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一個女人從河邊倉惶跑過來,此時正值趕集時辰,集市上擠滿了人,聞聲都朝女人望過去,“快啊!救人啊!”女人指着身後那條河。
幾人紛紛跟着女人跑向河邊。
女人是趕集來的,剛經過河邊的時候,一個女孩失足掉入了河中,女人不會游泳,只好前去前方熱鬧的集市裏呼救。
此時只見河中咕嚕的冒着泡泡,在水中撲棱的女孩早已沉了下去,大夥都很好心,協商着幾個一塊兒下去救人。
沒多久,女孩被拉了上來,她被水嗆了,連聲咳嗽,還好救的及時,要不就危及生命了。
“茝兒——我的茝兒啊!”人群被擠開,有個約莫三十歲的女人面露焦色的蹲下身來,她抱起地上的女孩,摸着那濕漉漉的臉和頭發,心疼不已,“怎麽又一個人跑出來玩呢?還跑河邊,這是要急死娘!”
“娘……”虞茝兒小聲的嚷了一句,“我冷……暈乎乎的……”
“走,娘抱你回去,叫大夫來看看。”朱淑懷一邊抱起女兒,一邊謝着救自己女兒的人。
虞茝兒趴在母親的肩膀上,兩眼迷迷糊糊的一睜一閉,突厥頭疼的厲害,眼前發黑,她叫了聲娘,暈了過去。
朱淑懷急死了,抱着女兒一路直奔到大夫處,大夫給看了,說是體寒又給着了涼,本就身子虛着,這一鬧就更吃不消了,于是開了一張驅寒氣和補血藥材的方子,不忘叮囑一句:“記得多休息。”
朱淑懷謝過後先去抓了藥,回頭才抱着女兒回家。
虞茝兒睡了約莫兩個時辰,醒來後只覺得腦子又重又疼的,眼皮也擡不起來,屋子裏暗暗的,使得視線更模糊起來。
她使勁搖了搖頭,仿佛覺得一切陌生而又熟悉,簾子還是斜紋花的,卧榻的被褥是母親親手縫的,擺在一邊的臘梅還是剛摘的,正飄散着陣陣香味。
虞茝兒仰着頭支起身子,猛然間下了一跳!自己的雙腿變短了,手指也多了些粉嫩,身上穿的,還是豆蔻年華時的衣服,再看一眼屋內,這正是自己的卧房啊!
回家了?
虞茝兒搖搖頭,這不可能,她記得她撞牆死了,家也沒了,鐘離寅也死了,鐘離國滅亡了!這會兒鐵定是自己在做夢呢,夢裏總是甜的。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臉,痛的皺起眉來,莫非重生了?
卧房門忽然被輕輕推開,紫葉端着一碗湯小心翼翼的走進來,擡眼瞧見虞茝兒坐了起來,趕忙把湯往桌上放,上前将虞茝兒從頭到腳都看了一遍,擔心地問:“小姐哪兒不舒服嗎?”
不舒服倒是沒有了,虞茝兒恍若地搖了搖頭,就見紫葉樂開了花,朝着門口就喊:“夫人!夫……”
虞茝兒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噓噓噓地示意她別喊,紫葉點點頭馬上就閉嘴了,虞茝兒放開她,去把門關上了。
她回頭來盯着紫葉看了許久,怕是看不出什麽,伸手也去掐了掐臉,疼的紫葉嘶了一聲。
“小姐怎麽了?”
紫葉五歲那年便被指到這房裏,要是問什麽話,她絕對不會撒謊。
虞茝兒湊過來,悄聲問她:“你芳齡幾許?”
紫葉一聽便愣了,自己幾乎是寸步不離小姐,兩個人的關系稱姐妹也不誇大,小姐竟然連這個都不記得了?不會是在鬧自己吧?
難道……落水失憶了?
她伸手探了探虞茝兒的額頭,确定沒有發燒才問:“小姐真不記得了?那你知道我是紫葉嗎?”
這姑娘化成灰都認識,虞茝兒撥開那只手握着:“你就告訴我,你芳齡幾許?”
“我與小姐同歲,今年十四。”
虞茝兒顯然被驚駭到了,一屁股坐回床上,臉色也大變,回到五年前的事兒她一時半會适應不了,總覺得不敢相信,紫葉瞧着她就急了,以為自家小姐哪裏不舒服了:“我去給小姐叫大夫!”
“不用!”虞茝兒回神拉住她,兩手握得緊,她莫名有一點兒緊張,又覺得驚喜,畢竟前世遭遇不堪,國破家亡,可當下得保持冷靜,既然能重來一次,便是上天給的機會,自己絕不會輕易饒了那些人,該還的要加倍還回去,絕不再做軟弱愚蠢之人!
她心裏琢磨着先不要告訴自己重生這一回事,此時該給點安慰,她拉着紫葉坐下,雙眸柔和而又溫暖:“放心,我沒事。”
紫葉哪肯就點頭,平日裏對自家小姐可上心了,她反握住虞茝兒的手,憋的眼眶都紅了:“小姐可別騙紫葉,難受就說。”
“知道啦,別哭呀。”虞茝兒摸了摸紫葉的腦袋,像姐姐疼妹妹一般又給她擦眼淚。
紫葉就笑了,吸了吸鼻子突然說:“嗳?我好像聞到了特別香的味道。”
虞茝兒跟着嗅了嗅:“是晚飯的香味?”
“不不不,”紫葉皺起眉,兩眼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家小姐,虞茝兒都被看愣了,瞧這丫頭往自己跟前湊,抓着就驚喜的叫,“是小姐的香!”
虞茝兒低頭自己嗅,可不是,從前是香包,此刻香包都沒系就有不一樣的香味,可見是來自體內,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紫葉,紫葉也說:“從前沒有的,怎麽突然……”
想必是重生後又給了自己一份好處,虞茝兒笑了笑戳戳紫葉額頭:“傻丫頭,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變臭嗎?”
“不敢不敢,紫葉知錯。”紫葉擺着手,想想也是,小姐自身擁有仙子般脫俗的氣質,多了香味有何不可?更招人喜歡呢!
吃過晚飯,紫葉将熬好的藥端給虞茝兒,藥苦的很,虞茝兒聞着味道就捏鼻子,揮揮手說道:“我沒事了,不喝。”
紫葉開始勸她,勸了幾句朱淑懷走了進來,“身子要緊,別鬧,一口就沒了。”朱淑懷說了聲。
今兒沒記錯的話,是上元節,那可是和鐘離寅相遇的日子不能錯過,上輩子沒能恩愛到白頭,這輩子就得加倍彌補。虞茝兒努努嘴,一把搶過藥碗:“我喝下去了,可要允許我跟你們一起去看花燈!”
她幼時身子骨就不是很好,一個不小心便會着涼發熱,家裏人為此也傷透了腦筋,雖然随着芳齡漸長,她體質跟着好了不少,但作為為人父母,朱淑懷的心裏頭擔心着女兒:“茝兒啊,你聽話,我跟你爹爹都不去,我們就在家玩好不好?”
虞茝兒搖頭:“家裏哪有外面熱鬧?再說了,娘你看,”她在原地轉了個圈跳了幾下,“我一點兒事沒有了,好着呢!”
朱淑懷朝虞茝兒一瞪眼,扯過她苦口婆心的勸:“現在世道可不怎麽太平啊,你今兒還怎麽着來着?我能放心?”
“娘……”虞茝兒撅起嘴巴,湊到朱淑懷跟前抱着自己的娘撒起嬌來,“今天是我錯了嘛,以後不敢了,你就答應我一塊兒去嘛……我保準聽話保準不亂跑,好不好?不去的話我才會因為太想念花燈,身體自然就變壞的呢……”
“瞎說!你呀,”朱淑懷戳了戳虞茝兒的額頭,雖是責備話,可眼裏卻滿是心疼,“你就知道唬娘!但你要保證自己說的話,要不然……”
“知道啦!娘最好了!”虞茝兒樂開了花,沒等朱淑懷說完便摟了上去,踮腳就親一口,心裏正琢磨着怎麽與鐘離寅重來一次呢,再說也得早點兒,上輩子可是拖了很久。
虞宏博剛回來,走到家這邊的時候才聽鄰裏的鄉親說自己女兒落水一事,他急的呀,沖進來就喊女兒名字,此時她們娘倆正好說笑着走出來,三人撞了個正着,虞宏博一把拽過女兒上下打量:“聽說你落水了?怎麽樣了?怎麽不遣人來喊爹爹?爹就算再遠都會回來!”
虞茝兒幸福地笑,摟着虞宏博安慰:“哎呀,沒事兒,又是他們瞎說八道的,不就是碰了碰水麽,我好着呢!”
“真沒事?”虞宏博顯然被吓到。
“沒事啦!”虞茝兒拉着虞宏博的手對着他甜甜地笑:“爹爹吃飯了嗎?”
一般這個時辰回來,虞宏博是吃過了,但不知怎的今兒心裏挺高興,便說:“還想再吃點兒。”
紫葉聽了連忙去重新準備飯菜,虞茝兒像個小大人一樣拉起爹娘的手坐到飯桌前,等飯菜上來,她就拖着腮幫看自己爹爹吃飯,小臉上洋溢着暖暖的笑,人生能重來一次真好!
濠州每年的上元節都熱鬧的很,爆竹聲震耳欲聾,孩子們喜歡買煙花來放,最好是能拿在手裏甩的。
虞茝兒那時候也喜歡,但她重生了,心智畢竟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對這些煙花爆竹的并不感興趣,倒是紫葉拉着她蹦蹦跳跳的看煙花,還說着哪個哪個漂亮有意思,她爹娘還問她要不要買點兒一會兒回去放?或是怎麽不去和那些小孩一塊兒玩?往年她可愛和那些孩子混了。
虞茝兒笑了笑,走到賣花燈的小攤前,給錢後拿了幾個,說道:“小孩子玩的我不要,我就喜歡花燈。”
說的自己好像比那些孩子年長似的,爹娘在旁邊笑,紫葉也捂着嘴偷笑,虞茝兒沒發現,一邊轉着花燈一邊嘀咕說:“花燈亦能傳情,指不定就遇見郎君了……”
河邊很擁擠,對面的橋上也擠滿了人,有的在河水中放,有的是直接玩挂燈,虞茝兒挑了個最好看的,擠進人群蹲在河邊,紫葉遞給她火柴,她劃亮點上去。
花燈慢慢漂浮在水面上,最後聚集在一塊兒,遠望着燈火珊闌,虞茝兒擡頭,目光不自覺的瞥見了橋上熟悉的身影,此時心中一顫,呼吸忍不住加劇,那可不就是鐘離寅?
作者有話要說:
頭一次嘗試古言的渣作者寫完一章又抹了把汗。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