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彼時上神正在九重宮清華池洗盡某蛇在他身上犯過花癡的證據，這頭小火蛇出了天宮門就找不到方向了。
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一段，嘶嘶的聲音伴随着火紅的信子從小火蛇的嘴巴裏發出，它左看看右看看，一邊是空蕩的大路，冰涼的石板；一邊是花草樹木叢生的幽靜小路。
靜思片刻，小火蛇憑直覺徑自往小路的方向蜿蜒前行。
一日草，一日草，草，冰涼的石板怎麽可能長出草來。
它越想越覺得自己選對了道。
小小的火紅的身子在綠草叢生的曲徑前行，被不知名的仙草仙花掃過，穿梭在陣陣的清香中，這一刻，竟有些像在雲落山度過的那麽多日子。
不知是路太長還是它的速度太慢，這條小路越走越遠，竟看不到盡頭。
目光所及之範圍有限，小火蛇緩緩攀上路邊的一棵小樹，蛇尾繞在最高的那個枝幹上，努力的翹起頭，望過去，還是樹。
很高，滿樹的紅花。
哪裏有宮殿的影子……
“哪裏來的小東西？”
小火蛇正暗自嘟囔個不停，要原路返回時，就看到了那個人。
眉目如畫，膚色如月，一襲紅衣，不豔不俗，薄唇輕啓，眼帶笑意。
天宮裏的人都生的這樣好看嗎？上神是，這個人也是。
半響不見回應，那人也不急，嘴邊笑意漸深。
他蹲下身子，清亮如湖水一般的眼睛裏倒映着一點紅色，溫聲道，“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是哪個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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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蛇看着自己小小的身子在他好看的眼睛裏變成了一團紅光，張着嘴巴，卻答非所問。
“我是來取一日草的。”
那人也不在意。
“一日草可不在這裏。”
小火蛇耷拉着腦袋，明白過來自己走了冤枉路。
“你要一日草做什麽？”
一日草，食之，力可至極，其效力卻只有一日。
“我也不知，是重九上神讓我來取的。”
那人一征，看了火蛇片刻，旋即又笑了，“如此，那我便帶你去無憂宮。”
“真的嗎？”
火蛇大睜着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原本以為自己還要重新找路，這樣折騰下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去見大神，這個男神仙可真是好心眼。
男神仙含笑點頭。
小火蛇便拼了命的往前蠕動，奈何身子太小，速度實在有限。
男神仙見狀俯下－身子伸手撿起地上的小東西，火紅的身體帶着涼涼的觸感滑落在掌心裏。
耳旁有風聲而過，等火蛇反應過來時一人一蛇已落在雲端。
“不會禦風？”
小火蛇在他的手心裏擡起頭，吐着信子，“前陣子歷劫時傷了修為，現在什麽也不會了。”
男神仙聞言若所思的點頭，見小火蛇回完自己的話又急急忙忙的回過頭，不敢放過飛速閃到身後的光景。
旋即明了。
“無礙，回去的路我指給你。”
小火蛇回過頭看着仍舊笑着的漂亮神仙，笑起來可真像雲落山的太陽，光芒萬丈。
“漂亮神仙，你以後也要這麽笑。”
仙人微怔，“為什麽？”
小火蛇露出自己的兩顆小毒牙，似乎也是在笑，心情愉悅的道，“因為你笑起來好看。”
理由不甚簡單，卻有那麽一刻，讓他心中微動，以前有個人笑起來也如夏花般燦爛，他讓自己努力活的像她，竟是也能感染別人了麽？
他從未答應過任何人任何事，此刻看着手心裏的小東西，露着不怎麽好看的小牙齒提出近乎無理的要求，卻湧出一股想要答應的欲望。
“好。”
從來都是他替世間人命定承諾，如今為自己答應一句又如何，未嘗不可。
不多時，便見一茅草屋出現在視野裏，遠遠地泛着綠色的光芒，這裏便是無憂宮麽？可是看起來更像是無憂草廬。
那神仙似是看出火蛇的疑問，擡起手拉近兩人的距離。
“這無憂君生性如此，行為乖張，不按常理出牌，想取一日草可不是那麽容易。”
精致又深邃的五官出現在眼前，瞳孔裏倒映着它小小的身子。
小火蛇看着他，那怎麽辦？一日草取不到的話大神還會讓它進宮殿麽？
“既是九重宮的那位讓你來取的，你且去吧。”
說着，便将小火蛇放到了通向草廬的小路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無憂宮，多虧了那位心腸好的漂亮神仙，不然靠它自己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到這裏。
小火蛇回過頭想要感謝那男神仙時，卻發現來時的路上早已經沒有了紅衣神仙的身影……
無憂宮的大門緊閉，草廬上方的穹頂正盤旋着一不知名的大鳥，小火蛇在門前探頭探腦正想着怎麽才能進去的時候，就被那只大鳥叼了脖子。
小火蛇頓時吓得魂魄不全，以為就要命喪鳥嘴的時候，又被大鳥從高空中扔下，正正當當掉進了草廬內。
無憂君揮退了彩鳳，望着不遠處肚皮朝上翻滾在地面上的火蛇，眼中透着探究，突然間又像是見了寶一樣撲上前去。
火蛇被這景象驚了一跳，還沒從被大鳥叼到嘴裏差點吞進肚子裏的驚吓中回過神來，這廂又被一須發花白的灰衣老翁看寶一樣的盯着，不禁蛇皮戰栗。
小火蛇啞然，抖着聲音問，“請問，您是這裏的主人嗎？”
“噓，別出聲。”
“你且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素日裏吃些什麽？”
它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雖是問的突兀又奇怪，但火蛇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在雲落山的時候都是吃雲落花和紫藤的，來到天上以後就沒吃過東西了……”
聞言，灰衣老翁眼露精光，那模樣像是要将火蛇扒皮拆骨吞進肚裏一般，結果也真的如了火蛇的意。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夫正缺你這麽一味藥材，快快随我入藥去吧。”
說着便撲向小火蛇，火蛇見狀急忙後退，速度比平日裏快了這許多倍，可見逃命的時候總是比平日裏積極一些的。
小火蛇腦袋發懵，為什麽要入藥？怎的來取草就變成入藥了，那這一日草可怎麽辦？
眼看着老翁離自己越來越近，火蛇心髒劇烈的起伏，語氣滿是着急。
“老神仙老神仙，我是來取一日草的。”
“我管你取什麽草……”
灰衣老翁突然停下來，眉心微皺，“一日草？”
小火蛇見狀，猛點頭。
“好你個大言不慚的小東西，我無憂宮的一日草可是你想要便能拿得到的？”
灰衣老翁突然調轉了身子，大袖一揮背在了身後，“想我無憂宮本有三棵一日草，七百年前仙魔大戰其中一棵被北方天君的女兒吃了，僅剩兩株，你覺得老夫會給你？休想，你還是乖乖讓我入藥吧。”
這是什麽邏輯，不給就罷了怎的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自從經歷了天劫過後，小火蛇突然對自己的命看得格外重要，本來就是，重九上神費氣巴拉的給自己救回來的，大神都這麽看重自己的性命，它又怎能不看重呢？
想到重九，它又突然來了底氣，挺起腦袋，“是重九上神讓我來取一日草的。”
灰衣老翁果然止住了要抓它的動作，還帶着未來得及收拾的欣喜，這歸魂丹他可是練了好久了，就少這一味素火蛇，現如今原材料自己送上門豈有不收的道理。
可是這原材料說什麽？九重宮的？
“老夫怎的不知九重宮的上神何時有了個小跟班？何方妖孽，休要放肆！”
說着掌心化出綠光向火蛇的方向卷去。
小火蛇此時毫無應對之法，卻還是本能的盤起尾巴用盡力氣做出最後的防禦，但這力量微乎其微，想來也只是垂死掙紮。
眼看着綠光襲來，卻沒有受到想象中的痛感，待火蛇睜眼之際卻看到了熟悉的那一抹玄青。
“老無憂，多日未見，你是想我了？”
重九負手而立，斜眸凝視立于階上的灰衣老翁。
無憂的氣焰被重九滅的所剩無幾，卻還負隅頑抗。
“老臣不敢。”
無憂君擡頭看着上神，“只是這一日草，上神您也是知道它的重要性的……”
重九拂袖轉身，“休要多言，吾只問這一日草是你給還是我親自去取？”
無憂被重九這話吓得渾身一哆嗦，上次這上神大鬧他這草廬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毀了他多少仙丹妙藥，他費了多少修為才勉強修補得當，此刻聞言更是膽戰心驚。
只是可惜了這火蛇……
無憂一步一顫，肝疼的拿出僅剩的兩株無憂草，轉過身将另一株小心翼翼的又放回內裏法器中，生怕一個不留神被重九一連搶走，畢竟大神的本性和過往的事跡安好的擺放在眼前。
重九冷哼一聲将一日草收進衣衫，無憂君在空中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着它頭也不回的飛入重九的衣袖內。
然後又眼睜睜的看着那素火蛇也跟着飛進上神衣袖，縱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制止？
這年頭沒人敢冒用九重宮的名頭，只是這無憂素來以藥癡着稱，今日得見遍尋無果的稀缺藥引豈能白白放過？
是以這才想要佯裝不知情的情況下，将這小蛇入了藥，就算這九重宮得了消息，他重九還能真為了一條小蛇毀了他這活了萬把年的老神仙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