年一樣,所以酒量都不行,整二兩就撒酒瘋。”
胡進學皺了皺眉頭道:“不能吧兄弟?小日本的家夥可都真不錯啊!”
闫育才用你小子真沒文化的目光望着胡進學道:“小日本把所有的錢都造了武器了,他們的兵連褲衩子都沒有,就拿塊破布一包,跟尿片子一樣!你記得鈴木吃小雞炖蘑菇那次不?樂得嘴都快歪了,翻譯說這是他一輩吃過最美味的東西,你在看看小日本平時吃飯的家夥,這個一點點,那個一點點,跟貓食似地。”
胡進學尋思了一下點了點頭道:“還別說啊!真是這麽回事!不過你說這小鬼子也夠邪門的了,吃飯省的要命,一打起仗來就大炮哐哐幹,機槍跟潑水似的,整不整就來幾架飛機轟轟幾下!咱東北胡子有句老話叫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放以前那工夫有門炮,甭管這炮有多大,打不打得響,往響窯圍子外面一擺,那就得給錢,我說這小日本還真他娘的想不開,有那炮彈錢天天大魚大肉胡吃海塞也夠了啊!還跑咱們這來扯那個淡?半夜不敢出門,白天不敢上山,上個茅房還得三、五個人。”
與闫育才和胡進學同坐一桌的僞警官和保安隊軍官們今天終于是長了見識了,搞了半天小鬼子喝二兩就多原來是這麽回事。
就在龍江城內日軍在慶祝清剿勝利的時候,傍晚時分入城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幾波衣衫破爛的山民,自然引不起看守城門的保安隊員的興趣,因為按慣例到了晚上皇軍就不在城門布哨了,否則更容易遭黑槍,連一同執勤的保安隊有時也跟着遭殃。
周特派員、白三娘、程天豪三夥人馬到了城內的時候,城內的商販已經開始上門板結束一天慘淡的生意了,自從日本人來了之後,大批的日本浪人利用其與日軍的關系巧取豪奪,城內稍微像點樣的買賣都被日本人給霸占了,所謂的中日友好互相提攜就是将你的都變成他的。
在一處街尾拐角的地方,周特派員探頭往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品茗園,轉身對白三娘和程天豪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今天日本人在龍江城中慶祝大擺宴席,咱們借着這個機會狠狠的給小鬼子來上一下子,想在咱們的土地上慶功?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程天豪望着不遠處的一家挂着日本國旗的藥店道:“我帶人去藥店!”
周特派員搖了搖頭道:“你們一行人個個五大三粗的,讓白三娘去藥店,她們幾個有女人不容易引人注意,天豪你帶人去襲擊咱們之前路過的物資倉庫,我帶人去品茗園大鬧一場,我在品茗園槍聲一響,你就在物資倉庫動手,白三娘就趁亂進藥店,速戰速決分頭從白三娘說的城東的土洞出城撤退!”
身着長袍馬褂的周特派員彈了彈自己的禮帽,正了正腰間的兩把毛瑟手槍,帶着五名短打扮的戰士挑着貨擔直奔品茗園而去。
品茗園中,帶着酒意的相崎信太郎來到正喝的起勁的胡進學與闫育才面前,一擡手将兩人杯子打掉,用半懂的中國話道:“胡地、闫地,你們統統的執勤的幹活,放松的不要,加強警戒!”
闫育才與胡進學老大不高興的站了起來,轉眼間一群日軍曹長就将桌子占上了,看了看正往上端的雞鴨和整條的炖魚,胡進學呸了一聲道:“狗日的玩意,吃個飯也分三六九等?”
一群人氣憤不已的剛剛走出酒樓,正好與周特派員等一行人走了個頂頭碰,一旁的幾名警察和保安隊員還想阻攔,一見對方帶着禮物也就沒言語,日本人慶功,全城的商戶必須全部送禮慰問皇軍,只不過這些慰問沒有警察隊和保安隊的事罷了。
周特派員微微一低頭摘了下禮帽示意,闫育才當即愣在了原地,這不是突圍那天他命令槍口擡高,那個對自己拱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的主嗎?這可是日本人的地盤啊?難道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如果不是那對付肯定是來尋仇的。
闫育才一把拉着胡進學大步流星的就小跑了起來,并告訴門口執勤的警察和保安隊員立即跟上,品茗園門口只剩下四個窮極無聊的日本兵。
跑進結尾的胡同,闫育才喘着粗氣對胡進學道:“我的娘哎!老胡今天該着咱們兄弟命大啊!知道剛剛來的那幾個人是誰不?”
一臉不解的胡進學茫然的搖了搖頭,闫育才解開領口扇了扇風壓着嗓門道:“我估摸着八成是楚成文,今天是來尋仇來的!”
胡進學頓時眼睛一瞪道:“不能吧?日本人不是說打死了嗎?”
闫育才也一瞪眼道:“你傻了還是糊塗了?日本人的話也能信?他們還他娘的說進剿發雙饷那?現在都三個月沒發饷了,他們自己個的饷到是準時的很,那天打掃戰場很多屍體都打爛了,日本人找沒找着楚成文的屍體他們心裏最清楚,現在人家打上門來了,自然是準備充足!一會所有人都聽我的,那邊響槍咱們就往反方向跑,保命要緊啊!聽我的一準沒錯。”
周特派員留下二名戰士假意看守貨擔子,自己帶着三名戰士大步流星的走進大廳,環顧在場的日寇和大小漢奸,周特派員朗聲道:“請問哪位是鈴木大佐?”
正喝得起勁的鈴木被一旁的翻譯提醒,于是晃悠了一下站了起來用手指着鼻尖道:“我的就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一旁的翻譯為虎作伥道:“鈴木大佐問你們要幹什麽?”
周特派員微微一笑道:“受一個朋友的委托來參加一個葬禮來的!”
鈴木聽了翻譯之後皺着眉頭道:“納呢?什麽葬禮?是什麽人的?”
與鈴木在同桌喝酒的淺野太郎見來者不善的模樣頓時一驚,于是大吼一聲道:“他們是反滿抗日分子!”
周特派員順勢抽出兩支毛瑟手槍與三名戰士開始射擊,周特派員一連三槍命中鈴木的前胸同時大聲道:“參加的就是你的葬禮!中國共産黨萬歲,日本帝國主義滾出東北去!”
一陣慌亂中,很多來不及拔槍的日軍軍官中彈倒斃,現場一片混亂,躲在桌子下的淺野太郎與松本武夫紛紛拔出南部手槍與之對射,在射中幾名驚慌失措的士紳後,兩人的手槍雙雙卡殼,眼睜睜的望着反滿抗日分子奇襲離去,淺野太郎用力的将手槍摔在了地面上,結果卡殼的手槍突然恢複了擊發,一枚跳彈擊中了一名躲在角落中的日軍胖少尉,捂着屁股的日軍胖少尉哀嚎倒地。
淺野太郎裝作無事人一般的悄悄的揀起了手槍,不動聲色的插回了槍套中,一轉眼就看見了倒斃在地的鈴木大佐……
聽到了品茗園的槍聲之後,闫育才揮舞着手槍與胡進學和一大群軍官當即往反方向跑,結果沒跑多遠,就與打劫并火燒藥店的白三娘等人沖了個迎面,望着對方手中的花機關和毛瑟手槍,反應極快的闫育才往城南方向一揮手道:“快!那邊有反滿抗日分子!”
在白三娘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闫育才、胡進學等十幾號一溜煙跑向了南街口!
剛剛沖到南街口,南街城牆根的日軍彈藥庫發出了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巨大的火團沖起百米高,各種殉爆的彈藥如同年三十晚上的煙花一般好看。
沒等出街口,闫育才同胡進學又與剛剛炸了日軍彈藥庫,每人端着一挺機槍的程天豪等人相遇!
程天豪剛要喊打,闫育才當即大喊一聲:“老子錢掉了,都趴地上給老子找啊!”一大群警官加上保安隊軍官都趴在地上若有其事的找了起來!
不想耽擱時間的程天豪在驚疑中帶人離開,才走不遠又折返回來,這讓剛剛松了口氣的闫育才與胡進學又蹲回了地上。
程天豪嘿嘿一笑道:“是哪天槍口擡高三寸的朋友吧!大家都是中國人,只要你們當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就寬放心!我們是不會難為你們的。”
程天豪一行人離開之後,闫育才與胡進學一大群人脫力的坐在了地上,胡進學長嘆了一聲道:“我的媽呀!這簡直是天崩地裂啊!這還是龍江城嗎?簡直成了他娘的義勇軍的大本營了,這才走了多遠就遇上三夥了?”
闫育才拉起胡進學招呼道:“都趕快起來,小日本吃了這麽大的虧,咱們不想跟着倒黴就挨點累吧!放槍滿城跑圈!”
“站住,在跑就要開槍了!我看見你了!”一陣亂哄哄的喊叫後,闫育才向天胡亂的開了幾槍,然後一群人跌跌撞撞的跑向城東。
整個龍江城足足熱鬧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相崎信太郎、松本武夫、淺野太郎一幹人等站在一片狼藉的品茗園的大廳之內,鈴木的屍體已經被蓋上了白布,白布上透出的血跡已經開始變成了黑色。
昨天,得意忘形的日軍各部皆遭到了不明身份的反滿抗日武裝分子的襲擊,鈴木大佐以下二十六名軍官陣亡,十三人負傷救治,大量囤積的彈藥殉爆也燒掉了儲備物資,看守彈藥庫的一個加強小隊五十九名官兵全體玉碎,各方面的損失無算……
無論是相崎信太郎還是松本武夫和淺野太郎,沒人知道這個慘況應該如何上報?剛剛進行慶功,結果就被反滿抗日分子打上門來?進剿部隊死傷狼藉,不但失去了全部的彈藥與被服,就連最高指揮官鈴木大佐也中彈玉碎。
淺野太郎遞給松本武夫一支香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團煙霧道:“松本君,還記得被我們消滅的那些支那軍人嗎?你有什麽感受?”
松本武夫迷惑的望着淺野太郎,猶豫了一下道:“當然記得!打掃戰場之後,我帶着人安葬了那些支那軍人,所有的人都是力戰而死,沒有一個俘虜,也沒有一個投降者!如果每一個支那軍人都抱有這種必死之心的話,帝國是絕無可能占領滿洲的!”
淺野太郎驚異的看了松本武夫一眼,他沒想到松本武夫竟然說出了如此喪氣的話,可能是那天挺身隊巨大的傷亡帶給松本武夫極大的觸動吧!
淺野太郎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慶幸的是支那沒有太多的楚成文!不過通過昨天得襲擊我又一種預感,那就是楚成文很有可能并沒有死。”
松本武夫微微一愣道:“不可能吧?雖然我們沒能找到其的屍體,那是因為太多屍體被炮火炸爛,包圍的那麽嚴密,楚成文是絕無可能逃出包圍的,昨天得襲擊是共黨分子所為,楚成文是邊防軍國民黨,國民黨與共黨勢同水火。”
松本武夫說得十分斬釘截鐵,淺野太郎微微一笑道:“那可能是我緊張太過多慮了!”
淺野太郎拍了下松本武夫的肩膀道:“松本君,我們還是一起去看望一下相崎君吧!昨天他又被流彈擊中了,對此此次襲擊我們必須要給司令部和第二師團方面都有一個滿意的答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