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呵呵呵
整個晚上吳是非都在自我譴責和深切悔恨中輾轉反側。她當然累得要命,可袁恕汗濕的衣衫黏在身上的樣子,他胸膛袒露的樣子,他的笑他的疼他的喘息,一窩蜂地占領了她的視覺聽覺,險些讓道德的底線遭遇淪陷。
終于還是低着頭落荒而逃。
并非不想,而是太想!分明從未經歷過情/事,此前更連男子的身體都不得接觸,卻知道得如此清楚,入眼後滿心全剩下渴望。吳是非躲在自己的小屋合衣裹在被中,蒙頭捂耳,一遍遍罵自己傻恨自己慫。
美色當前,即便利刃頭頂高懸,無非就是一刀,引頸就戮啊!縮什麽頭?千載難逢的機會,上館子裏得花多少錢,你見得起嗎?手都拉到了,肌膚相親,關鍵時候為什麽要逃啊蠢貨?死也要當個風流鬼才是人間真絕色啊!
——吳是非罵着罵着突然覺得自己罵的方向偏了,罵反了,于是更恥得抱頭打滾,自忖流氓還只當一半,自己這輩子委實太失敗了!
就這樣懊惱着又不甘着,天将破曉時,始是乏得睡過去了。
睡着了,夢裏也全是一幕幕春光乍洩的曼妙,柔軟的腰身、纏人的臂彎,層疊的織物輕佻地自香肩滑落,唇豔氣檀,貼近了鼻息。
“嗚哇啊啊啊——”
吳是非捧着臉坐在席上茫然四顧,哪裏有绡紗绫羅帳?何來卿卿小尤物?全是假的空的,夢裏都沒能偷到的一場黃粱癡妄。
“讨厭,做夢都欺負人,親不到,伐開心!”
于是一咕嚕跳起來,先到袁恕屋外扒着窗戶聽一聽,确認父子皆未醒,便勤勤懇懇自去竈間忙活開了。
待将吃食都備好,擡頭看眼天光算算時辰,吳是非摘下圍裙直去了袁恕房裏。先小聲喚他幾遍,但見袁恕依舊面向裏側卧着,似猶睡意昏沉,沒有聽見。
吳是非歪嘴壞笑,捉褲腿踮足小跑進來,猛地泰山壓頂撲在了袁恕身上,邊搖晃邊鬧:“起床起床,公子快起床!”
袁恕仍合着眼,任憑她鬧,就是不醒。
吳是非把他身子掰過來,一頭紮進他懷裏使勁蹭:“不要裝睡啦!公子起來嘛!寶寶餓啦!”
袁恕還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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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是非氣得叉腰,繼而俯身死死抱住他左右滾來滾去,更大聲嚷嚷:“起來起來起來,大美人起床啦——再不起來我可侵犯你了啊!我說到做到的,告訴你,我禽獸起來連我自己都怕!”
袁恕忍不住笑出聲,掀起一只眼皮睨着她,哀也嗟嘆:“小非啊,你一個姑娘家究竟知不知羞的?”
吳是非挺胸擡頭理直氣壯:“知道啊!可美色當前,我還是決定做人要誠實。俗話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蒼生的安定百姓的和睦,我十分願意替大家擋一擋色字頭上那把刀,做鬼也好過便宜了別人。這叫死得其所!公子我義氣不?英雄不?偉大不?”
袁恕抱着肚子笑得蜷成一團,頻頻點頭:“嗯嗯,是是!我們小非真君子,真禽獸!”
吳是非本想抗議一下“禽獸”的定義,轉念一想:“我們小非?我們?”她歪着頭微微笑,對這兩個字的滿意度完全蓋過了對“禽獸”的不滿。能跟公子變成我們,她就是當禽獸也當得甘之如饴。何況她反應過來自己原本也的确是“禽獸”。
“嘿,我有病啊?大早上的盡繞着禽獸打轉?”
“啊?”袁恕不解地望着她,很快恍然,“你腦子裏的小人又掐架了?”
吳是非皺皺鼻子,讪笑着扶袁恕起來,他接了熱巾拭面,吳是非則挪到他身後細心地與他梳順發絲。二人一時竟都無話。奇妙的沉默氣氛,令他們不約而同想起前夜。
“那個,”袁恕先開了口,“難為你了!”
吳是非搖了搖頭,然後想起人家背對着自己,搖頭他也看不見,便低低地補一句:“沒有!”
“事到臨頭,無法顧忌太多。當然,你心裏尴尬是難免的,不如以後就——”
“不是,等等!”吳是非打斷袁恕,從他側邊探出臉來,古靈精怪地眨眨眼,“公子不想殺我滅口呀?”
袁恕輕蹙眉,好笑地拍她額頭:“瞎說什麽?”
吳是非咧嘴笑:“嘿嘿,我不尴尬呀!反而我怕自己太暴露了,公子被我吓着。”
“你暴露什麽了?”
“禽獸啊!”
“噢!”袁恕撇過臉去不看她,“那你昨夜跑什麽?”
吳是非噎了噎,臉又紅了:“我、我那是,是,不能趁人之危。”
“禽獸不是最愛趁人之危麽?”
“我不是那種禽獸。”
“你是哪種?”
“我是——嗳,不對呀!”吳是非終于回過味兒來,“怎麽又說禽獸啊?”
袁恕憋着笑:“是你自己提的呀!”
吳是非想了想:“好像是噢!不,是我提的你也別順嘴往下接嘛!”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禽獸類別,再考慮是不是真要滅你的口。”
吳是非又一窘,索性抱頭倒在席上撒潑打滾耍賴:“啊呀,欺負死人了呀!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鳥盡弓藏、誅殺功臣了呀!腦子進水的殘疾人沒有人權啊,大美人歧視禽獸啦!”
橫豎吳是非時不常嘴裏蹦出些奇奇怪怪的措辭,因此袁恕也不去問她什麽人權不人權的,只伸手不輕不重地捏住她鼻頭,嗔道:“真把寶寶鬧醒了,罰你不準抱!”
吳是非麻利翻身爬起,規規矩矩并膝坐好,閉上嘴拿手比劃,意思絕對不出聲兒了。
袁恕被她逗得搖頭直笑,過後還誠懇地說:“謝謝,小非!”
吳是非受不起人家正兒八經的待見,不禁少見地面露羞澀:“不要一再說了嘛!總之,都是天意。公子救我一命,我報答你,就當那個,嗯,對,禮尚往來!嘿嘿,公子不怪我色膽包天吃你豆腐,我就沒臉沒皮地待着呗!反正下次再有機會,打死我都不跑。”
三句話不到打回原形,聽吳是非鬼噓鬼扯爛嘴貧舌,袁恕絲毫不以為忤。一道攜手闖過生死,他信這女孩兒的磊落,更愛她的豁達。招招手,要她坐近來。
吳是非不疑有他,乖乖蹭到袁恕跟前。想不到袁恕擡手捏住她下颚,稍稍傾身飛快在她嘴角觸了一吻。
“給小禽獸的獎勵!”
吳是非心跳狠狠漏了一拍,魂在頭頂繞,臉上笑出了腦殘級別的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