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鐘離寅回了宮,剛進城門便跳下馬,他快步朝宮殿內走去,眉頭緊鎖,臉上已然泛起陰郁之色,他心裏想着怎麽可能?好端端的竟然死了?
方才屠非來禀報的——原本皇上要許配給鐘離寅的一個姑娘,被發現在她暫住的房間裏自己用白绫勒死了。
說到這個姑娘,是宮中一位皇帝很器重的大臣的女兒,能歌善舞,琴彈的特別好聽,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衆,嘴巴很甜,可讨人喜歡了,每逢宮中過節,皇上都會叫那位姑娘來大堂上歌舞,她來的多,和鐘離寅見面也多,皇上就抓着這個機會,在今年過年前叮囑鐘離寅:“寅兒,你年紀也不小了,那大臣府上的女兒不錯,你是不是該考慮考慮了?”
鐘離寅當時只是一笑而過,提親這等事他并不放在心上,确切的應該說他喜歡婚配自由,雖那姑娘長的是不錯,可在他眼裏,還不夠驚豔。
年後沒過幾天,皇上與他提這件事的次數越來越多,從最初的玩笑話變成了逼婚,他的心情開始煩躁,被逼的事兒誰喜歡?可他就算不答應,皇上也有辦法讓他們天天見面。
也是近日,那姑娘被下旨進宮殿住一段時間,還是東宮裏的一間房,姑娘識時務,每天早起為鐘離寅親手做晨膳,晚上的浴水也是她調理後才讓人拿去,平日裏噓寒問暖的,仿若真的成為了太子妃一樣。
鐘離寅性情冷漠,對此見怪不怪也勾不起興趣,出于禮貌他會道謝,最後還是回拒,可眼看這姑娘一天兩天是走不了的,又到了上元節,怕是自己要被扯進婚事裏,于是玩起了失蹤,去宮外轉轉也不錯。
正月十五,宮內原本該是載歌載舞,一番喜慶的樣子,如今死了個人,想必宮裏不會太平多少,鐘離寅走到宮殿門口愣了會兒,心裏琢磨着很多事情,這樣鬧了一出,他出宮的事也被知道了,還是做好被挨罵的準備吧!
“朕不知留着你們有何用!一群廢物!連個人都看不好,滾出去!都給朕滾!”鐘離寅正準備跨進去請罪,裏頭皇上的火氣說來就來,幾個丫鬟、嬷嬷和太監都被轟出去,見了鐘離寅還不忘禮貌颔首稱呼,他嘆了口氣徑自走進去,恭敬的叫了聲“父皇”。
鐘離康平幾乎立馬擡眼,當下一怔,心裏似乎更是氣不過來,随手捏起一只精致的茶杯穩穩當當的朝鐘離寅額頭上飛過來,他也沒覺得心疼:“你還知道回來!”
衆人不敢吭聲,一瞬間吓的全往地上跪,死人是大事,何況還是個要許配給太子的姑娘,鐘離寅沒躲,就這麽硬生生的被砸了額頭,水漬濺在長袍上,他沒一聲抱怨,也是立馬下跪:“兒臣有罪,請父皇賜罪。”
雖說出了這事跟自己沒關系,可皇上不會這麽認為,皇上會覺得,那姑娘是住在你東宮的,平日裏不擔待點也罷了,今天這大日子還往外偷偷摸摸的跑,分明是沒給姑娘賞臉,這不還出人命了!縱然他再不喜歡那姑娘,出了這等事也不能理直氣壯的再惹皇上,得想辦法平息下來。
鐘離寅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副誠懇待罪的模樣,皇上甩了甩衣袖反綁着手,嘴裏冷冷的“哼”了一聲:“人都死了!你還想要賜罪?賜了罪人就回來了嗎?那可是要許配給你的姑娘啊!你不心疼嗎?”
心疼倒是算不上,只是覺得有點兒無辜和惋惜罷了,但這話不能明說出來,鐘離寅擡起頭,幽深的黑眸中流露出了亮光,像是淚水,直直的逼進鐘離康平的眼:“兒臣也難過,兒臣擅自溜出宮是不對,可眼下是要找出緣由找出證據……”
聽聞一大臣的女兒出事後,後宮中所有的嫔妃都被招了過來,包括皇上的另外三個皇子,此時所有人都默默無聞的跪在地上聽父子倆說話,只有鐘離駿打斷了鐘離寅的話,□□來一句:“三弟的意思難道是有人陷害了姑娘?”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鐘離駿,就算不說出來,旁人都知道鐘離駿是将鐘離寅話裏的意思給挑明了說,皇上喜歡平定安康,不管宮內還是宮外,此話一出就等于向皇上說明了姑娘是被人謀殺的,這叫人又怎麽安心呢?
鐘離寅倒是也不怕,直接了當的說:“我認為此事該調查清楚才能下結論。”
“結論?”鐘離駿眯了眯眼,而後大聲一笑,似嘲諷般的又問,“三弟是準備将自己撇幹淨吧?”
鐘離寅猛然看着他:“何來撇幹淨一說?”
“那你是有懷疑對象了?”鐘離駿繞着話說,“心中有人選了吧?給我們說說?給父皇也說說?”
這個大哥自小就這樣,就算不關自己的事兒,他也喜歡插一腳,好像是要将別人的事情攪和了才高興,鐘離寅也吃準了他這點,此時就要順鐘離駿的意思,他抱拳朝父親保證:“懇請父皇将此事交給兒臣處理,兒臣定會找出真相給父皇給府上一個交代!”
鐘離康平并非是個喜歡糊塗做事的人,他點點頭表示同意鐘離寅的話:“期限七天,否則朕拿你是問!”
“父皇!”眼看這事攪和不成,鐘離駿不服氣,憑什麽三弟惹出的事情父皇還是要選擇相信他并給他機會?這一喊明擺着是要阻止,他走到皇上跟前,指着身後即将脫身的鐘離寅,不滿道,“明明是三弟平日裏對姑娘不好,今日又擅自出宮,姑娘心裏不好受才會輕生的,父皇怎麽能就此放過三弟呢?!”
鐘離康平擡了擡眼皮,淡淡道:“事情沒有真憑實據出來,你攪和個什麽勁?”
鐘離駿不是一句話就能打發的,他大喊:“父皇不公平!就算是要給三弟将功補過,那擅自出宮也是有罪!父皇為什麽不責罰?”
鐘離康平被吵的腦袋疼起來,他“啧”了一聲,擺擺手示意自己要去休息了,邊上的公公趕緊去扶他,鐘離駿見自己的目标得不成更來氣,此刻哪肯走,走上來單膝就跪了下去,雙手抱拳懇求道:“父皇!宮有宮規,但凡皇子犯錯不責罰必會影響朝廷!父皇日夜疲勞兒臣心裏明白,兒臣是大皇子,是大哥,可以替父皇解勞,因此懇請父皇,請将三弟交給兒臣,兒臣定會妥善責罰!”
不解的目光在旁人們的眼中流竄,鐘離寅畢竟已是太子,縱然鐘離駿是個大哥,說話也該分輕重,皇上都沒說責罰半個字,大皇子倒是膽大包天的要教訓太子,太無禮了!
皇上已經站了起來,他對這個大皇子是恨鐵不成鋼,平日裏的事情不會好好處理,惹麻煩倒是惹出一堆,脾氣還臭和倔,識大體的人都知道,這事放大下去有損皇族顏面。
鐘離康平怒瞪着鐘離駿,就丢下一句話:“不成器的東西!”
皇上走後,四下的人也各回各的宮殿,鐘離寅也準備走,誰知被鐘離駿給叫住了,方才父皇的那句罵話讓他覺得丢臉,眼下沒了人,他更是跟鐘離寅沒完!
鐘離寅深知鐘離駿的脾氣,他就算嘴上贏不了別人,憑着弱勢的武力也要拼一拼的,可自己有要務在身,并不想在此浪費時間,此時理也沒理,徑自走了出去。
鐘離駿又喊了一聲,眼看對方沒把自己當回事更是怒不可遏,赤手空拳的沖上去,剛一把搭在鐘離寅的肩膀上,鐘離寅一側躲了過去。
越是打不到對方,鐘離駿越是不肯死心,他換只手再搭依然被躲過去,這麽兩個來回就覺得鐘離寅在玩自己,怒道:“你怕了嗎?”
怕?開什麽玩笑?鐘離寅冷笑了一聲,反手抓住了鐘離駿的拳頭,沒用多少力氣往前一拉,鐘離駿猝不及防,踉跄的摔了一跤,就跟個皮球似的。
他怒的面紅耳赤,爬起來指着鐘離寅罵:“卑鄙小人,你還會什麽陰招?”
見磕的鼻尖和額頭都紅了,鐘離寅也沒笑出聲:“功夫不精就別勉強了,見了父皇也不好交代。”
“說什麽呢?”只要一提父皇,鐘離駿就會想到自己被當衆罵的場景,要不是這個鐘離寅說話變幻莫測的,自己也不至于丢臉。
他生氣急了,胸膛起伏的厲害,他也不承認自己功夫不精,眼下偏要把鐘離寅給打個滿地找牙才肯罷休。
于是二話不說又沖了上去,伸出拳頭朝鐘離寅的臉上打過去,這麽笨拙的姿勢,鐘離寅不用手擋就能躲過去,一招接一招的,幾乎全都沒反擊,鐘離駿見拳頭不管用,又擡腿去踢打,結果反而被鐘離寅擡腳輕輕一勾。
鐘離駿直接反扒着着了地,本來就磕紅的鼻子頃刻間流出了血,他抹了一把,臉變得猙獰起來,想再次沖上去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鐘離寅沒給他機會,反之一只腳踏上了鐘離駿的脊梁骨上。
下巴狠狠朝地上一嗑,鐘離駿幾乎聽見了牙齒松動的聲響,他還未罵出聲,鐘離寅就警告他:“我看你是我大哥我才尊重你。”月光灑在他半張臉上,一明一暗捕捉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是那削薄的唇微微張合,“但你也別太放肆了!再無中生有別怪我不客氣!”
說罷,他收回了腿,一張白皙的面容還是那般波瀾不驚,鐘離駿可恨的咬咬牙,起身想從背後襲擊鐘離寅,奈何鐘離寅早有預料,手肘朝後一捅,擊在鐘離駿的胸膛上惹的他差點吐血。
抖抖長袍的袖子,鐘離寅頭也沒回便走,遠處的屠非跑過來,面色緊張,壓着喘息低聲道:“大臣府上出大事了,滅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放晚了,明天争取早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