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屠非其實早有猜測,這具出現在廚房內的女屍十分蹊跷,為了确定,他獨自一人前去了大臣女兒的墓地前,驚奇的發現泥土有被松動的痕跡,他蹲下身撥了撥,又拿劍鞘徹底把土翻了出來。

果不其然,裏邊原有的屍體不見了。

他知道大事不妙,鐘離寅很可能會遭受牽連,所以才帶馬趕了過來,此時,他們正前往墓地。

天色越來越黑,腳下的路已然看不清楚了,屠非說要找個能照明的東西,但被鐘離寅阻止了:“不要暴露的好。”

墓地深處樹林之中,草木茂盛,周遭靜谧而又詭異,今夜的月光倒是很明亮,透過稀疏的樹葉斑駁的落在腳下的山石路上,前邊是山坡,又窄又陡峭,他們下了馬,牽着馬匹慢慢朝上走。

沒有多遠,墓碑很快出現在眼前,鐘離寅将馬交給屠非,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埋葬屍體的那天他也在場,從頭到尾是自己監督的,此刻看見的這般模樣,淩亂不堪,原本放在墓碑前的花也爛了,他蹲下身子,眉頭也跟着緊蹙,不知道是誰如此心狠手辣,連個死去的人都不肯放過?

心中不時湧起無法抑制的怒氣和沖動,屠非走了過來,鐘離寅回頭問他:“你覺得會是誰幹的?”

屠非陪在鐘離寅身邊也有十多年了,除了對主子,宮裏其他的人他一概不怎麽接觸,話也少,可他眼睛很會觀察,打從鐘離寅母親去世後,他的心中便産生了很多疑問,尤其是對張玉華,這個作為鐘離寅後母的女人。

眼下不知如何開口,畢竟鐘離寅對她有幾分尊重,也從未表現出任何的厭惡,屠非的話在嘴邊也不好明說,只能含糊道:“臣還在調查。”

“我是問你你覺得!”鐘離寅起身,話音也提高了。

屠非想了想,低聲道:“臣……臣不敢胡亂猜疑。”

鐘離寅只感覺自己的一口氣悶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他要被屠非氣死了,以前說話從來不扭捏,今天跟個小丫頭似的怕這怕那,見兩只手還朝自己拱着行禮,鐘離寅甩手一巴掌給打了下去,冷言道:“說名字。”

屠非張了張嘴,鼓起被挨揍的勇氣說出來時,遠處忽然亮起了一簇簇的火把,随後是馬蹄聲夾雜着喊話聲,有人馬往這邊過來了。

鐘離寅第一個反應便是拉馬藏起來。

他們往後退,找了片樹林茂盛的地兒躲進去,前方火把的亮光漸進,最終在墓碑前停了下來,透過樹葉的縫隙望過去,依稀能見為首的人穿着一身墨綠色的衣袍,頭發用簪子束的很高,腰間配着一把劍,騎在馬上正指揮着身後的人:“給本殿下搜!”

樣貌看不清楚,可這聲音聽的十分熟悉,鐘離寅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屠非轉過頭看他,輕聲說:“是大皇子。”

“他來做什麽?”鐘離寅眯了眯眼,這個時辰來這兒并非是什麽好事,剛那一聲令下定是要找人,他盯着前方,“莫非找我?”

屠非有點兒擔心了:“大皇子又想找太子麻煩?可他怎麽會知道我們在這兒?”

鐘離寅也不解,他們來墓地是臨時決定的,恰巧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就碰見了鐘離駿,實在讓人想不通,不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就是他暗中派人跟蹤,真算是這樣,卻也沒覺得他有什麽理由這麽做,難道還想來攪和事情?

“先靜待觀察。”鐘離寅往更茂密的樹葉堆裏挪了挪。

外面的人拿着火把四散開搜尋,鐘離駿從馬上下來,舉着火把湊到墓碑前瞧了一眼,他勾着唇角露出一絲嘲諷,擡腳往上面踢了踢,嘀咕道:“真是夠可憐,生前沒人愛,死後還要被挖墳。”

鐘離駿開始在墳前踱步,等着手下搜出點兒什麽來。

但過去了半個時辰,仍未得到答案,他等的也不耐煩了,火把朝墳前一扔:“撤!”

手下們聞聲後折了回來,騎上馬往返奔。

“他們到底在找什麽?”屠非探出腦袋觀察了一下周圍,确定沒人後才直起身子。

鐘離寅拉着馬走出來,擡手順着馬背輕輕的撫摸着,也沒回答屠非的話:“回宮。”

屠非很驚訝,都沒弄明白鐘離駿在搞什麽鬼就回宮,說不定前邊就是陷阱了,還想說點兒什麽,鐘離寅已經牽着馬朝前走了,他追上去,依然擔心了一句:“如果大皇子葫蘆裏真有藥,太子想到對策了嗎?”

鐘離寅沉默着走了幾步,望着被月光照亮的前方,緩聲道:“見機行事。”

長樂宮內。

鐘離康平倚在榻上正閉目養神,公公站在他身後為他捏着肩膀,一旁的燭燈被風吹的搖曳起來,忽明忽暗,似是要滅了。

公公讓人加了點兒油進去,俯身對皇上說:“時候不早了皇上,今晚皇上還是去百花宮嗎?”

鐘離康平幾乎沒有思考,“嗯”了一聲說:“朕只喜歡百花宮,走。”

“是是是。”公公在一邊應和着,兩眼笑的都快眯起來了,揚着高高的調兒喊,“起駕——”

“等等!”外面突然傳來焦急的阻止聲和腳步聲,鐘離駿飛奔而來,進來就說,“參見父皇,兒臣有重要事情禀告!”

鐘離康平每次想到百花宮就仿佛能把一天的疲憊洗掉,此刻正覺得舒坦,沒想到這個喜歡惹事的大皇子來了,近日沒少折騰,他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收了起來,冷着臉問:“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事?”

一得到回應,鐘離駿的心中一陣狂喜,立刻就說:“不瞞父皇,大臣府女兒的墳墓,被人挖了,屍體在府內的廚房居竈裏找到的,毀的不輕。”

鐘離駿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感到非常痛快,他想着能用這事兒來挑起皇上對鐘離寅的憤怒,從而讓鐘離寅能在自己面前出一次醜。

果然,聽見這消息,鐘離康平的臉色變的非常難看,邊上的公公也吓一跳,對着鐘離駿說:“大皇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是真的父皇!”鐘離駿怕皇上不信,再次強調,“兒臣為了确定,特意帶人過去查看了一遍,确實是被挖墳了!父皇可以差人前去再看一遍,兒臣絕對不會說謊!”

鐘離康平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他大口的喘着氣,怒道:“是誰?誰這麽幹的?”他一甩手,把邊上的燭臺都給掀了,“缺德!”

鐘離駿見機會來了,再一旁繼續煽風點火:“父皇,兒臣覺得……這事兒跟三弟有關。畢竟是他當初說要一手掌管案子的。”

這時提起鐘離寅,鐘離康平才想起他還沒有來向自己禀告這一天的案子進展,他緩了口氣問一旁的公公:“你可見太子回宮?”

公公老實回答:“奴才沒見着。”

說曹操曹操就到,外面有人傳話:“太子駕到——”

屋內的三人幾乎同時向門口張望去,只見鐘離寅低着頭走的急,一副生氣的模樣,屠非跟在後邊也急,像是在勸:“太子啊?太子!太子聽臣說啊!太子!”

“還有什麽好說的?”屠非上來拉他的手,他狠狠甩掉,走了幾步回過去又指着屠非罵,“你個廢物!以後別跟着本宮了!本宮不缺你一個!”

“太子!”屠非“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兩眼都擠出了淚水,委屈道,“這次是臣的錯,臣随太子處罰!就是求太子,別趕臣走啊!臣跟着太子十多年了,舍不得啊!”

“閉嘴!”鐘離寅擡腳踢上去,不過沒用多少力,屠非順勢倒下去,他上前去,揪起屠非的領子厲聲又道,“本宮要再留你,不知還會出多少岔子!倒時死你手裏都不知道!滾!”

鐘離寅一推,屠非又一次順勢往後退了好幾步,像模像樣的一磕摔到地上去。

屠非是鐘離寅的心腹誰都清楚,鐘離寅也從沒對屠非這般生氣過,眼下的人看了十分不解,鐘離康平從榻上坐了起來,快步走到外面看情況。

鐘離寅的目光從鐘離駿身上匆匆瞥過,嘴角不由的勾了勾,繼而冷哼一聲,很快轉回到方才氣憤的樣子,他指着身後還未爬起來的屠非,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父皇,兒臣不要他了!”

鐘離康平不解:“怎麽回事?”

“父皇親自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鐘離寅氣的再也不想跟屠非說話。

鐘離康平望向地上的屠非:“快說!”

屠非作勢捂着胸口疼痛難忍,他直起半個身子,臉上是又悔又難過,艱難的起身後跪到了皇上跟前,磕了個響頭後說:“臣犯了大錯,說了胡話,所以太子才這般生氣。”鐘離康平示意他繼續往下說,“今日,大臣府廚房內搜出一具女屍,因被燒毀的厲害無法辨認,臣事後擅自斷定此具屍體為大臣女兒,為了确定,臣随着太子去了墳墓前,才發現墳墓好好的,是臣妄斷結論了,有罪!”

鐘離寅扭頭又冷哼一聲。

聽了這話,鐘離康平更是疑惑起來,下意識扭頭去看一旁的鐘離駿,問道:“你不是說挖墳了?怎麽回事?”

鐘離駿一愣,眼下又驚又慌:“一派胡言!父皇,兒臣帶人去看過了,墳墓确實被挖了啊!”

“那太子說好着呢?”鐘離康平明擺着在試探鐘離駿的口氣。

“父皇!”鐘離駿着急起來,腦海裏過了千萬遍當時墳前的狀況,他的确确是看過了,也的的确确是見裏邊空了,他沒辦法,只能說,“兒臣豈敢欺瞞父皇?兒臣這就帶人再去查看,父皇要為兒臣作證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卡文卡的厲害,眼看存稿在一章章的減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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